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聲聲

文｜肖顯志

圖｜白 苜

窗外面是夜，夜空懸掛著一輪明月，那月很圓。

爹說：“二孩，跟爹去?！倍⒄龑懤蠋熈舻淖魑摹队浺患\實的事》，就扭過身問：“干啥？”爹蚊子聲說：“讓老溫家塘里的魚全死！”

二孩是個聽話的少年。爹爹的話，二孩從來不敢違抗。二孩聽了身子一噤，發(fā)僵。接著他聽到爹的牙齒咬得咯咯響，知道爹是為溫大叔跟村長做了手腳才奪了承包魚塘的標(biāo)，氣不過才要壞溫大叔的，要用農(nóng)藥把塘里魚苗子全給毒死。二孩也怨溫大叔，怨他不該使手腕把爹承包了5年的魚塘給奪了去。

爹把貼著骷髏頭的農(nóng)藥瓶子往衣兜揣，拽著兒子出了家門。

前面一片白亮亮，那就是魚塘。二孩跟爹越走越近，風(fēng)吹動著塘里的水嘩啦嘩啦響，泛著粼粼的月光。

爹指指塘西說：“你去那邊看看，有動靜就學(xué)一聲布谷鳥叫，沒動靜就學(xué)一聲云雀叫，爹這邊好下手?！倍?yīng)著：“嗯哪！”朝塘西摸過去。

二孩貓著腰摸到塘西，在一簇柳樹毛子后面藏下身子，心怦怦敲著鼓朝塘里望?！皾娯?！潑剌！”魚兒不時躍出水面，激起一團團水花。那天放學(xué)，溫大叔在路上遇到他，摸著他頭說：“二孩，大叔可不是成心從你爹手里頭搶魚塘，是你爹承包到期了?！?/p>

爹承包這個魚塘錢賺夠多的了。蓋了大瓦房，買了小四輪拖拉機，還買了電冰箱、彩電、摩托車，還給二孩買了輛漂亮的山地車，全村就這一輛，騎起來把陽光攪得亂閃，饞得小伙伴們直咂嘴。如今魚塘不再屬于他家，雖然那是大人們的事，可二孩心里老是覺著空落落的。

二孩在柳樹毛子后頭趴了會兒，沒發(fā)現(xiàn)什么動靜，狠狠心剛要學(xué)云雀叫，可努努嘴巴，沒叫出來?！皾娯?！潑剌！”魚兒不時躍出水面，每跳一下，二孩的心就咚地敲一下，水花濺起來，水珠在月光里像一顆顆珍珠飛起來，再一顆顆墜落到水中，不見了，水面又恢復(fù)了平靜。

那邊傳來爹的咳嗽聲。二孩身子一顫，他知道爹等不及了。

“潑剌！潑剌！”魚兒又爭相躍出水面，把水珠濺得好高好高，二孩忽然看到一團團焰火騰空而起，是那么璀璨，那么絢麗多彩，那么漂亮喲！

二孩靜靜地呆立著，像一棵干枯的木樁。忽然，一群布谷鳥從二孩的心中飛起，翅膀拍打得啪啪作響。

“布谷！布谷！布谷！”二孩學(xué)起了布谷鳥的叫，邊叫邊朝爹所在方向跑，還故意把柳樹毛子弄得嘩啦嘩啦響。

爹聽到布谷鳥的叫聲一驚，慌忙抬腿逃跑。

二孩攆上爹，呼哧呼哧地喘粗氣。爹問：“有人？”二孩呼哧呼哧喘粗氣。爹問：“老溫家人埋伏？”二孩還是喘著粗氣。

離魚塘遠(yuǎn)了，二孩才喘穩(wěn)了，說那水花真美！爹問，啥？二孩說那水花真美。爹被兒子的答話弄蒙了，停住腳步怔在那兒……

月光如水，潑出好大的月亮地喲！

“布谷！布谷！”布谷鳥的叫聲在夜里回蕩，二孩覺著好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