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訪談語篇中話語標記的功能分析*

劉靜敏

( 山東師范大學 新聞與傳媒學院，山東 濟南， 250014 )

引 言

根據(jù)Schiffrin (1987)、Fraser ( 1996、1999)、Traugott & Dasher (2002)等研究,話語標記(discourse markers),也稱句子連接詞(sentence connective)、話語標記機(discourse signaling devices)、語義連接詞(semantic conjuncts)、話語小品詞(discourse particles)、語用構成要素(pragmatic formatives)、話語聯(lián)系語(discourse connectives)、話語操縱語(discourse operators)、語用表達式(pramatic expressions)、線索短語(cue phrases)、語用小品詞(pragmatic particles)。它是口語和書面語篇中十分常見的話語成分，“有獨立語調(diào)的、編碼程序信息用來對言語交際進行調(diào)節(jié)和監(jiān)控的表達式”①殷樹林:《話語標記的性質(zhì)特征和定義》，《外語學刊》2012年第3期。。話語標記是話語單位之間的連接成分，從形式上看，可以是詞、短語或者小句，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語言組塊的邊緣部分，實施建議、告知、提醒、解釋、勸告等言語行為，或者標志說話人對于話語單位之間的序列關系的觀點,或者闡明話語單位與交際情境之間的連貫關系，進而促進話語聽話人對交際過程中各個不同語言要素間連貫關系的接受與理解。它們不突出概念意義，只有程序意義(procedural meaning)，不突出真值條件意義，對所在話語命題的真假并不構成影響；它們是以說話人為中心的，承載的是說話人的主觀判斷，其取向是說話人而非句子的主語，是說話人對兩個或多個命題之間語義關系的主觀判斷。

近些年來,話語標記的研究已經(jīng)成為西方學者話語分析、語用研究中的一個嶄新課題和重要內(nèi)容。受西方語言學界的影響，漢語話語標記的研究也逐漸受到學界的重視，其中以冉永平(2000)和劉麗艷(2005)的研究最為系統(tǒng)。冉永平從認知與語用的角度著手，對漢語口語交際中的話語標記展開了具有開拓意義的研究，分析了漢語話語的基本類型，闡釋了話語標記存在的理據(jù)；劉麗艷則嘗試廓清了漢語口語中話語標記的范圍，并明確界定了話語標記的內(nèi)涵與特征。除此之外，更多的學者將研究焦點投放到話語標記個案的深度剖析方面：董秀芳分析了“誰知道”和“別說”這兩個話語標記的形成過程和功能,指出它們作為話語標記是詞匯化的結果,并概括了話語標記形成中的一些規(guī)律；*董秀芳：《詞匯化與話語標記的形成》，《世界漢語教學》2007年第1期。方梅論述了弱化連詞作為話語標記語在話語組織與言語行為方面的功能；*方梅：《詞匯化與話語標記的形成》，《世界漢語教學》2007年第1期。冉永平以互動式會話語料為例，研究了漢語中的“吧”在語境條件下的語用推進功能、語用緩和與商榷功能、語境順應性等；*冉永平：《言語交際中“吧”的語用功能及其語境順應性特征》，《現(xiàn)代外語》2004年第4期。盧英順以典型的話語標記所具有的連續(xù)性、可選擇性和非真值條件性等特征為參照，對“這樣吧”進行了分析；*盧英順：《“這樣吧”的話語標記功能》，《當代修辭學》2012年第5期。陳一、劉麗艷考察了話語標記“我跟你說/講”的虛化軌跡、基本功能，并與話語標記“你知道(嗎/吧)”進行了比較分析；*陳一、劉麗艷：《話語標記“我跟你說/講”》，《中國語言學報》2010年第14期。馮光武討論了漢語中的話語標記，指出它們在話語中的作用主要是語用的，并從言語行為理論、會話含義理論、關聯(lián)理論角度分析了它們的語用意義。*馮光武：《漢語語用標記語的語義、語用分析》，《現(xiàn)代外語》2000年第1期。不過，上述研究大都是揭示獨白體語篇中某個具體的話語標記的功能及形成過程，一方面比較分散，尚未對漢語話語標記使用中的規(guī)律性的東西進行深入研究，另一方面還相對局限，缺少對對話體語篇尤其是電視訪談語篇中的話語標記的關注。

本文試圖在廓清電視訪談話語內(nèi)涵、特征的基礎上，深入剖析電視訪談語篇的語篇特征，系統(tǒng)分析電視訪談語篇話題推進的特點與基本類型，并以此為基礎深入分析與闡釋話語標記在電視訪談語篇中的價值體現(xiàn)。

一、電視訪談語篇的語篇特征

電視訪談節(jié)目是通過電視媒介展示的一種以訪談作為內(nèi)容與形式的電視節(jié)目，是舶來品，在國外被稱為“talk show”，譯為“脫口秀”。電視訪談節(jié)目是我國電視節(jié)目中盛行較早的主持人節(jié)目類型。1993年上海東方電視臺推出的東方直播室，是我國內(nèi)地最早的訪談節(jié)目。1996年中央電視臺新聞評論部推出《實話實說》一炮走紅，引領了一股強勁的“訪談風”，隨之而來的是各個電視臺相繼推出的各種各樣的電視訪談節(jié)目。電視訪談節(jié)目是“在電視主持人引導之下，節(jié)目嘉賓、主持人和來賓( 直播節(jié)目還包括打進熱線電話的電視觀眾和互聯(lián)網(wǎng)站同時直播中的網(wǎng)上提問者)，在演播室或者室外，以交談、對話形式討論某個具有價值的問題，或者進行溝通并解決問題的一種電視節(jié)目”。*劉靜敏：《訪談類電視節(jié)目對話語篇的動態(tài)建構過程探析》，《山東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5期。

