■汪微微
我有許多看起來沒什么營養(yǎng)的小癖好。比如出門時包里會裝一本《植物圖鑒》,遇到不認識的植物就拿出來翻找,一幅一幅地對照,那份耐心和細致深沉得猶如面對故居熟悉的草木,叫不出也查不到它們的名字,會令我尷尬而沮喪,雖然它們根本不會在乎,但我在乎。對于真心喜歡的東西,總不舍得輕易辜負。
有一種花盛開在五月,細細的葉,淡淡的紫,一副小家碧玉的秀氣模樣,但一想到它叫“螞蚱腿子”,心里的難過就深一腳淺一腳地踏來,覺得它被草率又粗魯?shù)娜祟悺捌圬摗绷恕?/p>
很多人喜歡用照片和文字標記生活,而我卻只愿用植物記錄美好。每次外出,我都會帶回一種野生植物。
最近帶回來的是一株金銀花,它原本長在父親放置蜜蜂的山塢地角。父親是個養(yǎng)蜂人,半生奔波在荒郊野外。每年五月,我都會千里迢迢地趕去看他。在夕陽燦燦的暖黃里,我們席地而坐,絮絮叨叨地閑聊。我們都生性內斂,羞于表達,很多關切之語在心里翻滾,嘴上聊的卻是金銀花。父親說,夜深人靜,一陣風過,金銀花的香就像長了腿一樣,直直地沖進他的帳篷里。頓了下,他又補充道:“聞著花香就知道你該來了?!?/p>
我忍著眼淚,側過頭去看他布滿溝壑的臉,有清凌凌的微笑緩緩溢出。臨走時,父親刨了一株離他最近的金銀花,細心地培土、澆水、打包,然后看著我的影子一點點變小,直至消失。我把金銀花安置在臥室的窗臺,對父親的惦念隨藤蔓一天天爬上欄桿。
心情不好時,我喜歡去散步。
有時一個人從月起走到星稀,有時會約上五歲的“男閨蜜”,倆人各拿一個不同口味的冰激凌,邊走邊吃。走到拐角處,會心照不宣地停下,我俯身去舔他手中的香草冰激凌,他湊過來咬我手中的抹茶球。繼而,他云淡風輕地說:“咱倆慢慢地走,慢慢地品嘗,慢慢地高興。”我被他慢慢高興的自在感動得不知所以,只能用力握握他的手,簡約而又熱烈地回應。
更多時候,我會一邊牽著他走,一邊“蜷縮”在自己的困境里一言不發(fā),而他總會及時給我一個結實的熊抱,然后一臉認真的說:“心情不好的時候,擁抱一下就會好很多。”
這些小癖好就像風一樣,潛行在體內,彌漫在身邊,時刻提醒我要記得取悅自己。如果此刻的你正置身黑暗,別害怕,相信我,靜靜地等,風會吹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