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萍(山西師范大學,山西 臨汾 041000)
今山西省夏縣,上古為安邑地,夏禹建都于此,至今該縣城仍有禹王市場和禹王像.在春秋時屬晉國地,戰(zhàn)國初期為魏國都城,秦置安邑縣,屬河東郡.漢魏晉俱因襲之.北魏太和十一年(487)將安邑縣分為南、北安邑,至太和十八年(494)將北安邑改名為夏縣,即現(xiàn)在該縣城西北的禹王城,在北周建德七年(578)移至現(xiàn)在的地址.據(jù)宋本《太平寰宇記》記載:夏縣“以夏禹所都之地為名”.隋屬河東郡.唐武德元年(618年)屬虞州,貞觀十七年(643年)屬絳州,大足元年(701)屬陜州,不久復屬絳州,乾元三年(760年)又屬陜州,北宋因之。金貞祐三年(1215年)屬解州,元、明不改,清因之。今屬運城市,縣名,位于山西省西南部、黃河北岸、中條山西麓,東南鄰河南省,地貌七山二川一丘陵,屬南溫帶半濕潤氣候,農(nóng)產(chǎn)豐富,礦藏地層出露較全,工業(yè)發(fā)展較快。朱呂村位于夏縣縣城西南2.5公里處,屬裴介鎮(zhèn)管轄,與瑤峰鎮(zhèn)的秦寺后村、南莊村以姚暹渠為界,隔河相望。全村大多農(nóng)戶以種植經(jīng)濟類蔬菜為營生,近年來全村蓋起近千畝蔬菜大棚,大多年輕人出門務工;各街道硬化路狀況較好,交通便利;本村各種電器、通信設備齊備。據(jù)筆者實地考察走訪,朱呂村現(xiàn)有三個神廟, 且各廟宇祭祀活動比較規(guī)律,同時將其與鄰村墻下村和車寺后村的大型古廟關帝廟及其祭祀習俗將做一對比,考察情況如下,借此對現(xiàn)今晉南祭祀文化活動做一淺顯分析.
該村落現(xiàn)今有三千余人,但存有三個神廟:玉帝廟、關帝廟、泰山廟。在文化大革命期間,以學生為主力的紅衛(wèi)兵進行了以“破除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標榜的“破四舊”社會運動,又在人民日報、新華社以及中共八屆十一中全會等的肯定下愈演愈烈,席卷全國大陸,各地紅衛(wèi)兵競相模仿,其中一個影響深遠的破壞性舉動就是沖擊寺院,搗毀神佛塑像、牌坊石碑,查抄、焚燒藏書經(jīng)文。激烈的“破四舊”活動對當時中國社會中占主導地位的農(nóng)村影響最大,而農(nóng)村里純樸忠厚的人們也被迫從日出而作、日落而作的生活秩序中拖曳了出來,他們在暴力殘害前變得麻木,村周圍神廟遭到空前的質(zhì)疑、破壞,逐漸在意識形態(tài)上進行了毀滅性的打擊—對于他們從祖先就有的信仰接連被批判、被毀壞,感到無措、害怕、迷茫。文化大革命過去良久,改革開放后,到我們的民族文化被國外文化尤其是美國文化沖擊到茍延殘喘的今天,大學里有關的民俗學、社會學教授正在努力抓住我們將要逝去的民俗文化的最后一絲“魂魄”,逐漸政治上也不再對神廟祭祀疾言厲色。
在2003年、2004年前后,朱呂村前后陸續(xù)興建起了三個簡易的神廟:位于村西北角二百米左右的玉帝廟(因修城建公路和田地規(guī)劃曾兩度移址)、位于村西南角的泰山廟(最后建成,較為完好)、唯一一個位于村中位置的關帝廟(最早也最為破舊),皆為平房。詢問相關知情中老年人得知,廟宇建成所需費用基本都是村中百姓的捐贈,大多五元、十元,也有五百、一千元;神廟建造中主持修建的“領頭”,也是捐錢最多的人,大部分都是家中男女主人均信仰該神廟中的被供奉的神祗,并有能力捐贈富裕的香油錢,就如三個廟當中玉帝廟中僅玉帝像,該廟“領頭”前后花費一萬余元,而在泰山廟建設時,“領頭”一人捐了三千余元,這些“領頭”亦定期進行打掃、清潔;其祭拜時間已形成規(guī)制,農(nóng)歷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其余天都是大門緊鎖狀態(tài),且均在一天當中的十二點之前,一般早飯后百姓會相約著去廟里上香,十二點之后神廟的門再次關閉上鎖,因十二點之后百姓大多會去田間料理農(nóng)活。
而對比鄰村墻下村和車寺后村的關帝廟,二者的建造皆為清代,據(jù)墻下村樂樓脊枋題:“大清康熙二十歲次□酉中社□□會重修戲樓,謹誌”可知,戲臺于清康熙二十年重修;據(jù)車寺后村關帝廟正殿明間脊枋題:“時大清道光貳年叁月十一日創(chuàng)建寅時立柱卯時上梁建木人車遇圣伏愿合鄉(xiāng)永遠吉祥如意,謹誌.”故正殿為道光二年創(chuàng)建。又據(jù)二者廟內(nèi)碑刻考,二廟建造會銀皆為村民在各村經(jīng)理人的帶領下捐贈。而二廟現(xiàn)為村老年活動中心,但每月初一、十五亦開正殿大門,進行祭拜,相較之下,墻下村因建筑規(guī)模宏大,祭拜的百姓除了本村外還有鄰村百姓前來拜祭,且平時在墻下村關帝廟看庭進行文娛活動,如廣場舞、象棋、戲曲演唱等。
