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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審視近代西方圖書館史
      ——以知識社會學為視角

      2018-01-27 22:20:04
      圖書館論壇 2018年9期
      關鍵詞:社會學圖書館員圖書館

      知識社會學作為“社會學最年輕的分支之一”[1],頗受學界注目。作為獨立學科,知識社會學一般被認為肇始于德國與法國,并逐漸在美國發(fā)展起來。知識社會學是指“對知識與其他社會或文化存在的關系進行研究的學科”[2]。知識社會學研究指向的“不是社會活動的功能性,不是知識的真理性及個體性,而是知識的社會功能,即知識與社會的關系問題”[3]。不過,這種描述難免有“一般性的、甚至可能是含糊的”[4]嫌疑。這也是知識社會學研究的難度所在,無論哪一個具體歷史時期,社會知識的構成都錯綜復雜與不斷流動。是以有學者認為知識社會學的社會背景就是“相互沖突的觀點和闡釋在同一個社會中共存,導致了各個群體相互之間強烈的相互不信任”[5]。相互不信任的激化引發(fā)不同群體之間的對抗,他們會通過建構知識體系來鞏固與捍衛(wèi)自己的觀念。因此,德國學者舍勒將知識社會學的研究對象定位于研究“群體的精神”,即“知識從社會最高層向下擴散所經歷的各種法則和節(jié)律,以發(fā)現知識本身如何在各社會群體和社會層次之間及時分布以及社會如何調控這種知識分布過程”[6]。換而言之,知識社會學的出現是為觀察與討論社會演進構建了一條知識流動的線索?;诖?,人類如何主動介入與干預知識與社會之間的互動關系就是知識社會學以及知識社會史研究的關鍵議題。因此,如何為探索這種頭緒紛亂、語意泛化的關系找到一個微觀具體的語境和場景,就成了知識社會學亟待予以重視的問題。故而有社會學學者認為“對知識的社會產生機制和功能的闡釋也立足于微觀過程,宏觀的社會因素要通過微觀機制發(fā)揮作用。行動、思想、庫存知識、新知識之間相互關聯(lián),呈現連續(xù)的動態(tài)過程”[7]。

      以知識社會學的視角審視業(yè)已被承認為共識的近代西方圖書館發(fā)展歷程,既是以圖書館史為知識社會學的微觀語境,也有助于突破現有的線性的圖書館史研究范式、拓展研究廣度,更可以把圖書館這一微觀機制嵌入社會知識體系演變的圖景之中。

      1 知識社會學與圖書館史

      近幾百年西方社會的知識體系經歷了漫長演進與巨大變革。在這一過程中,反復建構、解構與重構知識與社會的關系,并因此集結成以此為主業(yè)的一部分專業(yè)人群。圖書館的編目、分類等工作正是處理知識與社會之間關系的具體實踐,故而梳理與構筑社會知識史的發(fā)展脈絡也可以說是隱藏在圖書館具體工作之下的社會使命。

      目前有關西方圖書館史的研究逐漸增多,但多是線性的編年敘事,類似的研究多以圖書館為敘述主體,觀察其流變的進程。類似的研究以埃爾默·約翰遜(Elmer Johnson)《西洋圖書館史》為代表,大多沿著古代圖書館——中古圖書館——現代圖書館的線索展開[8]。隨著相關研究的深入、愈趨細致化,西方圖書館史進一步表現為對某一國家、某一地區(qū)、某一類型甚至某一具體圖書館的歷史展開考察。這種脈絡建立在西方世界的歷史時段與政區(qū)界域劃分之上,以圖書館的形態(tài)演變?yōu)殒i鑰,符合受眾的直觀感受,易為理解接受。但由于聚焦圖書館這一機構,難免會暴露出孤立化的趨勢,即如上述個案研究中的名作《美國國會圖書館史》[9],也更接近于一部家史,而無法突顯圖書館與社會文化背景之間的內在聯(lián)系。為了彌補這一缺陷,一些圖書館史家開始嘗試把圖書館的命運置諸更為深厚廣闊的社會背景之中,其中代表如馬修·巴特爾斯(Matthew Battles)的《圖書館的故事》(Libarary:A Unquiet History)已經得到廣泛關注。但它更側重于關注社會生態(tài)變遷中知識及其傳承的艱辛歷程,而非知識地圖中的圖書館,因此圖書館的社會角色反而是相對模糊的。

