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功能語篇分析”視角解讀《雨中的貓》

張婷 牛躍輝

摘? 要：本文旨在從“功能語篇分析”視角對海明威《雨中的貓》進行解讀。通過對小說的語場、語旨和語式三方面舉例并進行語篇功能分析，揭示出海明威小說的寫作特點，以及塑造人物和突出主題的獨特手法。

關(guān)鍵詞：功能語篇分析;語場、語旨和語式;海明威;《雨中的貓》

作者簡介：張婷，女，河北保定人，華北電力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語教學(xué)法;牛躍輝，男，北京市人，華北電力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碩士生導(dǎo)師，主要研究方向：英語教育教學(xué)、教育心理學(xué)。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36--03

一、引言

近年來，許多研究者越來越熱衷于對文學(xué)作品進行語篇分析，語篇研究也逐漸受到學(xué)者們的廣泛關(guān)注。用“功能語篇分析”的方法對一部文學(xué)作品的特點進行梳理，有利于我們更加全面、準確地把握作品的內(nèi)含 ，避免對作品產(chǎn)生主觀片面的理解;可以使我們更好地品味作家的語言風(fēng)格，把握作品中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同時也可以幫助我們更加準確地揭示出一部文學(xué)作品的主題。

根據(jù)韓禮德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xué)的觀點，語場、語旨和語式，這三個因素可構(gòu)成一個社會語境符號系統(tǒng)。其中，語場指的是在一個語篇當(dāng)中，其主題內(nèi)容是什么，或什么事情正在進行;語旨是指參與一項活動的人，他們所表現(xiàn)出來的各種社會關(guān)系或角色關(guān)系;語式指的是語言是以什么方式傳遞出來的，以及語言在某些特定的情景中所發(fā)揮的作用。另外，關(guān)于語場、語旨和語式，也同樣不可忽視的一點是，一個人無論處于什么樣的交際活動中，其語言的結(jié)構(gòu)、語言使用的語境和語言的功能，這些要素在進行語篇分析時都是相互聯(lián)系、密不可分

二、從語場、語旨和語式看《雨中的貓》

眾所周知，海明威作為“新聞體”小說的創(chuàng)始人，其獨特的寫作風(fēng)格在文學(xué)界獨樹一幟，其“冰山”式的創(chuàng)作手法更是享譽世界。海明威簡約、含蓄、言簡意深的寫作特點在《雨中的貓》這部小說中可謂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小說講述了這樣一個耐人尋味的故事：在一個陰雨天，意大利的一家旅店來了一對美國夫婦。這對美國夫婦住宿之后，丈夫一直躺在床上看書，妻子向窗外的雨天眺望，眺望時妻子突然發(fā)現(xiàn)一只小貓蜷縮在外面的一個長椅下面躲雨，就執(zhí)意要下樓把它帶回來，讓自己來守護它?？墒钱?dāng)她跑到樓下時，那只小貓卻不見了。她悵然若失地回到樓上，內(nèi)心依然渴望著能夠見到那只可憐的小貓。此時，她的丈夫?qū)λ目是蠛托脑阜路鹜耆珱]有看見，還在床上看書。旅店老板是個善于觀察的聰明人，他把這位夫人尋貓的舉動看在眼里，然后便專門派侍女給她送來了一只可愛的貓。故事到這里就突然停止了。從始至終，小說的內(nèi)容可謂平實簡單，文筆簡約洗練，其情節(jié)并不是通過一系列抽象的表達方式和復(fù)雜的心理描寫來呈現(xiàn)，而是通過平鋪直敘的方式和大量的“對話”，來反映女主人公的內(nèi)心世界。那么，我們?nèi)绾螐摹肮δ苷Z篇分析”視角對這篇小說進行解讀呢？

1、語場

《雨中的貓》一共有146個僅僅是主語加謂語的短句。這些短句中涉及的“動作過程”和“言語過程”最多，幾乎占據(jù)了短句總數(shù)的80%。從這樣一個側(cè)面，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出海明威小說的特點——語言平實、簡練，沒有太多復(fù)雜的心理和行為描寫，多數(shù)情節(jié)都是從客觀敘述者的角度進行刻畫和展開，進而揭示出各個人物之間的關(guān)系，也以此一步步襯托出小說的主題。

在《雨中的貓》這部小說當(dāng)中，僅有的一個最長的段落就是開篇第一段。其中，短句就有15個，而“動作過程”就占了8個，譬如：

（1）It also faced the public garden and the war monument.

（2）Italians came from a long way off to look up at the war monument.

（3）It was raining.

（4）The rain drippled? from the palm trees.

（5）Water stood in pools on the gravel paths.

（6）The sea broke in a long line in the rain and slipped back down the beach to come up and break again in a long line in the rain.

（7）The motor-cars were gone from the square by the war monument.

