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作權法與專利法中的“懲罰性賠償”具有非懲罰性

陳曉娜

（中科專利商標代理有限責任公司，北京 100089）

1 引言

2012年，國家知識產權局發(fā)布了《專利法》修改草案（征求意見稿），其中第65條增設了一個條款，即對于故意侵犯專利權的行為，相關部門應根據(jù)具體情節(jié)、規(guī)模、損害結果等，在前兩款賠償額度的基礎上，最高提高至3倍[1]。在《專利法》第四次修訂工作中也提及了這種懲罰性賠償。2016年，最新《著作權法》第三次修改草案中，明確提出著作權懲罰性賠償制度。然而，著作權法與專利法在引入加重賠償時，卻不應以追求懲罰為目的[2]，原因在于懲罰的本質在于責難且獨立于預防，而創(chuàng)新的本質在于預防，兩者無法兼容?？梢?，著作權法與專利法中的“懲罰性賠償”具有非懲罰性，這不僅能夠有效降低主觀因素對于確定損害賠償所帶來的不確定性，而且還能夠有效緩解其與填平原則的沖突，同時更能夠避免預防過度，有效獲得創(chuàng)新領域的最佳預防。

2 “懲罰性賠償”相關理論概述

“懲罰性賠償”主要是指被告通過故意、惡意、欺詐或放任等方式，對原告實施侵權行為，進而導致原告受損，法庭判定被告承擔除了實際損害額度以外的賠償，其主要適用于超出實際損失的懲罰，進而實現(xiàn)震懾侵權人或潛在侵權行為人，滿足權利人保護自身智力成果的需要[3]。

目前，我國對于著作權法與專利法中的“懲罰性賠償”的定義還存在很大的分歧，主要有“懲罰性”和“預防性”。其中，將“懲罰性賠償”解釋為以補償和預防為目的，則“懲罰”將喪失意義；而保留懲罰的含義，加重賠償又會帶來超過最佳預防的限度的后果。盡管后者是當下知識產權“懲罰性賠償”的主流認識，但鑒于其與創(chuàng)新目標相悖，因此，本文通篇以是第一種解釋為主，希望通過矯正該術語的誤導，促使其與創(chuàng)新制度更相容。

3 “懲罰性賠償”的非懲罰性在創(chuàng)新領域中的重要性

著作權法與專利法的最終目的在于激勵持續(xù)創(chuàng)新。創(chuàng)新規(guī)則的調整必須將創(chuàng)新活動特點作為重要考慮因素，而創(chuàng)新活動制度的調整在任何時候都不僅需要堅持維護先前創(chuàng)新者的利益，同時還需要為后來者留足空間?！皯土P性賠償”如果過分關注懲罰，那么由于知識產權的無形性，將會更難以實現(xiàn)創(chuàng)新的目標。這主要是由于創(chuàng)新活動不但具有連續(xù)性，還具有智力成果產權的疊加性。這兩個密切相關的方面是構建創(chuàng)新規(guī)則制度目標必須要遵循的事實基礎。正確理解并認識創(chuàng)新活動的連續(xù)性是認知原創(chuàng)性知識產權制度研究成果的基本起點。著作權法與專利法的核心價值就在于對后續(xù)創(chuàng)新和對先前成果的保護。另外，著作權與專利權還表現(xiàn)為排他權?？梢?，為促使著作權法與專利法實現(xiàn)激勵后續(xù)創(chuàng)新的目的，應關注這一事實基礎，考慮懲罰性賠償?shù)姆菓土P性，并在制度設計時對各個環(huán)節(jié)加以考慮。

4 非懲罰性符合智力成果產權邊界模糊的需求

4.1 產權邊界模糊在著作權和專利權上的表現(xiàn)

目前我國的著作權和專利權在權利邊界界定上還存在較大的不足，產權邊界模糊對懲罰性賠償造成阻礙。其邊界模糊性具體表現(xiàn)為：權利的事先確定存在困難，對排他權范圍的界定難以進行事先判斷。例如，由于我國國情等原因，對著作權的界定和保護工作存在較大的不足，不僅在法律界定上難以明確，不同的地域和時機也會影響產權界定。另外，在事先界定準確的情況下，界定中表達與思想、事實等沒有明確的區(qū)分標準，使著作排他權的界定仍然難以明確。專利權的界定同樣難以明確，定量的審查難以對專利的有效性進行明確，對權利解釋和技術設計等方面也難以進行排他范圍的確定。

