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芋霖
摘 要:“文氣”是中國古代文論中的重要范疇,《太平經(jīng)》以先秦道家哲學中的氣化宇宙論為理論基礎(chǔ),吸收漢代元氣說、陰陽五行說且在漢代讖緯學說神秘主義文化背景下,明確提出“文氣”一詞,形成了以“文氣”為核心的文原論。此理論對于重新認識漢代在“文氣”理論中的貢獻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關(guān)鍵詞:《太平經(jīng)》;文氣說;文原論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02-0-01
“文氣”是中國古代文學理論的重要范疇,《太平經(jīng)》作為早期道教經(jīng)典,一直以來被眾多學者忽視。《太平經(jīng)》在文中明確地提出“文氣”一詞并建構(gòu)了以“文氣”為核心的文原論,這種文原論是“文氣”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文氣”理論發(fā)展中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對于進一步審視漢代在“文氣”理論上的價值具有獨特貢獻。
《太平經(jīng)》明確地提出了“文氣”一詞,并建構(gòu)了以“文氣”為核心的文原論?!短浇?jīng)》明言“行文者,天與文氣助之”,“文氣”一詞首次正式出現(xiàn)。在此之前,學界皆認為曹丕最先提出“文氣”這個概念。這里姑且不考慮《太平經(jīng)》中所提到的“文氣”一詞與曹丕所提出的“文氣”概念其內(nèi)涵與意義是否能相提并論,但不可否認的是《太平經(jīng)》作為一部被學者長期忽視的道教典籍,明確地提出過“文氣”這一詞。僅就從這一點來說,《太平經(jīng)》在“文氣”理論發(fā)展中的作用就值得關(guān)注,除此之外,《太平經(jīng)》還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文原論,且此種文原論是中國古代文論中“文氣”理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
道家哲學認為,“氣”是化生宇宙的基始,天地萬物形成的元初物質(zhì),即氣化宇宙觀??傮w上《太平經(jīng)》認為元氣恍惚自然,共凝為一,分而陽陰而成二,名為天地;上天下地,陰陽相合施生人為三,名天、地、人,三統(tǒng)共生,長養(yǎng)萬物。這其實就是對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詮釋。具體來說,元氣作為萬物產(chǎn)生的基始,具有控制一切的絕對權(quán)威,具有本源性質(zhì)?!短浇?jīng)》中記載:“元氣行道,以生萬物,天地大小,無不由道而生也。故元氣無形,以制有行”、[1] “元氣乃包裹天地八方,莫不受氣而生”、[2] “故元氣守道,乃行其氣,乃生天地,無柱而立”,[3]《太平經(jīng)》中的“元氣”是天地萬物得以生成的初始物質(zhì),具有最高而抽象的本源性,這種氣化論思想正是對道家氣化宇宙論的承襲,同時也是對漢代“元氣”理論的吸收借鑒?!霸獨狻北徽J同為一切的根本,被抽象為萬物的本源,也就順理成章地成為探究不同事物本體的重要源頭,《太平經(jīng)》的“文氣”論正是對文章本原的追溯,旨在探究文章形成的奧秘,且認為文章的本原乃天地之氣。
文章稟元氣而成,且最終以某種形式呈現(xiàn)在世間,《太平經(jīng)》載“故古詩人之作,皆天流氣,使其言不空也。”[4]詩歌作為“文”的具體形式,是“天流氣”,是天讓詩人宣泄時氣,而天是稟元氣而生,天的意志也即元氣的意志。元氣通過賜予人文氣,而人因稟受天之氣才能創(chuàng)作出內(nèi)容翔實的文章來表達天之旨意,這樣就形成了“氣——人——文”三位一體,全息同構(gòu)的理論模式,這一思想與王充論文思想相契合,同時也正切合了黨圣元先生所提到的中國古代文原論的理論范型。這種模式貫穿著整個《太平經(jīng)》“文氣”說當中,書中所提及的真文、正文甚至是在讖緯神秘主義背景影響下形成的神書、圣書都是由元氣導之且通過“氣——人——文”這一范式最終形成。
東漢時期,讖緯之風盛行,論“氣”也隨之具有一種神秘色彩,這種具有神于東漢末年,不免會受到此種風氣的影響,所以這種神秘主義的“氣”與“文”在《太平經(jīng)》中也隨處可見。雖然這種具有神秘色彩的“文”與“氣”的關(guān)系在今天看來甚是荒謬,但卻恰恰表明了《太平經(jīng)》探尋文章由來的意圖,證明了文章乃由天地元氣而成,體現(xiàn)出《太平經(jīng)》秉承的以“文氣”為核心的文原論。
《太平經(jīng)》以道家氣化宇宙論探求文章的本原,其精神內(nèi)核既不同于孟子主作家道德修養(yǎng)的“養(yǎng)氣”說,也異于曹丕重作家性情的“文氣”論?!睹献印す珜O丑上》:“我知言,我善養(yǎng)浩然之氣。……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yǎng)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則餒矣?!盵5]孟子的“道與義”實指儒家的倫理道德精神,通過自身的人格修養(yǎng)而培養(yǎng)“浩然正氣”進而達到“至大至剛”的境界,在孟子看來這對于一個作家而言是非常重要且必不可少的環(huán)節(jié)。而曹丕《典論·論文》:“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不可力強而致”[6]中提到的“氣”歷來學者皆有論述,陳鐘凡先生認為是指才性,劉大杰先生認為是才性和氣質(zhì)兼而有之,但是郭紹虞先生則提出曹丕之論“氣”兼指“才氣”與“語氣”。大體皆指向作家的才性,氣質(zhì)?!短浇?jīng)》所提倡的“文氣”說屬于文原論范圍,而曹丕與孟子所主張的“文氣”論則可歸于主體論范圍,兩者“文氣”內(nèi)涵的差異顯而易見。
《太平經(jīng)》以先秦道家哲學的氣化宇宙論為理論基礎(chǔ),在漢代讖緯學說的神秘主義時代背景影響下,以“氣”論文,明確提出了“文氣”一詞,其以“文氣”為核心的文原論在文學理論領(lǐng)域甚至是整個中國古代文學史都具有重要的意義與價值。
注釋:
[1]王明:《太平經(jīng)合校》卷十八至三十四《守一明法》,中華書局1960年版,第16頁。
[2]王明:《太平經(jīng)合?!肪硭氖斗纸獗灸┓ǖ谖迨罚腥A書局1960年版,第78頁。
[3]王明:《太平經(jīng)合?!肪硎酥寥摹栋矘吠跽叻ā?,中華書局1960年版,第21頁。
[4]王明:《太平經(jīng)合?!肪砦迨短煳挠浽E》,中華書局1960年版,第178頁。
[5]焦循:《孟子正義》卷六,中華書局1987年版,第188頁。
[6]蕭統(tǒng):《文選》卷五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2271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