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歷史文化角度看英國文化特征

張懿維

摘要：文化作為國家歷史的載體，體現民族特征，彰顯本國歷史的發(fā)展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英國國家主流文化的核心精神就是由貴族階級主導的，騎士精神和貴族精神發(fā)展而來的紳士精神合體。紳士精神不僅影響上流社會，對于平民百姓和英國民族性格的塑造也有著極大的作用。

關鍵詞：英國文化 騎士精神 貴族階級 紳士精神 保守主義

中圖分類號：H31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5349（2018）04-0089-03

每個國家都有其獨特的文化特征，這些文化特征是在該地區(qū)生活的人在祖祖輩輩的發(fā)展過程中產生的獨屬于這個國家的一些性質，是區(qū)別于其他群體的標志之一。文化對于民族的意義很強大。從廣義上可影響國家的政策和發(fā)展，從狹義上關聯到社會群體中的個人特征，也將在相同環(huán)境下成長的人用文化連接起來。國家文化的形成體現在歷史發(fā)展的脈絡當中。英國的文化特征與其獨屬的地緣特征與幾千年的歷史發(fā)展相聯系，首先是英國獨特的地理條件，身處島國與大陸隔絕；其次是英國堪稱影響最廣泛的英雄主義神話傳說——亞瑟王及他的圓桌騎士團；然后英國最先進行了政治革命，創(chuàng)立了君主立憲制，而后又進行了工業(yè)革命等，種種因素延展為如今的英國文化，而已經形成的英國文化也對英國的國家發(fā)展起到了重要的反哺作用，英國的文化與國家的發(fā)展二者相輔相成。

英國文化產生的群體主體為兩個部分，貴族和平民。英國的貴族最初是從西歐大陸上來的，他們帶來了騎士精神，后來騎士階級受到種種因素的干涉逐漸變成了貴族，騎士精神也變成貴族精神的一部分，工業(yè)革命后，新貴族和資產階級崛起，紳士階級就開始發(fā)展壯大。因為英國人普遍具有貴族崇拜的心理，在英國貴族精神的發(fā)展過程中，普通的英國民眾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逐漸的，紳士精神與貴族精神包含的一些精神內涵不再是貴族的專屬，而是構成了英國人普遍的價值取向，成就了英國人的民族性格。

一、上流社會

1.騎士精神——紳士的前身

騎士精神來源于騎士階層，德國學者海固里?！げ紓惣{的觀點認為，騎士階級最初起源于8世紀時的法蘭克王國查理·馬特的改革。這次改革推行了采邑制，君主將土地分封給貴族，貴族則必須為君王服役，效忠于君主。而其使得中小封建主都要服兵役，他們自備馬匹、裝備精良，構成了新型的騎兵，奠定了騎士制度的基礎。而之后幾個世紀的技術革新以及戰(zhàn)爭的需要造就了騎士階級，騎士階級在11世紀到14世紀達到頂峰，又在17世紀前后在王權的加強、經濟的發(fā)展等種種因素的制約下逐漸走向衰亡。從英文“knight”一詞的詞源中可以看出原本是指在征服者威廉領導下的諾曼士兵使用風箏盾作戰(zhàn)的戰(zhàn)術，后來成為騎士作戰(zhàn)訓練的一種主要方式，逐漸演變成為騎士的意思。騎士既要有防御的戰(zhàn)術，又要有進攻的思維，可進亦可退，一往無前。

