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麗 文
(華南理工大學,廣東 廣州 510006)
《丟戒指》是流傳于東北地區(qū)的一首民間小調。歌曲中講述了一位姑娘在花園繡絲絨時被蜜蜂蟄了手心遺失心上人所送戒指后焦急的情緒及希望拾到者歸還的迫切心理?!秮G戒指》的曲調源自“剪靛花調”,剪靛花調作為明清時期流行于北方地區(qū)的俗曲,其曲調變體很多,如歌曲《小看戲》《放風箏》等都源于該曲調。同時它不僅廣泛的應用于民歌中,在我國戲曲音樂和說唱音樂中也能追尋其蹤跡。《丟戒指》的音樂結構清晰,旋律簡單明了,具有東北地區(qū)音樂特色,幽默風趣的歌詞為歌曲增添了生活氣息。
由于該歌曲在最初的演唱版本中唱詞有所欠佳,引起了學術界許多的爭議,認為該曲是一種低級趣味的存在。但后經過著名歌唱家郭頌先生的改編唱詞,在保留其地域及語言特色的情況下,使得這首歌曲在原有的基礎上散發(fā)了新的生命力,故現在大眾所熟知的版本與最初版本并不一致。其改編主要如下:
最初版本 改編版本1.金戒指啊不哇是啊 值呀錢的寶哇 依個呀兒呦 那本是我那個姐夫給我打的呀金戒指啊不哇是啊 值呀錢的寶哇 依個呀兒呦 那本是我那個情郎哥哥送給我的呀2.要哇是啊嗨小伙兒呀撿哪了哇去呀依個呀兒呦 要什么禮物我都樂意 情愿和他拜天地兒呀依個呀兒呦要哇是啊嗨小伙兒呀撿哪了哇去呀依個呀兒呦 要什么禮物我都樂意 就是不能拜天地兒呀依個呀兒呦
郭頌先生將歌曲尾句的“情愿和他拜天地”改編成為“就是不能拜天地”這一改編,使得舊民歌中的輕佻隨意之意變的嚴肅穩(wěn)重起來。同時將歌曲中的“金戒指那本是姐夫給打的”改成了“金戒指那本是情郎哥哥送給我的”,使得原有歌詞中的曖昧之情變得明朗直白。故在這里,我們以郭頌先生改編后的版本為主進行分析。
《丟戒指》是一首五聲宮調式,歌曲是典型的三上一下變化對應性四句體樂段結構,每個樂段由四個樂句組成。歌曲的第一個樂段主要是“剪靛花”曲調,其后三個樂段都是該曲調的變體。在這首歌曲的四個樂段中,第一個樂句都是由四個小節(jié)組成,旋律舒展歡快,密集排列的節(jié)奏型為歌曲奠定了一個輕快明郎的音樂基調,最后結束音落在sol上。第二個樂句共五小節(jié),輕快明朗的旋律很好的揭示了音樂發(fā)展的情緒。第三個樂句是一個轉折句,較之前兩個樂句,情緒在這里有了一個轉變,由最初的輕松歡快,變得急促不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這個樂句中,弱起旋律的使用,為歌曲的情緒變化做了鋪墊,而節(jié)奏較前兩句相比變得更為密集,八分音符、前附點和后附點節(jié)奏型的大量使用與連續(xù)的十六分音符的密集排列節(jié)奏型表現出了女子的焦急心情,同時與前面兩個樂句的情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第四個樂句是一個總結性樂句,下行旋律的進行與前三個樂句旋律形成了對比,最后結束音落在主音dol上。
在這四個樂段中,每個樂段的前兩個樂句都是屬于換頭合尾句,樂句的前半部分旋律不同,但在句尾又統(tǒng)一回到了sol上結束。第三個樂句是一個對比發(fā)展樂句,給歌曲注入了新鮮感,但實際旋律所使用的素材還是與前面一樣,只是在歌曲所表達的情緒上發(fā)生了改變。第四個樂句是一個總結性樂句。其次,這首歌曲的四個樂段的每個樂句都采用了固定結尾,前三個樂句落音均落在sol上,第四個樂句落音落在dol上,這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了旋律的和諧與統(tǒng)一。但是,第四個樂段的最后一個樂句與前三個樂段不同,它為一個總結句。在這個樂句中,采用了具有東北小調風格特征的切分級節(jié)奏,不僅起到了回應和終止的作用,也體現了東北人民豪爽幽默的性格特點。
這首歌曲中,值得一提的是,在旋律中有個非常具有地域特色的下滑音和短倚音,歌曲中頻繁出現的“dol→mi”有個明顯的下滑箭頭,這個下滑音的出現與當地東北人說話的語調是非常吻合的,如東北話中:“干哈呢?哈啊?咋滴?”在“干哈呢”“哈啊”“咋滴”語言過渡的過程中都會帶有明顯的語調下滑傾向。同時可以看到旋律中的短倚音都是出現在句尾的襯詞“呀”上,這種旋律的應用在我國的說唱戲曲音樂中應用的極為頻繁。其次旋律中還出現了兩個固定搭配的音組,“re-dol-la-sol與mi-sol-lasol”。在東北的許多民歌中都可以找到這兩個音組的身影,其應用的非常頻繁,體現了濃郁的東北地方特色。如東北民歌:《送情郎》《搖籃曲》《茉莉花》等都可以看到這個音組的出現。
從古到今,不管是哪個地域,民族,國家等在不同的文化和外部環(huán)境的影響,都會產生有別于其他地方的文化和語言差異。在中國,最為明顯的就是語言方面,在中國的方言系統(tǒng)里,不同地區(qū)的語言有所不同?!秮G戒指》作為典型的東北民歌,其歌詞具備了東北地區(qū)較強的詼諧有趣性的語言特點,歌詞中大量運用了東北方言中的襯詞襯字。如:啊,哇,呀,喲,哎等等,這些都是東北語言中常常掛于嘴邊的語氣襯詞,同時歌詞中還出現了大量的兒化音,如:姐呀兒,蜜蜂兒,戒指兒等等,這些襯詞及兒化音的頻繁使用,就像兩人在嘮家常一般,使得這首歌曲更富有生活氣息,也表現了東北人民的語言中的詼諧、有趣的特點。同時在每個樂句的句尾都出現了下滑音,體現了東北語言下滑的語調特點,表現了東北人民幽默及親切的性格特點。
《丟戒指》其輕松活潑的曲調、極富東北地方特色的語言韻味在東北民歌中占據著重要的位置。但是對于這首民歌好壞的界定,音樂界卻有著許許多多不同的意見。由于該歌曲的唱詞存在較大的爭議,其唱詞中的“蜇手心、干親戚、拜天地等”都是被認為是一種低級趣味的存在。甚至在很大程度上這首歌曲都被視為“毒草”。但是這也不能全盤否定《丟戒指》的藝術價值。民歌是勞動人民在生活中創(chuàng)作的,其中有精華也有糟粕之處。除去唱詞的不健康,這首歌曲的曲調在吹打、二人轉及民歌中運用的十分廣泛,音樂語言與曲調十分吻合,東北地方色彩濃厚,曲調易于上口,歌詞風趣幽默,這些都是我們值得借鑒的。衡量一個藝術作品的好壞,要從雙方面考慮,精華之處要借鑒,糟粕之處要丟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