(一)電視訪談話語及其特征

電視訪談節(jié)目是由主持人和嘉賓等共同完成的模擬自然對話的即時性對話節(jié)目，那么電視訪談話語則是“發(fā)生在電視從業(yè)人員與具有新聞事件或被認為具有其他傳播價值的、由電視臺指定的嘉賓之間的交流，是職業(yè)背景下的大眾傳播和話語互動”*代樹蘭：《電視訪談話語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年，第25-26頁。。電視訪談話語是電視從業(yè)人員與嘉賓之間溝通交流的媒介，是職業(yè)背景下大眾傳播和信息交流的結果。電視訪談話語的突出特征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一是口語化。口語與書面語是相對的。書面語中，句子結構比較規(guī)范、嚴密，富于邏輯性,語句上多選用完全句和長句，關聯(lián)詞語用得比較多；口語的句子結構有一定的隨意性和靈活性, 在語句的使用上也以短句和省略句居多。與其他電視節(jié)目話語相比，電視訪談話語的口語化特征尤為突出。原因在于口語化的表達更容易使深奧的東西變得具體，更容易拉近主持人與嘉賓、觀眾等之間的距離。二是對話性。對話是指人們之間用言語進行交流的過程，是一種特定的交流和溝通方式，電視訪談節(jié)目的突出特點之一是互動交流，電視訪談話語以主持人的提問和嘉賓的回答為主要話語特征，是在熒屏上對自然環(huán)境中言語對話的某種形式的再現(xiàn)。三是表演性。這里的“表演性”并非虛構人物、情節(jié)、對話的影視表演,而是就電視訪談話語的特征而言。電視訪談是模擬自然談話而形成的非自然談話形式。既然是模擬自然談話,那么電視訪談依舊是一種即時性談話；既然是非自然談話,那么電視訪談是一種限定時間、限定談話者和限定話題的談話,這種談話的實質(zhì)是表演性的談話,是展現(xiàn)給電視觀眾看的談話。限定談話者除了限定參與者人數(shù)外,還要限定談話人的角色，——主持人是提問者、控制者,嘉賓是回答者、配合者，這樣一種相對固定的形式外殼,也就使得電視訪談話語呈現(xiàn)出一種非自然的、程式化的特征。話題的限定,既是指主持人掌控著話題制造與話題引導的權力也是指主持人實際并不能隨心所欲制造話題,而是要根據(jù)電視觀眾的喜好來設置話題、選擇話題、梳理話題并及時調(diào)整話題。

(二)電視訪談語篇及其特征

到目前為止，盡管語篇研究已經(jīng)取得了很大成果，但關于語篇的界定并不十分清晰。Haliday和Hasan把語篇看作是一個語義單位：“一個語篇最好是看作一個語義單位，即不是形式單位，而是意義單位?！?Haliday,M．A．K．&R．Hasan．Cohesion in English．London：Longman，1976，2，4，5，7．Quirk等人從語義性上給語篇下定義，認為語篇是“是在實際運用中具有恰當?shù)倪B貫性的一段語言。這就是說，該語篇在語義上和語用上與現(xiàn)實世界中的實際語境‘相一致’，而且它在內(nèi)部或語言上也具有連貫性”*Quirk，R．et al．A Comprehensive Grammar ofthe Engish Language．London：Longman，1985，1 423．。Brown和Yule把語篇看成對具體言語行為結果的記錄：“語篇是交際行為的文字記錄”*Brown，G．&G．Yule．Discourse Analysis．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6，9，153.，并將語篇按生產(chǎn)方式分為書面語篇(writtentext)和口頭語篇(spokentextl)。在我們看來，語篇是具有交際意義的基本語言單位，所有有效的交際性超句單位都看作是語篇。語篇“是一個既包括口頭語語篇，又包括書面語篇的，具有交際意義的超句單位”。*劉靜敏：《訪談類電視節(jié)目對話語篇的動態(tài)建構過程探析》，《山東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5期。作為對話體的電視訪談語篇，它具有動態(tài)性和連貫性兩個突出特征。

1.連貫性

“有意義的話語總是連貫的。”*李勇忠：《論話語標記在話語生成和理解中的作用》，《四川外語學院學報》2003年第6期。語篇當然也不例外。Reinhart(1980)認為,連貫的話語應該具備3個特征:(1)連續(xù)性, 即話語中相鄰的小句要么彼此照應, 要么由某個連接成分使它們在形式上彼此相連；(2)一致性, 即后一個句子與前一個句子在邏輯上保持統(tǒng)一；(3)相關性, 即每一個句子都必須既與所在的話語話題又與話語的上下文彼此相關。其實，語篇的連貫不是話語字面上的銜接, 而是話語深層的語義關系,是話語意義的連續(xù),它不僅依賴于話語內(nèi)部的各個語言要素, 同時也依賴于話語外部的諸多因素, 如聽話人的百科知識、社會經(jīng)驗和認知心理狀態(tài)等。換句話說，語篇“具有內(nèi)在的連貫性，這一連貫性既包括語篇內(nèi)在的語義連貫性，又包括與外界語境上的連貫”*劉靜敏：《訪談類電視節(jié)目對話語篇的動態(tài)建構過程探析》，《山東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5期。。如果在交流過程中聽話人無法將話語的內(nèi)部信息與知識經(jīng)驗結合起來,也就無法建構話語的語義連貫,交際就不能成功，訪談也就難以取得預期的效果?？梢姡饬x的表達和理解是交際的首要目的,正因為如此，為了交際的成功,為了使訪談取得預期的效果，說話人(尤其是主持人)往往會借助話語標記設法把話表達得更清楚,而聽話人則會利用這些標記設法從話語中推導出說話人的真正意圖。