4.2 產權邊界模糊是社會集體的理性選擇

權利的界定除了考量其統(tǒng)一界定規(guī)律之外，還會受到界定中所需要的社會成本和收益的影響，因此在界定中存在很多影響因素和變量。產權界定的模糊性具有社會和現(xiàn)實基礎，并且在現(xiàn)階段的社會中不適宜進行徹底的改變。對著作權和專利權的邊界進行模糊，在產生利益糾紛時再進行范圍界定，是社會集體基于現(xiàn)階段形勢的理性選擇。現(xiàn)階段，對著作權與專利權進行事前界定，需要花費高額的費用，與創(chuàng)造收益不成正比，創(chuàng)作者的利益反而會受到較大的侵害。因此，在現(xiàn)階段對產權邊界的模糊性進行適度的容忍是社會現(xiàn)實下較為合理的選擇。

4.3 產權邊界模糊與救濟原則的沖突性

產權邊界的模糊性對智力成果的創(chuàng)新造成了一定的不良影響。在著作權和專利權的創(chuàng)新方面，由于產權邊界的模糊性，創(chuàng)新者極易對他人產權造成侵權。例如，在文字創(chuàng)作、海報繪畫等方面進行創(chuàng)作時，受到他人在前創(chuàng)作成果的影響十分常見，但創(chuàng)新者對于何種程度和范圍構成侵權是難以明確的。這相當于將集體理性選擇的產權邊界模糊性風險轉接到了創(chuàng)新者身上，不利于產權技術創(chuàng)新工作的開展。救濟原則強調對違法行為人救濟權限的尊重，在產權糾紛中，救濟原則能夠得到有力的發(fā)揮和運用。

5 提升“懲罰性賠償”中的非懲罰性的幾點措施

5.1 將合理賠償和預防違法行為作為賠償?shù)慕K極目的

在著作權法和專利法的“懲罰性賠償”中強調非懲罰性，旨在對違法行為進行矯正，對被侵權者進行補助賠償，要將預防和賠償作為構建非懲罰性的著作權和專利權損害賠償規(guī)則的目標，這樣才能有效解決賠償性懲罰與我國民事賠償中填平原則的有效并存和實施。一方面，填平原則強調法律的客觀性和明確性，這與非懲罰性加重賠償?shù)目陀^化立場具有一定的一致性。在賠償中秉承填平原則是只對行為人所造成的損失進行客觀評判，而不對行為人的行為進行主觀性的評價。非懲罰性賠償同樣要求對主觀因素進行摒棄，客觀地對賠償進行評估。對賠償客觀性的要求，是對法律的嚴謹性的尊重，并且能夠有力實現(xiàn)預防和賠償?shù)哪繕?。另一方面，填平原則在實施中具有重補償輕預防的弊端，非懲罰性加重賠償?shù)拈_展能夠有效地對機會主義進行打擊，強化對違法行為的預防作用。

5.2 公平嚴謹?shù)剡M行懲罰，摒棄因財而立的懲罰原則

在對著作權法與專利法中“懲罰性賠償”進行實施時，部分學者和相關人員認為應將施加痛苦作為懲罰的目的，在進行賠償時，根據(jù)行為人的財富能力不同對其進行不同數(shù)額的懲罰，將懲罰數(shù)額定在能夠使其痛苦的程度。這種理念一方面將引起懲罰不公正的異議，另一方面容易使侵權者以財力不足等原因逃避懲罰，使懲罰不能取得應有的懲治和預防效果。在進行懲罰性賠償時，要避免對侵權人償付能力進行考量，摒棄對懲罰性賠償以懲罰為目的的直觀認識，進而提升著作權法和專利法懲罰性賠償?shù)男市浴?/p>

6 結論

綜上所述，通過懲罰性賠償對著作權和專利權進行保護是必要的，但由于智力成果權利范圍界定的模糊性等因素，在賠償中要對其非懲罰性加以明確和重視。在智力技術創(chuàng)新中要對創(chuàng)新活動連續(xù)性和智力成果產權疊加予以重視，通過以預防和賠償為目標，避免考慮償付能力等方式，對著作權法和專利法懲罰性賠償進行合理的展開，防止損害賠償矯枉過正，避免阻礙創(chuàng)新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