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一凡
劉敏濤出道多年,初出茅廬不久就與陳道明合作《冬至》,2015年出演《偽裝者》《瑯琊榜》,胡歌、王凱、靳東奉她為大姐。她不介意被稱為“老戲骨”,認為這是對她演技的褒獎。但最近兩年,她覺得自己正在經(jīng)歷青春期,甚至覺得自己變了,變得叛逆、敏感、不聽話。
劉敏濤察覺到最近幾年自己在變。女兒七八歲后,越來越乖順,懂得體恤大人,劉敏濤每次出門工作,她都在家門口看著電梯門合上再回家。但作為母親的她卻“開始有點叛逆了”。
在父母面前,她成了反對派。盡管反對的問題大多是,在家吃飯還是去飯店吃,天冷了要給孩子穿多少衣服,但這些小小的反抗也足以讓她感受到“叛逆”的愉悅。
從小,母親就為她做各種決定。母親覺得應該學舞蹈,劉敏濤就去學;母親覺得應該考戲劇學院,她就去考;母親覺得冷了,她就把自己捂上。那時,劉敏濤覺得這一切都理所當然,反抗是不明智的,也徒勞無功。
在某種程度上,這是一種幸運,因為她是個被動的人。當年在話劇團工作的姑姑偶然看見中戲的招生海報,便帶著她從煙臺到北京,再折返濟南。她考了全國專業(yè)課第一名,但似乎對這一切沒什么概念,“反正是考大學,那就考唄”。之后的演員生涯也來得順利,不停有角色找上門來。
她認真且有天賦,一切都順理成章。但當所有的一切都被決定,生活便顯得混沌,“懵懵的”狀態(tài)貫穿了她前幾十年的生活。那時的劉敏濤是個乖孩子,很聽話,上課總是坐在第一排,連“文化課都很認真”。
老師也喜歡她,她就像一張白紙,“在臺上的時候我真的相信(所演的戲)”。老師和家長們在這張白紙上畫什么就是什么,只不過少了劉敏濤自己那一筆。
但是,就像所有父母必須面對的那樣,劉敏濤母親發(fā)現(xiàn)乖女兒竟然不聽話了。更多的決定權意味著更多的責任,在開始逐漸掌控自己的人生時,劉敏濤對自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特別是在演戲上,“越來越較勁”。上《演員的誕生》,她和李乃文拿到節(jié)目組提供的劇本一看,沖突太牽強,出不了戲。雖然只有幾個小時的準備時間,他們還是決定重寫劇本。
排練、上臺走位,前后不超過3小時,想再練沒機會了,已經(jīng)輪到下一組了。本來見了同學李乃文、師姐劉天池,氣氛挺愉快,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壓力逐漸填滿內心,劉敏濤繃不住哭了。
“強度太高了?!崩钅宋膶а萁M說,“你們這個挺折磨人啊,緊張,還挺刺激的?!?/p>
他回頭勸劉敏濤,“你想想我們上學時,就把它當作‘黑匣子就行了?!薄昂谙蛔印笔侵袘虻男觯麄兩蠈W時經(jīng)常在里面演出。李乃文喜歡找劉敏濤合作完成作業(yè),人靠譜,省心。
錄制前一天晚上劉敏濤沒睡好,翻來覆去到凌晨4點,臺詞、情節(jié)在腦子里一遍遍過,細化到每個動作、表情。焦慮感在心中不斷積蓄、膨脹,像要把整個人撕裂。
對演員來說,一旦上了臺,就沒有任何借口,“觀眾不會認為你時間太緊張。這樣呈現(xiàn)出來,你會丟人的!”劉敏濤解釋說。第二天早上8點,她先演一遍,感覺好多了。趕到錄制現(xiàn)場,劉敏濤問工作人員,能不能幫她找個牙刷,一直琢磨戲,她把刷牙的事給忘了。
他們演的是歷史正劇《蒼穹之昂》的橋段,效果出乎意料地好。李乃文扮太監(jiān),舉手投足透著驚懼;劉敏濤則挑戰(zhàn)慈禧太后的角色,顧盼之間,極有威勢,當太監(jiān)的陰謀敗露,劇情急轉直下,短短幾分鐘內,慈禧的驚訝、鎮(zhèn)靜、傷感、無奈、狠辣漸次牽出,起承轉合,恰到好處。
導師們的點評集中于表演的“敬畏心”,他們在最短時間內爆發(fā)出最強的能量,無論誰勝誰負都是遺憾。最終劉敏濤險勝李乃文晉級。
李乃文更愿意把劉敏濤這些年的變化解讀為“自信”——越來越敢于釋放自己,也越來越敢于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們在《演員的誕生》中演對手戲,排練的時候,哪個環(huán)節(jié)不滿意,劉敏濤會直言“我不要這么做”。
劉敏濤的變化來自近幾年的反思: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出道快20年,她逐漸厭煩了市場和觀眾給她的定位。因為氣質成熟持重,劉敏濤從20歲就開始演50歲的女人,她笑容中透著無奈,“我沒那么悲觀,沒有那么多眼淚可以流”。
最近幾年,她推了不少扮演媽媽的戲。即便是收視率很高的《歡樂頌》中的關關媽媽,她也是礙于朋友情面才接下。
2016年,劉敏濤參加《金星秀》錄制時,金星問她,“在演戲方面,你有什么野心嗎?”
