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中的病態(tài)靈魂

李騰飛

【摘 要】19世紀法國文壇巨匠居斯塔夫·福樓拜的《包法利夫人》主要講述了一位法國外省的小資產(chǎn)階級女性艾瑪，為了追求虛幻浪漫的愛情，最后負債累累服毒自盡的悲劇故事。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chǔ)上，從多個角度對艾瑪?shù)那楦薪?jīng)歷和悲劇命運進行了由淺入深的分析，并從女性主義角度，挖掘艾瑪追求自由幸福的精神以及表現(xiàn)男權(quán)社會中女性生存的無奈。

【關(guān)鍵詞】包法利夫人；命運悲??；自由幸福；女性主義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8）34-0229-02

自《包法利夫人》問世以來，人們對作品中艾瑪悲劇的原因便開始議論紛紛。有人從理想化的愛情談起，說艾瑪理想愛情觀與現(xiàn)實愛情的嚴重脫節(jié)是其悲劇的根源；有人從艾瑪自身的性格談起，說其狂放不羈，追求自由幸福的個性是造成其悲劇的主因；也有人從當時法國的社會背景談起，金錢至上，崇尚奢侈的價值觀侵蝕了艾瑪，使其一步步走向了悲劇。

一、美好憧憬與慘淡現(xiàn)實

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在豐滿的理想和骨感的現(xiàn)實面前，艾瑪仿佛從“天堂”墮入了“地獄”，理想被現(xiàn)實摔成了一地碎片。

艾瑪原本是一個鄉(xiāng)下姑娘，但是父親為了讓女兒躋身上流貴族社會，便把女兒送到修道院接受貴族文化的陶染。在這樣的環(huán)境熏陶下，她的愛情觀開始趨于定型?！八龕鄞蠛＃皇菫榱撕Ｉ系臎坝坎?，她愛草地，只是因為青草點綴了斷壁殘垣；她尋求的是主觀的情，而不是客觀的景①?！边@樣虛幻浪漫愛情觀的影響，就為其以后的悲劇埋下了禍根。

起初，她對包法利三番五次來給她父親看病，實則是去和她相見而感到新奇，這時的她覺得自己被愛包圍，身處“天堂”。可是等到她結(jié)婚之后，包法利的平庸讓她有些失望?！八勂鹪拋?，像一條人行道一樣平淡無奇，他的想法和穿著普通衣服的過路人一樣，引不起別人的興趣②。”她忽然覺得現(xiàn)實中的愛情并沒有理想中的那么完美，于是她開始對書中的愛情產(chǎn)生懷疑，并且極力想逃離現(xiàn)在的處境。

而包法利對妻子的態(tài)度卻是始終如一的。他任憑妻子大手大腳花錢，從不過問一句。但是包法利給了艾瑪物質(zhì)上的滿足卻沒有與她進行精神上的交流。艾瑪向往的浪漫生活是有詩畫作伴，有樂舞環(huán)繞，而現(xiàn)實卻是包法利的木訥庸常。

二、欲望誘惑與深陷情愛

當現(xiàn)實不能滿足自己理想的時候，人往往會通過自由選擇來尋求新的突破口。

艾瑪發(fā)現(xiàn)毫無浪漫可言的丈夫給自己的生活帶不來半點激情時，一次舞會上與子爵的邂逅，成了她尋求新歡的導火索。機緣巧合，艾瑪和包法利有幸被邀請去沃比薩參加安德威烈侯爵的宴會。在宴會上，艾瑪被一位子爵邀請?zhí)A爾茲，這種渴望已久的感覺使她迅速淪陷其中。在宴會結(jié)束回家的途中，艾瑪撿到了子爵的綠綢雪茄煙夾，她幻想著子爵的模樣，對浪漫愛情、自由幸福的渴望便一發(fā)而不可收。這次宴會在艾瑪?shù)纳挟a(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是她向往愛情的源頭。

回歸到現(xiàn)實生活的百無聊賴讓艾瑪郁郁寡歡，她“病”了。包法利為了給她治“病”，決定搬到榮鎮(zhèn)。但是他沒想到，也正是這次搬家給艾瑪創(chuàng)造了出軌的機會。在榮鎮(zhèn)，艾瑪認識了實習生萊昂，短暫曖昧后，由于萊昂要去巴黎求學，這份感情只能無疾而終。而在萊昂走后她又迅速結(jié)識了花花公子羅多夫，這次的偷情可謂達到了“如膠似漆”的地步，艾瑪甚至決定拋下丈夫孩子與羅多夫私奔?？娠L月老手羅多夫違背誓言拋棄了她，她又患上了跟上次同樣的“病”。包法利為了給她散心，帶她到巴黎看戲，卻碰巧遇到了舊友萊昂，于是兩人舊情復燃。艾瑪為了和萊昂私會，被商人勒合蠱惑，借高利貸來供她和情人消遣。直到將包法利的房產(chǎn)也抵押殆盡時，艾瑪才知道她已無力償還。她苦苦乞求兩位情人援助，但是沒有一個愿意幫她。在面對即將被丈夫知曉和情人背叛的絕境中，她已無路可退，虛幻的愛情在此時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她只有以死來了結(jié)這世界帶給她的所有失望。

