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恰似一場心頭雨/岳初陽

      2018-03-28 00:53:34岳初陽
      花火A 2018年2期
      關鍵詞:林小姐戲園沈家

      文/岳初陽

      微博/ @岳初陽0501

      作者有話說:這貌似是我今年在顏小二姑娘手上過的第一篇稿子吧??纯慈諝v,2017年竟然馬上就過去了,天哪,我這一年都干了什么?我是誰?我在哪里?對不起,讓我先哭一會兒。

      林清雅的名聲不好。城里的姑娘們暗地里都叫她野丫頭。可她并不是真的野,只是性子傲嬌,還喜歡有事沒事跑到城西的戲臺子上唱一出罷了。大家之所以說得這般難聽,多半是出于嫉妒,嫉妒她的容貌和家世。

      林清雅的美,十里八鄉(xiāng)都是知道的。她膚如凝脂,面若桃花,若是大街上撞見了,不論男女老少,沒有一個不回頭多看兩眼的。再說起她的家世,更是讓人嫉妒到恨不得重新投一次胎。林家從清朝末年就在福州城經(jīng)營著一家商行,這么多年來,口碑越來越好,傳到她父親手上時,商行規(guī)模已是空前絕后,幾乎包攬了整個福建的外商貿(mào)易。

      林清雅的母親去世得早,林老爺愛女成癡,對女兒千依百順。幾年前,她被林老爺送去國外喝了幾年洋墨水,回來后便搞起來什么女權運動,不過,到底也沒能搞出什么名堂。再后來,一個偶然的契機,她又迷上了唱戲,每天跑到城西戲園,跟著戲園班主吊嗓子。

      戲園有個叫孫來福的小哥,比她小幾歲,面相普通、沉默寡言,班主安排他給客人端茶倒水、打掃園子。她剛開始學戲那會兒,功夫不夠,聲音粗糙,全園子沒有一個樂意聽的,常常她一開腔,大家就不知道躲哪兒去了,只有他因為打掃戲臺子的緣故,無處可躲,從頭聽到尾。時間久了,她記住了他,瞇著眼問:“來福,我唱得好聽嗎?”

      孫來福一愣,連忙低下頭,低低地道:“林小姐身份尊貴,聽您一曲天籟之音,是來福三生修來的福氣?!?/p>

      有了孫來福這句阿諛奉承的話,林清雅學戲的興致就更高了,加之先天條件還不錯,沒出三年,就能登臺演出了。

      林清雅登臺做戲子的事兒沒多久傳到林老爺?shù)亩淅铩?礋狒[的人從四處趕來,都想瞧瞧林老爺惱羞成怒的模樣,可誰知林老爺瞧見女兒略施粉黛的模樣后,不僅沒有半句責怪,反而哈哈大笑:“我林某的女兒,哪怕是做戲子,那也是比公主還尊貴的戲子。”

      此后,人們徹底知道了林老爺對這個女兒的溺愛程度,背地里再也不敢多說什么。而林清雅照例每天跑到戲園學戲,偶爾來了興致也登臺唱一出。

      日子就這么不咸不淡地過著,有一天,她照常來到戲園,卻發(fā)現(xiàn)戲臺冷清,除了看門的孫來福外,沒有一個人。孫來福對她說,城中有大戶人家辦喜事,把整個戲班子都請去了,吹吹打打的,好不熱鬧,林小姐也去看看吧。

      她去了,卻在看見新郎新娘拜天地時,垂了眸?;氐郊遥吭诟赣H的膝上,黯然神傷,嘆息自己何時才能遇見一個值得她穿上嫁衣的男人。父親聽罷,寵溺道:“傻孩子,人的姻緣是天定的,這輩子你該是誰的,誰該是你的,都是注定了的,就算等到七老八十,也跑不了。何況,你若真有心覓個良人賢夫,還不容易?”

      第二天,林家商行招婿的帖子便發(fā)了出去。果不其然,帖子一出,各路人馬蜂擁而至,幾乎踏破林家的大門,而在那么多權貴子弟中,林清雅獨獨相中了一個人——沈秋。

      沈秋從小飽讀詩書,功名尚未考取,清政府卻倒了臺。所幸,他腦子活絡,賣了老家的田地和宅子,帶著母親來福州城,雇了幾個女工,開了間綢緞莊。起初生意不錯,后來上了別人的當,向洋行借了三千塊大洋,購入了一批劣等機器,生產(chǎn)出來的綢緞質(zhì)量大打折扣。產(chǎn)品失了銷路,莊子瀕臨倒閉,他迫不得已找上了林家商行,想請林老爺幫忙搭個線,促成一筆生意。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沈秋,暮春時節(jié),晚霞漫天,學戲歸來的林清雅就這么愣在客廳外。她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男人,不卑不亢的眉眼,舉手投足間盡顯風流。可惜,林老爺沒有答應他的請求,所以,她精心打扮好、準備與之共進晚餐的愿望也落了空。

