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春風
北平是國際化都市,外國僑民眾多。1928—1932年僑居北平的外國人分別為2573、2283、2469、2639、3054人,其中日僑最多,各年分別為1099、1019、998、974、976人。②吳廷燮等纂:《北京市志稿·民政志》,北京燕山出版社1989年版,第13頁。有的資料來源與此不一致,如林頌河調(diào)查1930年共有外僑2573人,其中日僑1999人,參見林頌河《統(tǒng)計數(shù)字下的北平》,李文海主編:《民國時期社會調(diào)查叢編二編·城市(勞工)生活卷》(下),福建教育出版社2014年版,第341頁。隨著日本侵略勢力在北平的擴張,日僑人數(shù)逐年增多。1934年,北平外籍人士有1215戶,3429人,其中日本人348戶,1046人;韓國人195戶,700人。③《平市公安局最近戶口統(tǒng)計》,《北平晨報》1934年6月25日,第6版。1935年,北平有日本人456戶,1107人;韓國人307戶,1090人。④《旅平日僑上月人數(shù)突增》,《京報》1935年8月5日,第6版。1936年,北平有人口154.9萬,其中外僑4360余人,包括日本人1330余人,韓國人1430余人。⑤《北平市人口確切統(tǒng)計》,《京報》1936年12月16日,第6版。1937年初,據(jù)日本領事當局統(tǒng)計,日韓僑民在華北的總數(shù)是23000余人,至2月底,居留在北平者為4430余人。⑥何輝:《“友邦”人士在北平》,《通俗文化》第5卷第3期,1937年2月15日,第26頁。
日僑中既有從事合法貿(mào)易的大小商人,也有宣揚“國威”的浪人武士、失業(yè)的知識分子及退伍軍人、特務、流氓、妓女等,他們大多是沒有多少生活技能的人,在國內(nèi)因生活無著,被日本政府送到所謂“帝國的國防前線”來。此舉一方面解決了他們個人的生活問題,同時還可以幫助“皇軍”完成“神圣”任務,另一方面,其國內(nèi)民眾也可藉此明了日本政府的對外戰(zhàn)爭是在為國內(nèi)的過剩人口尋找出路,國內(nèi)的矛盾糾紛也可以減少。國外有了這些僑民,還可以造成今后武裝護僑的口實,這便是華北日僑突增的原因。⑦何輝:《“友邦”人士在北平》,《通俗文化》第5卷第3期,1937年2月15日,第26頁。
被時人稱為“日韓浪人”的日本僑民①當時日本所說的“日本僑民”包括韓國人和臺灣人。是北平社會名副其實的“毒瘤”,他們經(jīng)營種種不法行業(yè),戕害中國民眾,制造了種種社會沖突。②《日本人在北平》,《興華周刊》第33卷第33期,1936年9月2日,第11頁。這些人的不法行為有滋事、綁架、走私、放高利貸、偽造貨幣、設立暗殺機關、設立黃賭毒俱全的“游戲場”“飯店”等,其中尤以販毒為主。學界對這一問題的關注尚屬不多,③涉及此問題的成果有:孫冬虎、王均:《1928—1948年北平日僑的數(shù)量及其作用》,《北京聯(lián)合大學學報》2001年第1期;[韓]孫艷紅:《日本侵略下的北平朝鮮人社會研究》,北京大學韓國研究中心編:《韓國學論文集》第17輯,遼寧民族出版社2009年版;徐一暢:《三十年代華北地區(qū)韓人走私問題研究》,復旦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0年;馬釗:《民國時期北京的朝鮮人》,上海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演講,2018年6月29日。本文擬就這一問題進行一些探討。