騎士原本只是一種軍事制度，騎士也就是騎兵。事實上在歷史的發(fā)展過程中，騎士從單純的兵種發(fā)生了兩次重大的轉變。第一次轉變發(fā)生在11世紀前后，10世紀之前的騎士大多是兇蠻殘暴的武夫，與現如今已形成的固有的騎士形象大相徑庭。他們打家劫舍，手無寸鐵的平民和神職人員是他們最常攻擊的目標，隨著11世紀之后羅馬教會勢力的逐漸強大，宗教勢力對世俗的干預和控制能力逐漸增強，騎士階級也開始受到種種限制，最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首先是教會對騎士授予儀式規(guī)范化，從而使得騎士的授予變得復雜化、神圣化。其次是教會發(fā)動了“休戰(zhàn)運動”和“和平運動”。最后是教會開始對騎士的行為進行規(guī)范，提出騎士的八大美德“謙卑、榮譽、犧牲、英勇、憐憫、誠實、公正、精神”。這樣“騎士”一改原有的莽夫形象，成為勇猛善戰(zhàn)的正面模范。在這一時期，在羅馬教皇的推動下，歐洲大陸發(fā)起了十字軍東征，英國也派兵出征，一代又一代的騎士為此前仆后繼、奮不顧身，這一次戰(zhàn)事充分說明了宗教對于騎士的影響，極大地體現了宗教與騎士精神的合一。騎士精神的代表，亞瑟王和他的圓桌騎士的故事也是在這種環(huán)境下誕生的，最為著名的騎士蘭斯洛特幾乎是完美的騎士精神的化身。雖然他后來與王后桂妮維亞產生了一段柏拉圖式的愛情，導致圓桌騎士解散，但是他的傳說后來發(fā)展并形成了騎士大多效忠、崇拜一些高貴優(yōu)雅的貴族女子的“典雅愛情”，他們像蘭斯洛特一樣，用絕對純潔、不加肉欲的愛對待這些貴婦人。蘭斯洛特身上也有著濃厚的宗教色彩，他被譽為最純潔的騎士，他的兒子正是尋找到并捧起了圣杯的高朗翰。至此，騎士已經不再是戰(zhàn)士，而漸漸演變成紳士。13世紀前后，因為社會大環(huán)境也開始變得和平，西歐周邊的國家紛紛皈依基督教會；教會對世俗的控制不斷增強，“騎士原則和基督教原則相結合，使得騎士具有了一種超越自己利益的宗教意識”[1]；加之“文藝復興”的影響，騎士也漸漸離開戰(zhàn)場，進入上流社會，學習貴族的禮儀以及詩歌、舞蹈、音樂等，騎士最終變成了紳士。

2.貴族精神

英語中的貴族“noble”原指早期的軍事貴族，也就是封建君主分封的封臣。早期的貴族尚武精神濃厚，但是后期的發(fā)展過程中這種精神逐漸演變?yōu)橐环N信仰和準則，“貴族精神的四大特點分別為騎士精神、強烈的自立精神和欲望，強烈的主人意識和社會責任感以及對知識文化的推崇”。[2]

英國的貴族階級之所以能夠獲得人民的愛戴，能夠護持國家的發(fā)展，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這種獨特的價值觀，即貴族精神的責任感。貴族階級崇尚騎士精神，騎士精神更多將自己放在“忠仆”的位置上，而貴族精神吸取其內涵之后則將自己放在了“主人”的位置上，所以他們有著身先士卒的勇氣以及勇于擔當的意識。

這種強烈的社會責任感以及為自己身為貴族而自豪的心理則是在英國的歷史條件下形成的，可以從以下兩個層面看到。首先，英國的歷朝歷代的皇族全部都是貴族出身，國家的大事皇族也需要參考貴族階級的意見，貴族在英國的地位相當的高，尤其在“光榮革命”之后，光榮革命的真實目的是使得“統(tǒng)治階級自己可以完成‘自由，這個自由不需要民眾，也不需要發(fā)動新的革命”。[3]在此之后，在保留君主的基礎上，貴族逐漸掌握了核心的權利，但他們并沒有就此止步，而是在生產力發(fā)生跨越性進步后踏上變革的道路，積極參與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數量巨大的“舊貴族”改變了傳統(tǒng)以地租為主要經濟來源的方式，通過種種方式參與資本運作，成為“新貴族”，貴族階級一直以來都走在變革的最前沿，故而他們會產生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其次，英國貴族同時也具有保守的特質，他們對于社會的責任感在條件的轉化下往往會變成對于舊制度和舊秩序的保衛(wèi)心理。由于貴族體制的根基就是土地，在以農業(yè)為主的封建時代過去之后，以工業(yè)為主的資本主義社會到來之際，貴族階級如果不作出徹底的改變，那么貴族終將消亡，而貴族制度也終將因為不順應社會前進的方向而被淘汰。endprint