2.動態(tài)性

“動態(tài)性是言語交際的一個語境特征?！?冉永平：《言語交際中“吧”的語用功能及其語境順應性特征》，《現(xiàn)代外語》2004年第4期。任何一個完整的電視訪談語篇都是眾多因素共同參與而構建起來的。而每一個因素在語篇的構建過程中都是發(fā)展、變化的,同時要做出相應的選擇,是一個動態(tài)的生成過程。為了使交流進行下去,說話者受即時性的嚴格限制，他在說出語句時就要密切關注剛才自己所說出的話語的內(nèi)容是否有益于所要表達的意圖，同時迅速地構建下一個語句,而且這個語句應適合整個交流系統(tǒng)框架，同時還要關注聽話人的接收及回應狀態(tài)。這種選擇是根據(jù)整篇的語義做出的。電視訪談語篇變化性強,思維性強,與人的認知、意識緊密相關，同時人的心理活動、性格、情感、內(nèi)在的知識結構,以及當時的心態(tài)都影響言語交際，電視訪談語篇的構建過程是一個動態(tài)的不斷地進行選擇的順應過程。

二、電視訪談語篇的話題推進特征

“話題”作為一個術語，具有兩個不同的含義：一是指詞匯意義上的句子話題(sentential topic)，通常居于句首,用來標示語義信息的傳遞方式，并與述題相對；二是指語篇話題(discourse topic),是由荷蘭語言學家范戴克提出的，范戴克并且將其定義為“如果一個概念或者一個概念結構(命題)能夠把一個序列的概念結構有機地組織起來,那么它就能夠成為話題”。*Van Dijk.T.A.Handbook of Discourse Analysis,vol.2,Dimensions of Discourse,London:Academic Press,1985.本文分析的是后一種意義上的話題。

作為一種對話語篇，電視訪談語篇的話題往往并不單一,而是不斷地接續(xù)和轉(zhuǎn)換,形成不同的層次，從而推動訪談向前發(fā)展。電視訪談語篇的話題是由節(jié)目主持人確定并引出的，主持人在整個談話過程中始終占據(jù)較多的話輪。他們通過向嘉賓提問使話題向前推進,或者不時將嘉賓偏離的話題拉回到預定的軌道上來，電視訪談語篇的表層結構是在話輪轉(zhuǎn)換的過程中動態(tài)建構起來的。不過，從信息論的角度來衡量，電視訪談語篇則是在時間順序中展開的結果，對同一話題不同方式的述謂如果在時間的線性序列中展開便形成了話題的推進。進一步剖析可以發(fā)現(xiàn)，無論是話題推進、述題推進還是綜合推進，都始終圍繞話題進行，述題推進是圍繞同一個話題進行，話題推進、話題分裂為幾個子話題，或是話題發(fā)生改變，不管怎樣，它們都是圍繞話題進行的。其話題推進出現(xiàn)在兩個不同的層面上，一是出現(xiàn)在一個話輪內(nèi)部的單話輪話題推進，二是出現(xiàn)在話輪之間即語對中的跨話輪話題推進。例如：

(1)而沉默往往導致(家暴)爆發(fā)。多年來，我們已經(jīng)見到很多因為家庭暴力而引發(fā)的極端案例，很多女性被毆打致殘致死。而2005年，我們曾經(jīng)采訪過河北石家莊女子監(jiān)獄，十幾位女犯都是因為無法忍受家庭暴力而將丈夫殺死，而被判重刑入獄。專家認為，這是暴力得不到干預和控制的典型結果，在國際上被稱為“受虐婦女綜合癥”。但即使惡性事件頻發(fā)，不少社會輿論對于家庭內(nèi)部暴力的態(tài)度依然含糊和曖昧。(《看見·一次家庭暴力事件》2010年9月25日)

(2)主持人：其實有時候目標越高、越遠，它給你帶來的失望可能就越大。當時有沒有過在追逐事業(yè)的這條路上，碰到過什么樣的坎坷、荊棘？

張嘉譯：我覺得我挺順的。

主持人：挺順的？

張嘉譯：對，其實我是一個特別能夠化解這些的人，我做什么事情可能對自己有一個要求，就是你努力了沒有，如果你真是盡力了沒有做好我可以原諒自己，我會承認我能力不行，那么你再去修煉你自己的能力。(《藝術人生·簡單的幸福》2011年4月11日)

從內(nèi)容上看話題是建立話語連貫關系的重要依據(jù)。作為一種信息單元,對話體的電視訪談語篇，同樣具有自己的話題結構與述謂結構。而著眼于話題角度,對同一話題不同方式的述謂，如果在時間的線性序列中展開便形成了話題的連貫，這樣，電視訪談語篇也便是由其中所包含的話題在話題連貫過程中不斷獲得新的信息而動態(tài)建構起來的。其實，在電視訪談語篇的動態(tài)建構過程中，它的話題推進發(fā)生在兩個層次，一是發(fā)生在話輪內(nèi)部，二是發(fā)生在話輪之間，但是,無論單話輪話題連貫還是跨話輪話題連貫，作為對話體語篇的動態(tài)建構方式,其本質(zhì)上是一樣的。話輪和話題并不總是表現(xiàn)為一一對應的關系。從話題這一著眼點出發(fā)，電視訪談語篇的話題推進可劃分為三種主要類型，一是話題延續(xù)，二是話題延伸，三是話題轉(zhuǎn)移。

(一)話題延續(xù)

話題延續(xù)是話題與述題之間的關系，是指針對前一個表述中的話題，繼續(xù)采取不同的述題加以述謂。在話題延續(xù)的過程中，盡管話題沒有發(fā)展變化，但是，隨著述題的動態(tài)發(fā)展變化，話題不斷接受新的述謂，接納新的信息，因此，話題以零形式的態(tài)勢不斷向前延伸，而電視訪談語篇就在述題的信息增量過程中動態(tài)建構起來。例如：

