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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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傳媒話語述評:以涉華報道為例
李敏
浙江越秀外國語學院 復旦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博士后流動站在站研究人員
作為一種信息的傳達機制,話語承擔了兩種類型的溝通功能:一種是描述外在的事物和種種景象,法國理論家熱奈特稱之為“顯示”;另一種是表達說話者的主觀態(tài)度,熱奈特稱之為“講述”。盡管兩者不能截然分開和對立,但是,具體的話語活動通常有所側(cè)重。本文試圖從微觀的話語分析向度和宏觀的意識形態(tài)向度出發(fā),對法國媒體的具體涉華報道進行述評、分析、探究。進一步了解到新聞話語與意識形態(tài)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意識形態(tài)通過新聞話語表現(xiàn)出來,新聞話語也同樣幫助建構(gòu)了現(xiàn)存的意識形態(tài)。
[Résumé]En tant que mécanisme de transmission de messages, les énoncés assurent deux types de communication: l’un consiste à décrire l’objet vu de l’extérieur et tous ses aspects, c’est ce que le théoricien fran?ais Gérard Genette appelle les démontrations; l’autre à exprimer l’attitude subjective du narrateur, c’est ce que Genette appelle la narration. Même si ces deux types de communication ne peuvent pas se séparer ou s’opposer l’un contre l’autre, les activités concrètes des énoncés se penchent en général plut?t sur l’un ou l’autre. Cet article va essayer de commenter, d’analyser et d’étudier les reportages des médias fran?ais sur la Chine, en partant de dimension microscopique d’analyse des énoncés à celle des idéologies macroscopiques, pour mieux comprendre les liens entre les énoncés des médias et l’ idéologie, car l’ idéologie se montre à travers les énoncés des médias, et ceux-ci contribuent à la construction de l’idéologie existante.
新聞話語 涉華報道 國家形象 文化傳播
“新聞話語”首先由著名話語分析家Van Dijk于20世紀80年代正式提出,并在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批評話語分析的功能下,逐步受語言學者關(guān)注。國外新聞話語研究最初始于批評話語分析范疇之下,后來在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和社會語言學的推動之下得到進一步發(fā)展。當將新聞話語研究與一個民族的語境聯(lián)系到一起時,自然而然會將民族的某些特質(zhì)納入考量的范疇。我們都知道法蘭西是一個傲慢的民族,曾經(jīng)雄霸一方。