      晚上,她和父親耍賴,央求父親無論如何都要幫一幫沈秋。做生意最講究產(chǎn)品的質(zhì)量,在這件事上,林老爺無論如何都不肯讓步,可他又拗不過女兒,最終答應給沈秋一個機會,讓客戶先去綢緞莊驗驗貨。

      第二天,她親自上門送去這個好消息。沈秋感激不盡,留她吃了晚飯再走。她紅著臉,生平第一次亂了方寸。她跑出幾步后,回過頭,低聲說了這么一句話:“Your smiling eyes are just like the sparking stars hanging on the curtain of my heart(你含笑的眼睛像星光閃閃,綴在我的心幕上)?!鄙蚯锫牪欢餮笤?,可那一刻,他的確是動了心的。

      關于她和沈秋的婚事,林老爺是不太贊成的。他說沈秋這人膽子大、想法多,是個做生意的好手,卻不像長情之人??伤宦牳赣H那一套,使著小性子擺出一副非沈秋不嫁的樣子。

      成親當日,但凡來客皆不拒,林老爺還把戲班子請來助興,孫來福也來了,場面前所未有地隆重。

      拜天地時,她笑著對沈秋說:“你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不然,這一拜下去,你可是要一輩子被我欺壓著?!?/p>

      隔著一頭紅紗,沈秋深情款款地說:“但憑娘子發(fā)落。”

      不遠處,孫來福瞧著她綴滿珍珠的鮮紅嫁衣,微微笑開。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能娶到這樣優(yōu)雅美麗的妻子,自然是要捧在手心珍愛的。

      婚后,她搬進了沈家的小宅子。沈秋怕她住不慣,特意多請了幾個下人伺候著,而他每天哪怕應酬再晚,都要回到她的身邊,在她額頭輕輕一吻才能入睡。

      那批給日本的貨最終沒有通過檢驗,所幸林老爺撥了一半積蓄給沈秋,幫綢緞莊換了一批新機器,又新雇了一批女工。

      有了林老爺?shù)膸头觯I緞莊終于度過危機,有了起色。

      沈秋的母親沒有讀過什么書,是個勢利之人,見此情形,對兒媳婦諂媚著一張臉,比對親生女兒還親近。不久,她有了身孕,老夫人更是把她當寶貝兒般給供著,讓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恨不得連茅房都找人幫她上了。

      那段日子,是她最幸福的時候??上?,好景不長,半年后,林老爺因為一筆生意和日本人起了沖突,叫日本人喊去吃了個飯,回來的就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體。

      突如其來的變故幾乎擊垮了她,可屋漏偏逢連夜雨,林老爺?shù)乃?,連帶著沈家綢緞莊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老夫人常常一個人唉聲嘆氣。所幸,沈秋一如從前般把她抱在懷里,安慰她一切都會好的,她現(xiàn)在最大的任務就是安心把孩子生下來。她想,她雖然沒了疼她的爹爹,卻還有一個愛她的丈夫。

      林清雅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長大,千盼萬盼終于臨近生產(chǎn),偏偏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生出來時,已經(jīng)沒了氣息。

      沈秋得知后,倒是沒說太多,只勸她莫多想,安心養(yǎng)好身子。老夫人對她的態(tài)度卻是變了許多,說話的語氣再無之前的熱絡,反而明里暗里地責怪她沒保護好孩子。她雖心里憋屈,卻不忘對婆母的尊重,只低眉順眼地稱是自己沒做好。

      后來,老夫人不知從哪兒聽來的話,說林清雅的母親患有選擇遺傳性心疾,但凡男胎皆活不到足月,就會胎死腹中,所以,她注定生不出男孩。老夫人一聽,這還了得,趕忙四下尋來千奇百怪的偏方送到她的嘴邊。

      林清雅找大夫瞧過那些方子,全都是一些不靠譜的土方子,有些甚至還有劇毒。她敬婆母一片好心,不好意思拒絕,只好面上笑著接納,暗地里將湯藥給倒了。

      有一次,她剛把熬好的藥倒進花壇,便被老夫人撞個正著。老夫人氣得半晌說不出一句話,正面質(zhì)問她,傳言是不是真的。

      她性子一向坦然,實話實說道:“這病的確是真的,那又如何呢,生男生女有什么區(qū)別呢?”