北平受日韓浪人的毒化一發(fā)而不可收拾,成了“白面”中心,普遍認為是“塘沽協(xié)定的賜予”④墨子:《故都禁毒漫談》,《十日談》第43期,1934年11月10日,第328頁。。自1933年該協(xié)定簽訂,長城與平津間出現(xiàn)所謂非武裝區(qū)域后,河北省及平津兩市的毒化情形便日益嚴重,有漸成華北毒化大本營的趨勢。由于淪陷區(qū)域三面包圍了平津,使平津成為毒品的集散地,進而毒化河北甚至華北。此種嚴重毒化問題,絕非單純的謀利或嗜好問題可比,亦非內(nèi)政上的禁毒即可根絕,實為一種有計劃有組織的現(xiàn)象,與貨物走私、教科書修改等堪稱華北的幾大怪事,引起世界注目,以致有所謂的“毒化問題”。⑤《觸目驚心之毒化問題》,《西南評論》第3卷第3期,1936年8月15日,第63頁。1934年,輿論驚呼,“北平近來可以說是‘白化的世界’了”?、蕖镀绞袩岷訜熗脸涑?某國人包運土行六十家》,《拒毒月刊》第100期,1936年5月15日,第46頁。
日韓浪人販賣的毒品,有烈性——海洛因、嗎啡、乳糖、高根、什錦年、金丹等與慢性——鴉片之分。⑦金受申:《北京通》,大眾文藝出版社1999年版,第597頁。
關于毒品的來源問題,原以綏遠產(chǎn)的“漿子”及察哈爾產(chǎn)的“北土”為大宗,但后來大連方面的“土藥”由日本人及韓國人用列車整批運銷,價廉性猛,癮君子無不樂于購買,以致獨霸市場,對國產(chǎn)毒品的產(chǎn)銷予以莫大打擊。其銷量每月在100萬兩以上,價值超過300萬元。⑧《平市海洛因之流毒》,《興華》第31卷第32期,1934年8月22日,第3頁。
在北平,鴉片原來是不準售賣的,有些奸商勾結日韓浪人開設“土藥店”以售賣鴉片,后來改名“國貨店”公開銷售。北平還有所謂“禁煙清查處”的機關,只要在這里呈報立案,按月繳納五六十元的捐稅便可以掛匾營業(yè)。設立最多的地方是在前門外一帶煤市街的大旅社最為著名,該旅社有上下四層樓,系由日本人開辦,是北平一個龐大的毒品售賣所。里面設有鴉片煙館200余家,每家租房一二間或二三間,除吸煙外,還雇有花技招展的少女陪伴。這種“官準立案”的煙館全市竟有600余家,每天消耗的煙土價值2萬元左右,吸食的人數(shù)也就可想而知了。⑨王介:《敵人毒化下的北平》,《新學識》第1卷第11期,1937年7月5日,第558頁。
販賣“白面”及紅丸、嗎啡等毒品的多為韓國人。日本人處心積慮地施行毀滅中華民族的“毒化政策”,驅使日韓浪人販賣烈性毒品,恨不得把有作為的中國青年都送到死路上去。⑩ 曾有北平市民給公安局寫信:“日韓浪人足跡現(xiàn)已踏遍平市,所營業(yè)無非制造毒品與販賣海洛因,約占百分之九
⑩新子:《時局動蕩中的故都》,《汗血周刊》第7卷第5期,1936年8月2日,第95頁。十九”①轉引自[韓]孫艷紅:《日本侵略下的北平朝鮮人社會研究》,北京大學韓國研究中心編:《韓國學論文集》第17輯,第72頁。。如1935年2月北平破獲韓國人販賣烈性毒品案15起,捕男毒犯16人,女犯1人。此外受日本庇護無法破獲的更不知有多少。即使是華人販賣,也多半是自韓國人手中轉販而來。此外,照相館、餐館等也成了販賣毒品的場所。日本把本國人移向韓國和中國東北,把在韓國和東北的韓國人趕到華北來,韓國人無以為生,便干起勞力少而獲利大的販毒勾當,北平成了散布毒品的中心。②淑敏:《北平的毒化》,《新生周刊》第2卷第6期,1935年3月2日,第128頁。韓國人設立“白面房子”,先下大本錢,把白面免費送人,等上了癮就要收錢。這種白面房子實行所謂“小押”,就是任人用金銀首飾、衣物或當票抵押,借一點錢。有的韓國人干脆低價收買雜項物品,白面房子成了窩贓之處。③常人春:《舊京鴉片煙館與白面房子》,胡玉遠主編:《日下回眸:老北京的史地民俗》,學苑出版社2001年版,第154頁。人們丟了東西常去白面房子找,看看是不是成了抵押品。此外他們還兼操副業(yè),借高利貸給中國民眾,利率每周一厘,到期利錢非交不可,因此常發(fā)生中國借貸人被韓國人群毆或謀殺的事件。④魏兆銘:《北平的白面房子和戲游場》,《人間十日》第9號,1937年6月10日,第29頁。