(3)星云大師：日本兵來了以后，殺人放火，他們把我外婆推倒在一個稻草里面，正在要點火燒她的時候，后來又來了一個日本兵，不曉得要講什么話，他沒來得及放這把火，就匆忙離開了。我的外婆逃了一命。沒想到的是，逃過了火災，卻還有水難在等著她。近60歲的外婆，又被日本人抓去煮飯，結果在寒冬的季節(jié)，被日軍殘忍地扔到了河里。(《天涯共此時·臺海記憶：星云大師(上)》2013年12月31日)

這里，話題與述謂在時間的鏈條中展開，幾個時間詞語形成一個參照時間鏈，后面的時間以前面的時間為參照，生動敘述了星云大師的外婆遭受日本人殘忍迫害事件的發(fā)展脈絡。

(4)2013年10月在北京西山國家森林公園由總政治部聯(lián)絡部建設的無名英雄紀念廣場正式落成，廣場正面是5組浮雕，再現(xiàn)了當時隱蔽戰(zhàn)線的5個突出戰(zhàn)斗場景。浮雕前是以吳石、朱楓、陳寶倉、聶曦為原型的英雄塑像。1949年前后解放軍按照中央關于解放臺灣的決策部署秘密派遣1500余名干部入臺，由于叛徒出賣島內(nèi)地下黨組織遭到嚴重破壞，大批地下黨員被捕，其中被國民黨當局公審槍殺的有1100余人。而在這個廣場的花崗巖墻壁上刻著的就是經(jīng)各方查找發(fā)現(xiàn)的846個烈士英名。(《天涯共此時·臺海記憶·紅色特派員魂歸故里》2014年1月21日)

這里，話題按照話題與述謂的一般邏輯順序在空間上依次展開。描述事物的性質(zhì)或呈現(xiàn)的場景、狀態(tài)時常常使用的此類話題延續(xù)方式。它主要是圍繞無名英雄紀念廣場展開詳細描述。

(5)柴靜：我記得汶川地震之后你曾經(jīng)說過，說盡量不要捐現(xiàn)金，盡量捐物資，那么即使有人貪污這些物資，他家里面無非儲備兩袋大米，他裝不了更多，但是現(xiàn)在你又說如果捐物資的話太多了，堆積在那兒是沒有辦法處理的。

李連杰：每一個歷史時期不一樣。因為那個時代，因為壹基金的結構問題，你捐了現(xiàn)金它不能夠及時地反射到災區(qū)去，所以更多的是需要物資來去直接地給予。那現(xiàn)在這次是國家大量的水，大量的物資調(diào)上去了，民間的一罐的兩罐的，這么的，您就別送了最好。因為它所占用的志愿者和分揀所有這些東西會造成一個承擔，但是這個問題不能在情感高漲的這一個月當中去探討，要理性了以后，大家都冷靜下來的時候，再去探討。所以有時在開玩笑，你不能夠在說一句非常理性的話在感性的時候，在感性的時候說了一個很理性的話，你就會基本上被罵翻了。(《看見·獨立的滋味》2013年5月20日)

這里，話題與述謂是一般按邏輯順序展開的。它是解釋或說明事物之間關系時常用的話題延續(xù)方式。

(6)旁白：懂得感恩，讓看似瘦弱的高秉涵擁有一顆強大而溫暖的心靈，帶著對故鄉(xiāng)的思念，帶著對承諾的信守，他用自己奔波在海峽兩岸的身影訴說著海峽無法阻隔的親情和對故鄉(xiāng)的依戀。他曾經(jīng)說：“過去他們牽著我的手，從家鄉(xiāng)逃到臺灣?，F(xiàn)在，我抱著他們的骨灰從臺灣回到家鄉(xiāng)，這是回饋，更是感恩，這是義務，更是責任?！蹦軌蚧氐焦枢l(xiāng)的游子是幸福的，海峽阻隔的歷史一頁已經(jīng)翻過，當我們穿梭在大陸和臺灣時，不應該忘記曾經(jīng)有那樣的一群思鄉(xiāng)的游子，思鄉(xiāng)卻不能回家。(《天涯共此時·臺海記憶 高秉涵 回家之路》2013年10月15日)

這里，話題——述謂按照一般邏輯順序展開，主要評論了臺灣老兵高秉涵令人感動的送戰(zhàn)友回故鄉(xiāng)的善舉。

在上述四種不同類型的話題延續(xù)方式中，敘述性話題延續(xù)和描記性話題延續(xù)由于均是用語言表現(xiàn)現(xiàn)實世界中的事物時的常用的方式，因此兩者在話題與述謂結構的發(fā)展過程中都具有時間性特點，而說明性話題延續(xù)和評議性話題延續(xù)都不是對現(xiàn)實事態(tài)的表現(xiàn)，所以它們的延續(xù)方式是非時間性的。同時，我們還注意到，上述四種不同類型的話題延續(xù)既可能發(fā)生在單話輪內(nèi)，也可能發(fā)生在跨話輪內(nèi)。

(二)話題延伸

話題延伸是話題之間的派生關系，是指從上一個表述中的話題或述題中按照一定的規(guī)則引出相關的子話題然后進行述謂。通常把派生源自的那個話題稱為“母話題”,由母話題按一定規(guī)則派生出來的次級話題是“子話題”。話題延伸主要包括：

一是鏈式延伸。鏈式延伸中母話題的述題派生為子話題，子話題的述題又派生為次一級的子話題，依此類推從而構成一個話題推進鏈。其特點是第一級小句的述位變成第二級小句的主位，并依次推進。例如：