      老夫人的怒火一下子躥上來:“怎么沒有區(qū)別,女孩長大了終歸是給別人家做媳婦,我兒子辛辛苦苦創(chuàng)下的家業(yè),豈能白白便宜了他人?!?/p>

      這話她聽著可笑,不過她搞過女權運動,知道這種重男輕女的思想深深地根植在國人的骨子里,說也說不通,便也不多爭辯,雇了輛黃包車去了城西戲園散心。

      一年多沒來,戲園冷清了許多。今日無場,孫來福盤腿坐在門口曬太陽,遠遠地瞧見林清雅,忙起身上前,扶她下了車。

      穿上舊日的行頭,站在熟悉的臺子上,壓抑許久的林清雅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才感覺重新活了過來。

      孫來福給她泡了壺茶,她唱累了便坐在臺下同他說起話來,她把這一年中發(fā)生的事情事無巨細地跟他說了一遍。她想以這樣的方式,把胸中的憋悶發(fā)泄出來。

      孫來福從頭到尾沒有插一句話,末了,沒頭沒尾地來了句:“若以后誰再敢欺負林小姐,您只管告訴我,我去幫您報仇?!?/p>

      “噗!”她一下子就被這個弟弟逗笑了,揉揉他油膩的頭發(fā),“哪里來的仇人,報什么仇呀,都是一家人的?!?/p>

      她說完這話,孫來福低下頭去,再沒有說話。

      那天之后,她經(jīng)常跑去城西戲園唱戲,老夫人十分不悅,罵她不懂事,好人家的媳婦兒哪能做這種拋頭露面的事,何況還是唱戲這種下九流的勾當。

      她心中不服:“唱戲不過是一種謀生手段,既不偷也不搶的,同大夫、裁縫、商人有什么分別?”

      老夫人說不過她,氣惱道:“反正你只管操持家務、生養(yǎng)孩子便是,你身為女人,這就是你的命?!?/p>

      她心里憋屈,說話便一時失了分寸,直言頂撞道:“這是你的命,不是我的命。”

      老夫人當場氣得跳腳,跑到兒子那兒捶胸頓足地說,自己命不好,攤上這么個不懂事的兒媳婦,連累綢緞莊生意一落千丈不說,還生不出兒子,再這么下去,沈家遲早要毀在這個女人手里。

      初時,沈秋還勸兩句,后來婆媳倆吵吵鬧鬧成了家常便飯,他便也懶得動嘴了。偶爾母親嘮叨多了,他就對林清雅說:“母親年齡大了,還是要讓著些?!?/p>

      日子就這么吵吵鬧鬧地過著。直到有一次,老夫人竟旁敲側擊地要沈秋休了林清雅。沈秋沉默半晌,拉著她進了房間。

      他關上門,緩緩開口。

      原來,他近來正在和一個日本軍官談生意,價錢什么的都談好了,卻一直沒有簽合同,對方唯一的條件是想聽當年城西戲園紅極一時的林家小姐唱一出戲。他怕她因為父親的死而痛恨日本人,這才遲遲沒好意思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她抬起頭,看著沈秋問:“你想讓我去嗎?”

      他不是不知道日本人有多么卑鄙和狡猾,可是有了這一筆生意,綢緞莊一年來的虧損就能彌補回來。于是,他在她的額頭輕輕一吻:“母親的話,你不要往心里去,總之,你記著,我會一輩子待你好的?!?/p>

      次日,林清雅跟著沈秋來到戒備森嚴的軍官府上,兩人在門房的帶引下來到客廳。

      酒菜備好,待賓主落座,她才輕挑鳳眼,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她今天穿了洋裝,噴了香水。席間那軍官猥瑣的目光就沒從她的身上離開過。

      一曲終了,那日本軍官果然起了賊心,強行拖抱著林清雅就要朝內(nèi)室去。她嚇壞了,掙扎著叫沈秋的名字。

      沈秋連忙爬起身,可尚未邁出一步,兩把長刀便架在他的脖子上。一墻之隔,傳來刺耳的淫笑聲和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他心如刀絞,卻迫于性命威脅,無能為力,最后大吼一聲,沖出了軍官府。

      而她走出府邸時,卻已是第二天早晨。初秋的涼風瑟瑟襲來,她抖著肩膀,叫了兩聲沈秋,無人應答。她站在那兒,突然大笑起來。

      “林小姐?”不知過了多久,有聲音從背后傳來。她茫然回頭,卻見城西戲園的孫來福,背著包袱,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

      “林小姐又哭了嗎?”他問。

      她沒有回答,她明明在笑,不是嗎?

