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中戲”
——鬃人的制作工藝和藝術價值

劉 洋 張玉花 （北京化工大學 100081）

北京——這一歷史古城，有著三千年的建城史和八百五十年的建都史。正是這天子腳下的六朝古，千百年來融中華民族之精華于一爐，調(diào)集外地能工巧匠。這種得天獨厚的優(yōu)越條件構(gòu)成了北京豐厚的文化底蘊。北京民俗以民間玩具為載體表現(xiàn)一種宏偉而世俗的生活。京城形成了雅俗共賞的一種文化現(xiàn)象。北京民間玩具詮釋著北京的歷史、文化、宗教，傳統(tǒng)習俗、滿族文化等這種獨一無二、頗具個性的京城文化。北京民間玩具具有濃郁的北京的地域和地方特色，大氣中又不乏精細。

冰心在《我到了北京》中有一段這樣的描寫：“這是一種紙糊的戲裝小人……頭上插著翎毛，背后扎著四面小旗……耍的人一敲那銅盤子，個個鬃人都旋轉(zhuǎn)起來……煞是好看?！彼^的戲裝小人即老北京的鬃人，整體造型同京劇人物十分接近，體長10到18公分。幾個鬃人在銅托盤中在當當?shù)那脫袈曋芯涂勺龀鲱愃茖Υ虻膭幼?，猶如京戲般精彩。

一、 鬃人藝術

1.鬃人藝術的起源與發(fā)展

從北京民俗文化的起源、發(fā)展到成熟其間經(jīng)歷了文明曙光、北方重鎮(zhèn)和千年古都的漫長歲月北京除了具有世界聞名的——“皇家文化”。更擁有活躍的民俗文化、廟會文化、傳統(tǒng)習俗。北京民俗文化的內(nèi)容豐富多彩，社會的發(fā)展的多樣性和特殊性隨著朝代的更迭而不斷變化。

關于世俗化，早在先秦就有贊譽《史記·循吏列傳》中記載：“孫叔敖者，……三月為楚相施教導民上下和合.世俗盛美。”《孟子·梁惠王下》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樂也，直好世俗之樂耳”。所謂的世俗化指人們對現(xiàn)有生活的一種注重，而不是對于來生的生活方式，消費主義和享樂主義的并存使得生活趨于世俗化。在社會意義上，主張世俗化的價值觀，是一種積極的傾向，代表著社會進步的象征。

鬃人最初被視為一種兒童的玩藝兒，常常能夠在街頭巷尾或者趕廟會的過程中見到。從制作工藝上看，其十分精巧細膩，擁有極高的藝術性和觀賞性，因此后來被視為出色的工藝品。通過對相關資料文獻進行梳理可知，鬃人的發(fā)源地就是北京地區(qū)，追溯其歷史也已存在上百年。

第一代鬃人：出現(xiàn)在1910年到1940年間，出自名為王春瑜的民間藝人之手，其靈感來源于戲劇造型，擁有較為突出的民間色彩，同時戲劇特征表現(xiàn)也較為明顯。其只有王氏家族制作并單獨運營，將隆福寺等地做為其售賣范圍。知名戲劇家翁偶虹曾同知名戲劇表演者高慶奎先生一起到隆福寺廟會游玩，其在《逛廟會》（詳見1985年出版的《北京話舊》）中對此進行了描繪，其曾經(jīng)親眼見過王家相關演出，他認為王春瑜對戲曲十分精通，“鬃人穿戴扮相，……同舞臺上的演出一樣”

第二代鬃人見于1940到1955年之間，主要制作者為王漢卿，做為王春瑜的后代，其將戲劇人物進行了傳承，同時還將民間花會中包括高蹺等在內(nèi)的相關元素融入其中。他曾于1955年應邀制作了部分相關作品并在中國美術館的推薦下參加出國巡展，獲得了極高的贊賞，但上述作品并未得以留存。

第三代鬃人出現(xiàn)的時間為1960年至今，制作者為白大成。其對王氏家族兩代制作工藝進行了傳承并在此基礎上進行了創(chuàng)新與包裝，使其更具觀賞性，使民間玩物完成升級并被納入民間工藝品范疇，具有較為突出的收藏價值。

白大成自小對戲劇較為癡迷且擅長作畫，這顯然為他的鬃人創(chuàng)作之路打下來重要基礎并開辟了全新的道路，使其能夠?qū)庥舻膫€人特色融入其中。因為其對戲劇有著異乎尋常的熱愛，因此在制作過程中將包括旱船等在內(nèi)的各類民間元素進行了淘汰，對戲劇人物尤其是武戲人物抱有極高的創(chuàng)作熱情；以往鬃人為蝶式雙臂，而他對其進行了更改，使之變得更為強壯，在外形上使其更具力量性，與英雄勇猛的外形和特征十分契合。同時，他對筒子身也進行了改造，使褲、腿、靴等變得更為細膩，充分彰顯英雄的風采。另外，其在臉譜、戰(zhàn)袍等的勾畫上使用工筆并輔以濃重的色彩，因此其筆下的鬃人不僅看起來勇猛異常，也更為華麗。