前門外一帶鴉片煙館最多,已是公開的秘密,“軍警是不敢涉足一步的”。除了公開售賣的鴉片外,便是被當局查禁的烈性毒品了。被嚴禁的毒品在北平竟有七八百家出售,大的制造廠便是“××公司”“××洋行”之類,以崇文門里、前門外最多,如坐落在和平門藏家橋的“電氣治療所”便是一家龐大的白面制造廠。因系日韓浪人開設,“軍警都不敢過問的”。崇文門里還有很多韓國妓院也出售毒品。其他如德勝門里、天橋、東直門里一帶白面房子更多,還有暗娼,都是日韓浪人經(jīng)營的。這些烈性毒品除了在北平制造外,還每日從天津、唐山、通州大量向北平販運。白面館的批發(fā)處寫著“洋行”“公司”字樣,出入的則是蓬頭垢面的病夫乞丐。零售處在胡同里寫著“樸宅”或“金宅”等字樣,并書寫“行人免進”或懸一面“太陽旗”為標記。⑤王介:《敵人毒化下的北平》,《新學識》第1卷第11期,1937年7月5日,第556、558頁。
與吸食鴉片相比,北平吸食海洛因更流行。吸食鴉片比較麻煩,既要有煙燈煙槍,又要有床榻等,而且價錢較貴,只有有錢有閑的高等華人才方便吸食。當然下層民眾也有吸食鴉片者,但相對較少?!鞍酌妗敝皇前咨勰阌跀y帶,可隨時買賣和吸食,只要將白面放在煙卷里便可點吸,于是便在下層民眾中流行。⑥淑敏:《北平的毒化》,《新生周刊》第2卷第6期,1935年3月2日,第128頁。黃郛夫人沈亦云回憶:“自民十五我家南歸,與平市已一別六七年?!渲凶顕乐刂皇聻槲?。在昔吸雅[鴉]片病中國已久,然究須有閑。吸嗎啡手續(xù)至簡,而毒尤甚。嗎啡制成白粉,俗稱白面,吸之者自販夫走卒至讀書青年,一入其中,無以自拔。戰(zhàn)區(qū)日韓浪人與奸商為之,獲利多而且易,而北平市亦有營此業(yè)者,此不但亡國且將滅種?!雹呱蛞嘣疲骸兑嘣苹貞洝废聝?,臺北傳記文學出版社1980年版,第512頁。宋哲元也知道“平市吸毒人民,以勞動界為多,但上級社會中人,亦有染此嗜好者”⑧《宋委員長力求戒毒普遍》,《京報》1936年11月6日,第6版。。戒毒數(shù)據(jù)也證實了這一點。1935年7月,在戒除的294名吸毒者中,以下層民眾居多,如拉洋車、士兵、賣報、理發(fā)匠、梨園行等,占吸毒者中的最多數(shù),大學生、和尚亦間有發(fā)現(xiàn),但為數(shù)不多。⑨《七月份戒除毒販清冊 市府昨呈行營備案》,《京報》1935年8月25日,第6版。1936年8月,在戒毒的214人中,機關職員2人、軍警1人、農(nóng)民16人、鋪東經(jīng)理3人、小本經(jīng)營10人、伙友7人、小販19人、工匠14人、汽車夫1人、仆役19人、廚師7人、勞工54人、梨園行4人、僧道1人、無業(yè)55人、其他1人。⑩
⑩《戒毒所八月份毒販出所統(tǒng)計》,《京報》1936年10月5日,第6版。