（8）Across the square in the doorway of the cafe a waiter stood...

在這部分內(nèi)容當(dāng)中，近一半的短句都涉及到 “動作過程”，它們是由一系列客觀事物來承擔(dān)的。這些短句，即客觀描述，為讀者構(gòu)建了故事發(fā)生的場景——意大利、雨天、公園、棕櫚樹、戰(zhàn)爭紀念碑。這些客觀環(huán)境為作者接下來描寫女主人公（即美國妻子）的心理和行為提供了必要的背景，也從側(cè)面烘托出了女主人公孤寂、陰郁的心境。

我們來看一下女主人公的“動作過程”是如何展現(xiàn)的：

（1）The American wife stood at the window looking out.

（2）The wife went downstairs ...

（3）She opened the door and looked out...

（4）She walked along the gravel path...

（5）As the American girl passed the office...

（6）She went on up the stairs.

（7）She opened the door of the room.

（8）She went over and sat in front of ...

（9）She studied her profile， ...

（10）She laid the mirror down...and went over to the window and looked out...

有關(guān)丈夫的“動作過程”的句子有：

（1）George was on the bed， reading.

（2）The husband went on reading，lying propped up...

（3）George was not listening.He was reading his book.

這里，顯而易見，有關(guān)女主人公的“動作過程”和心理刻畫占據(jù)了很大篇幅。從這些幾乎對全篇都產(chǎn)生了影響的“動作過程”中，我們可以得到一個基本線索： 女主人公雨天眺望窗外——下樓——上樓——悵然若失——再次眺望窗外;在這些“動作過程”中，我們可以體悟到這位美國妻子是因為寂寞空虛而下樓尋貓，尋貓未果，故而失望、惆悵，接著又忍不住向窗外眺望…… 顯然，她是多么希望自己心中的愿望能夠?qū)崿F(xiàn)！ 這位美國妻子的一系列心理狀態(tài)與丈夫一直躺在床上看書的那種冷漠形成了一個十分鮮明的對比——妻子渴望重新定位自己，渴望找到一種情感宣泄，渴望在傳統(tǒng)女性和新女性之間獲得一種平衡，但是丈夫?qū)ζ拮拥倪@些渴求絲毫不為所動，從始至終冷漠無情。由此，海明威這部小說的主題也就鮮明地呈現(xiàn)出來了。

2、語旨

情景語境的語旨變量體現(xiàn)著人際功能，即人與人之間的相互關(guān)系，這主要靠語氣結(jié)構(gòu)和情態(tài)的選擇來實現(xiàn)。人們在實際生活中都是用語言來建立和維持人際關(guān)系，同樣，文本中的語氣結(jié)構(gòu)也可以反映出角色之間的交際關(guān)系?！队曛械呢垺?，其對話簡潔、精煉，沒有復(fù)雜的陳述和冗長的議論，這些對話中的語氣結(jié)構(gòu)直截了當(dāng)?shù)胤从吵雠魅斯c丈夫、旅店老板和侍女之間的關(guān)系，使讀者能夠直接而又清晰地感受到女主人公的情緒和心理狀態(tài)。這些對話在刻畫人物性格、推進情節(jié)發(fā)展、展示小說主題方面無疑起到了重要作用。請看下面幾組對話：

（1）女主人公和丈夫

Wife： “Dont you think it would be a good idea if I let my hair grow out？”

Husband： “I like it the way it is.”

Wife： “I get so tired of it， I get so tired of looking like a boy.”

Husband： “You look pretty darn nice.”

……

Wife： “I want to pull my hair back tight and smooth and make a big knot at the back that I can feel， I want to have a kitty sit on my lap and purr when I stroke her.”

Husband： “Yeah？”

Wife： “And I want to eat at table with my own silver and I want candles. And I want it to be spring and I want to brush my hair out in front of a mirror and I want a kitty and I want some new clothes.”

Husband： “Oh， shut up and get something to read.”

從這段典型的對話中，不難發(fā)現(xiàn)，妻子首先以疑問句的形式提出自己的想法，希望自己的心愿能得到丈夫的支持和肯定，然而丈夫所表現(xiàn)出來的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態(tài)度，這種對她的漠不關(guān)心使她內(nèi)心很受打擊。接下來妻子心中的一系列渴求——“想要……想要……想要……”，更是受到丈夫的嚴厲排斥：“Shut up”。整段對話簡單平實，不拖泥帶水，卻又直接表現(xiàn)出了妻子內(nèi)心的需求和近乎于 自言自語的委屈，丈夫?qū)λ暮鲆暫屠淠沧屪x者一目了然。

（2）女主人公和旅店老板

Wife： “II piove .” （意大利語，相當(dāng)于Its raining.）

The hotel-keeper： “Si， si， Signora， brutto tempo. It is very bad weather.”（意大利語，Signora相當(dāng)于Madam;brutto tempo 相當(dāng)于It is very bad weather.）

女主人公和旅店老板之間的對話似乎并不是很多，但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又常常是很微妙的，有時不在于說話多少。

（3）女主人公和旅店侍女

①Maid： “You must not get wet.”