說喜歡批評指責是法國人的性格固可,說是法國人熱愛自由亦無不可,但歸根結(jié)底卻是由國家利益決定的。中國的積貧積弱曾經(jīng)是法國政客辱華的本錢,而中國的崛起卻多少動了他們高貴的奶酪。不僅僅是對中國,即便是法國本土也適用這樣的觀念。但是,真正的言論自由背后又深藏怎樣的背景和危機呢?這正是本文試圖解答的問題。如今,法國媒體在涉華報道中所提出的話語體系著重于對今日中國的批評,當然,其中也不排除對中國文化的借鑒與弘揚成分,不過,“政治正確性”似乎始終是占主導地位的:法國媒體對于達賴喇嘛的無原則褒揚就是顯明的例證,似乎無論達賴的言行能夠流露多少破綻,能夠有多少值得懷疑的偽科學因素,法國媒體始終是將其供奉為神一樣的存在。要回答和解釋如此的現(xiàn)象,我們似乎只有從政治和傳媒話語之間的糾結(jié)關(guān)系來進行分析。
從報紙、廣播、電視等大眾傳播工具誕生之日起,大眾傳媒就成為了傳播和構(gòu)建國家形象的主要介質(zhì)。同時,對我國而言,外國主流媒體則成為中國形象的一面借鏡。一如著名傳播學家沃爾特?李普曼在其代表著作《公共輿論》中指出的那樣,人們通過大眾媒介了解超出自己親身感知以外的世界,他們需要依賴媒體的報道去了解其他國家的形象。
從歷史的維度看,1469年活字印刷術(shù)由阿拉伯人自中國傳入法國后,1470年巴黎誕生了第一步印刷書籍。1632年法國出現(xiàn)最早的官方報紙。法國啟蒙思想家伏爾泰認為,自然賦予了每個人自由的權(quán)利,其中言論和出版自由是其他一切自由的保證。愛爾維修也認為出版自由能夠推進國家政權(quán)的現(xiàn)代化和民主化。政治家米拉波說:“讓你們法律的第一條永遠奉獻給出版自由,使它居于神圣的地位。”羅伯斯庇爾大聲疾呼:“出版自由必須是完全的和無限制的,否則它就無需存在?!庇墒牵霭孀杂稍诖蟾锩熬鸵呀?jīng)深入人心。1789年5月5日至1792年8月10日,法國新聞出版業(yè)經(jīng)歷了有史以來第一個輝煌燦爛的繁榮時期。從1789年8月10日《新聞自由法》頒布前,法國新聞出版業(yè)歷經(jīng)了一段曲折的發(fā)展過程:從限制新聞出版自由到完全取消出版自由,甚至對新聞出版實行恐怖統(tǒng)治,再到有限制的新聞出版自由。第三共和國時期于1881年7月29日頒布了《新聞自由法》,使《人權(quán)宣言》所保證的新聞自由得以實現(xiàn)。
新聞自由的實現(xiàn),極大地促進了法國傳媒業(yè)的發(fā)展。20世紀20年代,廣播電臺成為大眾傳媒。1921年9月法國的廣播電臺首次開播。1933年法國正式成立了全國廣播電臺,電臺的新聞被稱為“會說話的報紙”。20世紀30年代,圖像電視這種新型大眾傳媒出現(xiàn)。1937年電視廣播子在法國問世。1945年法國成立廣播電視公司。1964年又組建廣播電視管理局。1986年法國宣布放棄國家對這些傳播媒介的壟斷,推行民主化改革,使廣播電視業(yè)獲得了空前的發(fā)展,成為當今各種大眾傳媒工具中影響最大的一種。①也正是這樣的一個發(fā)展歷程和民主化改革,才有了今天法國媒體的所謂“完全自由”。但是,真正的言論自由背后又深藏怎樣的背景和危機呢?這正是本文試圖解答的問題。如今,法國媒體在涉華報道中所提出的話語體系幾乎等同于批評中國。只要批評中國,就是“政治正確”;不批評中國就是“政治不正確”。②這樣的政治已經(jīng)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左或右、是與非可以涵蓋。要說清楚其中的奧秘,必須回到法國媒體話語的歷史因緣。
大革命初期,法國就已開始形成選舉和公民投票的傳統(tǒng),每次公民投票都要圍繞一個主題:讓公民表達意見??梢?,傳媒不僅是選舉人和公民投票的一個輿論載體,是一種參政手段,也是一種新聞話語體系的建構(gòu)過程。法蘭西第五共和國時期進一步繼承和擴大了二戰(zhàn)以來民意測驗和民意調(diào)查的傳統(tǒng),這些新型傳媒手段促進了法國傳媒輿論業(yè)的大眾化和現(xiàn)代化。當代法國傳媒對國家政府、政黨、企業(yè)、黨政要員實行輿論監(jiān)督。核心是揭露行政部門的違憲違法行為及其他腐敗、丑聞,并以此制約政府、干預行政。從20世紀70年代取消了對誣蔑總統(tǒng)的治罪規(guī)定,媒體擴大了監(jiān)督的范圍和功能,擢升為幾可左右政府和政局的強大力量。