      在西方學界,越來越多的學者注意圖書館與圖書館員作為近現代社會中知識社會的職業(yè)人員如何參與并活躍于社會知識史進程。文化史家彼得·伯克的《知識社會史》辟以專門章節(jié)加以考察分析;國內也有學者從方法論上思考知識社會學與圖書館學理論的關系,認為“探討當代知識社會學思潮對圖書館學的知識基礎、研究對象、研究方法、知識組織與服務等理論問題的影響,是圖書館學實現理論創(chuàng)新的基本路徑之一”[10]。但以圖書館與圖書館從業(yè)者為核心進行知識社會史研究者目前還付之闕如。以此為取徑,探討社會知識專家在大歷史的紛紜動蕩中剔抉社會知識演進理路并加以梳理的過程與方法,將為觀察知識社會史提供一條頗具發(fā)掘潛力的新路徑,也可以為開拓圖書館史、書籍史、閱讀史研究的學術視野做出嘗試。而知識的特殊性以及知識與圖書館的天然聯(lián)系,為這一理路的深化與拓展提供了可能性與可行性。

      盡管對于知識與社會之間的關系莫衷一是,但許多知識社會學學者還是有共識:“知識在某種尺度上是社會的產物。”[11]他們都認可知識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相對的獨立性。當談論文藝復興、大航海時代、宗教改革、啟蒙運動這些以社會史、政治史為主線的西方傳統(tǒng)史學敘事中的大事件時,研究者也有必要注意到這些事件在知識社會史譜系上的位置。換句話說,需要為以時間為邏輯的歷史陳述找到另一條可資比對的線索。知識與社會的這種相對內化的關系隱藏在社會發(fā)展的表象之下,可以體現和勾勒社會知識體系在時間上的跌宕和空間上的此消彼長。

      本文所討論近代西方以16-18世紀為起訖。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段,是因為此時的西方社會已經度過了最初的搖籃時代和懵懂時代,知識結構已基本形成。尤其是“15世紀中期,發(fā)明了全新的印刷技術和書籍生產的革命”而在“中世紀及后來的18世紀下半葉,實現了閱讀實踐的革命”[12]。就整個社會而言,至今仍在沿用的知識生產和接受方式在這一時期已經充分形成與發(fā)展。

      需要注意的是,由于自恃活字印刷術的發(fā)明權以及豐贍的印刷文化,我們往往低估“古騰堡”這個文化符號對西方知識史的實際作用和象征意義。實際上,在西方學者眼中,印刷術對于知識的普及與爆炸式增殖具有卓絕的意義:“世界的知識生活也因此開了一個新局面,知識的傳遞不再是限于一人傳一人的涓滴,而成為能傳布千人萬人的洪流了”[13]。印刷的出現在很大程度上動搖甚至瓦解了西方社會維系的知識紐帶與文化基礎。面對奔流般的知識生產,知識機構尤其是帶有官方色彩的知識機構需要兼顧“防洪壩”和“導洪渠”的作用。以此為發(fā)端,圖書館的任務和定位開始改變,其對社會知識框架的影響方式和程度也徹底改變了。

      圖書館對于社會知識流動的意義,中外學者都有共識。圖書館史專家哈里斯認為圖書館從時間、空間兩種維度上對于“知識傳播具有橋梁意義”[14];而波普爾的“三個世界”理論則以世界3即“客觀知識世界”的存在肯定了圖書館對社會知識具有存儲和重構的能力,并留下一句廣為流傳的名言:“如果我們人類所有的機器、工具都被破壞了,而圖書館還存在著,那么人類仍然能夠重新發(fā)展起來”[15]。這一觀點曾經在西方以及中國圖書情報學界引起廣泛討論。姑不論其客觀知識本體論是否成立,僅就這一判斷的流傳程度可見,許多人默認圖書館至少是在盡可能地容納人類所知的各種知識。這種認識有意無意淡化了圖書館與圖書館從業(yè)者對社會知識體系的建構工作。按照福柯的說法:“歷史對文獻進行組織、分割、分配、安排、劃分層次、建立序列、從不合理的因素中提煉出合理的因素、測定各種成分、確定各種單位、描述各種關系?!瓪v史力圖在文獻自身的構成中確定某些單位、某些整體、某些序列和某些關聯(lián)?!盵16]如果把歷史與文獻的關系拓展到整個社會范圍,社會系統(tǒng)里的知識機構就要承擔處理這些歷史知識的職責,即需對文獻中蘊藏著的知識進行組織、分割、分配、安排、劃分層次、建立序列等工作,實現這一系列復雜的知識加工工作的手段即圖書分類與編目,而這正是圖書館以及圖書館工作人員的基本工作。