北平烈性毒品戒除所成立后的兩三月間即戒除二三百名毒犯的毒癮。據(jù)統(tǒng)計,該所毒犯年齡從13歲的小孩到77歲的老頭都有,而20歲到49歲的壯年占全數(shù)的89.4%。職業(yè)方面的分布則最多的是勞工,占全數(shù)的79.9%,其次是在業(yè)與失業(yè)的軍警,占全數(shù)11%。推究原因,實因生活環(huán)境所迫,對人生完全失去了興趣,以至于沉湎煙酒毒品,自求麻醉。而勞工更是因為像牛馬般出賣體力,有時過于疲勞,體力不繼,便借烈性毒品刺激精神,刺激體力,以換得幾塊窩頭充饑,一旦上癮,便至死不能自脫。此外,妓女吸食白面上癮的也不在少數(shù),占全數(shù)的2.3%。這一方面因生活所迫,日夜出賣皮肉,需要烈性毒品的刺激和麻醉,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多數(shù)下等妓女由新破產(chǎn)的農(nóng)村買來,雖經(jīng)逼打,不肯失身,于是鴇母便暗中在她們吃的食物中摻入少許白面,一旦她們上癮,便非吸食不可,鴇母乃以白面為工具,威逼其出賣皮肉,她們此時便再無抵抗能力,只有聽從。①淑敏:《北平的毒化》,《新生周刊》第2卷第6期,1935年3月2日,第128頁。其間妓女因不能自拔,更為一般惡人所習染,則愈趨于下流,因而染有惡嗜者不可勝數(shù)。②《妓女吸毒破獲九起》,《京報》1935年1月27日,第6版。1935年1月,前外四圣廟春在香妓女王玉珍因染有白面嗜好而被捕;③《妓女吸毒被捕》,《京報》1935年1月20日,第6版。1935年2月,朱毛胡同興隆院24歲妓女王順喜,因吸食白面亦被外二區(qū)警察查獲。④《妓女吸毒被捕》,《京報》1935年2月21日,第6版。
1934年,北平市長袁良表示,北平吸食白面者查有7萬余人,實則恐不只此數(shù)。即以7萬人計,每日消耗當在10萬元以上。⑤《平市海洛因之流毒》,《興華》第31卷第32期,1934年8月22日,第3頁。在街頭巷尾隨處都能看到白面鬼和鴉片煙鬼,他們因為無知而在工作過勞的時候為了一時解除疲倦,便受欺騙貪噬毒品,當時他們并沒想到染上就不能夠解脫。藉鴉片或白面以興奮,刺激神經(jīng),這樣墮落下去者也大有人在。北平的吸毒者大部為機關里的公務員(多吸鴉片)、旅店的伙計、賣唱賣淫的妓女、毛伙、無業(yè)流氓和勞動者(多吸白面或其他烈性毒品)。他們所表現(xiàn)出的與一般人不同的特征是臉色青白,沒有血色,嘴唇黑青,走起路來沒有力氣,身體發(fā)顫。⑥王介:《敵人毒化下的北平》,《新學識》第1卷第11期,1937年7月5日,第558頁。
1934年8月,“本市近來毒氛彌漫,販毒案件,日有數(shù)起”⑦《白面犯兩名解衛(wèi)戍部法辦》,《京報》1934年9月4日,第6版。。1934年10月,共捕獲罪犯1669人,其中毒品犯男905人,女131人,共計1036人;鴉片犯男265人,女58人,共計323人。⑧《平市上月罪犯一千六百余人》,《京報》1934年11月8日,第6版。1934年全年,北平捕獲鴉片販賣犯224名,吸食者1565名。⑨《去歲販賣吸食鴉片犯捕獲一千七百余人》,《京報》1935年2月7日,第7版。加上毒品,其數(shù)更為驚人,全年總計3688起,計41514890兩,值洋158989.22元。⑩《去年破獲毒案三千余起價值尤足驚人》,《京報》1935年2月9日,第6版。1935年10月,北平公安局共破獲案件1607起,其中白面鴉片案540起。?《公安局十月份案件統(tǒng)計》,《京報》1935年12月16日,第6版。1936年1月,北平查抄的烈性毒品案件即有117起之多,抓獲132人,其中男117人,女15人。2月份亦為117起,男犯123人,女犯10人。3月份案件209起,犯人共455人,其中男犯426人,女犯29人。4月份263起,其中男犯336人,女犯48人。?《觸目驚心之毒化問題》,《西南評論》第3卷第3期,1936年8月15日,第63—64頁。1936年7月,冀察綏靖公會準冀察政委會外交委員會函,稱韓國人在冀、察、平、津各地販賣毒品案件“層見迭出”。?《外委會擬定取締韓人販毒》,《京報》1936年7月4日,第6版。