因此,輿論監(jiān)督和傳媒被喻為繼立法、行政、司法之后的“第四權(quán)力”,在當代法國政治生活中起著越來越大的作用。③正所謂媒體政治不分家,在奧朗德參選總統(tǒng)之前,他的記者女友巧妙利用媒介的力量,幫助奧朗德最終當選總統(tǒng);同樣讓我們驚訝的是,美國的2016總統(tǒng)選舉,特朗普幾乎如法炮制:巧妙利用新型媒體。一個有趣的細節(jié)便是關(guān)鍵時刻帶出外孫女爭取華裔選票。小女孩流利的中文博得大批華裔選民的青睞。與此同時,希拉里過度利用媒體,結(jié)果適得其反。這一幕讓人不由得想起奧朗德與薩科齊的對決。這是媒體問題復雜性的另一個維度,不在本文討論范圍。
自建交以來,盡管中法攜手走過了五十多個年頭,但是對我們這個遙遠而神秘東方世界,法國人始終抱著無法言喻的復雜態(tài)度。這既是現(xiàn)實的,也是歷史的。幾百年來,法國人對中國、對中國人的評價交織著肯定和否定、贊頌和貶低。
回想中法建交時期,法國媒體并未一味地指責政府,更未一味地指責中國。何也?因為它符合法國利益,符合法國人的傲慢與偏見:同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保持距離;回到法國媒體的現(xiàn)狀,人們記憶猶新的是總統(tǒng)府在上世紀90年代初曾將駐華大使召回,詢問“中共究竟還能支撐多久”這樣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問題。
法國最具影響力的時政類報刊分別是傳統(tǒng)意義上左翼傾向的《世界報》、《解放報》和 右翼傾向的《費加羅報》、《世界報》一直是法國報業(yè)的權(quán)威,慣以“中立”、“客觀”著稱,是一份比較嚴肅的時事報紙《世界報》于1944年由于伯爾?伯夫-梅里(H.Beuve-Mery)等三十多位年輕記者共同創(chuàng)辦,該報第一篇社論即宣布了他們的新聞理想、新聞話語:“本報的第一個宏愿就是保證讀者得到明確、真實和盡可能迅速、完整的新聞?!雹苡诓疇?伯夫-梅里還為報紙確定了四大原則,即所謂的新聞學術(shù)話語:國際視野、保持質(zhì)量、維護獨立、信守承諾。其中,“維護獨立”是其核心。
《費加羅報》歷史最為久遠,是當今法國國內(nèi)發(fā)行量最大的報紙,一直被視為代表右派及溫和右派的利益;而《解放報》則是最具左派色彩的報紙,在法國知識階層頗有號召力。綜合分析這三份報紙的內(nèi)容,基本可以看出法國新聞媒體對中國的態(tài)度和形象建構(gòu):無論它們代表哪一個派系或階層,無論它們?nèi)绾我庖娤嘧?,但是在國際議題和涉華報道上幾乎看不出多大差別。尤其是近一個時期以來,隨著中國國力的迅速攀升,西方國家普遍表現(xiàn)出不適應和不舒服。于是,夸大中國社會的危機、歪曲中國形象、放大中國經(jīng)濟高速發(fā)展帶來的負面效應等等,成為“熱門話題”。其中的偏見不言而喻。從某種意義上說,西方國家對中國的崛起普遍持有偏見,尤以美國為甚。這多少體現(xiàn)了“修昔底德陷阱”思維,甚至某種“冷戰(zhàn)”思維,盡管我國一再聲明自己的和平方略以及中華文明的和為貴思想。
總之,報紙作為重要傳播媒介,在法國一開始就與“政治”緊密相連,充當政治斗爭的宣傳工具。這也是傾向性鮮明的法國媒體貶斥別國(包括我國)傳媒不夠客觀、公正的主要因由。
肆意渲染負面?zhèn)€案,以偏概全一味抹黑。在法國,任何涉及“華人”或中國的話題,都具有令人吃驚的“開放行”。對華人和華裔商團說任何羞辱的話都是允許的,都是“正確”的和“幽默”的。一個鮮明的例子:法國名牌香水大老板讓-保羅?蓋爾在一次電視采訪中,順口用“黑鬼”(negre)來形容非洲人,結(jié)果被告上法庭,并被處以6000 歐元罰款,而且全球黑人社團發(fā)起抵制其品牌香水的運動,最終迫使他鄭重道歉。而一位幽默演員在他的節(jié)目中公然反復使用“中國佬”(Chinetoque)來指涉華人,卻依舊可以堂而皇之、瀟灑從業(yè),因為這是“幽默”、“高雅”的表現(xiàn)。對這一現(xiàn)象疑惑不解的法國人還曾專門在論壇中大肆渲染,為什么說中國人是“中國佬”不受法律制裁。討論的結(jié)果是:因為“中國人謙卑,不像阿拉伯人或黑人那樣驕傲,因而從來不訴諸法律……”。⑤
