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海波,黃雅婷
(1.武漢理工大學 政治與行政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3;2.武漢大學 文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2)
意義理論,顧名思義,是探討語言涵義的理論。具體言之,一個意義理論要對于專名(比如“蘇格拉底”這個名字)、摹狀詞(即通過對物體的特征的描述來指稱該對象的詞匯,比如“當今的美國的總統(tǒng)”這個詞組)以及語句的意義是什么、如何關聯(lián),做出合理的、系統(tǒng)的解釋。在19世紀末與20世紀初,邏輯主義學派的兩個奠基者弗雷格與羅素分別給出了影響深遠的意義理論。本文在簡要論述二者理論及其能夠解決的謎題基礎上,討論了這兩個理論的一個共同缺陷,即不能合理地解釋為什么類似“我喜歡孫悟空”這樣的為真的、包含空名與意向性詞匯的肯定語句如何為真。文章最后指出,此批評對弗雷格的理論來說是恰當?shù)?,對于羅素的理論來說,雖然有種辦法回避這一責難,但此辦法會使得如此類型語句既為真也為假,也有失之于隨意之嫌。
長期以來,穆勒等人認為專名的意義就是它所代表或所指代的對象,但是這樣的看法會帶來明顯的問題。1892年,弗雷格在其《論涵義與指稱》一文中提出了三個著名的反駁,即:表達同一性的語句如何擴展我們的知識;內(nèi)涵語境與萊布尼茨定律失效問題;包含空名的語句如何有真假問題。下面我們分別詳述之。
如果把表達同一關系的語句理解為名字(專名或限定摹狀詞)代表的指稱之間的關系,即“a=b”意味“a”與“b”有相同指稱、代表相同的對象,或者只意味著a與b是同一個對象,那么語句“長庚星=啟明星”和“長庚星=長庚星”的意義就沒有什么區(qū)別,這是因為,根據(jù)普遍接受的意義組合原則(即一句話的意義完全依賴于其中詞匯的意義與其組合方式,或者說,語句的部分的意義與組合方式完全決定了語句的意義),由于上述兩個語句中相對應的語詞的指稱是相同的,而若專名的意義就是它所指代的對象,那么我們就會立即得出二者意義相同。但是二者顯然有不同的認識意義,因為前者為我們提供了一些信息,表明是一個重要的天文學發(fā)現(xiàn),而后者只是重言式。
弗雷格認為專名與限定摹狀詞的意義分為兩個維度,一個維度是名稱有涵義,另外一個維度是有指稱。弗雷格說:“現(xiàn)在,很自然地想到,和一個指號(名稱、語詞組合、表達式)相聯(lián)系的,不僅有被命名的對象,它可以成為指號的指稱,而且還有這個指號的涵義,在其涵義中包含了(被命名對象)展現(xiàn)的方式(modes of presentation)?!盵1]152對于弗雷格來說,由于有了涵義與指稱的區(qū)分,盡管“長庚星”與“啟明星”有相同指稱,但是它們的涵義不同,從而語句“長庚星=啟明星”和“長庚星=長庚星”涵義并不相同,前者擴展我們的知識,后者則不然,是簡單的同語反復。
所謂萊布尼茨定律,是說a=b,當且僅當對任一個性質(zhì)ψ來說,a具有性質(zhì)ψ當且僅當b具有這個性質(zhì)ψ。作為特例,我們可以得出,在語句中用同意義的語句或語詞代換相應的子句或語詞,代換后語句的意義應該保持不變。但在下面例子中,這個規(guī)律就會失效。當我們用“啟明星”這個詞代換下述語句(1)中具有相同指稱(進而相同意義)的語詞“長庚星”時,會使得一個真語句變成假語句:
(1)卡羅爾認為長庚星出現(xiàn)在黃昏。
(2)長庚星=啟明星。