②Maid： “Ha perduta qualque? cosa ， signora？”（意大利語，意為 Have you lost something， Madam？）

③Wife： “There was a cat.”

④Maid： “A cat？”

⑤Wife： “Si， il gatto .”（意大利語， 相當(dāng)于Yes， the kitty.）

⑥Maid： “A cat？ A cat in the rain？”

⑦Wife： “Yes， under the table. Oh， I wanted it so much. I wanted it so much. I wanted a kitty.”

⑧Maid ： “Come， Signora. We must get back inside. You will be wet.”

⑨Wife： “I suppose so.”

⑩Maid： （最后，侍女出人意料地送來一只貓）“Excuse me， the padrone asked me to bring this for the Signora.”

分析這組對話，不難看出，侍女說的話①和⑧都是主語在前，是“關(guān)心”的口吻，這些話都是在勸女主人公：“您可不能淋濕了！”侍女對這位美國妻子的關(guān)懷溢于言表。而②、④、⑥三句是以疑問形式出現(xiàn)的，這種重復(fù)的疑問句也同樣表達了侍女對這位美國妻子的關(guān)心之情。句子⑩告訴讀者侍女在女主人公意想不到的情況下，真的給她送來了一只貓！這句話可謂是小說中的一個“點睛之筆”，是全篇的一個“亮點”，它傳達出旅店老板的善解人意和對女主人公的真誠關(guān)心——通過讓侍女送貓。旅店老板和女主人公的對話雖然寥寥無幾，甚至好像根本沒有說什么，但是他卻用行動表明了他對女主人公的關(guān)懷。雖然他送來的貓不是女主人公想要的那只，但這與女主人公的丈夫?qū)Υ拮拥哪欠N冷漠無情相比，也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照。從丈夫那里，無論什么，得到的只有冷漠;從侍女和旅店老板這里，妻子卻得到了一些心靈上的慰藉…… 小說就是在這個地方戛然而止，不能不說它給讀者留下了無限的遐想空間，可謂意味深長。

3、語式

在《雨中的貓》這部小說里，“有標(biāo)記的主位”出現(xiàn)在部分短句中。請看例句：

①Outside right under their window a cat was crouched under one of the dripping green tables.

②Liking him she opened the door and looked out.

③With the maid holding the umbrella over her， she walked along the gravel path until she was under their window.

“有標(biāo)記的主位”可以非常明顯地體現(xiàn)出一個句子里面須重點突出的部分，可以給讀者暗示出需注意的地方，其作用宛如一個小小的路標(biāo)。如，從上面的第①句中，我們可以看出貓的位置——在雨中、在桌子下面，更重要的是，在女主人公的視線里;從第②句，可以看出女主人公對旅店老板的感激之情，這和她對丈夫的失望形成了一個對比;第③句，侍女在雨中為女主人公撐傘，幫助她尋貓，更是突出表現(xiàn)了侍女和旅店老板對女主人公的關(guān)懷、在意之情。的確，這些情節(jié)在讀者的心目中，都襯托出女主人公在侍女和旅店老板這里受到了應(yīng)有的重視，得到了一些難得的慰藉。

三、結(jié)語

《雨中的貓》這篇經(jīng)典小說全篇布局嚴謹，語言精練，內(nèi)涵深刻。在語場方面，我們發(fā)現(xiàn)作者多從客觀敘述者的角度進行描寫，以此來揭示各個人物之間的關(guān)系并勾勒出小說的主題;透過語旨（語氣結(jié)構(gòu)）分析，我們可以更直接、更清晰地感受到各個人物之間的關(guān)系，以及女主人公的情緒和心理變化;借助于語式分析，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海明威細心布置的客觀場景，以及作者想重點突出的故事情節(jié)。

《雨中的貓》是海明威為數(shù)不多的以女性為主角的作品。故事情節(jié)簡單，語言精煉、睿達。在這篇小說中，女主人公沒有姓名，作者在不同的情景中給她不同的稱謂，海明威甚至還泛泛地把這位女主人公稱之為“美國太太”，使她更具代表性。這些都體現(xiàn)了海明威簡約的敘事風(fēng)格和言簡意深的文體特征。

在海明威的筆下，新女性渴望重新定位自己在家庭和社會上的角色，他們不想再扮演受男性庇護、必須處處服從男性的傳統(tǒng)女性角色。這種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和對社會的抗?fàn)帲瑹o形中使《雨中的貓》這部作品的主題意境深刻、發(fā)人深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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