同時,在《觀點》雜志的一篇署名(杰羅姆?彼埃拉)文章中,45萬華人在法國的成功之路大體被描述為以下模式:在家族的幫助下非法偷渡法國---三年“地獄般工作節(jié)奏”來償還虧欠“蛇頭”的偷渡費---然后通過“利益婚姻”進入幫會---利用現(xiàn)金實現(xiàn)“灰色集資”投身商海---盡管不享受法國社會保險但也不繳納應交的各種賦稅、險費,因而發(fā)財---同時也因為使用現(xiàn)金而成為犯罪集團的攻擊對象---而女性則成為“走街女(即低等妓女)”,其中最“厚顏無恥”者嫁給法國退休人員并藉以開店做按摩---掙到錢后開賭場,當然是非法的---而那些既沒被搶走、又沒有賭輸?shù)腻X則被帶回家鄉(xiāng)光宗耀祖(而非用來補交稅款)---最后則是用錢來換回一個“協(xié)會主席”的頭銜,去敲開中國地方黨政大員的“芝麻”之門,以方便照顧生意---反過來,“中國當局則緊緊盯著這一切,就像黑社會盯著合伙人……”。⑥
文章之后還附了一則被總編“幽上一默”的所謂“忠告”:1. 每周工作80小時;2.睡在工作的店鋪或飯店之中;3. 不要給職工付工資,因為他們是你的家人;4. 不要支付各類保險金,因為你不接受社會的任何資助;5. 不要付稅。最后的結(jié)論是:你將掙10000歐一個月,開上加長豪華轎車,并過上“鍍金”的退休生活。
這番描述西方人應該非常熟悉,它實際上同上世紀30年代西方對猶太人、今天法國對穆斯林的描述如出一轍,甚至連腔調(diào)都有異曲同工之“妙”。其話語方式的實質(zhì)是以點帶面、以偏概全:抓住一個族群的某些特征,尤其是負面特征加以夸大和泛化,進而將對象描述成與生俱來的共有特征,從而對其加深歧視和偏見。
種族歧視由來已久,媒體輿論推波助瀾。對中國人、華人和華裔的種族歧視是否存在,已經(jīng)不需要多費口舌。也許用“種族歧視”這個詞有些重了一點,很多有“正義感”的法國人不接受這種指責。但是某種對中國人的潛意識、無意識的偏見,卻是普遍存在的。一提及華人,就是與“吃狗肉、做假貨、洗錢,只知道干活,不知道生活,像螞蟻一樣活著”等負面概念便接踵而來。長年生活在法國的華人、華裔群體對此有切膚之痛。然而,特別值得關(guān)注的是,這種偏見在某些法國族群還僅僅是一種思想和感情上的誤區(qū)的話,在另外一些族群或社會階層卻是非常明確和直接的攻擊:包括盜竊、搶劫,甚至是危及華人性命的犯罪活動。
再就是那年《費加羅報》所謂的“雷諾汽車間諜案”,揭露了“中國是如何進行間諜活動的”,對我國形象造成了嚴重影響。⑦當時,旅法華人幾乎人人自危。多少法國人對亞洲面孔側(cè)目而視!而事實證明,“雷諾汽車間諜案”完全是子虛烏有的捏造。曾幾何時,在巴黎機場只有來自中國的航班必須接受護照檢查,以驗明正身。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用這句中國古老的諺語來形容這種現(xiàn)象真是再貼切不過了:對華人和華裔的歧視,是法國某些媒體長期負面報道的一種副產(chǎn)品。這一點甚至連法國左翼政治家讓--呂克--梅郎雄也早已察覺。在他發(fā)表于2008年的一篇著名博客中寫道:“我不贊同抵制北京奧運和反華宣傳”。該文明確指出,這場反華、反奧運、捧達賴運動“散發(fā)著惡心的種族主義臭味”。然而這種“臭味”一直在涉華報道中長期散發(fā),甚至彌漫。
當然,正如前面所說,法國媒體具有鮮明的多重性,就像法國的歷史總是處于兩種力量的對立和較量中,彼此沒有妥協(xié)的傳統(tǒng)。加上游走其間的中間力量,事情就變得非常復雜。人們熱衷于夸夸其談,也熱衷于投入戰(zhàn)斗。因啟蒙學者盧梭(Rousseau. J)的道德論和“眾意”服從“公意”的理論廣泛傳播而形成的觀念形態(tài),在法國黨報時期根深蒂固。從黨報時期向媒介市場化轉(zhuǎn)變的過程又十分漫長,即使在法律保障新聞出版自由的第二個百年內(nèi),政黨和政府仍以一定的市場化形式,持續(xù)長久地直接控制了大部分大眾傳播媒介。直到信息社會不可阻擋在全球蔓延,政黨和政府主控媒介的現(xiàn)象才基本消失。