2.鬃人的制作工藝

鬃人的制作工藝并不復雜：主體身架用秸稈做成，頭與底座皆用膠泥制作，最外層繃上一層彩紙或色綢做外衣，有的絮少量棉花做襖，根據(jù)故事與人物不同，勾畫不同性格人物的臉譜、服飾等，最后在底座部位粘上長約2或3厘米的豬鬃，如此鬃人便制作完畢。

鬃人之所以能靈活地動起來，秘密就出在它的底盤制作上。實際上這一古老的民間藝術糅合了京劇、物理學與力學的多重知識。由于底盤粘有極具彈跳力的鬃毛，因此其被操動時才能借助銅盤和鬃毛的振動，做出各種相應的動作。因為具有鮮明的動作性，所以這種極具特色的民間手工藝制作難度也是非同一般，假如一處出錯，那么鬃人舞動的姿勢就不會那么流暢自然，失去原有的靈動性。鬃人隨木棒敲打的力度和角度不同，其轉(zhuǎn)動的速度、傾斜的角度也不一樣。簡言之這是一項極富技巧的手工藝。

鬃人的創(chuàng)始一輩藝人在發(fā)明鬃人時，借鑒了京劇、皮影戲等一些藝術形式的特點，尤其注重將這種手工藝品置于熱鬧的廟會中去售賣，以擴大知名度，令更多人了解這種發(fā)明和技藝。作為第一代鬃人的杰出代表，老藝人王春佩便常于隆福寺擺攤賣藝，因其制作的鬃人惟妙惟肖，深受百姓喜愛，故獲“鬃人王”殊榮。1915年，鬃人參展巴拿馬萬國博覽會并榮獲銀獎，從此名震天下。

作為老北京傳統(tǒng)民間藝術品的代表，鬃人以其獨特的制作工藝和蘊含的匠心，躋身于我國傳統(tǒng)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之列。其既是孩童喜愛的玩具，又是具有很大收藏價值的藝術品，鬃人形象各異，具體形態(tài)與所表現(xiàn)的戲劇有關。藝人白大成制作的鬃人，筒式身架，紙糊衣裳，上衣與褲子連綴不分，風格粗狂，臉譜酷似京劇人物，具有濃郁的皮影戲風情。

二、 鬃人的藝術價值

古往今來，大凡立得住、具有超時空性的藝術作品（包括民間美術、民間工藝美術作品），莫不具備三個條件：一、根植于生活沃土；二、得到傳統(tǒng)文化的滋露；三、凝聚著藝術家睿智的靈感個相應的技巧。

勞動人民關注的符合人們意愿的生命價值原于最切合實際的生活，所追求的目標是民間美術長河中的種種美好祝愿，從“吉祥”的原始意義中繼承 、保留著傳統(tǒng)的審美意識和審美觀念、體悟人生的價值。為了實現(xiàn)自身的滿足和追求，人們用一種精神的模擬形式來表達生命渴求的欲望 ，引申出種種對“如意”的祈求，包括撫慰亡靈的紙扎，廣開財源的財神，宜子之祥的泥娃，鎮(zhèn)宅辟邪的門神以及上梁立柱，人生禮俗等活動 ，都賦予人生切實需要的功利性色彩和審美形式，形成民間美術千古不滅的價值尺度和精神內(nèi)涵。

三、 結(jié)語

從古至今，中國的美術形式歷經(jīng)幾千年的演變。從新石器時期的彩陶演變?yōu)閼?zhàn)國及秦漢的畫像石、畫像磚、陶俑；從借助于民間能工巧匠之手誕生的壁畫、年畫、雕塑，到供奉于皇宮貴族、侯門深宅間的士大夫文人畫，甚至扎根于鄉(xiāng)野，集結(jié)底層勞動人民的智慧而創(chuàng)造的刺繡、剪紙、印染等各色流行美術形式，無一不是反映普通人民的愿望，無一不在表達人民的理想、信念和信仰，它們世代相傳，憑借頑強的生命力，哪怕踽踽獨行，也要披荊斬棘在后世中開創(chuàng)出一條適應自我發(fā)展的創(chuàng)新之路。幾千年來，中國的民間美術已成為中國民間藝術生命力的重要源泉，其默默汲取著民風民俗和一切藝術形式的精華，潛移默化地滋養(yǎng)著孕育其誕生及成長的勤勞樸實的民族及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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