      當然,除了基本職能與社會知識體系的演變息息相關,對圖書館史的審視也是觀察西方知識社會變革的有效的微觀場景,可以由此擴展西方圖書館史研究的界域。

      2 社會知識史框架內的近代西方圖書館

      一般認為早在希臘、羅馬時代就已出現存儲早期信息載體的西方圖書館雛形[17]。即至中世紀,以意大利為例,除了皇家或貴族私人藏書室,在“每一個意大利的大教堂、修道院甚或是小教堂都收藏著古舊書籍”[18]。這些早期的公共圖書館從屬于宗教世界的塵世象征之內,輔佐著宗教組織鞏固由其主導的知識地圖。古騰堡的活字印刷技術出現并普及之前,在知識封閉程度較高、意識形態(tài)化較嚴重的時代,通過收集藏書并選擇有限的公開內容,圖書館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大眾所能接觸的知識范疇。在此時期,圖書館可以在宗教外衣的庇護下保存古典時代留存的社會知識遺產,為文藝復興、宗教改革、啟蒙運動等變革世界的活動存續(xù)了可資闡發(fā)的文化資本。在隨后一系列劇烈的突變性事件中,圖書館在外觀與內核上都進行了主動或被動的調整,以實現其功能與使命。

      隨著人文主義思潮席卷歐洲,社會進入所謂“文藝復興”時期?!拔乃噺团d時期的歐洲人把原先充滿象征和無形意旨的宗教文化拋在身后,揭開了物質世界的面紗”[19]。這一全歐洲范圍內的知識版圖地震與重建要求圖書館做出迅速和準確的應對,甚至圖書館的基本職能與實現方式上也隨之發(fā)生變化。這一變化首先表現為激烈的外在形態(tài)變革,視覺上的強烈沖擊反倒使研究者對其的觀察與表述呈現出流于表面的趨勢,這也正是傳統(tǒng)西方圖書館史敘事最易忽略的。最明顯的即空間結構和建筑形式上的突破,諸如威尼斯圣馬可圖書館、勞倫齊阿那圖書館等此時期重要圖書館都出于圣索維諾、米開朗基羅這樣的藝術設計巨匠之手??臻g的擴大最直觀地反映了社會知識的爆發(fā)式增長,而諸如美第奇家族這樣的社會資本擁有者出于改變城市文化導向、塑造家族文化形象等目的,也把更多的金錢和空間投入到圖書館行業(yè)。文藝復興時期文學藝術在社會知識體系中的位置由邊緣而崛起,成為時代標簽。對圖書館來說,不僅內部的知識儲藏與分類要據此改變,新建筑的出現也是權力掌控者、藝術家與圖書館從業(yè)者的共同訴求。

      考慮到文藝復興時期的建筑本身就是設計師與藝術家們的表達審美取向與文化訴求的工具,此時的圖書館建筑也帶有同時期建筑物充斥各種“新奇的想象”[20]。而憑借著具有時代感的外觀,圖書館本身并非新鮮事物,但卻借此順暢地融入時代的潮流,某種程度上為其具有超時空性的知識存儲功能涂上了時尚的色彩。這一時間段的圖書館建筑從堂皇的觀感中即可流露出時代知識權力的主導者在空間上突破原有文化模式的企圖。

      隨之而來的近代化乃至現代化也迅速體現在圖書館建筑和空間的處理上,有學者將其稱為“藏閱分開的鋼鐵圖書館時代”[21]。從1855年建立的不列顛博物館圖書館、1868年建成的巴黎國家圖書館到1897年建成的美國國會圖書館,這一時間段的圖書館建筑基本以具備現代圖書館的特點,突顯圖書館作為社會知識設施的身份特殊性,采用更適于藏書與閱讀的空間調配彰顯圖書館的功能性,“既表示歡迎又有益于專心閱讀”[22]。對西方圖書館建筑發(fā)展史進行長時段回溯,可以看出除了從逼仄到開闊這一最顯著的特征以外,圖書館在空間上即對不斷增長的書籍儲量進行了分類放置,以最直觀的方式對知識進行了抽象加工。與此相配合,圖書館的其他更為具體的知識處理工作彰顯了圖書館如何協(xié)調并匹配知識與社會的二元演進路線。

