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會呼吸的痛

綠 婍

綠 婍

綠婍，本名盧秀琴。齊齊哈爾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散文詩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散見于《山東文學(xué)》《散文百家》等省市級報刊。

一

海鷗蘸了海水的藍，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優(yōu)美的弧線。天空的藍瑩瑩欲滴，潤濕了沙灘的心。老海舉起照相機，抓拍讓自己心動的瞬間。

老海從小在海邊長大，大海潮起潮落，白晝的波光，月下的輕唱，甚至大海最輕微的呼吸都親切得像自己手心的掌紋。鏡頭中突然閃過一抹紅色，那紅色抓住了他的心。跟進，抓拍，一個長發(fā)飄飄的女孩就這樣定格。他放下相機，沙灘上人頭攢動，哪里還有女孩的身影！

這張照片是老海得意的攝影作品之一，剛躍出海面的太陽，一縷金光給海風(fēng)中飄舞的黑發(fā)增添了一種靈動，紅裙閃耀青春的光澤，噴薄而出的是擁抱夢想的熱望。他把女孩的照片傳到了自己的空間，好友點贊、追問。讓他有點兒飄飄然。

又是一個海水漲潮的日子，老海起了個大早。海風(fēng)拂面，送來清新的氣息。浪花細碎，多情地吻著沙岸。海面隱約可見海帶隨浪花搖擺，蝦蟹在浪花中穿梭。海潮退去的時候，海帶掛在礁石上，貪玩兒的海參、寄居蟹一時無處藏身，在孩子們的歡笑聲中成了趕海人的俘虜。

“有人溺水了！”他隨著人們的腳步趕到出事地點?？吹诫x海岸較遠的地方有人在水中掙扎，他一猛子扎進水中，向溺水者游去。老海已是接近五十歲的人，身體瘦弱，水性一般。如果不是為了救人，他才不會冒險游到遠離海岸的地方。那女子已經(jīng)下沉。老海圍著她打轉(zhuǎn)，尋找機會。他只感到又累又急，心臟在狂跳不止！忽然，她掙扎中把后背朝向了他，說時遲，那時快，他一下竄上去，雙手從后面緊緊抓住她的肩膀，兩腳拼命打水，把她往岸邊帶……

到了岸邊，老海把她放到沙灘上，幫她吐水。老海這才仔細打量被救的女子。長長的黑發(fā)，白嫩的皮膚，苗條的身材……她不就是那個紅衣女孩么！

漸漸地，女孩呼吸平穩(wěn)了，虛弱地說了聲“謝謝大叔”。老?？吹剿齑桨l(fā)青，身子哆嗦，趕緊撿起放在沙灘上的外衣披在女孩身上。女孩要了老海的手機號，獨自離去。

二

一個晴朗的午后，老海支好畫架，準備好調(diào)色板，對著剛拍的一組海浪與海鷗嬉戲的照片，準備作畫。電話鈴響了。

“大叔，我是在海邊被你救起的女孩。我想當面向您道謝，卻不知道您家的住址?！?/p>

他笑道：“道謝倒是不必。歡迎到家里做客。我家在開發(fā)區(qū)某小區(qū)……”

半個小時以后，一個梳著馬尾辮的女孩出現(xiàn)在老海的家門口。她背了一個休閑包，見到老海就深深鞠了一躬。他緊張得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

“丫頭，不必如此吧。咱們還是坐下來說話吧！”

女孩從包里拿出老海的衣服遞過去，又拿出一件嶄新的名牌男裝：“叔叔，我是李靜藝，您就叫我小藝吧。我昨天逛商場，看到秋裝開始上市了。就給您買了這件衣服，不知道您是否喜歡。”

老海搓了搓手，張嘴卻不知說什么，只好訕訕地笑著。

他終于想起一件事：“丫頭，我給你看一樣?xùn)|西！”

小藝接過照片，吃驚地張大了嘴巴：“這……”

他有點兒不好意思：“這是我偶然拍到的。”

她脫口而出：“真好！”

她環(huán)顧四周，注意到室內(nèi)的畫架，不禁驚嘆：“您是畫家呀？！”他說：“我是半路自學(xué)繪畫的。旁邊的房間里有我的畫，可以過來看看?！绷硪环块g，她看到了滿室的畫！油畫、水粉畫、丙烯畫，另外還有素描等等。挺立的大樹、孤獨的小舟、濁浪排空的大海在作者的筆下靜靜地訴說著一段段故事。明快的節(jié)奏、柔和的色調(diào)、細膩的筆觸都彰顯著作者深厚的功力。