(3)卡羅爾相信啟明星出現(xiàn)在黃昏。
在《論涵義與指稱》一文中,弗雷格論證語句也像專名一樣,既具有涵義也具有指稱,他論證了所有語句的指稱都很特殊,是兩個抽象的對象,真或假。所有真語句都指稱真,而假語句都指稱假。語句的涵義則是通常我們理解一個語句所掌握的意思、命題或思想,并且主張在諸如“A相信…”、“A希望…”、“A懷疑…”等內(nèi)涵語境中,省略號位置代表的子句中的專名不再指稱它們通常所代表的事物,而是指稱其通常的涵義。在弗雷格看來,上文的例子中,盡管“長庚星”與“啟明星”有相同指稱,但是它們的涵義不同,由于在內(nèi)涵語境子句中專名的指稱是其平常時候的涵義,由于二者涵義維度上不相同,二者不能代換,所以也不存在萊布尼茨定律失效的問題。
由于弗雷格認為語句的指稱或為真或為假,那么用語句代換語句也許會出現(xiàn)問題。比如,語句“地球是扁的”與“2+2=5”都是假的,但在諸如“相信”、“希望”、“懷疑”等內(nèi)涵語境中用語句“2+2=5”代換“地球是扁的”后,語句指稱會發(fā)生變化。又比如,對于中國唐朝的張三來說,“張三相信地球是扁的”這句話是真的,但是用語句“2+2=5”代換“張三相信地球是扁的”中的子句“地球是扁的”后,我們得到“張三相信2+2=5”。假設張三學過一點算術,進而不信2+2=5,所以“張三相信2+2=5”這句話對于張三而言就是假的。這樣代換前后的兩句話真假不同,萊布尼茨律也就失效了。為了避免這樣的結果,弗雷格同樣主張,在內(nèi)涵語境下,子句的指稱不再是真假,而是其涵義。語句“地球是扁的”與“2+2=5”盡管都是假的,指稱相同,但涵義不同,由于內(nèi)涵語境下子句的指稱是其涵義,涵義不同,進而理所應當不能代換,萊布尼茨律也就沒有失效。
如專名或限定摹狀詞的意義僅在于指稱對象,那么包含不存在指稱的語詞(如“孫悟空”)的語句就沒有意義。由于涵義維度的引入,弗雷格認為,這樣的語句盡管沒有真假而言,但仍有涵義,我們?nèi)钥梢岳斫忸愃朴谡Z句的意義。[1]156
在1905年,羅素在《心靈》雜志上發(fā)表了《論指稱》一文,提出了著名的摹狀詞理論。與弗雷格的理論不同,羅素理論認為所有包含限定摹狀詞以及普通專名的語句都應該改寫,改寫后的語句不再包含原來的專名與限定摹狀詞。同時,羅素認為他的理論能夠解釋幾個著名的與語言意義相關的謎題。
早在古希臘柏拉圖對話錄《智者篇》里,哲學家們就爭論過以下問題:否認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會陷入自相矛盾。比如一個哲學家說“孫悟空不存在”。別人會說,你說的就是:“有個東西,叫‘孫悟空’,并且不存在”。這明擺著是自相矛盾?,F(xiàn)代哲學家蒯因稱此為“柏拉圖的胡子”[2]2。對于這個難題,在哲學史上,哲學家邁農(nóng)就認為我們應該承認存在不存在的東西。羅素對此曾給予過著名的批評,認為邁農(nóng)這樣的想法的“謬誤在于對實在的感知不足,即使在最抽象的研究中也應當保持這種感知,……正如動物學不承認有獨角獸一樣,邏輯也不承認有獨角獸……邏輯關心實在世界也和動物學一樣真誠”[3],而自己的理論則可以避免承諾不存在的東西存在。
羅素的理論認為,普通專名與限定摹狀詞代表的是一簇性質(zhì),我們應該把所有包含限定摹狀詞以及普通專名的語句改寫為或系統(tǒng)地替換為沒有它們出現(xiàn)的語句。“孫悟空”這個專名并不像表面語法上所暗示的那樣指稱或代表著一個不存在的東西,“孫悟空”這個專名所代表的其實是“會耍金箍棒、是唐僧的徒弟、會七十二變、三次打過白骨精”等等性質(zhì)。按照羅素的理論,“孫悟空不存在”的句子應該被改寫為或者意思等同于“并非唯一存在著一個事物,它會耍金箍棒、是唐僧的徒弟、會七十二變、三次打過白骨精等等”。進而這句話是真的。