從法國媒體涉華報道的“議程設置”看,分歧主要源自中法文化差異造成的意識形態(tài)偏見以及中國話語權(quán)缺失?!白h程設置”是美國傳播學者瑪克斯韋爾?麥庫姆斯(Maxwell McCombs)和唐納德?肖(Donald Shaw)共同提出的,意指大眾傳媒突出強調(diào)的內(nèi)容(議題)會影響受眾對其重要性的認知排序。法國人常常依賴媒體來了解中國,而媒體不僅具有強烈的意識形態(tài)偏見,而且從業(yè)者大多缺乏中文交流能力。《文匯報》駐法記者鄭若麟就曾指出,法國駐華的57位記者中,能夠真正掌握中文者寥寥無幾。沒有語言的支撐,他們就無法直接接觸到中文報刊、廣播電視以及一切新興媒體,其結(jié)果便是對中國的一知半解,從而使有關(guān)報道和話語失真失實。
此外,導致法國媒體對中國輿論一邊倒的另一個原因是隱形的“輿論秩序”,即所謂的“政治正確”。法國媒體自認為法國社會和法國民眾對中國和中國人普遍沒有好感。這樣的判斷,其實違背了他們奉行的思想自由,以及啟蒙運動留下的光輝遺產(chǎn):法國人引以為傲的大革命口號---自由、平等、博愛。然而,它們在法國媒體的涉華報道話語體系中早已黯然失色。
這就牽涉到了另一個問題,即媒體與受眾的“默契”與“共謀”。在很多時候,西方媒體的“正確性”表現(xiàn)為迎合受眾的心理。在此基礎上,誤導便能獲得事半功倍的效果。這也是媒體在希拉里和薩科齊競選過程中幫倒忙的主要原因之一:媒體話語同受眾心理的錯位。這中錯位將在我國傳播方式的改變、話語權(quán)的遞增,尤其是國力的進一步提升中間離法國和西方媒體對其受眾的誤導。
國家利益無疑是任何主流媒體的話語基礎。在重大問題上,西方新聞媒體大多都保持一致或基本保持一致。當然,時不時也會“小罵幫大忙”,一是證明新聞輿論的獨立性,二是給那些對政府心懷不滿的受眾撓癢癢。法國媒體也不例外。涉華報道是以其自身利益為基礎的。政府通過媒體達到自己的政治目的,媒體同樣需要政府和受眾的雙向支持,兩者形成了共生關(guān)系。這使得法國媒體在重要經(jīng)濟政治、文化外交問題上很難做到客觀公允。
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其實《世界報》的收購只是一個象征。法國多數(shù)主流媒體的背后皆有財團的身影。⑧法國《解放報》的知名記者讓?卡特梅勒就曾坦言,由于新聞從業(yè)者已躋身于上流社會,他們與當權(quán)者的關(guān)系就更加親密了。一方面,法國政要往往都有幾個資深媒體朋友或記者同窗,法國巴黎高等商學院(HEC)、巴黎政治大學(Science-Po)則已然成為了法國政客和記者的搖籃;另一方面,法國多名內(nèi)閣成員的妻子和女友都曾在媒體工作。其中不得不提及瓦萊麗?特里耶韋萊,即法國現(xiàn)任總統(tǒng)奧朗德的前女友。瓦萊麗豐富的媒體經(jīng)驗為奧朗德的競選提供了很大的幫助,她還成功說服奧朗德使用了社交網(wǎng)站Twitter,利用新媒體贏得年輕選民的青睞和支持。⑨網(wǎng)絡正在開始發(fā)揮作用,盡管法國在這方面遠遠落后于中國,但在可以預見的將來,E媒體取代傳統(tǒng)媒體將毫無懸念。但這是另一個話題,不在本文討論范圍。
法國媒體對中國的態(tài)度與其政府對中國的態(tài)度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例如2008年薩科齊政府曾幾次罔顧中國政府的反對接見達賴喇嘛,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法國政府在西藏問題上的態(tài)度。讓?卡特勒梅(Jean Quatremer)在《性、謊言和媒體》一書中寫道,法國媒體一直與權(quán)力“同枕共眠”。這種歷史從未改變,而且愈演愈烈。大革命時期,法國的文化思潮受啟蒙運動影響,思想處于高度解放狀態(tài),以“自由、平等”為核心話語的新聞業(yè)也得到了蓬勃發(fā)展。但百年動蕩的政局嚴重影響了法國媒體,雖然報紙的普及程度驚人,可謂遍布大街小巷,但直到《出版自由法》的出臺,法國政府對新聞出版于言論表達的嚴格控制才得以解除,法國報業(yè)由此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階段:走向多元化和商業(yè)化,盡管商業(yè)化是真,多元化是假。因為所謂的多元,很大程度是資本主義主義的一元化。用馬克思主義的話說,是利益決定一切。