3.英國人的標簽——紳士精神

英國人以其最鮮明、最具有獨特性和概括性的特征——英國人的紳士精神而聞名。紳士已經成為英國人的標簽，但凡一提到英國就會想到英國紳士，反之亦然。

紳士精神起源于17世紀中葉西歐上流社會的騎士精神。紳士的英語單詞“gentleman”由法語詞“gentilhomme”派生而來，12至13世紀出現在英語中；14世紀初，除了1500人被稱為顯貴外，其余的貴族都被稱為紳士；15世紀開始，英國貴族階層的垂直流動性加強，平民階層通過努力也可以躋身貴族。[2]到18世紀，當工業(yè)革命的狂潮席卷了英國的大地之時，貴族階級慢慢地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而英國文化崇拜貴族，亟待出現一種可以令人不論出身，只以某種行為準則衡量一個人的標準，也正是在此時，紳士精神慢慢顯露出了它的頭角，逐漸擺脫了騎士精神的影子，脫去了傳統(tǒng)中“主仆”關系的限制，將自己放在一個獨立的“人”的位置上，形成了一套獨屬于紳士的精神內涵：言行舉止要絕對理智；紳士應受過良好的教育，在文學、哲學、藝術等方面都應該有一定的造詣，深諳社交禮儀與待人之道，舉止優(yōu)雅談吐不俗；對女性絕對尊重，哪怕對方僅僅是個小姑娘，也要以“l(fā)ady”的禮遇對之；堅持公平合理的競爭原則；要做到信念堅定，勇往直前，不惜任何代價維護國家與個人的利益；人們在住房、飲食、衣著等方面都避繁就簡，以簡潔為準，比如花哨繁復的服飾已不見蹤影，代之以簡潔統(tǒng)一的西裝。[4]

這些典型的英國紳士在許多文學作品與影視作品中都可見到，譬如寫作背景在18世紀末到19世紀初的英國女作家簡·奧斯汀，其創(chuàng)作的真實反映了工業(yè)革命后新興的工業(yè)階級和新貴族躋身紳士階級狀況的小說——《傲慢與偏見》。男主人公達西是一位標準的英倫紳士，他十分傲慢，幾乎稱得上是目中無人了，但是“傲慢使他比較注重道德……他常常因此變得慷慨豪爽、出手大方、殷勤好客、資助佃戶、接濟窮人”。達西因為家庭條件優(yōu)越，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同時也具備舉止高雅、談吐得體、尊重女性等優(yōu)點?！栋谅c偏見》反映的是18世紀新興的紳士階級的崛起，他們由工商階級開始積累了充足的資本，然后通過種種方式讓自己躋身上流社會，或是娶一個貴族的小姐，或是通過種種方法掙得一個爵位。他們從工商業(yè)獲利，又迫不及待地要與這個行業(yè)劃清界限，他們開始在鄉(xiāng)下買莊園，讓自己的孩子受與貴族相同的教育。他們通過一代又一代的努力，最終成為真正的貴族紳士。

而電視劇《唐頓莊園》講述的則是20世紀初，在紳士文化漸漸走向衰微的時候，英國紳士階級在時代洪流面前的走向?！短祁D莊園》中身為代表紳士的是莊園的主人格蘭瑟姆伯爵。他是一位嚴謹的典型英國紳士，重視自己的莊園，善待自己的仆人，疼愛自己的妻子女兒，同時也對國家有很強的責任感。他就像所有紳士一樣重視自己的莊園，因為財政危機，他娶了美國大亨的女兒，不得不向蒸蒸日上的工商業(yè)低頭。他的性格中帶著英國紳士特有的固執(zhí)，這種固執(zhí)保守已經漸漸地不合時宜。他不愿意接受新的運行制度，在他的管理下莊園常常出現財政危機，直到大小姐瑪麗接手了莊園這種狀況才得到了改善。從格蘭瑟姆伯爵的身上就能看到許多典型的英國紳士在面對外來的沖擊時勇于進取的精神不足、過于墨守成規(guī)的特點。正是由于這種紳士精神對于英國人的影響，英國在第二次工業(yè)革命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漸漸脫離了世界的中心。