小藝眼睛閃著光彩：“今天我真是不虛此行啊。我學(xué)習(xí)美術(shù)這么多年，自認為功底很扎實。見到您的畫我才感到自己還差得遠啊?！崩虾：芤馔猓骸澳阋捕?那可太好了，我就喜歡和懂畫的人聊天。”

從此，老海在網(wǎng)上有了一個名叫“小人魚”的好友。

有一次，他們聊到深夜，“小人魚”突然打出這么一段話：“我覺得您不像是老氣橫秋的叔叔，像朝氣蓬勃的大哥。以后我就稱您為大哥，如何？”這話老海聽了很受用：“行啊，你覺得怎么好就怎么稱呼。”

三

秋日，晴空萬里，路上，車流成河。老海坐在出租車里，接到一個電話。

“老海，我是胖三，你在哪里呀？”

“我在路上。我參加市教育局和文化館組織的畫展，今天把畫送過去。”

“老海，我也參加這個畫展，真怕評不上！”

“我也是第一次參展，對自己要有信心！”

“我在文化館門口等你！”

文化館門口，出租車尚未停穩(wěn)，胖三跑了過來。胖三打開車門，幫著老海搬畫。老海轉(zhuǎn)身，注意到馬路對面兩個年輕人拉拉扯扯，好像在發(fā)生爭執(zhí)。最后，男生一甩手走了，留下的女生好像在沖著男生的背影喊著什么。那女生轉(zhuǎn)過身來，老海不禁詫異，那不是小藝么？

胖三說：“老海，看什么呢，該進去了！

他一步三回頭，無奈地跟著胖三走進文化館。

晚飯后，老海打開電腦，看見小人魚的留言：“大哥，我很難過?！?/p>

老海回復(fù)：“怎么了？”

“在大學(xué)畢業(yè)之前，我是個快樂的小鳥。畢業(yè)了，投簡歷，面試，聽著老板刁鉆古怪的提問，頭都大了?！?/p>

老海問：“找到工作了？”

小人魚：“找了幾個工作，有和設(shè)計有關(guān)的，有幼教機構(gòu)的?？墒切剿桓?，工作很累。每天都加班?！?/p>

“剛畢業(yè)都要苦一陣子。”

“工作時間長，沒有時間和男朋友約會，我們吵架了?！?/p>

“哦？”

“我們是高中同學(xué)，在一個城市上大學(xué)。大學(xué)期間，同學(xué)聚會時，他突然說：我給大家唱一首《窗外》，把這首歌獻給李靜藝。”

“他在向你表白？”

“我被他打動了。相愛容易相處難。一個星期前，我和他約好下午5點咖啡店見面。不巧我們公司要研討一個新的企劃案，要求與會人員關(guān)機。晚九點散會后，我的手機里有一百多個未接來電，都是他打來的。我急忙去找他，他已經(jīng)走了。我打電話，他關(guān)機了。”

“現(xiàn)在呢？”

“和好了?？墒俏覅s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是很愛他。我很懷疑當初的選擇?！?/p>

“你們需要時間磨合。你現(xiàn)在做什么工作呢？”

“幼教機關(guān)當美術(shù)老師。教孩子很累，責任也很大，薪水不高。大哥現(xiàn)在做什么呢？”

“我想開個畫室，招幾個中小學(xué)生，現(xiàn)在還在計劃中。”

“我也想自己做點什么。不如我們一起吧！”

“主意不錯，可是開畫室要有個計劃才行，還需要前期投資。”

“我倆分別做計劃，然后一起商量，怎么樣？”

“好的！”

四

秋葉飄零，翩然如蝶。

老海和胖三在畫室修理暖氣。胖三的腳下一堆工具，修理動作嫻熟極了。老海第一次發(fā)現(xiàn)有的人工作起來會像舞蹈一樣優(yōu)美。胖三回頭看見老海專注的眼神，回手給了他一拳，老海猝不及防差一點坐到地上。胖三一陣大笑，忍不住咳了起來，瞇成一條縫的小眼睛滲出淚水，油光可鑒的胖臉上立時淌出一條細痕。胖三還沒忘調(diào)侃：“開了畫室心里樂開了花，是不是？我可不是美女，你可別對我放電！”

