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裕爾的雪夜 （組詩）

一秀

路過一棵開花的樹

你曾經(jīng)說過

如果有來生

愿做一棵樹

而且

是為我化作一棵開花的樹

如今

我路過一棵開花的樹

一樹雪白，雪白的花蕾

宛若夕陽下新娘的婚紗

每一朵都復制著獨有的體香

穿越千年的滄桑

在相遇的一瞬間

打開了羞澀的心鎖

雪崩一樣撞擊著藍天

圣潔，像極了你的模樣

我只想

只想就這樣地道別，最好

然后，在云朵上給你寫詩

用梵語祈求下一個輪回

因為，路過

就是路過

哪怕再多一秒鐘的停留

我的心

都會葬在那棵開花的樹旁

田野上的一群烏鴉

西伯利亞的寒流

一遍又一遍地

把田野上的碧綠染成金黃

又把金黃變幻成了淺褐

在一片收割后的田野上

地里沒有高粱

也沒有了麥田

除了過路的風和自己的影子

到處都是無邊無際的遠方

一群烏鴉在空中盤旋，覓食

紅絲巾成了“轟炸”的目標

它們嘲笑我的孤單

如果我不動，裝死

烏鴉就會扯掉我的頭發(fā)

撕裂我的皮膚

再把赤裸的靈魂拋向天空

我拼命地呼喊

求救記憶中的稻草人

是一個拿著長矛的威武勇士

我想用手機的GPS定位

然而

怎么也找不到地球上的自己

我只能討好地為烏鴉

唱一首月亮上的歌謠

但，發(fā)出的聲音和烏鴉的呻吟

一樣難聽

烏裕爾的雪夜

媽媽，今夜我在烏裕爾

想你，在漫天的飛雪里

一條河

在雪中凝固了層層的漣漪

寂靜，讓我聽到了落雪的聲音

媽媽，今夜我在烏裕爾

腳印在季節(jié)的路口處徘徊

煮一壺老酒

燙不開一個心結(jié)

媽媽，今夜我在烏裕爾

仿佛回到你溫暖的子宮

一切的羞辱都藏在雪的下面

用一朵雪花

去祭奠還沒有死去的鄉(xiāng)愁

用一盞心燈

去照亮烏裕爾荒涼的城池

今夜

我在烏裕爾的懷里入睡

媽媽，雪中 我只想你

月亮與詩人

月亮像沐浴后的楊貴妃

裸著白花花的肌膚

酒后的狂野詩人

呢喃著一個誰也聽不清的名字

舉頭 望月

神經(jīng)觸到了月光織成的電網(wǎng)

一把刀，裹在有花香的風里

刀尖輕輕地劃過水嫩之處

有水和血從月亮里流出……

在地上

流出一條沒有魚兒的月亮河

詩人看見水中也有一個月亮

只是那里多了一個哀怨的女人

于是，詩人

用千年的時光

包扎她流血的傷口

用心靈的詩歌

撫摸她一生的孤獨

（選自《小興安嶺》2017年第1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