      孫來福不再多問,沉默著蹲在她的面前,留給她一個纖瘦的后背。她趴上去,漸漸哭出了聲。他把她送回沈家,目送她進了家門,才離開。

      沈秋從昨晚回來,就在客廳發(fā)呆,看到林清雅,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一遍,紅著眼道:“對不起,昨天的情形……”

      直到現(xiàn)在,她都不敢相信,她的夫君竟然在她被人侮辱的時候落荒而逃。她知道對方勢力強大,就算沈秋拼上性命也改變不了什么。但她就是不能接受那個曾信誓旦旦地說要一輩子待她好的男人將她一個人丟下了。

      那天之后,她一直沒讓沈秋進臥室。

      沈秋耐著性子道過幾次歉,每次都被她拒于千里之外。

      可她的冷淡不僅沒讓沈秋認識到錯誤,反而削弱了他的負罪感。漸漸地,他開始在外面拈花惹草,有一次,甚至趁醉酒和綢緞莊的一個小姑娘亂了性。

      老夫人得知后,張羅著要讓沈秋納其為妾。林清雅明面上和沈秋冷戰(zhàn)著,暗地里卻是找到那個小姑娘,給了她不少錢,送她回了老家。

      在綢緞廠干活的都是女人,少不了閑言碎語,沒多久,便傳出先前跟了沈老板的那個小姑娘其實已經(jīng)懷了身孕,結果被少夫人一碗墮胎藥打掉了。

      沈秋當夜便找上了林清雅。只是,這一次他不是滿心愧疚地敲開的門,而是帶著怒氣闖了進去。

      林清雅被突如其來的巨響驚醒,驚魂未定地瞧著沈秋。可對方?jīng)]有半分安撫,反而怒氣沖沖地道:“是你打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這樣傷天害理的事,她自然是沒做過的。

      關于這個流言,她倒是聽說過。但她心知這些不過是子虛烏有的飯后談資罷了,便也沒怎么上心。可此刻,沈秋拿這種沒影的事來質(zhì)問她,她心下一涼,便連分辯都懶得說了。她飲了口涼茶,悠悠道:“沒錯,只是不知夫君和這女子什么關系,怎么如此緊張?”

      她刻意將“夫君”二字咬得極重。

      “你明知故問?”沈秋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像一只憤怒的兇獸,“你何時變得這般心狠手辣了?”

      她勾了勾唇角,揚起下巴:“我只是在守護我的愛情?!?/p>

      沈秋愣了愣,最終丟下一句話,摔門而去:“林清雅,我看你是洋書讀太多,把腦袋給讀壞了!”

      二人大吵一架后,老夫人得知了前因后果。

      老夫人嚷嚷著要她賠沈家的孫子,對她連打帶罵,罵她是不干凈的賤人,罵她擺明了不安好心,想讓沈家斷子絕孫。

      她忍無可忍,一把抓住婆母手中的搟面杖,正要辯駁,卻見沈秋從外面回來。

      沈秋見狀,還以為她要和母親動手,一時著急,上前推了她一把。她一時不防,一個趔趄摔倒了,后腦勺磕在桌角上,流了一攤血,人也暈了過去。她再睜開眼睛時,竟像丟了魂似的,目光呆滯。

      沈秋請來大夫。大夫說,她是因為恰巧撞到了頭部要害,導致心智倒退,如今恐怕連三歲孩童都不如了。

      如大夫所言,從那天起,林清雅完全變了個人,每天只會揪著沈秋的衣角,追在他的身后,用外界的話來說就是,沈少夫人變傻了。

      老夫人得知后,卻是拍手叫好,說老天有眼,不忍見沈家絕后,這才收了這善妒女子的心智。

      不久后,老夫人便帶回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說是要給沈秋填房。

      姑娘喚作燕紅,乖巧聰慧,和如今只會追在沈秋的后面一口一個夫君叫著的林清雅相比,簡直天壤之別。

      沈秋到底對林清雅存了愧疚,一開始并未對燕紅上心,可時間長了,愧疚之心逐漸麻木,便偶爾去燕紅房里住上一夜。燕紅肚子爭氣,沒多久便有了動靜。老夫人高興,要沈秋趕緊挑個日子把人收了。

      納妾那天,是南方少有的雪天,全家上下一片喜慶。

      這天,林清雅穿了一件素色小襖,跑來跑去地在新房外玩雪,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什么都不懂,又似什么都懂。

      老夫人叫人拿著搟面杖轟她,她疼得哇哇大叫,卻死活不肯走。沈秋騙她說,自己一會就去陪她睡覺,要她先乖乖地回房等著,她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納妾后,沈秋開始頻繁地留宿在燕紅的房間。而每一次,不論刮風下雨,林清雅都默默地等在門外。

      有一回,夜里下了雨,第二天一早才放晴。沈秋從燕紅的房間出來,瞧見她笑意盈盈地站在門外,渾身都濕透了。

      他搖頭嘆息:“你呀,就是太天真,這世間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又何苦不懂事,如今這般,可怨不得我?!?/p>

      她不太能聽懂他的話,只傻呵呵地笑著點頭。

      燕紅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彼時,日本人封鎖通港口城市,許多珍貴藥材進不來,補藥跟不上,燕紅的身子又弱,臨產(chǎn)那天,疼了一天一夜,還是生不出來。

      沈秋急得團團轉。她見他著急,便想唱出戲逗他開心。雖然心智倒退,功夫底子卻還在,她開口依舊是驚艷四座的嗓音。

      沈秋本就不愛聽戲,此刻聽了更覺刺耳,一個巴掌過來,暴躁道:“唱什么唱,生怕街坊鄰里不知道我娶了個下賤的戲子嗎!”