試問“當今法國的國王是禿子”與“當今法國的國王不是禿子”哪句話為真?由于當今法國沒國王,如果上述兩句話都為假的,那么違反排中律,排中律認定相互矛盾的語句必然有一個為真。羅素認為“當今的法國的國王是禿子”可以被改寫為,或者意思等同于“存在唯一一個東西,他是法國的國王并且是禿子”這句話。這樣改寫后,很明顯這句話是假的。而“當今的法國的國王不是禿子”這句話可以根據(jù)存在量詞與否定詞哪一個轄域大(這對應于羅素所講的限定摹狀詞的主要初現(xiàn)與次要初現(xiàn))進而理解為不同的兩種意思[4]:(1)存在唯一一個東西,他是法國的國王并且不是禿子;(2)并非存在唯一一個東西,他是法國的國王并且是禿子。我們?nèi)舭凑盏谝环N意思來理解“當今的法國的國王不是禿子”,此語句并不是語句“當今的法國的國王是禿子”的否定,所以不存在違反排中律的問題。我們?nèi)舭凑盏诙N意思來理解“當今的法國的國王不是禿子”,則這句話是真的,所以相互矛盾的兩句話一真一假,并不違反排中律。
對于羅素來說,像“當今的法國國王”、“最完美的東西”、“方的圓”等等這些似乎有所指的語詞或限定摹狀詞其實不是用來指稱世界里個體對象的,對于它們出現(xiàn)于其中的語句可以系統(tǒng)地替換成沒有它們出現(xiàn)的語句。再比如,“方的圓是方的”與“方的圓不是方的”兩句話孰真孰假?羅素會說“方的圓是方的”的意思是:存在唯一一個東西,它是方的且是圓的并且是方的,進而這句話是假的,畢竟世界不存在這樣的奇怪東西;而“方的圓不是方的”這句話可以理解為不同的兩種意思:(1)存在唯一一個東西,它是方的且是圓的并且不是方的;(2)并非存在唯一一個東西,它是方的且是圓的并且是方的。同樣,我們?nèi)舭凑盏谝环N意思來理解“方的圓不是方的”,它不是“方的圓是方的”的否定句,所以不存在違反排中律問題;若按照第二種意思來理解“方的圓不是方的”,這句話是真的,畢竟世界的確如其所言并不存在這樣稀奇古怪的東西。進而相互矛盾的兩句話一真一假,并不違反排中律。
笛卡爾在《第一哲學沉思錄》中曾給出一個上帝存在的本體論證明:
前提1.最完美東西具有所有完美的屬性;
前提2.存在是一種完美的屬性;
結論3.所以最完美的東西(上帝)具有存在的屬性,進而上帝存在。
對于這個證明,羅素會說,按照他的摹狀詞理論,笛卡爾的前提一沒能夠得到證明。因為前提1的意思是:“存在唯一一個東西,它是最完美的,且具有所有完美的屬性”。這是一個斷言某東西存在的語句,由于笛卡爾沒能證明存在這樣一個完美的東西,即他沒有論證第一個前提是對的,所以其證明是無效的。
在上文中我們解釋了萊布尼茨律以及作為其特例的同意義表達式相互替換而被替換后的語句意義保持不變原則。羅素的理論也可避免萊布尼茨律失效問題。比如我們依舊考慮如下三個語句:
前提1.卡羅爾認為長庚星出現(xiàn)在黃昏;
前提2.長庚星=啟明星;
結論3.卡羅爾相信啟明星出現(xiàn)在黃昏。
在羅素看來,結論3是有歧義的,按照“相信”與限定摹狀詞“長庚星”誰的轄域更大,進而包含另外一個,可以分兩種方式來理解:
第一種方式,卡羅爾相信,存在唯一的一顆星,它是在天亮前后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最亮的星星,并且它在黃昏出現(xiàn)。