正如學者劉旭在《法國傳媒與政治權(quán)力的互動博弈》中所寫到的,法國傳媒與政治權(quán)力互動關(guān)系猶如一份大拌菜,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互為嚙合,水乳交融。當政者為保護權(quán)力而置身于無情的爭斗,傳媒權(quán)力亦隨之膨脹,二者的關(guān)系越來越密切。當媒體日益集中到少數(shù)精英手中,成為少數(shù)利益集團的“自由意見市場”,新聞自由的精神遭到破壞,公眾的雙眼難免會被蒙蔽。
綜上所述,法國對中國有很多偏見,譬如中國沒有人身自由,中國沒有人權(quán),中國人不交稅、不守法、不講禮貌、沒有醫(yī)保、沒有退休、沒有假期、沒有完善的養(yǎng)老保險和養(yǎng)老制度,等等,等等。因此,中國媒體任重道遠,但還原一個真實的中國迫在眉睫。
回顧中法關(guān)系在發(fā)展的過程中,既有令人遺憾的低谷期,也有令人振奮的親密期。馬克思說過:“歷史向世界歷史轉(zhuǎn)變,表面人類從以血緣和各組為基礎的封閉社會向開放的和相互聯(lián)系的社會世界轉(zhuǎn)變,自然經(jīng)濟向市場經(jīng)濟轉(zhuǎn)變?!毙畔r代向全媒體時代轉(zhuǎn)變,處在信息全球化、網(wǎng)絡及媒介全球化的今天,我們究竟該如何有效的塑造和傳播中國形象?如何有的放矢地講好中國故事?如何建構(gòu)新聞傳播的中國話語體系?這些都是擺在中國媒體人面前的問題,亟待解決。
習近平總書記說過:“體現(xiàn)一個國家綜合實力最核心、最高層,還是文化軟實力,這事關(guān)一個民族精氣神的凝聚。我們要堅持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最根本的還有一個文化自信。”⑩作為媒體人,文化自信無疑是話語自信的基礎。對外傳播以及跨文化傳播,既要注意對精英受眾的影響,又要注重其在普通大眾的影響力。在以新興媒體和自媒體為載體的大眾媒介可以“立竿見影”地改變?nèi)藗兊恼J知和態(tài)度的社會,影響國際關(guān)系行為的因素和力量比以前更為廣泛復雜,這也是我們面臨的挑戰(zhàn)與機遇。
如何塑造和傳播國家良好形象,如何講好中國故事,向世人展示一個國家的歷史與現(xiàn)實、文化與文明、發(fā)展與貢獻,是一個國家形成強大軟實力的必然訴求,也是一個國家巍然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大國風范。習近平總書記多次指出,要注重塑造中國的國家形象,傳播好當代中國的形象。這是向全黨、全國人民發(fā)出的重要號召,也是當代中國新聞傳播教育與研究的首要任務之一。要達到的一個目標,就要進一步動員學界、業(yè)界、傳媒界,通力合作,聚焦“一帶一路”,用新概念、新表達、新方法,傳播國家新形象。當務之急需要三個相融、三個提升、三個整合。
三個相融:一是陳情與說理相融,以文陳情,以理服人。情能動人,理能服人,以國家主席習近平11月21日在秘魯國會發(fā)表的《同舟共濟、揚帆遠航,共創(chuàng)中拉關(guān)系美好未來》的重要演講為例:習主席強調(diào)中國文化的一脈相承,即“中國有句古話:‘人生樂在相知心’,中秘是相互信任的好兄弟,‘相知無遠近,萬里尚為鄰’?!?中拉重在互信互助、互利互惠、互學互鑒,符合時代潮流,也符合雙方人民根本利益,是新時期南南合作的典范。中秘兩國人民歷來感情相連、心靈相通;二是自塑與他塑的相融。中國形象在他塑的過程中,總有偏見、成見的干擾,如何避免“他塑”而成為主訴,就要學會自塑,中國人即使?jié)M腹經(jīng)綸也會是“有理說不出,說了傳不開,信息傳不開”。傳播力決定影響力,話語權(quán)決定形象權(quán),如何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好聲音是我們亟待解決的重要課題之一。三是利益相容、利益攸關(guān),讓世界成為真正的利益共同體。這也是避免保護主義、避免“新冷戰(zhàn)”的必然要求。