      一出手,他也愣住了。

      她倒在地上,捂著臉哆嗦著后退:“不是……你不是阿秋,你不是……”

      就在這時,房內(nèi)傳來一聲久違的嬰兒啼哭聲,沈秋緊繃的面色驀然一喜,吝嗇得不肯再多給她一分關切,便沖進房間。

      接下來一整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新誕生的男嬰身上,沒有人來過問她一句,仿佛她不是這個家的人。到了傍晚,她有些餓了,便根據(jù)自己模糊的印象,跑出家門,來到城西戲園。

      這幾年,時局動蕩,戲園生意不景氣,戲子能轉行的都轉行了,戲園空蕩,只剩了班主一人。

      “沈少夫人是在找來福嗎?”班主老了許多,一個人蹲在戲臺前抽旱煙,“他走了,三年前就去參軍了。”

      “來福?”林清雅覺得這個名字耳熟,卻想不起來是誰,“參軍好玩嗎?”

      班主給了她半塊燒餅,望著她癡傻的模樣嘆氣:“參軍不好玩,參軍是去受苦、去打仗,說不定還會丟了性命的?!?/p>

      “那他為什么還要去?”

      班主磕了磕煙桿兒,望著風雨欲來的天空:“也許為了保家衛(wèi)國,也許為了吃飯,也許什么都不為了……”

      福州淪陷是在一個月后。

      那天,沈家逃得很匆忙。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把她從睡夢中驚醒。緊接著,她便被人從被窩里撈起來,拉著朝大門口跑去。

      門外停著一輛馬車,燕紅抱著孩子和老夫人坐在里面。她們大叫著,急得快哭出來:“快!快上來!”

      天空是一望無際的灰色,耳邊是哭天搶地的叫喊聲。她偏過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被沈秋牢牢地握在掌心。她不知道這是在玩什么游戲,只覺得手心暖暖的、癢癢的,正咯咯笑著,突然腳下一滑,一下子撲倒在地,而更糟糕的是,隨之而來的腳踝處傳來陣痛,疼得她根本站不起身。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只片刻工夫,一隊日本軍人已經(jīng)轉過街口,朝沈家的宅院跑來。

      老夫人和燕紅不約而同地伸出手,急呼著快上來。沈秋猶豫一下,低頭看了她一眼,終究自己跳上了車。

      林清雅趴在地上,呆呆地望著沈秋再一次丟下她,絕塵而去。她瞬間慌了神,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那哭聲尖銳刺耳,穿破云霄,直抵沈秋的耳根。他掀開車簾,看見重重的刺刀將她包圍。

      老夫人嘆氣:“兒啊,你已經(jīng)為她做得夠多了,像她這樣不干凈的女人,擱別人早給休了。也就是你,愿意頂著街坊鄰里的閑言碎語,把她留在咱們沈家。你呀,也該為燕紅和孩子考慮考慮了?!?/p>

      狂奔的馬車中,他似是疲倦至極,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我知道了……”

      林清雅被捉了去,因為生得美,又有一副好嗓子,僥幸活了下來??稍趹?zhàn)亂的年頭,死了的比活著好。

      那大概是她最不堪的一段往事。她生性倔強,即使傻了,仍舊本性難移。剛來那會,她不聽話,每天扒著牢門望眼欲穿。在她懵懂的認知里,沈秋只是不小心把她忘了,等他想起來,一定會來接她的。

      可她等了又等,盼了又盼,迎來的卻是蘸了鹽水的鞭子和淫邪的臉孔。慢慢地,她學乖了,知道如何曲意迎合,畢竟傻子也是知道疼的。

      她在暗無天日中度過了整整五年,直到有一天,一名小士兵來到她的面前。他顫抖著嗓音喚她:“林小姐?!?/p>

      假如她還能看見,或許會想起,眼前這個小士兵便是在城西戲園端茶倒水的孫來福??上?,她的眼睛在剛來那會兒,就被毒香熏瞎了。

      燭光搖曳,沉重的牢門被撬開。她驀地退到墻角,下意識地抱著膝蓋,茫然的雙眼中充滿恐懼。

      孫來福情不自禁地往前邁了一步,一瞬間,記憶循著歲月,逆流而上。

      他還記得她第一次同自己說話的情景。月涼如水,她和他隔著三尺戲臺對望。她問他:“來福,我唱得好聽嗎?”