(7)蔡健雅：我是一位非常害羞的一個女生。站在舞臺上對我來說是相當恐怖的一件事情，要和那么多陌生人說話。所以我常常就帶著我的吉他，用音樂和大家說話。

主持人：你是說你用音樂跟大家說話，可以找回那份自信是嗎？(《藝術人生·原創(chuàng)音樂的力量(上)》2014年3月6日)

在嘉賓蔡健雅的話語里，“女生”在前一分句中是的述題，在后一分句中成為“要和那么多陌生人說話”的話題。

二是框架延伸。這一類型即一個話題的述位分裂成幾個子話題。同派生延伸一樣，每一級的延伸都至少生成兩個子話題。從主位述位關系來看，框架延伸實際上是一個較高層次的小句的述位分裂成為次一級小句的主位。例如：

(8)王剛：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因為就我個人的體會，我自己凡是經(jīng)歷過這個的，都上過當，受過騙，但是我還能承受得起。但是我們好多的工薪階層，花了自己幾乎半生的積蓄，買了一大堆贗品啊，太慘了。我曾經(jīng)有一期，我以為把一個藏寶人，給砸神經(jīng)了呢，康熙五彩，最后一個藏寶人，一個康熙五彩，荷塘鴛鴦紋的筆洗，一般來講砸了以后，對方都是驚愕，或者沮喪。還有的女孩子都掉眼淚了。(《藝術人生·十年》2010年6月29日)

三是裂式延伸。這一類型是指母話題從內(nèi)部發(fā)生分裂，從而派生出若干子話題。裂式延伸形成一對多的對應關系。從主位述位角度看，裂式延伸是由一個超主位或上義主位分裂出一組下義主位。例如：

(9)畫外音：從1992年開始，他想盡一切辦法幫助同鄉(xiāng)們完成回家的夢想，實現(xiàn)人生最后落葉歸根的希望。有時，他把兄弟們的骨灰交托給在大陸的親人，但很多人已經(jīng)無親無故，他只能找到一片玉米田，或者一顆大槐樹，把骨灰撒在村里的土地上。(《天涯共此時·臺海記憶 高秉涵 回家之路》2013年10月15日)

在這里，母話題發(fā)生裂變，從“想盡一切辦法”到“把兄弟們的骨灰交托給在大陸的親人”和“把骨灰撒在村里的土地上”，母話題分裂為兩個子話題，各自構成獨立的話題——述謂結構。

四是蘊涵延伸。這一類型即由第一級小句的話題直接派生出下一級小句的話題，兩者的關聯(lián)在于子話題是母話題的語義內(nèi)涵的一部分，或是母話題的蘊涵。蘊涵延伸中母話題與子話題是一對一的關系。例如：

(10)記者：你提的幾乎所有的問題，都要中央政府加大財政的投入來向農(nóng)村傾斜才可能做得到，有人說這中國這么大的地盤要多少錢？

毛豐美：這個也是事實，中國農(nóng)民一多半，像我這么說的都能解決的話，可能國家財力要拿出一半，但是你不能因為多，就不加大投資。

記者：也許有人覺得說在現(xiàn)在這個社會來講，農(nóng)業(yè)占GDP的比例并不大，即使對他投資不大的話，也不太影響國民經(jīng)濟。

毛豐美：他那個事是這么說，要是沒有農(nóng)業(yè)，這國家還癱瘓呢，這證明農(nóng)民重要。是不是就要農(nóng)民這塊加大投入。就當作戰(zhàn)略。我也知道中央心思挺著急，我看出問題了，年年幫吵吵。 (《看見·言者老毛》2010年3月18日)

在這個例子中，記者在第一個話輪中的母話題是“所有提案都是中央政府應當向農(nóng)村加大財政投入”，它派生出了下邊的子話題“中國農(nóng)民人口多”，接著又派生出了一個子話題“農(nóng)民很重要”。三者的關聯(lián)在于三個話題語義內(nèi)涵的蘊涵關系。正是由于“中央政府向農(nóng)村加大財政投入”這一母話題才會引出“中國農(nóng)民人口眾多”，然后又引出“農(nóng)民的地位”這些子話題。

五是聚合延伸。聚合延伸指多個話題共同綜合成一個新的話題，或者由一個話題的完整述謂充任新的話題。例如：

(11)解說：畢業(yè)分配形勢不好，以前是“皇帝女兒不愁嫁”，現(xiàn)在“靠關系”。家里八輩子務農(nóng)，沒有任何背景。他也從來不知道領導的家門在哪里，甚至忍受不了送禮的時候，心里做賊的感覺。于是陳生被分配到了廣州教育學院。(《看見·北大屠夫》2013年4月22日)

“就業(yè)形勢不樂觀”的話題是由“畢業(yè)分配形勢不好”和“家里八輩子務農(nóng)，沒有任何背景”兩個子話題構成，緊接著，有兩個子話題匯聚在一起，形成一個新的話題，即陳生“被分配到了廣州教育學院”。在這里，聚合延伸是通過 “于是”完成的。

(三)話題轉(zhuǎn)換

話題轉(zhuǎn)換指的是在說話中開始一個新的話題而原話題自然關閉的現(xiàn)象。話題轉(zhuǎn)換是語言使用者作出的選擇,符合語言的變異屬性,話題轉(zhuǎn)換的發(fā)生往往隱藏著語言使用者的目的和動機。在語言交際過程中, 話題接續(xù)固然是一種強勢的話題發(fā)展格局, 但是人們也常常由于某些原因轉(zhuǎn)換話題。尤其是在電視談話中，因為在絕大多數(shù)電視話語的話題推進過程更需要很多次話題的支撐。不過，為了使由眾多次話題構成的話語結成一個連貫的有機體,在話題推進的過程中, 話題相關是非常重要的，即所有的次話題或者次話題的次話題都要圍繞話語話題從不同的角度鋪開。話語話題就像風箏線一樣控制著電視談話的話題。范戴克在談到話題轉(zhuǎn)換時曾指出，一個連貫的話題也會呈現(xiàn)“不通”和“變化”, 是話語發(fā)展的一種類型。他運用“宏觀結構”這個詞涵蓋各次話題之間或話題框架內(nèi)各表達式之間的轉(zhuǎn)換。