老海調(diào)整好平衡，偷空在胖三的圓腦袋上拍了一下：“這么貧！說實話，小藝真不錯，主動籌備前期資金，噴繪展板印制宣傳材料，忙得不亦樂乎?！?/p>

“你的樓房八十多平，解決很大問題呀。在市里租房也是不小的開支??！”

“小藝的貢獻大呀！聯(lián)系業(yè)務(wù)的事都靠她了！”

小藝像一陣風(fēng)一樣飄進屋里，氣兒還沒喘勻就急忙說話：“大哥，看我?guī)裁磥砹?！?/p>

老海和胖三一起回頭。小藝從兜里掏出了一包氣球，還有一疊紅紙。

“我們藝海畫室落成，怎么也要慶祝一下?，F(xiàn)在市里不讓放鞭炮，我買了66個氣球，在紅紙上寫上'藝海畫室'，讓氣球把'藝海畫室'帶到高空，讓更多的人為我們慶賀?！?/p>

胖三一伸大拇指：“我點個贊！”

老海的臉笑成一朵花，他不住地點頭稱贊：“還是小藝有創(chuàng)意呀！”

深秋，寒煙凝翠，夕陽吝嗇地收起最后一線余暉，任憑街上的行人像寒風(fēng)中的落葉瑟瑟發(fā)抖。某小學(xué)校門前擺了一塊展板，“藝海畫室”四個字格外醒目。老海和小藝在等學(xué)生放學(xué)。老海身上一件羽絨服，在寒風(fēng)中很從容。小藝身穿單薄的休閑裝，不住地搓手跺腳。老海心里不忍：“天太冷了，我們回去吧，哪天再來?！毙∷嚀u搖頭：“沒事，再堅持一會兒就放學(xué)了！”老海拉開羽絨服的拉鏈，說：“你穿上我的羽絨服，別凍感冒了！”小藝趕忙過來，把老海的衣服拉鏈重新拉好。說：“我年輕，凍一會兒沒事。您要是感冒了可就耽誤畫室開張了！”老海無奈。他站在迎風(fēng)處，讓小藝站在自己的身后。小藝躲在老海的身后，溫柔得像一只小貓。

下課鈴響了，小學(xué)生像潮水一般涌出校門。十幾個學(xué)生好奇地看著展板上面的畫，讀上面的字。老海和小藝趕緊把名片和宣傳資料發(fā)給他們。有一位年輕時尚的女子在學(xué)校門口佇立好久，顯然是在等孩子放學(xué)的家長。小藝走過去，把名片遞過去，并與她攀談起來：“大姐，我們是藝海畫室的老師。你家小孩上幾年級了？”那位女子說：“上三年級了?！?/p>

“小孩子學(xué)習(xí)美術(shù)還是不錯的。提高孩子的審美情趣。如果孩子有繪畫天分，及早發(fā)現(xiàn)有利于孩子成長?！?/p>

“看你年紀輕輕的，懂得還挺多。”

“我大學(xué)畢業(yè)后做過幼教工作，對教小學(xué)生美術(shù)還是有一定的經(jīng)驗。這位是海老師，有十幾年的教學(xué)經(jīng)驗，在輔導(dǎo)學(xué)生方面很有獨創(chuàng)性，他教過的學(xué)生都進步很快?！?/p>

小藝拿出名片和宣傳材料，說：“姐姐，這上面有我們的聯(lián)系電話和畫室地址，你送孩子來時，先打個電話，我到樓下去接你們?！?/p>

老海這邊圍了十幾個孩子索要名片，還有幾個高年級的孩子詢問上課的時間和收費情況。

漸漸地，學(xué)生們都走遠了，學(xué)校門前又恢復(fù)了寧靜。老海和小藝相視而笑。小藝調(diào)皮地對老海一揮手：“撤吧！”老海邊收拾東西邊說：“沒想到第一次宣傳就有這么好的效果！”小藝說：“以后會越來越好！”

藝海畫室，笑聲朗朗。老海和小藝以水代酒，慶賀這良好的開端！小藝笑意盈盈，舉起一只手，向老海揮去。老海會意，也舉起一只手接住小藝的手掌。兩掌在空中發(fā)出“啪”的一聲響，那響聲傳遞著兩個人對良好開端的祝福和對未來成功的渴望。