      那是他第一次聽別人把他俗不可耐的名字念得那般生動。來福,來福,唇齒相碰間,已是他此生難以奢求的緣分。

      他不招人喜,在戲園子里存在感極弱,而她也常被人暗地里說驕傲任性??墒?,偏偏就是這個驕傲的姑娘,每日陪著他,打掃完戲園子,直到華燈初上。那時,他一邊假裝認真干活,一邊偷偷去瞧她的一舉一動。她那么美,宛如這世間最美的水仙花。

      他想,那樣的姑娘,理應衣食無憂,優(yōu)雅一輩子。所以,她成親的那天,他去了,帶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祝福去了。

      后來,林家遭遇變故,她同婆婆發(fā)生口角,跑到戲園找他傾訴。人往往更喜歡對不熟悉的人敞開心扉,他知道她把他當成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墒牵斔牭剿龥]了孩子,遭到婆母欺辱時,心還是止不住地流了血。那一刻,他恍然明白,他已經(jīng)無可救藥地愛上這朵驕傲的水仙。于是,等她再來戲園時,他便有意躲著,他怕一時忍不住說出一些胡話來。他知道,他們之間,隔著天、隔著地,還隔著她的丈夫——沈秋。

      再后來,這世道就亂了。戲園子冷清下來,戲子們也都回鄉(xiāng)的回鄉(xiāng),轉行的轉行。唯有他,無處可去。

      他想了好久,最終決定去參軍。班主問他參軍做什么。他說他想守護一個人。班主隱約猜到一二,便問他,她過得不好嗎?他想了想,能嫁給此生認定的男人,即使偶爾吵架,想必也是幸福的。班主不明白了,那她還需要你守護什么?他笑了笑,那就算了吧,先活下去,吃飽了飯,遠遠地看著她就好。

      這些年,他浴血沙場、沖鋒陷陣,常常在星星滿天的夜晚想起她。那個驕傲的水仙姑娘,如今應該抱著孩子,靠在丈夫的懷里,唱著《牛郎織女》的戲詞吧,怎么會淪落到此番境地?

      他慢慢蹲下身,認真端詳起她的臉。數(shù)年未見,歲月早已經(jīng)在她的臉上留下一道道皺紋,可在他的眼里,她依舊那么美,美得讓他落淚。

      他伸出胳膊,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輕柔的力道下,她嬌小的身軀狠狠地一顫,而后輕車熟路地就要去解他的衣服。

      他瞬間便明白,這些年她都經(jīng)歷了什么。他驀地抓住她的手,壓低了近乎咆哮的嗓音:“林小姐,是我,我是……”

      “長官……我會乖乖的……不要打我……”他不是什么長官,他拼命努力了那么多年,仍舊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馬前卒罷了。

      她不懂,臉上掛著迎合的笑。

      他還記得,她以前就愛笑,驕傲地笑,勇敢地笑,倔強地笑?,F(xiàn)在的她仍在笑,只是這笑宛如一把刀插在他的胸口。那笑從前有多美,這刀如今就有多鋒利。他不想看見這樣的她,他想看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于是,那句話幾乎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我是沈秋,我來接你回家?!?/p>

      孫來福退伍還鄉(xiāng),是在次年三月。這一年,他帶林清雅在福州租了個小院,開了家包子鋪。

      白天,他在店里忙生意,她坐在邊上吃包子。有路過的孩子跑過來逗弄她,她便嘟著嘴:“阿秋,有人欺負我了呢……”

      那個名字,他聽一次,心痛一次。

      他知道,那個人才是能夠真正讓她快樂的人,可他不知道該去哪里找,他更不知道,找到那人后,會不會將其暴打一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她找來最好的大夫,治好她的癡病和眼疾。

      大夫是俄國來的,隨軍多年,醫(yī)術高超。他說,眼疾易治,癡病難愈,要配合藥物和心理治療,最重要的是,要讓她保持愉悅的心情。

      那段時間,他傾盡全力地哄她開心。

      他陪她到林子里聞花香、聽鳥語,陪她到城西廢棄的戲臺子上唱戲。她唱白娘子,就纏著他扮演許仙,她唱祝英臺,就纏著他扮梁山伯。她從日出唱到日落,一直唱到他忘了自己是誰。

      可大夢終會醒。

      她的眼睛重見光明,看清他臉的那一天,她砸碎了所有能砸的東西。她罵他是騙子,還用棍子打他。她的力氣不大,可手腕粗細的棍子打在身上也是結結實實的,他就那么硬生生地挨下來,不躲也不閃。街坊鄰里聞聲趕來,為他叫嚷不值,他卻只是笑著抱歉:“不好意思,吵到各位了?!?/p>