      當然,物理空間的占有和調配自然是圖書館履行改變社會知識結構功能的前提,但如何“為人們獲取知識提供方法和工具”[23],更依賴圖書館在歷史背景下不斷改造自我以適應甚至主動改造社會文化。以文藝復興和啟蒙運動時期為例,解構教會主導的社會知識體系是社會知識史的主旋律,圖書館則直接參與到了這一進程中。從前述的建筑構造到實際日常工作的各個方面,圖書館都在反抗與脫離充滿神秘性和非現世性的宗教文化。有學者就認為,“知識圖譜的重建”與“知識機構的重構”[24]是貫穿于前近代的兩條潛行的線索。這一觀點立足的基礎,就是這一時期社會知識結構的裂變。

      舉例而言,梵蒂岡圖書館被視為點燃中世紀黑暗時代的火把,因為它打破了宗教文化在歐洲的統(tǒng)治地位[25]。作為基督教世界信仰中心的知識儲藏機構,梵蒂岡圖書館敏銳地察覺了文藝復興時期現有知識體系與社會文化驟變之間的斷裂,并作出了頗具象征意義的反應。當世俗文獻在社會知識總量中所占的比例迅速提升,以梵蒂岡圖書館為代表的教會圖書館出于保證知識與社會發(fā)展同步并行的需要,必須在內部完成對舊知識秩序的顛覆。身為教會的附屬機構,梵蒂岡圖書館在新建的圖書館空間大幅增加引進了世俗文獻,并配合空間的安排,將世俗文獻置諸公共拉丁文書室、公共希臘文書室、珍本書室和教皇私人圖書室中[26]。這樣的分類兼容了語種、版本、意識形態(tài)等多方面的考慮,暗示了對知識受眾的判斷。當社會如掙脫牢籠般脫離了教會的控制,知識也如野馬般奔騰,圖書館需要承擔韁繩的作用,保證知識受眾能得到合乎時代需求的知識供給。

      直接受控于教會的宗教圖書館尚且呈現出如此情況,公共圖書館與大學圖書館作為更為自由的社會知識機構,其出現本身就是社會知識權力再分配的結果,因此公共圖書館與大學圖書館就必須更為及時地對社會知識體系的變動采取措施,甚至需要主動地引導新的社會知識體系的建立。英國作家喬納森·斯威夫特在名篇《書的戰(zhàn)爭》里曾經生動展現過如是場景,在法國皇家圖書館里古典書籍與現代書籍的作家披堅執(zhí)銳互相攻伐、勢不兩立[27]。斯威夫特為社會知識體系斷裂選擇了一個具象化的戰(zhàn)場——圖書館,以此可以想見當時圖書館本身就是知識權力的所有者爭奪的焦點。

      隨著知識體系的更新,“知識重新分配,建筑在知識上的權力也重新分配”[28]。是否擁有圖書館、圖書館的多寡與規(guī)模大小既是國家和地區(qū)文化發(fā)達程度的具現,也是評價國家與地區(qū)知識權力強弱的標準。正如彼得·伯克所言:“大型圖書館的地理分布,可以證實某些歐洲城市在知識界的優(yōu)勢?!盵29]這種對應關系當然不是同步或者絕對的,但也可以證實兩者至少某種程度上存在一致性。因此,圖書館及其從業(yè)人員對自己社會知識職能的自覺性發(fā)揮也就與知識地圖的重構產生了直接聯(lián)系。

      最值得注意的聯(lián)系渠道就是圖書館對分類體系的制定與改革,當舊有的知識分類體系難以適應社會知識的增殖與膨脹,傳統(tǒng)的知識分類體系也到達了一次崩潰與重建的轉折點。以法國學者加布里埃爾·諾代(Gabriel Naude,一譯諾德)著名的《圖書館建設意見書》為例,在堅持追求囊括“一切知識”的同時,諾代認為圖書館員開始以“知識專家”的身份認同對社會的“一切知識”進行選擇、篩選與過濾[30]。當這一認識成為行業(yè)維度內的集體認知,“許多國家的圖書館學家的研究都是在諾德思想基礎上開展起來”[31],西方近代圖書館員的身份和任務也因之而經歷了重塑。