第二種方式,存在唯一的一顆星,它是在天亮前后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最亮的星星,卡羅爾相信它在黃昏時候出現(xiàn)。
按照上述第一種方式來理解結論3,顯然這個推理是錯誤的,畢竟兩個前提都正確,而結論為假,卡羅爾不會相信存在唯一的一顆星,它是在天亮前后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最亮的星星,并且它在黃昏出現(xiàn)。按照上述第二種方式來理解結論3,這個推理是正確的,因為事實上的確存在這樣一顆唯一的星,它是在天亮前后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最亮的星星,并且卡羅爾相信它在黃昏時候出現(xiàn)。當然,卡羅爾自己可能并不清楚長庚星(黃昏前后出現(xiàn)在西北方向最亮的那顆星星)就是啟明星(天亮前后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最亮的星星),即結論3在字面意義上是錯的。
下面,我們通過類似的考慮以展示用相同指稱語詞做代換的推理:
前提1.卡羅爾相信斯科特是斯科特;
前提2.《威弗利》的作者是斯科特;
結論3.卡羅爾相信《威弗利》的作者是斯科特。
同理,結論3可以分兩種方式來理解:第一種理解方式,卡羅爾相信存在唯一的東西寫了《威弗利》并且它是斯科特。第二種理解方式,存在唯一的東西寫了《威弗利》,且卡羅爾相信它是斯科特。
羅素認為按照上述第一種理解方式來理解結論3會使得原推理不再是正確的推理。畢竟,在第一種解讀中,同指稱語詞代換前后,卡羅爾相信的命題是明確不同的,卡羅爾完全可能相信其中的一個而不相信另外一個。而在第二理解方式下,原推理是一個正確的推理,畢竟,前提1與前提2保證了的確存在著那么唯一的一個東西,他寫了《威弗利》,當然就是斯科特,且卡羅爾相信它就是斯科特。進而結論3是正確的。前提的真保證了結論的真,進而原初推理是一個正確的推理。當然,需要注意的是,此推理的正確并不意味著卡羅爾清楚《威弗利》的作者是斯科特,即按字面意義來理解結論3,語句3是錯的。需要按照上述第二種方式來理解結論語句3才是真語句。如上所述,羅素也就避免了萊布尼茨律失效問題。以上兩種不同的理解方式被后人如蒯因等分別解釋為從言(de dicto)與從物(de re)模態(tài)。蒯因曾在《指稱與模態(tài)》一文中舉例來說明二者的區(qū)別:在一個必分勝負的游戲之中,我們可以說“‘參加者當中有一人獲勝’是必然為真的”,但我們不能說“有一個參加者,他必然獲勝”。前者為從言模態(tài),把必然性歸于一句話或命題,而后者為從物模態(tài),把必然性歸于某一個具體個體對象。[2]148
與對上面第四個謎題的解釋相仿,羅素可以很好地解釋為什么“長庚星=啟明星”是擴展我們的知識的,而“啟明星=啟明星”為什么是不擴展我們的知識的。簡單地說,按照羅素的理論,這是因為在“長庚星=啟明星”這句話中,我們把兩簇不同的性質(zhì)聯(lián)系了在一起,而在“啟明星=啟明星”的語句中,我們只是把一簇性質(zhì)與其本身聯(lián)系了起來。
這樣,羅素的理論不僅很好地解釋了弗雷格在《論涵義與指稱》中提出的三個謎題,還似乎很好地解釋了“排中律失效問題”、“柏拉圖的胡子”以及“笛卡爾本體論證明為何無效”這三個經(jīng)典哲學謎題,鑒于此,羅素的理論被拉姆塞等人稱為“分析的典范”。羅素的理論自從被提出之后,許多哲學家對羅素的這個理論持認可態(tài)度,當然也有斯特勞森以及后來的克里普克等人的批評[5]。