二、平民百姓

1.因循守舊、注重傳統(tǒng)、階級意識濃厚

英國的普通百姓受英國傳統(tǒng)文化和紳士階級的影響，在對國家前進的方向上較為保守，不支持徹底的改變，較為偏向在盡可能保持傳統(tǒng)的基礎上爭取自由和權利，將變革的范圍牢牢把控在可控制的限度內。究其原因，英國人受騎士精神和貴族精神的影響，非常尊重王室與貴族，有濃厚的階級意識。這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英國向資本主義社會前進的過程，使得英國人在尊重時代背景的基礎上也充分保留了本國傳統(tǒng)，選擇了對國家最有利的“君主立憲制”，較為穩(wěn)妥地完成了政治變革，為英國成為世界的中心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英國率先發(fā)動了第一次工業(yè)革命，在許多“新貴族”的積極推動以及向上流社會看齊的機制影響下，平民百姓逐漸開始以參與資本經濟為榮，整個社會幾乎是全民皆商，使得英國比其他資本主義國家迅速得多地完成了資本原始積累。但是在第一次工業(yè)革命完成后，英國人的保守主義開始占了上風，逐漸失去了進取心，不愿進行徹底的改革，對于外來的新事物持有排斥的心理，加之兩次世界大戰(zhàn)對于英國造成的毀滅性打擊，英國逐漸脫離了世界的中心。

2.強調獨立自主的“例外主義”

在2016年6月23日舉行的全民公投中，英國民眾以519%的比例脫離歐盟，這其中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其獨特的歷史、地理條件造成的，英國是島國，與歐洲大陸的其他國家有著天然的距離，英國人一直感覺自己是歐洲大陸的外者，難以融入歐盟。另一方面，英國人有著較重的“帝國情結”，他們始終以日不落帝國自居，且為之驕傲，與歐洲大陸各國有心理上的差距，“丘吉爾反對英國加入‘聯邦化的歐洲時，曾將英歐關系定位為‘英國與歐洲的關系，而不是屬于歐洲?！盵5]所以英國最終還是退出了歐盟。

總而言之，英國人民族性格的核心從西歐大陸的騎士精神脫胎而來，后來通過結合英國國情加上當時整個歐洲受教會統(tǒng)治下的時代背景，逐漸融入于英國上流社會，成為貴族精神的一部分。每一個國家的發(fā)展都伴隨著種種改革與沖突，英國的政治改革先于世界上所有國家，貴族階級進行了自上而下的革命，保留了王室的同時也爭取了自由與獨立，因為順應了當時的國情，所以充分地保存了國家的力量，能夠有這樣了不起的成就，無疑是與其文化息息相關的。在第一次工業(yè)革命開始后，眾多傳統(tǒng)貴族也參與到資本主義經濟的發(fā)展過程中，但也有許多平民百姓借此機會躋身上流社會，他們自工商階級中崛起，積累了巨額財富，通過聯姻、購買地產、給自己的子孫提供學習條件等方式實現了階級的流動，由此誕生了紳士階級。他們本身是平民，但與貴族接受相同的教育，故而他們也將平民與貴族更加緊密地聯系在一起。英國的平民崇敬貴族，他們追隨貴族階級、紳士階級開始經商，進行資本原始積累，也跟隨上流社會開始變得逐漸自滿自傲與固執(zhí)保守，這種歷史的倒退無疑是英國在第二次工業(yè)革命開始后逐漸開始走下坡路，最終在二次世界大戰(zhàn)以后徹底退出世界中心舞臺的罪魁禍首。一個國家的歷史能夠逐漸形成其獨有的文化，而已經形成的文化也會左右一個國家的未來走向。以史為鑒，不僅是英國，每一個國家都應當充分地重視自己國家的文化，揚其所長，避其所短。

參考文獻：

[1]馬克垚.中西封建社會比較研究[M].北京：學林出版社，1997：499.

[2]錢乘旦，陳曉律.在傳統(tǒng)與變革之間[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1： 282-366.

[3]錢乘旦，許潔明.英國通史[M].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12： 183.

[4]劉澤璠，英國紳士風度的形成及其社會影響[J].內蒙古電大學刊，2008（8）： 36.

[5]金玲.英國脫歐：原因、影響及走向[J].國際問題研究，2016（4）：24-36.

責任編輯：于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