畫室開課了，老海和小藝分兩個班教學(xué)。小藝在里屋負責教小女生，老海在外屋負責教年齡大一點的男生。小藝在網(wǎng)上搜了很多教學(xué)圖片，自己動手把它們畫下來，備課十分認真。

老海輔導(dǎo)學(xué)生美術(shù)課有一定的經(jīng)驗，他的學(xué)生領(lǐng)悟能力也很強。他布置學(xué)生畫畫的間歇，留意到里間課堂的活躍氣氛。小藝循循善誘的講課聲和清脆的笑聲不時地傳過來。老海遇到這么有能力的搭檔很得意，心中那份喜悅像初春冰雪剛剛?cè)诨南鹘櫺念^。

小藝從里間出來，仔細地看看學(xué)生的畫，然后走到老海的身后，很體貼地說：“大哥，坐這么長時間，累了吧？我給你做做按摩。”說著，兩手搭在老海的肩上輕輕地揉捏。他舒心地笑了。

小藝把他推到里間。小女生聚精會神地畫畫，很可愛。小藝來到一個女生跟前，得意地介紹：“你看，雪兒過去從來沒有學(xué)過畫畫，可是她很聰明，學(xué)得很快，悟性挺高，你看看畫得多好?。　毙∷囖D(zhuǎn)過來又介紹另一個女生：“倩倩以前學(xué)過一點，你看，一招一式多帶勁，畫得很熟練。好好努力??！”這時，雪兒舉起剛畫完的圖畫給大家看，小藝帶頭鼓掌，大家也給雪兒加油。

放學(xué)了，送走了孩子們，老海和小藝悸動的心還久久不能平靜。他們坐在書桌旁，看著對方，笑容綻放。兩人不約而同地舉起雙手相擊慶賀，眼眸中流轉(zhuǎn)著喜悅。

五

清晨，陽光穿過雨后的清寒，給藝海畫室?guī)硪唤z薄暖。老海站在畫架前，細描海浪和海鷗。海浪排空而起，向著海鷗張開了懷抱，海鷗在海浪中間盤旋。海浪的激越與海鷗的興奮已經(jīng)感染了畫者和觀者。小藝站在老海的身后，目光中盡是

隨著一陣鑰匙響，房門開了。張玉蓮拿著保溫飯盒走進屋里。

“老海，看我給你帶什么好吃的了？”

老海這才回過神來，看著妻子，笑得有些不自然。

“今天來怎么沒打電話呢？我好去接你呀！”

“我又不是找不著這里，也沒拿什么重東西，接什么呀！”

小藝過來接過飯盒：“我看看嫂子的手藝?！?/p>

張玉蓮說：“你們一起吃吧，我收拾一下衛(wèi)生?！?/p>

一陣門鈴響，老海趕緊去開門。胖三出現(xiàn)在門口，手里是一張獲獎證書。原來是老海參賽的畫得了三等獎。

張玉蓮趕緊把胖三讓進屋，說：“我現(xiàn)在就去買菜買酒，中午大家就在畫室吃飯，慶賀一下。”話還沒說完，人已經(jīng)一陣風(fēng)似的飄下樓去。

正午陽光明媚，畫室內(nèi)歡聲笑語。張玉蓮忙著給大家斟酒布菜，老海紅光滿面，胖三和小藝頻頻舉杯。張玉蓮看著老海說：“剛才我下樓，看到一個女人抱著一只可愛的小狗，那個女人管狗叫兒子！”胖三說：“現(xiàn)在富人都養(yǎng)寵物，寵物比人還金貴。”小藝眼珠一轉(zhuǎn)，有了個想法，說：“大哥，我們給寵物畫像肯定受歡迎！”老海想了想：“可以試試?！毙∷囌f：“我今天回家，給我家小狗拍張照片，傳給你。你給它畫像，然后用畫像做廣告，一定有人找咱們！”老海說：“行，晚上我一直在線，等你傳照片！”

小藝回到家里，往床上一躺，就去找周公下棋去了……

電話鈴聲把小藝從夢中喚醒。她懶洋洋地接起電話：“喂，春江，有事么？”那邊的男聲有些低沉：“想你就是最大的事。我做了好吃的，喂喂你這小饞貓?！毙∷囁馕聪骸拔也幌氤鲩T?！蹦沁吋绷耍骸捌綍r我倆都忙，難得周末有時間聚聚。來吧！”小藝看了看夜色漸濃的窗外：“在路口接我?！绷航瓚?yīng)聲：“微臣領(lǐng)旨！”