通過上文的分析,現(xiàn)在我們再來看弗雷格的理論如何解釋諸如“我不喜歡孫悟空”以及“我很喜歡孫悟空”這樣的包含空名與意向性詞匯的語句。“我不喜歡孫悟空” 與“我很喜歡孫悟空”這兩句話對一個具體的個人來說,既可為真亦可為假,但按照弗雷格的理論,其包含空名的語句既不為真也不為假,盡管我們事實上可能喜歡或不喜歡孫悟空,進而上述兩句話的確有確定的真假值,所以,空名與意向性的結合對弗雷格的理論來說是一個明顯的挑戰(zhàn)。
那么,我們再來看羅素的理論又如何解釋“我不喜歡孫悟空”與“我很喜歡孫悟空”這樣的包含空名與意向性詞匯的語句。按照羅素理論,“孫悟空”代表一簇性質(zhì):會耍金箍棒、是唐僧的徒弟、會七十二變、三次打過白骨精等等,進而語句“我不喜歡孫悟空”有兩種解釋:(1)恰好存在唯一一個東西,他是會耍金箍棒、是唐僧的徒弟、會七十二變、三次打過白骨精等等,并且我不喜歡他;(2)并非恰好存在一個東西,他會耍金箍棒、是唐僧的徒弟、會七十二變、三次打過白骨精等等,并且我喜歡他。按照第一種解釋,“我不喜歡孫悟空”這句話一定是假的,畢竟不存在那樣一個本領高強的事物。若按照第二種解釋,這句為真。所以,按上述解釋,這樣的否定句可真可假,進而不論“我不喜歡孫悟空”是真是假,在羅素的理論下都可以得到解釋。
現(xiàn)在我們來考慮語句“我喜歡孫悟空”。這句話對我們現(xiàn)實中的個人來說,可真可假。但按羅素的理論,它一定是假的。因為根據(jù)羅素的理論,我們只能把它解釋為:恰好存在唯一一個東西,他是會耍金箍棒、是唐僧的徒弟、會七十二變、三次打過白骨精等等,并且我喜歡他。而這顯然是假的,因為畢竟現(xiàn)實世界不存在那樣一個事物。這樣看,羅素的理論雖然可以解釋類似“我不喜歡孫悟空”的否定句,但卻難以解釋“我很喜歡孫悟空”這樣為真的、包含空名與意向性詞匯的肯定語句。如果上述分析是正確的話,這是羅素理論的一個缺陷。
但對于羅素的摹狀詞理論來說,也許有如下的辯護——理由在于一個肯定語句可以依據(jù)雙重否定規(guī)律變成一個否定語句,進而可以按照羅素處理否定句的辦法來回避這一批評。繼續(xù)拿上面的例子來說,語句“我喜歡孫悟空”等價于“我并非不喜歡孫悟空”,進而按照羅素的理論,此語句有兩種理解方式:(1)并非恰好存在唯一一個東西,他是會耍金箍棒、是唐僧的徒弟、會七十二變、三次打過白骨精等等,并且我不喜歡他;(2)恰好存在唯一一個東西,他會耍金箍棒、是唐僧的徒弟、會七十二變、三次打過白骨精等等,并且我并非不喜歡他。按照第二種解釋,“我并非不喜歡孫悟空”這句話一定是假的,畢竟不存在那樣一個事物。若按照第一種解釋,這句話是真的,因為的確不存在那樣具有孫悟空各種屬性的東西,并且我不喜歡它。所以按照上述解釋,“我并非不喜歡孫悟空”這樣的否定句可真可假。進而,與其等價的語句“我喜歡孫悟空”也可真可假,不論何種情況,在羅素的理論下都可以得到解釋,這樣的語句并非一定是假的。
與此同時,如上的方案也面臨直接的反駁,不難看出,上述分析方案會使得所有自然語言中包含摹狀詞的語句都真假不定。為了避免這樣的反駁,如果約定上述的重寫方案只限于使用空名與內(nèi)涵算子的語句,很顯然,不同于羅素把所有使用空名的(不使用真值聯(lián)結詞的)原子語句都解釋為假,上述方案使得所有使用空名與內(nèi)涵算子的原子語句都有兩種解釋,既可以為真也可以為假。這樣的規(guī)定難免有些任意,有特設(ad hoc)之嫌。因此,空名與意向性問題對羅素的理論來說也是一個嚴重的挑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