電視訪談節(jié)目一般每次都有一個核心話題。不過，在圍繞這個話題展開交際的時候，談話人總會從不同的角度通過不同的次話題展開。這時，電視訪談語篇的多個次話題之間便會出現(xiàn)并不相同的排列和推進情況。概括起來，有兩種類型：

一是連貫式話語轉(zhuǎn)換。連貫式話語轉(zhuǎn)換是按照理想的語言線性特點在時間鏈條上展開，是一種非常自然的前一話題關閉后一話題開啟的語篇發(fā)展模式。例如：

(12)記者：他們說，媽媽臨終前還是很惦念你？

高秉涵：對，弟弟跟我講，他說大哥自從你離開家以后，我們家里幾乎已經(jīng)沒有笑聲。除夕晚上這一餐，媽媽幾乎沒吃過飯。都是淚流滿面在桌子上坐一下，在媽媽旁邊餐桌上放一個碗放一個筷子，留給我?！按荷还苣慊钪鴽]活著，過年了，你就陪媽媽再吃一餐吧。”然后說完，媽媽再搗個東西放在碗里擦了眼淚就走了。

記者：你媽有你的照片嗎？

高秉涵：就是小時候的照片，光頭照片，那個照片是媽媽死了以后，在媽媽枕頭底下發(fā)現(xiàn)的。(《看見·歸去來兮》2012年4月22日)

從這組對話可以發(fā)現(xiàn)，主持人的提問使話題從“媽媽臨終前對兒子的惦念”到“媽媽保存兒子的照片”，從而導致話題不斷向前推進，同時嘉賓的話輪中也不斷顯示著次話題的轉(zhuǎn)換。

二是并進式話語轉(zhuǎn)換。并進式話語轉(zhuǎn)換是指兩個或兩個以上的次話題同時展開,但受到語言線性特點的限制,這兩個次話題只能一先一后交錯進行，正所謂“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例如：

(13)嘉賓一：你說的這個我對農(nóng)民的看法,我就發(fā)現(xiàn),比如說, 家在農(nóng)村的人不一樣。最近網(wǎng)上流行一個可能在北京讀大學的研究生寫的一篇文章,寫他的家鄉(xiāng)。他就說武平縣這個地方,你看,為什么六合彩那么興盛… …

嘉賓二：農(nóng)民,農(nóng)民的賭博的這種性格, 為什么會賭成這個樣子呢? 其實兩點。第一點就是我覺得大家不懂算數(shù)……另外還有一點就是社會不平等的地方,貧富差距越大的地方越容易出這種事。(《實話實說》2009年9月26日)

由此可見，作為對話體的電視訪談語篇，不管是在單話輪中還是在跨話輪里，大多是借助于話題關系來實現(xiàn)對話關系實現(xiàn)語篇連貫的，究其原因，恰恰在于對話語篇是一種更高層次的意義單位，它是說話人個人觀點、思想的載體，要想實現(xiàn)兩個不同語篇之間的溝通與交流，必須首先依賴語義的相關，而話題的延續(xù)、延伸、轉(zhuǎn)移則是語義的相關的重要體現(xiàn)。

三、話語標記在電視訪談語篇中的價值體現(xiàn)

對話體的電視訪談語篇具有連貫性和動態(tài)性等顯著特征，它是動態(tài)建構的結果。而電視訪談語篇的動態(tài)建構發(fā)生在兩個層次，即話輪內(nèi)部和話輪之間兩個層次。由于跨話輪關系中說話者和受話者不可能對共同的話題直接推進，這需要兩個話輪之間必須保持一定的連接以保證對話體語篇的正常動態(tài)建構，話語標記則成為實現(xiàn)電視訪談語篇連貫性和動態(tài)性的重要手段，體現(xiàn)出重要價值。

(一)話語標記的語篇組織功能

語篇組織功能是指說話人通過話語標記把零碎的不連貫的話語組織成連貫的話語，它體現(xiàn)了交際主體對交際活動自身連貫性的關注。在語篇組織方面，話語標記的功能與內(nèi)容連貫、形式連貫都密切相關，其中形式連貫尤其彰顯出話語標記語篇組織的突出價值，它對整體形式連貫所發(fā)揮的作用主要表現(xiàn)為對交際進程中各步驟的組織功能，表現(xiàn)為整個交際進程的連貫有序, 話語標記對局部形式連貫所發(fā)揮的作用主要表現(xiàn)為對所在話輪的控制和維持功能，表現(xiàn)為所在話輪的連貫有序。

1.整體形式連貫功能

話語標記對整體形式連貫所發(fā)揮的作用主要表現(xiàn)為對交際進程中各步驟的組織功能?？梢苑纸鉃闃擞浧鹗?、標記終結和示話輪的轉(zhuǎn)接和延續(xù)三個方面。

(1)標記起始

(1)朱軍：好！親愛的觀眾朋友們大家好,非常感謝您在百忙當中來到《藝術人生》的演播現(xiàn)場。今天來到《藝術人生》做客的這位嘉賓來自一個大城市，那個大城市非常地繁華。雖然他在成名之后去了世界很多國家,也去過許多著名的城市,但是在他心里依然忘不了那座大城市,那么這個大城市,就是他供職的那個單位所在的遼寧省的鐵嶺市?，F(xiàn)在我們掌聲請出本期《藝術人生》的主人公,鐵嶺民間藝術團的演員趙本山。(《藝術人生》2015年1月1日)

