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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念花開

    2018-04-13 03:01:22馬一文
    參花(上) 2018年2期
    關(guān)鍵詞:安恬徐徐嬰兒車

    馬一文

    月光幽幽地瀉了下來,很朦朧,以至于世界還是昏暗的。

    我和爸爸就站在黑暗中,默默無言。

    我們是剛從葬禮上回來的。在這樣的時(shí)刻,似乎說什么都是多余的。

    我的曾祖母去世了。

    我是曾祖母的重孫女。我雖是悲傷的,但和爸爸相比,也算是淡然。曾祖母已經(jīng)一百歲高壽了,我們一家早有了心理準(zhǔn)備;再者,我總是認(rèn)為,或許我不是曾祖母心里最重要的人吧!

    曾祖母的一生應(yīng)該是圓滿的吧。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的父母、丈夫、兄弟姐妹早已離開人世,兒子、孫子都已經(jīng)撐立門庭,無需她多慮。她在塵世已了無牽掛,生命進(jìn)入倒計(jì)時(shí),所以,離世也是一種解脫吧。

    我默默地想著。

    晚風(fēng)徐徐,似乎將僅有的月光又吹走了。周圍更暗了。夜更深了。時(shí)間宛如凝固了一般,只留下我和爸爸在看不見的世界里,傾聽自己的呼吸聲。

    死一般的沉寂,我不敢打破的沉寂。

    最終,還是爸爸先開了口。

    “其實(shí)現(xiàn)在想想,還是挺悲傷的?!?/p>

    我“嗯”了一聲,小心地,不敢傷害爸爸。

    漆黑的夜,空氣中又飄來了爸爸徐徐的聲音:

    “你小時(shí)候,躺在嬰兒車?yán)锏臅r(shí)候,你知道曾祖母經(jīng)常干什么嗎?”

    “不知道?!?/p>

    “她呀,常常趴在小車邊上看你,能看上一整天。要喂你吃東西了,她也不讓開。后來你奶奶急了,把你推到院子里,讓曾祖母找不著。可曾祖母到處找,她是將盡九十歲的老人啊——終于又給她找著了,接著又是靜靜地看你……”

    那一剎那,我看不見爸爸的表情,也看不見我自己的表情,只是臉上有一陣陣溫?zé)帷⑽龅臏I。

    我不是曾祖母的重孫女嗎?我并非曾祖母心中最重要的人啊。那,為什么……

    一念間,我隱約記起了許久之前,在我那清亮的眼中,總是映著一張蒼老的臉。歲月在她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痕,但我卻總是驚異于這些痕——因?yàn)檫@張臉上印滿了純真的笑容——那簡直就是與我一樣的、孩子的笑容!

    這,便是對子孫的不舍喜愛嗎?這,便是割舍不斷的血緣嗎?這,便是長輩面對至親,面對新生命,面對未來無限的可能與希望時(shí),由心而生、真心真意的快樂嗎?

    我仰頭望著明月,月色安恬寧靜,像一位經(jīng)歷漫長的歲月而洗盡鉛華的女人。

    一念,花開。

    (責(zé)任編輯 劉冬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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