我們可以看到子爵、羅多夫、萊昂都對艾瑪悲劇的產(chǎn)生起了或大或小的作用。這三個人物都是艾瑪悲劇的直接幫兇。而包法利在面對妻子出軌的問題上，卻表現(xiàn)出了妥協(xié)的態(tài)度。他處理艾瑪與自己關(guān)系的種種做法對艾瑪悲劇的產(chǎn)生同樣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三、獨特個性與掙脫牢籠

性格影響命運。在宴會上艾瑪?shù)囊幌盗斜憩F(xiàn)便初露矛頭。

她看到宴會上那些相貌身段并不如自己的貴婦人，穿著極奢，便由此心生一股嫉妒之情，她覺得她的命運本不該如此，更不該一輩子守著一個木訥無能的鄉(xiāng)村醫(yī)生。其實正是她這種追求物質(zhì)生活的虛榮心使她一步步墜入了悲劇的深淵。之后艾瑪為了與情人偷歡，不惜借高利貸，滿足自己與情人物質(zhì)上的需求，最后被逼到債臺高筑，無力償還，服砒霜自盡。表面上看來，艾瑪?shù)乃朗菫榱隋X。然而，如果進一步來尋找她為了錢的根本目的的時候，不難發(fā)現(xiàn)，她其實是精神生活的匱乏者，她與情人約會，也是由于她深陷現(xiàn)實生活的泥沼，她想要通過約會的方式來解救她身處困境中的靈魂。

很多人把她稱為“女性堂吉訶德”，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在讀了騎士小說之后，對小說中的生活都產(chǎn)生了向往之情，這是他們以后采取一系列瘋狂行為的最初的原因，而另一方面則是這位“女性的堂吉訶德”和堂吉訶德一樣，都對自己所追求的目標有源源不斷的動力，并且，對艾瑪來說，這種修道院貴族教育已經(jīng)徹底把控了她的思想。她的內(nèi)心始終有堂吉訶德的呼喚，告訴她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擺脫牢籠，走向自由。

四、社會環(huán)境與女性意識

人活在社會中，就必須遵守社會給人們制定的章程，如果違背了它，很可能以悲劇收場。整個社會對人的影響可以說是一切悲劇的根源。

艾瑪生活的時代正是法國復辟王朝后期與七月王朝統(tǒng)治時期，整個社會彌漫著“奢靡”“腐敗”的貴族之風。在其熏陶下，她所向往的愛情都是在有強大物質(zhì)前提下的，豪宅、騎士等等，這一切都是包法利所給不了的，所以環(huán)境對其的影響是根本原因。而在最后勒合商人對艾瑪?shù)谋苽彩钱敃r法國社會金錢至上的縮影，他對艾瑪無休止的盤剝深刻表現(xiàn)出了資本主義社會的金錢罪惡。

女性主義先驅(qū)西蒙·德·波伏娃在其著作《第二性》中指出：女性的第二性地位在整個社會中是十分普遍的。在社會其他領(lǐng)域自不必說，而即使在大家都覺得屬于自己天地的家庭中，女性的地位也毫不例外。從文中艾瑪?shù)囊簧覀兛梢愿惺艿剿苋藬[布的不平等社會地位。艾瑪被送進修道院接受貴族教育，以及后來嫁給包法利都是盧奧老爹給她拿的主意。而在她成為了包法利夫人之后，由于渴望尋求自由的愛情，被人認為是“不正經(jīng)的女人”，再次被傳統(tǒng)的男權(quán)思想所打壓。最后在面對巨額債務(wù)無力償還以及自己偷情之事被揭穿之時，社會的輿論對這樣一個女人來說無疑是致命性的打擊，所以她選擇服毒自盡，挽救一下在傳統(tǒng)男權(quán)下女人該有的尊嚴。

五、結(jié)語

綜之，造成艾瑪悲劇的原因有很多。現(xiàn)實與理想的沖突，男人們“愛的誘惑”，愛慕虛榮與渴求自由的個性，社會環(huán)境的壓制等，這些都讓艾瑪深陷囹圄。在種種困境中，她的靈魂扭曲變形，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雖然作家把她塑造成了一個病態(tài)的悲劇人物，以死來懲罰了她，但是從作品中我們還是可以感覺到作家對這個悲劇人物的同情，因為作者自己也說，他就是包法利夫人，艾瑪承受的苦痛正是他實際生活的縮影。另一方面，從艾瑪身上其實可以看出所有女性心理的訴求，那就是自由幸福的愛情。在現(xiàn)實中，女性的獨立意識還沒有得到充分的彰顯。所以，通過對艾瑪悲劇的分析，我們看到了艾瑪悲劇的必然性，同時也挖掘了艾瑪身上所具有的女性獨立意識這個特有的閃光點。

注釋：

①②[法]福樓拜.包法利夫人[M].許淵沖譯.譯林出版社，1994：25、29.

參考文獻：

[1][法]福樓拜.包法利夫人[M].許淵沖譯.南京：譯林出版社，1994.

[2][法]波伏瓦.第二性[M].陶鐵柱譯.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1998

[3]楊文革.解讀《包法利夫人》中愛瑪式浪漫[J].芒種.2014（12）：135-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