      3 二元身份的西方近代圖書館員

      一本偽托18世紀的書籍《一位老圖書館員的日歷》描摹了一位盡職盡責的老圖書館員,他“辛勤地清掃自己所管理的書籍上的灰塵,花時間閱讀每一冊書,讀完最后一本時,就從頭再來”[32]。通過再現這一具體化的、標準化的場景,作者再現了西方社會所想象的近代圖書館員形象模板。在這一文化形象中,包括了身為波士頓圖書館館員的作者對其前輩的理想化建構。在他的眼中,經歷過閱讀實踐革命時期的圖書館員理應成為后輩圖書館員的楷模,他不僅能夠心甘情愿地完成圖書館的基本維護,還能承擔更高層次的文化使命——積累圖書館藏書的知識存貯、充分掌握私人閱讀的技巧、能夠回溯圖書館的文獻儲藏[33]。這一文化形象的塑造反映了在現代西方眼中,合格的近代歐洲圖書館員在知識權力分配不均的社會中屬于“少數掌握知識權利的人”[34],他們履踐圖書館知識媒介的前提是他們本身享有知識獲取和分配的能力和權力。換而言之,圖書館員不僅是社會知識的維護者和傳承者,同時是社會知識的分配者與更新者。這并不是一己之見,在遙遠的北歐,19世紀的圖書館員依然被認為可以與應該實現對管藏文獻充分了解,并藉此躋身專家之列,掌握某種特定知識的“壟斷權”[35]。

      在近代西方社會中,“知識分子從上流社會中解放出來,發(fā)展成為或多或少與其他階層相分離的階層,以及從所有社會階級中得到補充,導致了自由的智力和文化生活的驚人繁榮”[36]。正是在這一知識分子的黃金時代中,圖書館員逐步從技術人員轉變?yōu)橹R人員。

      有鑒于此,近代歐洲圖書館員在扮演知識分子的引導者和知識活動中介人的同時,本身還常常是知識分子的成員和知識活動的參與者。學界已經有學者敏銳地注意到身為知識分子的圖書館工作者為加速圖書館工作和服務現代化所作的貢獻,但多把這些成就歸功于他們個人的遠見、能力與私德,并結合政治格局的天翻地覆加以研究[37]。實際上,在歐美社會中,圖書館員的職業(yè)身份與知識分子的社會角色不但兼容于知識型圖書館員或者說學者型圖書館員一身,二重身份的互相融合構成了圖書館員參與歐洲知識版圖的重構而成為知識社會史譜系中至關重要的一環(huán)。

      如上所述,隨著由宗教改革、印刷術發(fā)明、文藝復興等革命性事件帶來的歐洲知識版圖的瓦解與重建,圖書館員作為圖書館工作的實際操作者,能夠最為具體和直觀地感受社會知識體系的變動過程,從而也必須直接面對新時期新環(huán)境下為全社會完成知識聚合和分類工作的使命。而這一任務的完成,往往是在時代變革的風暴中悄然發(fā)生的。舉例來說,有多處圖書館館員經歷的“德國的普林尼”“書目之父”瑞士人康拉德·格斯納(Conrad Gesner)以博物學家、動植物學家、醫(yī)生的身份為當時人們所知,但其所撰的《通用目錄學》和編制的包羅拉丁文、希臘文、希伯來文的圖書總目錄[38]卻在真正意義上以知識活動的參與者身份實踐了社會知識系統(tǒng)的現實化。

      在圖書館作為社會知識設施參與解構教會對知識界主導地位的進程中,作為圖書館實際工作者的格斯納以“想象中的圖書館成了真實圖書館目錄的依據”[39],對現行知識秩序進行了統(tǒng)括,進而在此基礎上完成了解構與再造,形成了獨創(chuàng)性的《世界目錄》。在這部目錄中,格斯納有意突出了非宗教著作的位次,而把教會作者的書置諸次要地位[40]。從某種角度上說,格斯納通過圖書館與目錄實現了對世界的“操縱”,依靠著圖書館的實體存在,圖書館員得以抽離現實世界,并創(chuàng)造一個“紙上世界”[41]。其身為知識秩序建構者身份的意義超越了知識分子的限囿,為形成新時期內一個具有充分包容性和時代性的社會知識框架做出了導夫先路的努力。這里并不是要延續(xù)一般圖書館史與圖書館學史著作的模式,表彰杰出圖書館員在不同時期的卓越表現,而是以試圖考察在社會知識嬗變的不同歷史分期,圖書館員這一以社會知識為專業(yè)的職業(yè)人群所扮演的角色。