在2017年農(nóng)歷臘月十五,筆者去朱呂村各廟宇上香祈福。首先是關帝廟,位于 “人民舞臺”旁邊的一個十平米大小的平房,一個將近兩米高的泥制塑像——關公像放置在最里位置,身披紅色披風,但已積滿灰塵,威嚴肅靜;據(jù)考證,該關帝廟為原村黨員辦公室—左右墻壁上貼著有關村黨支部涂金牌匾,另一側是對關帝歌功頌德的錦旗。該廟用地面積小, 白底墻上布滿灰塵,巨大的關帝塑像前為放祭祀用品的供桌,桌子前是不足七平米的磚鋪地板,兩旁是較為破舊的長凳,用于坐人,當時坐著十多個人,低聲絮語。進入廟門,一位老者已將點燃的香遞來,整個廟安肅靜,跪拜三次后起身、旁坐。后進入泰山廟,廟中正中位置的正是泰山府君,其頭上戴有類似民間皇帝戴的旒冕,身穿黃色龍袍,服裝上有騰龍、七彩祥云、浪花等圖案,手拿笏板(上有模糊圖案),器宇軒昂,其旁邊的兩名小將也是威風凜凜。筆者詢問一位老者有關泰山府君周圍的兩名小將名諱,老人家只是說“這是兩位副將啊!名字倒也說不上來?!笨梢砸姶蠖嗉腊菡邔λ钌耢罅私鉅枲?之后,在玉皇廟相遇一位早晨在泰山廟虔誠祭拜的老者,跪拜玉皇大帝后,上前攀談:“沒事啊,反正都是爺嘛,跪拜祈福啦,每個爺都保佑咱哩!(大家)都這樣啊!”故認為,祭祀禮儀混亂,亦證實百姓上廟祭拜的目的—祈福、辟邪。最后去的村西北的玉帝廟,情致也大致相同??梢钥闯?現(xiàn)今廟宇祭奉并無嚴肅整潔的祭拜環(huán)境,祭拜過程禮節(jié)也無完整流程。
相較之下,據(jù)墻下村關帝廟廟中現(xiàn)存碑刻考察,墻下村關帝廟分別在清康熙二十八年、雍正三年、民國九年中村民連年進行苦心經(jīng)營、重修,廟宇保存更為完整,祭拜的男女老少,絡繹不絕。車寺后村關帝廟雖無墻下村的盛況,但較之朱呂村又更勝一籌,無論人數(shù)規(guī)模還是時段,都較為規(guī)律。兩廟均在關帝“超神”日—農(nóng)歷六月二十四號及前后兩天,進行規(guī)模不小的祭祀賽社活動,因自明中葉后,一般政神系統(tǒng)中的神殿廟宇都會設有古戲臺,故在祭祀儀式結束后,在其戲臺演劇就變得不可缺少,而邀請戲團所需費用基本都是村民自愿捐贈。除關帝“超神”日外,墻下村每年一度的古會都會在農(nóng)歷十月十號舉行,屆時除了五十年代新修的“人民大舞臺”舉行表演外,關帝廟還會在其山門舞樓進行小規(guī)模的戲曲表演。
對于朱呂村及其鄰村都供奉的關圣帝君,因關羽祖籍運城解州,自宋真宗時關羽被列為祀典神,運城地區(qū)的關公祭拜活動逐年熱絡,明萬歷十年關羽更是被加封為“協(xié)天大帝”,至此關羽的武侯祠逐漸改為關帝廟,并在明末代替姜尚成為武神。關羽符合《禮記·祭法》中記載“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御大菑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的標準,被定為政統(tǒng)神系的關帝廟,自古至今都受到士大夫階層的自覺維護。
對于玉皇大帝的祭拜,因在道教文化中,被尊為眾神之首。按傳統(tǒng),在祭拜的前一天晚上,舉家沐浴齋戒,按家中老幼尊卑依次上香跪拜;廟中若立玉帝像,其旁定要有相應的文武官吏或者副將等,不可單獨供奉,成為孤君;按習俗,不成規(guī)模的小廟不可擅自塑像,只能用“天公爐”或“神牌位”來代替,這兩點朱呂村玉帝廟都與之不符。泰山廟中所供奉的主神為東岳大帝,為道教神宗,傳為上天與人間連接的神圣使者,帝王祭祀代表受命于天。自秦始皇開始的歷代帝王,都曾到泰山進行封禪祭天的儀式,已證統(tǒng)治地位的正統(tǒng)性。后在歷代沿襲中,統(tǒng)管天下的泰山府君也有了固國安民、延年益壽、福祿官職、生死命數(shù)等功能,深得老百姓的香火。
結語:現(xiàn)今晉南地區(qū)農(nóng)村百姓普遍受“無神論”教育,對農(nóng)村神廟祭祀主神并無唯一性和排他性;但又神秘隱晦的神靈又讓百姓自覺可保佑自己及家人平安喜樂,故百姓仍自覺神祗有著強烈而神秘的感召力,這同農(nóng)村春節(jié)祭祀活動異曲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