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予希
強大、自由、富足、幸福,這些是每個民族對自己最本真的期盼。
就像樹的根須,不斷吸收各種養(yǎng)分來維持生長,我們通過各種手段,經濟的、文化的、政治的,來使民族這棵大樹枝繁葉茂。此時,有一群人像啄木鳥一樣站立于樹干,護養(yǎng)大樹。
古老的傳統(tǒng)和現(xiàn)代的醫(yī)學告訴我們,想讓斷腿長好就要忍痛打斷重接,捂住潰爛的傷口,于傷無益,更會導致傷勢的加重。醫(yī)者熟悉病理,扁鵲告訴桓公病在腠理,不治將深,君主諱疾忌醫(yī)、盲目自信,導致了最終的不治。狹隘的民族自信亦同此理,百害無一益。當它成為極端自閉的洪水猛獸時,便將種族送入毀滅的深淵。
像扁鵲這樣的醫(yī)者一直都存在,只不過在病癥爆發(fā)時予以救治的,我們稱之為救世之人,因為妙手回春,仁心仁術;若在病情潛伏期,有人指出民族的頑疾重癥,則民眾開始多半是懷疑的、排斥的。清醒者往往因為混淆視聽、危害國家的罪名,被唾罵和指責。
于是,帕慕克被稱為“西方攻擊土耳其的工具”,被自己的國家驅逐;大江健三郎被稱為“弄臟自己巢穴的鳥”,不斷受到政府和右翼勢力的攻擊;帕斯捷爾納克被認為是蘇聯(lián)的猶大,應該滾出蘇聯(lián)。這些“醫(yī)者”懷著仁心,希圖將國家的病癥通過大聲疾呼,告知國家和民眾。但是,那些穿上了新裝的皇帝怎么肯脫下光鮮的外衣,直面現(xiàn)實。他們舉著民族大義的旗幟,驅逐并唾罵這些聲音,似乎醫(yī)者不在,病癥也就跟著消失了,粉飾后的世界依然和諧一片。
醫(yī)者并沒有高舉心臟火把的丹柯那么偉大,可以撕裂胸膛,引領族群,但那發(fā)現(xiàn)病因的眼睛和試圖救治的手無疑是偉大的。他們站直了的時候,不要贊美,他們要的是以良藥救治苦痛,愈合時代。他們站起來醫(yī)治的時候,所想所為不是自我的安樂,而是作為“人”的責任。
英雄并不一定功勛卓越,他們擁有的只是揭開時代面紗的那只手,他們讓世界顫動,讓世人溫暖。他們是筆直的不屈的守護者,也是突破者。當英雄登上高峰,背后定是無數鮮血,荊棘叢生。
他們是醫(yī)者,醫(yī)治時代,即使身軀千瘡百孔,胸膛里也安放著沉重的民族靈魂,直直地站立于山巔。
點評
這是一篇說理形象的議論文,行文中蘊含了作者的思考和智慧。開篇以啄木鳥醫(yī)樹進入文章,形象地解讀了站直了的人們的貢獻和處境。主體論述部分以扁鵲醫(yī)桓公的歷史故事,詮釋三個諾獎獲得者的歷史洞察力和民族仁心,古今印證,相輔相成。文末,結合課文內容,以悲劇英雄丹柯為旗幟,將醫(yī)者和英雄的形象合二為一,致敬這些懷著仁心的被驅逐的民族靈魂。文章由淺入深,條理清晰,以舉例的方式分析題目,有個人的見解,論證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