(2)標記終結

通常情況下交際活動不會戛然而止,而是由意欲中止會話的一方運用某些手段來示意對方交流即將結束，而“好了”“好吧”“行了”“得了”等都是較為常見的標示交際活動結束的話語標記。例如：

(2)白巖松：好，非常感謝袁主任今天給了我們非常詳細的這樣一個解答，的確，今天就像教育部的陳寶生所說的，他真的是變成了一個全新的開始，因為高校的高考揭曉了，五年后又會是什么樣呢？在這要祝賀所有入選的高校，同時其他的高校，加油。(《新聞1+1》 2017年9月21日)

(3)顯示話輪的轉(zhuǎn)接和延續(xù)

一般而言，口語交際中說話輪次的分配并非事先派定,在交際過程中有可能出現(xiàn)冷場或重疊發(fā)話等影響交際連貫性的現(xiàn)象。為了避免該類現(xiàn)象發(fā)生,說話人通常會使用話語標記。話語標記的轉(zhuǎn)接功能可以分為搶奪式轉(zhuǎn)接和非搶奪式轉(zhuǎn)接。搶奪式轉(zhuǎn)接指上一話輪說話人還沒有完成話語之前,標記使用者用話語標記來打斷對方。非搶奪式轉(zhuǎn)接通常發(fā)生在后一話輪說話人應承上一話輪說話人的期待而發(fā)話的時候。例如：

(3)白巖松：嗯，袁主任，下一個問題是是否到五年后，五年后這個名單他不是終身制就會有變化，你想想這學校非常在意自己的榮譽，因此地方也會很在意和在乎這樣的榮譽。我們來看一個啊，高等教育雙一流的施工藍圖，北京市預計要投入100個億，廣東省省市各級財政三年計劃投入超百億元，河南省投入31個億，等等等等……，這全是這個數(shù)字，你看這個四川也是要有了宏偉的目標，上海也同樣如此。會不會展開一場宏大的軍備競賽，五年后為了讓自己留在這的時候，會不會有一些讓我們擔心的事情發(fā)生呢？(《新聞1+1》 2017年9月21日)

話輪延續(xù)通常指同一說話人對他在前面話論中言語行為的繼續(xù)。用于話輪延續(xù)功能的話語標記雖然也用于句首,但與作為話輪轉(zhuǎn)接手段的話語標記使用的語境不同。在發(fā)揮話輪延續(xù)功能時,談話的另一方僅僅是隨聲附和,并非同等投入。用來標示話輪延續(xù)較為常見的話語標記有“然后”“那么”“接下來”等。例如：

(4)主持人：但是我能為了自己的生命負責。在旁邊坐著的人，他不會為我們的生命負責。所以有些時候就嘗試做雷鋒嘛，我有時候也經(jīng)常會提醒別人關手機。那是另外的話題了。接下來我們就繼續(xù)關注如何讓航空公司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愿意出于各種各樣的考慮，為乘客來主動提供這方面服務。繼續(xù)關注。(《新聞1+1》 2017年9月21日)

2.局部形式連貫功能

由于人們在認知和口語交際能力上的局限性和對交際過程中未知信息的不確定性,使人們在敘述過程中很難一氣呵成,形成一個意義高度連貫的整體，這時說話人通常會使用話語標記來控制和維持當前話輪,實現(xiàn)其局部的形式連貫。話語標記在語篇的局部形式連貫所發(fā)揮的作用主要表現(xiàn)為占據(jù)話輪功能和延續(xù)話輪功能。一是占據(jù)話輪功能。占據(jù)話輪功能是指說話人由于某種原因通常表現(xiàn)為暫時性思維中斷或思維混亂等而造成了話語的暫時中斷,這時說話人為了保住對該話輪的支配權,同時給自己提供思考、修正的時間,通常會用話語標記來占據(jù)話輪,直到找到合適的話語形式或內(nèi)容為止，有時也會以失敗告終。一般說來，用話語標記來占據(jù)話輪所用的時間基本上等于說話人用來思考話語內(nèi)容、組織話語形式的時間。如例(5)中說話人用“呃”來占據(jù)話輪。

(5)鄒建軍：呃，我記得，但沒有這個話題之前就曾經(jīng)看到過空中wifi的這樣一個巨大的商機問題，事實上現(xiàn)在的這種移動智能已經(jīng)是說成了我們必不可少的一個東西，如果連接wifi的話，的確它會帶來巨大商機，所以我個人認為行貨其實動力應該會是挺大的，因為除非他找不到合適的商業(yè)模式，那么你可以看現(xiàn)在，比如說像國外一些航空公司，那么他就是簡單的wifi收費他也可以帶來一個相應的一個比較大的利益。(《新聞1+1》 2017年9月21日)

二是延續(xù)話輪功能。延續(xù)話輪功能是指說話人通過話語標記來保持所在話輪的連續(xù)性。例如:

(6)石鐘琴：也是為了表現(xiàn)喜兒到白毛的這個年度的跨線，就是春夏秋冬由四位演員扮演，喜兒黑毛，黑，灰，白這樣來完成。它當然不會像戲曲這樣，變臉變那么快，它是每一段有一個獨舞，然后回到這個擋片后面，再出來一個演員，最后，當然是舞劇的最后，就是白毛出來，這樣很漂亮。

主持人：我明白了，其實就是，最早的時候是喜兒，在家里做女兒的時候是喜兒，后來到山里就變成了野人，它有一個漸進的過程，從黑毛灰毛變成白毛，我覺得是不是跟咱們舞蹈本身，這種藝術形式有關，無論是演電影還是唱歌劇，它可能從頭到尾在體力上，是能夠支撐的，舞蹈可能就不太容易，這么大一部舞劇，那么重的角色，一個人跳下來是不太容易吧？(《藝術人生》，芭蕾舞劇《白毛女》2017年6月9日)