      他嘗到她的“忘恩負義”后,不僅沒有疏遠她,反而待她愈發(fā)溫柔。

      她賭氣離家出走,他便陪她睡在街上;她任性不吃飯,他就一口口地喂她吃;她吵吵鬧鬧又驚動了街坊,街坊為他叫屈——你這般待她,哪怕是塊石頭也該焐熱了。

      他仍舊只是笑。

      焐不焐得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她是最嬌貴的林小姐,前半生錦衣玉食地長大,二十歲之前是父親的掌中寶、心頭肉,二十歲以后卻一落千丈,受盡苦楚。她那么美麗,那么善良,不該如此啊。所以,他想去愛她,去疼她。

      有了孫來福的細心照料,加之大夫的先進醫(yī)術,她的心智終于有了恢復的跡象,最起碼不再像孩子那樣,不管不顧別人的感受了。她知道,孫來福是個好人,她突然想起爹爹曾教導過她一個道理,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她問他:“你對我這么好,想要什么回報?”

      他笑著搖頭:“一無所求?!?/p>

      “那我嫁給你,好不好?”她瞇起眼的樣子認真極了。

      他愣了愣,就那么僵在原地,心底有花開的喜悅,更多的卻是莫名的害怕。

      她的心智尚未完全恢復,現(xiàn)在的話不過戲言罷了。所以,那晚他終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笑著熄滅蠟燭,走出房間:“林小姐,天太晚了,早點休息吧?!?/p>

      林清雅徹底恢復心智,是在那個最冷的冬天。那天,闊別多年的沈秋回到了福州。他找到她,說要帶她回家。

      那是個夕陽慘淡的傍晚,她隔著塵埃望向他,宛如初見時的光景。那一瞬,她的心忽地一亮,退去稚嫩的表情,遙遙地喚了他一聲:沈秋。

      他的衣服舊了,人也老了。

      彼時,孫來福就站在他的旁邊。孫來福曾無數(shù)次幻想過見到他后,該如何暴揍他一頓??僧斔娴恼驹趯O來福的面前時,孫來福才發(fā)現(xiàn),自己當真不過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局外人,連插話的余地都沒有。

      那天,沈秋在林清雅的面前懺悔,求她原諒他的一時糊涂,求她隨他回家。她自始至終一直沉默,最后才悠悠地說了句:“好。”

      林清雅和沈秋是坐船離開福州的。

      她離開的那天,孫來福到碼頭送她,沒有說什么特別的話,只是幫她拿了行李。開船的時候,他朝她揮手,她站在甲板上,對他做口型:愿君珍重。

      船是在第三天清晨抵達上海的。

      當年福州淪陷,沈秋便帶著母親和燕紅母子來了上海,這里是法租界,硝煙不曾彌漫的地方。

      前些年的綢緞生意,為他積累了不少人脈。到上海不久,他重操就業(yè),沒多久就站穩(wěn)了腳跟。幾年里,生意蒸蒸日上,很快沈家的綢緞便占了上海大半個市場。

      然而,物極必反,上海這樣一個藏龍臥虎的地方,怎能允許沈秋這么一個小人物占山為王。沒多久,他的綢緞莊便被莫名地查出一批以次充好的貨物,他百口莫辯,生意漸漸蕭條下去,最后賠光了家底。

      老夫人因此焦慮成疾,沒半年便去了。燕紅也是在那個時候染上毒癮后,帶著孩子跟有錢人跑了的。

      下了船,他帶她穿過七拐八繞的小巷,最后在一間柴屋前停住腳。他說:“阿雅,讓我們重新開始吧?!?/p>

      她掃一眼破敗而凌亂的屋子,說:“我們和離吧?!?/p>

      他顯然吃了一驚,不過接著又了然般急急地道:“你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讓你重新住進從前的大房子里……”

      “沈秋!”她驀地打斷他的話,“你當我是什么?需要我的時候,對我千般好,一旦涉及你的利益,便將我隨意丟棄、另尋新歡,現(xiàn)在新歡走了,又想起我來了嗎?”

      “你在說什么?我是愛你的,你不是說過要欺壓我一輩子嗎?”

      “我們和離吧?!彼种貜鸵槐椤?/p>

      他笑了,笑得那般刺耳:“林清雅,我看你的癡病還沒治好,你當這是哪里?你老家福州嗎?你當你還是驕傲的小公主嗎?你一個女人,莫說你沒錢,就算你有,也不可能在這方土地上立足。”

      她沒有接他的話,只拿出一張早已擬好的和離書,笑著說:“或許吧,但現(xiàn)在,我真的要走了,我已經(jīng)不愛你了?!?/p>

      他愣怔許久,伸手接過:“呵呵,看來你是早有準備,那你何苦還要離開福州,跟我回來?”