柳春江的室內(nèi)，有點小浪漫。茶幾上一束嬌艷的玫瑰，一瓶紅酒，兩只紅蠟燭。電腦中播放著《藍色的多瑙河》。柳春江擁著小藝來到桌前，舉起酒杯：“為團聚干杯！”一杯酒下肚，他彎腰伸手：“跳支舞吧?”她伸出右手放在他的手心，左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兩人默契地旋轉(zhuǎn)出優(yōu)美的弧線。他伏在她的耳畔，輕柔地說：“今天別走了，好么？”她羞赧得說不出話。

藝海畫室，老海邊畫畫邊等小藝上線。晚上8點了，小人魚的圖標沒亮；10點了，圖標還沒有亮；12點了，圖標不可能亮了……

第二天早5點，老海就上線了，小人魚一定還在睡覺。老海看著小人魚的圖標，感覺它像是一個看不見底的黑洞，茫然不知其深淺，不知洞底藏著怎樣的未知，心里莫名的焦灼。

9點了，再貪睡的人也該起床了。老海撥通了小藝的電話。好久，那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好，請問……”老海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我是藝海畫室的老海，請讓小藝接電話?！彪娫捘穷^傳來小藝的聲音：“大哥，對不起。我馬上過去！”

小藝來了，老海還在生氣。小藝輕輕地走到他身邊，小聲說：“大哥，都是我不好，我忘了拍小狗的照片?！崩虾Ｓ嗯聪骸澳阒恢牢业攘四愣嚅L時間！我們的畫室才剛剛起步，你就是這樣對待工作的么？”小藝有些羞愧：“大哥，以后不會有這樣的事發(fā)生了。我還接到一個學(xué)生報名的電話，我們的畫室一定會越來越好的！別生氣了?！泵鎸π∷嚳蓱z巴巴的小樣，老海不忍心責備了，他嘆了口氣：“唉，你啊……”

小藝走了，老海撥通了胖三的電話。

“出來，我請你喝兩盅！”

胖三喜笑顏開：“好事啊，我馬上到！”

胖三來到畫室的時候，老海已經(jīng)在喝酒了。胖三說：“著什么急呀，也不等我。”說著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才坐在椅子上。老海沒說話，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胖三伸手搶過酒杯：“我說老海，有心事啊！跟我說說，別憋在心里?！崩虾？戳伺秩谎?，奪過酒杯又喝了一口。胖三急了：“老海，像個男人行不？”

老海眼神憂郁，仿佛在自言自語：“胖三，你聽說過小人魚的故事嗎？”胖三一臉茫然：“聽說過。不就是小人魚愛上了人間的王子，就把聲音交給巫婆，巫婆給了她變成美女的藥。王子不知道小人魚愛著自己，就和別人結(jié)婚了。王子新婚的第二天，太陽剛剛升起，小人魚在大海中消失?！迸秩蝗恍盐颍骸袄虾＃銗凵闲∷嚵?？”

老海無言，痛苦地端著酒杯，無奈地看著胖三。胖三嘆了口氣：“如果小藝也愛你，嫂子怎么辦？”

老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后淚如雨下。胖三說：“老海，能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老海醉了，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語：“小人魚，小人魚，你不是小人魚，我才是。”

胖三把老海扶到床上，輕輕地嘆了口氣，帶上門悄悄離去……

三個月后，小藝出現(xiàn)在藝海畫室。張玉蓮正在打掃房間，看到小藝，親切地打招呼：“小藝，好長時間不見，最近很忙吧？”小藝沒看見老海很意外：“大哥去哪里了？”張玉蓮嘆了口氣：“市里招一批美術(shù)老師去鄉(xiāng)村支教，他報名了。得半年才回家?！毙∷嚭軅校骸耙矝]機會送送他?！睆堄裆?fù)蝗幌肫鹨患拢骸袄虾ＥR走之前，囑托我一件事。他說你喜歡這幅《海之戀》，讓我務(wù)必交給你！”

畫面上，蔚藍的大海掀起滔天巨浪，奮力觸碰海鷗的羽毛。海鷗在浪花的懷抱里盡情地旋轉(zhuǎn)鳴唱，與心愛的大海狂歡。但是，大海怕海鷗受傷，一次次沖擊，一次次跌落，直到潮汐退卻，輕輕嘆息。

小藝久久默立在《海之戀》前面，淚光閃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