      諸如格斯納者并不鮮見,以最為歐洲學者留意的萊布尼茨(Gottfired Leibniz)為例。萊氏所處時代晚于格斯納近一百年,所面臨的現實環(huán)境與格氏迥異,但其作為社會知識從業(yè)者的社會身份并無二致。諸如格斯納、萊布尼茨之類兼有學者與圖書館員雙重身份者層出不窮,如前文已提及的諾代到胡戈·布洛提烏斯(Hugo Blotius)、丹尼爾·莫霍夫(Daniel Morhof)、布克哈德·斯特魯維(Burkhard Struve)、弗朗西斯科·德·阿勞斯(Francsico de Araoz)等等,殊途同歸的案例均指向一個結論:以圖書館員為主體的知識職業(yè)人群已趨于形成并逐漸獨立于原有的社會身份之外,并顯著地影響社會知識史的學緣承遞。截止17-18世紀,越來越多的學者判斷圖書館員是否合格的標準不是其個人成就,也不是其能否高效完成圖書館的日常工作,而是他是否是“一個有助于學習的代理人或知識的交易者”[42]。這一觀念轉變的實質,與知識商業(yè)的蓬勃興起與知識交往活動的頻仍有關,也反映出圖書館員這一群體的媒介性。

      被推崇為“圖書館員的拿破侖”[43]的帕尼齊(Anthony Panizzi,另譯帕尼茲、潘尼茲等)以力倡英國公共圖書館的免費開放而為圖書館史與理論學者銘記,但從社會知識史的視角來看,帕尼齊的作為不僅限于推動知識權力的普及化和平等化。如同拿破侖那樣的雄大氣魄,帕尼齊對大英圖書館的使命有如是判斷:大英圖書館應側重英國的著作以及同大英帝國相關的著作,并嚴格執(zhí)行在此之前被視而不見的呈繳法[44]。這突顯了圖書館從業(yè)者在完成分類編目這樣直接關系到社會知識體系的工作以外,開始主動依賴政策法律的強制力調控社會知識。類似大英圖書館的國家圖書館在成為開放知識權力的燈塔之前,需要具備一個前提,就是充分獲取與妥善管理以國別或語種為識別的知識實體,從而建構自身的知識權威地位。圖書館員尤其國家圖書館與公共圖書館的館員,不僅要充當社會知識高效運轉的媒介,還主動尋求對這一運轉機制的監(jiān)管權。這一趨勢在18世紀初見端倪,在19世紀逐漸成為了潮流,并繼續(xù)與知識社會史的新方向相互作用與呼應。

      4 結論

      被認為是知識社會學學科化的奠基人卡爾·曼海姆將構成知識社會學問題位系的四要素歸納為“思想的自我超越和自我相對化”“精神的揭露傾向”“社會本體論的確立”“對統(tǒng)治階級整體世界觀的瓦解”[45]。這意味著知識社會學是探究社會與知識、思想與現實之間的理論工具。正如曼海姆本人所說,知識社會學所針對的看法就是“觀念的歷史完全是孤立的發(fā)展”[46]。它關注于各種群體意識構成的各條支流在社會中的匯合與碰撞,而圖書館史正是觀察這些活動的絕佳場景。

      圖書館的發(fā)展伴隨著知識權力的建立的瓦解,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各種知識觀念互動及其社會實現的的產物。近代西方知識界的幾次重大變革,無一不在社會層面產生了巨大震蕩,圖書館正是這一震蕩的微觀切口,它在外在形態(tài)上的改變響應并貫徹了思想界知識主流的更迭,成為社會文化革新的燈塔與標的。與此同時,圖書館既要履行自己保存知識的職能,也要通過采購、分類、目錄等基本工作反映與參與到社會知識圖譜的重新規(guī)劃中。

      正是有鑒于知識社會學視閾內西方圖書館角色的重要性,圖書館員的任務也就顯得格外值得注意。圖書館員不僅作為執(zhí)行者直接投入到社會知識體系的每次解構與重構中,更在一定程度上成為社會知識發(fā)展方向的規(guī)劃者、設計者乃至監(jiān)督者。因此,從格斯納、萊布尼茨到帕尼齊,圖書館員開始并逐漸習慣承擔知識中介與知識分子的二元身份,而這一脈絡綿延至今,是探討圖書館史及其現實意義的另一種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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