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柳蓓
我在計算機前忙著,母親哄不了亮亮,扯著喉嚨喊:“姑姑呢?亮亮要找姑姑,姑姑快來?!蔽覈@了一口氣,放下手上的工作,一邊爬樓梯一邊發(fā)出粗啞的威脅聲:“這么晚了,誰還不睡覺?”
亮亮聽見我的腳步聲,開心地鉆入被窩里發(fā)出興奮的尖叫聲。然后,我得躺在她身旁,一遍又一遍地唱著自編的安眠曲,她才會慢慢地合眼睡去。
收拾妥當(dāng),我一看時鐘,又是深夜十一二點。睡去的她像一個天使,白天的使壞和調(diào)皮早就不見了。
亮亮一天一天地長大,我的調(diào)適狀態(tài)也步入佳境,已經(jīng)習(xí)慣每晚有個小孩躺在我身邊,習(xí)慣她的黏人和撒嬌,習(xí)慣她驚人的模仿力,習(xí)慣她半夜做噩夢哭醒,習(xí)慣她時不時地闖禍與搗蛋。我不想承認,卻也不能否認亮亮磨掉了我的潔癖,改掉了我獨善其身的脾氣,也縮減了我跟人保持距離的刻度。
舒適的午后,我推著亮亮到巷子口散步,茂盛的阿勃勒和扶桑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條。
“阿勃勒?!蔽抑钢鼘α亮琳f。
“婆了?!彼f。
“阿——勃——勒——”我放慢速度再說一遍。
“丫——婆——了——”她睜大黑眼睛詢問著,我忍住笑彎腰摸摸她的頭,說亮亮好棒。她手舞足蹈,仿佛完成了一個困難的任務(wù)。
沿著巷子走,冬末初春的繁花即將盛開,我記得這一帶的茶花很艷。巷子的盡頭岔出兩三條更狹隘的巷子,這里的底細亮亮很熟了,每走到一個地方便咿咿呀呀地說話,提醒我上一次有條小白狗嗅了她的腳丫,有只小貓銜著一尾魚走過……
我們早就協(xié)議好,亮亮滿兩歲時由兄嫂帶回新竹上幼兒園。目前一歲半的她并不知道大人的安排,每天醒來喊姑姑的童言童語甜入我的心坎。亮亮,我就當(dāng)作陪你走一段路吧,在某年某月,你或許會記起從前有個叫姑姑的大女生在你面前流下類似母親的眼淚。
(摘自作者新浪博客圖/劉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