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爽
在北京自然博物館館長這個職位上,55歲的孟慶金已經干了10年。
2017年他帶隊發(fā)現了迄今為止最原始的滑翔哺乳動物化石,該成果于2017年8月17日發(fā)表在《自然》雜志上。
一邊當館長做科普,一邊當學者做古生物研究,孟慶金樂在其中。
談起如何走上這條路,孟慶金直接把時間線拉回到童年。
“我小時候是伴隨著鳥叫、蛙鳴長大的,探索自然的興趣也在成長過程中逐漸形成。所以到了填報高考志愿的時候,我選擇了大連水產學院(現大連海洋大學)的淡水漁業(yè)專業(yè)。當時該校在我們省只招3個人,但我堅持報考,于是就去了環(huán)境優(yōu)美的海邊城市大連?!泵蠎c金回憶道,他的大學宿舍位于半山腰,窗外就是大海。1986年大學畢業(yè)后,孟慶金選擇留校任教。
1999年初,孟慶金換了工作,去了初建新館的大連自然博物館當館長,開始古生物學研究和博物館科普工作。
“那家博物館的建筑很有特色,藍色的屋頂,米黃色的外墻涂料,館內以展示海洋生物為主,館外還有一片海,有海鷗、小魚和黑色的礁石?!睂Ξ敃r的點滴,他至今記憶猶新。
2008年,他調到北京自然博物館,繼續(xù)從事相關研究工作。
管理一家自然博物館是個“既宏大又具體”的活兒。大到研究如何展示生物演化的歷程、人類和自然界之間的關系;小到選擇標本的照片、填寫照片的說明……高高大大的孟慶金,每日都像一個高速旋轉的陀螺,解決著一個又一個問題。但他卻忙碌并快樂著,因為這里是探究未知的地方,而他心里埋著超多“為什么”。
“直到今天,生物界和生物自身,包括我們人類在內,還在不斷發(fā)生變化。”在孟慶金看來,這個世界還有太多待解的謎團?!盀槭裁纯铸垥L出羽毛并向鳥類演化發(fā)展?在恐龍等大型爬行動物統(tǒng)治天下的時代,哺乳動物是怎么找到更廣闊的生態(tài)空間去繁衍后代的?它們又是如何適應當時的環(huán)境的?”他隨口便拋出一串問題,涉及羽毛演化、鳥類起源等。
在他眼中,自然博物館正是為解答這些生命謎題而搭建的平臺。
談到個人經歷,孟慶金寥寥幾句帶過。起初以為是客氣,時間一長才知道他是真“不愛聊自己”。但只要問到和博物館或科普相關的話題,他的話匣子一下子就打開了。
做科普多年,在孟慶金看來,這是個系統(tǒng)工程:它不僅需要政府的政策引導和經費投入、科學家與科技工作者的積極參與,還需要媒體、企業(yè)、行業(yè)組織等社會各方的支持。
“近年來,隨著新技術的發(fā)展,尤其是新媒體手段的廣泛應用,參與性、啟發(fā)式的展品層出不窮,移動終端可隨時隨地呈現海量的科普內容,科普的內容和形式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泵蠎c金切身體會到這種改變,“對處在‘科普一線的博物館來說,必須與時俱進,設計出大眾接受度高、傳播效果好的科普產品?!?/p>
2011年,孟慶金和其他幾位科研人員一起在《自然》雜志上發(fā)表文章,報道了一種已知最古老的真獸類化石“中華侏羅獸”,其拉丁文學名意為“來自中國的侏羅紀母親”。2018年初,以小侏羅獸為主角的4D電影《小侏羅獸歷險記》正式上映,首映就在北京自然博物館。
選擇以電影的形式進行科普,這是孟慶金和團隊的新嘗試。在讀屏時代長大的孩子對視覺效果、交互性的要求越來越高,為了讓他們對陌生的古老生物產生興趣,孟慶金可沒少動腦筋?!耙郧安┪镳^的科普方式主要是我說你聽,是被動式教育,現在更注重和參觀者的互動,比如小孩可以自己動手完成恐龍骨骼拼圖或像科學家一樣組裝恐龍骨架。但這還不夠,如今越來越多的博物館開始邀請大家直接參與博物館組織的活動,比如跟隨研究者去野外發(fā)掘標本、拍攝動物照片等。”孟慶金說。
“我們正在寫一個新的腳本,從功能行為角度介紹鳥、昆蟲等生物飛行的秘密,講述它們怎樣習得這種技能,又是如何與大自然的演化相伴相生的?!泵蠎c金說。
科普的形式和內容一直在變,這位北京自然博物館館長的腳步也不會停下?!拔以冈谶@個平臺上,為生物多樣性保護、為科學知識傳播、為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做一點工作。”孟慶金說。
記者:作為北京自然博物館的館長,您參觀過多少博物館?
孟慶金:到任何一個地方,我都會去參觀當地的博物館。雖然沒有挨個統(tǒng)計,但20多年來,我參觀過國內外大大小小幾百家自然博物館。曾經有次去美國,一趟行程就看了50多家各種類型的博物館。這是興趣所在,也是為了學習借鑒。
記者:在您看來,國內外博物館在設計、布展等方面存在哪些差異?
孟慶金:國外博物館的設計往往更有創(chuàng)新性,能充分體現博物館的社會職能。國外的博物館展覽也是在科學研究的基礎上,他們更加注重展覽的內容設計,強調內容的完整性和最新成果的呈現。而國內博物館往往不重視科學研究職能,很難策劃出好的科普產品。相比之下,國內有些博物館對內容的解讀深度不夠,有時在展覽中過于追求使用不必要的新技術,這樣做不僅耗資巨大,也不利于知識的傳播。
記者:“不重視科學研究職能”會對博物館發(fā)展帶來什么影響?
孟慶金:科學普及要想保證內容的科學性、做到有效傳播,就需要科學研究做支撐,對博物館而言更是如此。博物館要展覽什么內容、如何正確解讀、通過什么方式讓公眾接受并理解,這些都需要科研工作來提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