(二)話語標記的人際互動功能

電視訪談活動是主持人與嘉賓或觀眾之間之間的互動過程。對說話人來說,交際是一種保證取得關聯(lián)的明示行為,對聽話人來說,交際是一個識別說話人意圖的推理過程,以擴大雙方的相互認知環(huán)境。在電視訪談活動中,說話人尤其是主持人總是隨時監(jiān)督自己闡釋或解釋話語的方式,并同時意識到這種人際商討的永恒必要性,意識到阻塞這種商討的障礙在哪兒。話語標記的人際互動功能體現(xiàn)了交際過程中交際主體間的相互關注,即交際雙方相互配合,相互提示,共同作用于交際。

1.強調(diào)主體評價，強化命題信息

盡管每一個語言單位所表達出來的信息是固定的,但是在語篇的層面上,語言單位的實施及其信息的表達則是動態(tài)的。這種動態(tài)性表現(xiàn)在說話人的表達意圖總會一定程度上影響話語層面上語言單位所呈現(xiàn)出來的出來的信息。所以，在交際過程中，當話語的信息強度低于交際層面上說話人擬定的強度時,說話人便會設法通過話語標記來提高其強度,以明示的言語手段加強信息的來源,起到確證命題、不容置疑的效果。例如：

(7)主持人：什么都沒寫。其實我覺得，這個可能需要我們自己去寫，在寫之前，很想知道，您在今天，當代，當下是一種什么樣的心理狀況。

徐克：我覺得生命是很短，我曾經(jīng)寫過一個劇本，是講一個細胞的生命，細胞的生命是在我們體內(nèi)，新陳代謝，很多時候我們會對它的，對它的過程里邊，也許覺得因為它太小了，不重要，我們也是很小，在宇宙里面，我們真的是看不見，我們比一個細胞更看不見，可是里面我們經(jīng)歷的東西，都是我們一輩子覺得，很重要的事情，生命很短，你會突然間發(fā)覺，這幾十年過去，當你躺在床上的一剎那，跟我講的時候，你總結之后，你一輩子做過什么，你開心嗎，值得嗎？我認為，每個時候，你生活中的每一秒鐘，你都會回答這個問題，你覺得到最后，還是沒有辜負你自己，生命就是這樣子，生命是你做任何事情都好，你必須要認為，你在最后一剎那，你對自己做的事情，還是覺得滿意的話，就對了。(《藝術人生》2008年12月12日)

例(7)中,話語標記 “我認為”可以省略而不影響語義表達,語句本身便是闡明作者的觀點,但使用了標記語以后,無疑更加強了作者主觀的意見強度。

2.顧及對方感受，弱化命題信息

在電視訪談過程中,說話人為了達到使聽話人更順暢地理解、接受內(nèi)容并為之所吸引,必須時不時地站在聽話人的角度考慮,“設身處地”地為他們著想。當說話人意識到一些語句的信息強度過高,可能會使聽話人到不快,甚至傷及聽話人面子時,便需要及時地利用話語標記語來弱化信息強度,調(diào)整語言表達。例如：

(8)白巖松：你看啊，陳寶生部長特別強調(diào)，這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您覺得會開始什么？您別說我在看到今天這個名單之后開始關注，喲，對學校的這個學科特別在意了，這可能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有的學?？赡懿]有那么高的知名度，可你“一招鮮”，在某一個學科完成了一種突破，就像羽毛球最開始是女雙先拿了冠軍，才有了后來五塊金牌都拿，是不是鼓勵大家去做這種“一招鮮”？(《新聞1+1》 2017年9月21日)

3.表明主觀態(tài)度

表明話語組織者態(tài)度的話語標記語有助于語篇的連接。借助這些標記語,話語接受者可以不甚費力地接收到發(fā)話人的主體評價,推出相關語用意圖。許多由言說動詞構成的標記語本身便隱含著對后續(xù)觀點的態(tài)度,如“恕我直言”“實話實說”“嚴格地講”等,多表明主觀上覺得后續(xù)觀點較難接受,提醒受話人做好心理準備。也有部分標記語在反復的使用過程中增加了主觀態(tài)度義,如話語標記“應該說”。

(9)主持人：好的,其實我覺得說到這兒,應該說我們的祝福,都在姜昆老師的這個祝福當中送給了楊瀾。那我們還是為了明天的美好,今天也確實該悠著點。(《藝術人生》2013年2月3日)

可以說，話語標記的人際功能是幫助話語聽話人認識并建立起與話語內(nèi)容相關的認知語境。語用過程、語篇的生成與理解過程均是高度依賴于認知語境的信息處理過程。認知語境具有動態(tài)性的特征,它不是聽話人預先確定的,而是在話語理解中不斷選擇、調(diào)整并最終構建的結果，他們會在交際過程中利用百科知識、邏輯知識以及語言知識等去生成與當前話語信息相關的語境假設,從而推導出交際話語的內(nèi)在意義。

結 語

電視訪談語篇是具有連貫性和動態(tài)性的對話體語篇，話語標記是其實現(xiàn)動態(tài)建構必不可少的手段之一。話語標記可以參與這種特定語篇的組織、推進話題、喚起聽話者的注意、表明說話人的情感和態(tài)度、形成連貫的話語、維持交際的正常進行。本文從語篇理論出發(fā),探討了話語標記在電視訪談語篇的話題推進方面的作用,并且從功能的角度, 詳細地分析了話語標記的語篇組織和和人際互動功能。話語標記的研究是語用學研究的一個重要領域,話語標記的功能也遠非一篇文章所能窮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