      她沒有說話,淡淡一笑,宛如初見時的羞赧。

      沈秋突然便看癡了。許多年前,他也是這樣迷失在她的笑容里的。

      那時,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美得傾城的姑娘會愛上自己,甚至不惜忤逆父親嫁給他?;楹螅莾A盡一切地疼他、愛他,為他一句混賬話,不惜失去名節(jié)??伤兀瑓s把這種愛漸漸看成了理所當然??墒郎夏挠惺裁蠢硭斎?、不計前嫌的愛?他凄然一笑,伸出手去,卻是再也抓不住那一方裙角。

      而對于林清雅來說,十年癡夢一朝醒。時至今日,她仍不后悔當初忤逆父親嫁給沈秋。她想,如果不是遇到沈秋,她大概也不會去真正認識那個叫孫來福的男人。她離開福州,只是不想再拖累他罷了。在她的心里,他永遠都值得最好的姑娘。

      只是,她沒想到,會再見到孫來福。

      那是她在上海打拼的第一個年關。和沈秋和離后,她在一家印刷廠工作,雖然工資少,但起碼能養(yǎng)活自己。

      那天是臘月二十九,加班回來的她,忘記帶公寓的鑰匙。工廠的室友早已告假回家過年。她裹著單薄的棉衣,頂著嚴寒,跑到十里外的修鎖匠那兒找人開鎖??傻搅撕螅虐l(fā)現(xiàn)修鎖匠已經(jīng)收攤了。四周是霹靂般的炮仗聲,她捂著耳朵,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頭,慢慢蹲下身,忍不住落了淚。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只覺身上一暖,微微抬頭,看到的卻是那張再普通不過的面孔。

      “林……林小姐。”孫來福把外套給了她,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寒冷,他臉頰通紅,連說話都打著哆嗦,“你還愿意嫁給我嗎?

      他依舊那么普通,普通的樣貌,普通的穿著。

      可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她搖搖頭:“已經(jīng)沒有什么林小姐了,如今站在這里的,不過是一個千瘡百孔、隨時可能凍死街頭的林清雅?!?/p>

      “我不在乎!”

      她愣了愣。

      是的,他不在乎,他不是沈秋,不在乎她是不是富家小姐,不在乎她有沒有嫁過人,不在乎她經(jīng)歷過什么,甚至可以不在乎她是不是還愛著那個人。

      雪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落下來了。

      她微微一笑,忽而想起父親說過的話,他說,人的姻緣是天定的,這輩子你該是誰的,誰該是你的,那都是注定了的,就算等到七老八十,也跑不了。

      他猶豫了片刻,終于伸出手抱住了她。她沒有拒絕。這一次,他抱得那么堅定、那么用力,仿佛要彌補之前一次次的錯過和遺憾。

      而她靠在他的懷里,有什么模糊了視線。一剎那,往事猶如走馬燈般,一一閃現(xiàn),最后,畫面定格在某一天。

      那天,他帶她到廢棄的城西戲園唱戲。

      那時,她的眼睛還看不見。她站在臺上咿咿呀呀地唱著,唱到一半突然害怕起來,便伸出手胡亂地揮舞著:“來福,你在嗎?你在看著我嗎?”

      他嚇了一跳,慌亂地急奔上前,握住她的手,放柔了聲音:“看著呢,看著呢……”

      他都看了她半輩子了。

      猜你喜歡
      林小姐戲園沈家
      晚清伶人開辦戲園管窺
      戲曲研究(2022年2期)2022-10-24 01:54:22
      晚清上海租界戲園為何能遵守國忌禁戲?*
      前夫婚內(nèi)“打賞”女主播,巨額款項被追回
      百姓生活(2021年2期)2021-05-06 03:27:14
      My Mother’s Birthday
      清中期北京戲園演劇生態(tài)初探
      戲曲研究(2018年3期)2018-03-19 08:47:28
      外賣那些事兒
      林小姐:你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
      猜字謎
      從晚清報刊新聞看戲園治安問題
      中華戲曲(2016年1期)2016-09-26 08:49:03
      沈家祠堂
      小說月刊(2014年1期)2014-04-23 08:59:58
      柘荣县| 龙泉市| 高唐县| 奈曼旗| 东山县| 深州市| 马龙县| 盐亭县| 平陆县| 英德市| 栾城县| 永州市| 永登县| 通化县| 长沙市| 剑阁县| 孟村| 公安县| 开远市| 长白| 崇礼县| 望奎县| 衡东县| 手游| 克山县| 茂名市| 遵义市| 凤庆县| 东乌| 安溪县| 金溪县| 秭归县| 金乡县| 湘潭市| 勐海县| 安顺市| 西昌市| 泸水县| 常德市| 蒲江县| 建阳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