“有?!眲⒚魸nD了一會,眼神穿過舞臺和觀眾,瞄著遠處,“我想成為中國的梅麗爾·斯特里普。”劉敏濤說出那句話,連自己也沒有預料到?!斑@是這么多年生活給予我的,戲劇給予我的,讓我積淀到想說這么一句話的狀態(tài)?!?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8/03/21/nvrn201803nvrn20180338-3-l.jpg" style=""/>
2015年,《偽裝者》《瑯琊榜》橫空出世,作為主演之一的劉敏濤表演出彩,越來越多的觀眾開始認識她。但人設是柄雙刃劍,“我選擇的范圍更小了”。她不想靠著固定的角色困守一隅。
2017年9月,正午陽光業(yè)務板塊調整,取消藝人經(jīng)紀業(yè)務,旗下藝人各自解約單飛。在劉敏濤看來,正午陽光就像一個大家長,一直為他們遮風擋雨,現(xiàn)在要把孩子們放飛了,“看能不能打下一片天地”。她也想趁著精力飽滿,這幾年多演幾部“能留下來的戲”。
她感覺自己的潛力還沒被完全挖掘出來,畢竟以前遇到同質化的角色太多?,F(xiàn)在,她挑選劇本的原則是,“角色至少有一個特質是我沒演過的”。就算是演媽媽,她也想嘗試跟現(xiàn)狀相似的,比如“會跳街舞的媽媽”,或者“拿著搟面杖追兒子的媽媽”。
作為信奉“戲比天大”的演員,劉敏濤想嘗試更復雜、更能體現(xiàn)人性的角色。理想的角色應該是個身處底層的、為生活掙扎奮斗的人,但“不是都市白領,太普通”,可能是女囚或精神病人,什么身份無所謂,重要的是能讓她用盡所有力氣,讓她燃燒起來。遺憾的是,她至今還沒遇到。
單飛之后,她要考慮的不止于此。以前來了角色就演,現(xiàn)在劇本來了,她要看跟誰合作,發(fā)行方是誰,什么時候播出。她要努力給自己找機會,參加綜藝節(jié)目和接受媒體采訪也是創(chuàng)造機會的一部分?!白尭嗳苏J識我,知道我可以演這樣,也可以演那樣。”劉敏濤解釋,“要不我一個演員上綜藝干嗎?!?/p>
最近,她比較滿意的角色是個瘋子,把自己臆想成氣功大師。結尾的一場戲,她在空曠的房間里給“別人”講座,其實她的面前并沒有人。演著演著,情緒到了,她莫名笑起來,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
那場戲演完,導演從監(jiān)視器后走過來,一時不知該如何表達,只是緊握雙拳,嘴里念著:“濤姐,濤姐,濤姐!”后來劇組的工作人員對她說,那一聲笑,“笑得我渾身發(fā)毛”。
她的“青春期”不同于少年時代的無所顧忌,掩面狂奔,始終有一個鉤子在她身后拉著,讓她不至越軌。
這是時間的饋贈。事實上,她更能掌控自己了,不管是情緒還是行為,該收的時候收,該放的時候放。
2016年拍電影《黑蝴蝶》時,有一場情緒爆發(fā)的戲,劉敏濤稱之為“靈魂出竅”。在片場那間逼仄的小屋里,她把劇情中積攢起來的情緒一次性爆發(fā)出來,手邊有什么物件拎起來就砸。
跟她演對手戲的男孩,情緒也被帶動起來,差點把房間的柜子推倒。但劉敏濤在“失控”的同時依然保持理智,她順著劇情把男孩攬過來,捧著他的臉找到機位。
后來,導演說她當時的嚎叫像母狼一樣,不過她自己知道,那是一頭有理智的“母狼”。
她因為戲跟導演“杠起來過”,現(xiàn)在她懂得換一種更和緩的方式表達意見。跟父母溝通時,她會刻意留心溝通方式——她不想讓他們不開心,花點心思哄著總比吵架好。
劉敏濤也沒想明白自己的改變因何而起,只把它大略歸結為“自己長大了”。她笑言自己的青春期來得有點晚,不過終究是來了,而且她因這種成長受益匪淺。
以前劉敏濤拍的戲在電視上播,一家人坐在一起看,母親總對她說,“小濤你這個動作好像不對,感覺就差那么一口氣”。她一直不知道“這口氣”是什么,母親也解釋不出。這幾年,母親再看她的戲,“不差這口氣了,就是到位,看著就是解氣,就是舒服?!?/p>
(摘自搜狐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