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雪晴
我仿佛聽到,這秦腔與鼓聲交織在空中,在這黃土大地上飄蕩,久久不落。
“西湖山水還依舊,憔悴難對滿眼秋。霜染丹楓寒林瘦,不堪回首憶舊游……”
每當爸爸心情愉悅之時總喜歡哼唱秦腔,一度被媽媽和我嫌棄,可漸漸地,我開始注意起秦腔來,還真是認真聽了一回老家的秦腔……
回陜西老家過年,爺爺總是興高采烈地拉著我們,要唱幾折戲給我們聽。于是乎,吃完晚飯的悠閑時光,一家人炕上排排坐,細聽爺爺把戲唱。
有一年,戲班子來村子里表演,爸爸和爺爺興致勃勃地扯上我一起去看戲。
遠遠望去,簡易的戲臺子在黃土高原的風沙中顯得有些模糊,臺上戲子的妝容也看不清。心中哀嘆,這次估計是看不成只能聽了。臺上亮了第一嗓,我心中一震,那雄渾的戲腔穿破了這層縹緲,仿佛集了天地之靈而成的第一嗓,將那黃土雄厚的氣勢一下子釋放出來。緊接著,鑼鼓聲便在這一嗓落下后起了,“咚咚鏘鏘”震耳欲聾,人的心也隨著這鼓點跳躍起來。
聽著聽著,我發(fā)現,與有些戲種的柔媚婉轉不同,秦腔總帶著一股雄渾之氣,那吼出來的雄渾,吼出來的悠揚,吼出來的氣勢,將黃土上生長的人們那股莽勁展現得淋漓盡致,連女角唱的戲都有一種入木三分的豪爽。這股厚韻,沖開那些細聲悄語的江南小調,久久盤踞在人們心中。
秦腔一個曲目的時間有點長,有的甚至可以演上一兩天。我終究是不懂戲,一幕唱罷,遠處臺上戲角的輪廓漸漸暈開,眼皮也開始重起來??汕厍凰坪跞莶坏梦矣幸唤z懈怠,戲入高潮。鑼鼓愈來愈烈,戲角也越唱越起勁,吼得愈來愈烈,戲臺被強烈的聲波震了起來,這股巨大的聲響沖擊著人們,我本有點昏沉的腦袋,似乎被這如“銀瓶乍破水漿迸”的氣勢沖走了睡意,重新沉入這秦腔厚韻中。爺爺聽得入了迷,不自覺跟著唱起來,搖頭晃腦的滿臉沉醉。
戲終是落了幕,最后一聲的悠揚落下,世界顯得寂靜而空曠,大家似乎仍沉浸在戲曲中,聲音的戛然而止令他們有一絲不適應,可隨即緩過神,鼓起掌叫起好來。我仿佛聽到,這秦腔與鼓聲交織在空中,在這黃土大地上飄蕩,久久不落。
此后,爸爸在家中和著配樂的哼唱,讓我不禁回想起那日的秦腔,與那油潑辣子和烙餅饃饃一般,秦腔是他們必不可少的一物。他們勞作時邊勞作邊哼唱,這時鏗鏘的秦聲秦韻就飄蕩在田間地頭,休息時聚在一塊唱,勞作時此起彼伏地應和著唱,這秦腔厚韻實是秦人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是屬于勞動者的戲曲,是他們的心聲,更是黃土孕育的兒女精氣神的名片。再轉頭看那陶醉的爸爸,他的身上仿佛籠罩著什么——那生命蘊藏的質樸與熱情。
指導老師 謝? ?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