三個提升:一是提升媒體素質(zhì),彰顯負責任大國形象。努力提升對外傳播從業(yè)者的專業(yè)素質(zhì),加強與國際同行的專業(yè)對話。在全球化的今天,各民族的雜居日益普遍、跨境電商、旅游、留學等更是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國民成為了國家的名片,媒體人更是如此。無論走出去的還是引進來,普通中國民眾都擔負和扮演著國家形象代言人的重要角色,中國公民的任何行為都會在不同程度上折射出中國國家的形象,而媒體負有不可推卸教育功能和示范作用。二是提升推進改革與加強對外傳播并重。物質(zhì)決定意識,這是唯物主義的基本觀點,改革和發(fā)展是根本,沒有改革發(fā)展奠定的物質(zhì)基礎,對外傳播就失去了依托。三是拓寬國家形象傳播渠道。國家形象建構(gòu)不能僅依賴于官方的主流媒體,非主流媒體、非專業(yè)性的媒體、孔子學院、旅游、比賽、影視劇等,都是傳播國家形象的重要渠道,要充分利用多種渠道,多管齊下,進行有效的整合傳播。
三個整合:一是整合政治、外交、經(jīng)濟、文化、新聞、傳播、信息、藝術(shù)、民族、宗教等方面的研究力量,深入研究和設計國家形象,以國際社會能夠接受的話語說好中國,讓“一帶一路”的戰(zhàn)略構(gòu)想深入人心,讓當代中國形象深入人心;二是整合外交使團、留學人員、在外企業(yè)家、國際務工人員、華人華僑、援外技術(shù)人員和駐外單位,組成多方位、立體化的跨文化交流前線隊伍,用文化武裝和支持他們發(fā)揮國家良好形象傳播者的作用;三是整合各類媒體,構(gòu)建“一帶一路”的國家形象傳播大平臺,有計劃、有目標、有重點的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深化國家形象的國際傳播。?用事實、貢獻及和平理念來表達和傳播國家與人民的文明進步,把國家的名片推向全世界。
值得慶幸的是,在法國這個曾經(jīng)誕生過雨果這樣偉大的人道主義者的國家,持有正義感的人正越來越多地為中國仗義執(zhí)言。同時,華人在法國的影響力隨著歷史的發(fā)展應該會是保持上升勢頭的,雖然,這種上升始終會是緩慢的,尤其是相對于其它少數(shù)族群而言。因此,作者相信,隨著中國國力的進一步提升、中國媒體人的不懈努力,新的《致巴特萊上尉》終會出現(xiàn),真相與理智終將取代傲慢與偏見。
(責任編輯:許珂)
①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十四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冊),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
② 鄭若麟:《從法國媒體的‘政治正確’說開去》,《同舟共濟》,2009年第10期。
③ 【法】范羅德·白朗熱等,法國新聞通史第一卷,法國大學出版社1972年版。
④ 貝爾納·瓦耶納,《當代新聞學》,北京,新華出版社,1986年10月第一版,第98頁。
⑤ 鄭若麟:《與種族歧視斗,站直了別趴下》,《文匯報》,2013年1月7日。
⑥ 姚蒙:《一本打破西方對中國偏見的書》,《文匯報》,2013年1月16日,環(huán)球視窗。
⑦ 《法國不支持將中國與雷諾間諜案進行關(guān)聯(lián)》,歐洲時報. www:oushinnet.com 172-2794-105116.aspx.
⑧ Le Monde, Raphaelle Bacqué, Stéphane Richard,l’ombre de l’affaire Tapie, 2013-6-10.
⑨ 劉旭:《法國傳媒與政治權(quán)力的博弈》,《新聞戰(zhàn)線》,2014(2):109-111。
⑩ 習近平在歐洲學院發(fā)表重要講話,《人民日報》,2014年4月2日。
?習近平在秘魯國會的演講,新華網(wǎng),2016年11月22日,www.news.sina.cn
?柳斌杰在2015清華國家形象論壇的講話,清華大學出版社,2016年。
【項目】:2015年度浙江省哲學社會規(guī)劃課題(15NDJC303YBM)成果; 紹興市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十三五”規(guī)劃2017年度重點課題(135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