中國軍警因無法有效制止日韓浪人販毒,便多緝拿中國吸毒者。同時販毒韓國人憤恨公安局的查禁,往往謊報遇到搶劫以泄憤。宣內(nèi)石駙馬大街甲51號住有韓國人許明杰、金安玉夫婦,1934年5月搬來,謊稱遼寧人,每日往來之人甚為復雜,該管段見其行跡詭秘,頗多可疑,知非善良之輩,乃加以偵查,始知系韓國人,暗中販賣毒品,正設法令其遷出,8月9日夜忽報被四匪搶去正金銀行支票洋770元、鈔票500元、現(xiàn)洋9元、銅元角票20元、眼鏡兩副、舊自行車一輛、白面一小包。①《情節(jié)離奇之石駙馬大街白面窟中搶案》,《京報》1934年8月11日,第6版。1935年5月28日,內(nèi)四區(qū)下洼子3號韓國人崔相滿(又名金吉章)前以販賣海洛因為生,曾被抄獲兩次,報案稱有匪3人,身著軍裝,搶去金戒指3枚,重一兩六錢,以及中國銀行鈔票數(shù)十元。警察詢問其妻,先說不在家,不知情,又說被搶去皮大衣一件及銀元50余元,與崔所說完全不符。經(jīng)詢問始供出系謊報。②《內(nèi)四區(qū)又發(fā)生韓人捏報被搶》,《京報》1935年5月29日,第6版。
日韓浪人的販毒活動,給北平社會帶來了極大危害,具體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吸毒者財盡人亡,下場凄涼。吸毒造成了無盡的人間慘劇。凡是對“白面”上癮的人,幾乎每隔一二小時就要吸食一次,成天迷迷糊糊,只想過癮。當他們癮發(fā)的時候,就會不顧一切,竭盡所能地獲得想要的毒品,甚至殺人,毒性之烈觸目驚心。③淑敏:《北平的毒化》,《新生周刊》第2卷第6期,1935年3月2日,第128頁。白面客借了錢馬上換成白面吸食。有的白面客抽得家產(chǎn)精光,只得去偷竊,哪怕偷到一個小勺,也要換成毒品。有了錢之后,抽白面不過癮就在身上扎嗎啡,抽扎再不過癮,就把白面兒直接往身上搓,白面用得越來越多。④常人春:《舊京鴉片煙館與白面房子》,胡玉遠主編:《日下回眸:老北京的史地民俗》,第154頁。
東四北十二條東口王駙馬胡同22號劉長清妻安氏因無錢購買白面,于1934年9月10日自縊。⑤《白面癮發(fā)老婦投繯》,《京報》1934年9月11日,第6版。1935年7月,東直門內(nèi)王大人胡同楊氏吸食白面,竟使自己14歲的兒子郭振升也染上毒癮。⑥《十四歲幼童竟亦隨母吸毒》,《京報》1935年7月22日,第6版。1937年7月,地外扁擔廠倒斃女尸一具,30余歲,經(jīng)檢驗該尸無傷,系生前嗜毒癮斃。⑦《地外扁擔廠倒斃女尸一具》,《京報》1937年7月9日,第6版。
天橋的幾個市場內(nèi)和主要街道是日韓浪人開設白面房子的主要地點,使許多藝人染上了抽白面的嗜好,不僅葬送了藝術,而且斷送了性命。凡抽白面者,無不骨瘦如柴、面如土色,故有“白面兒鬼”之稱。過早地走進墳墓,是一切白面兒鬼共同的悲慘結局。名噪一時的相聲藝人高德明、劉德智,拉洋片藝人大金牙,摔跤名將沈三,還有許多京劇藝人,無不因抽白面而過早離世。相聲藝人緒德貴不僅抽白面,而且扎嗎啡,弄得窮困潦倒,以致在勸業(yè)場新羅天雜耍場演堂會時,因偷走地毯而被偵緝隊追捕,逃亡外地。⑧成善卿:《天橋史話》,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0年版,第373—374頁。
第二,吸毒者為籌措毒資,綁架勒索。當時北平有很多兒童失蹤,很快附近便有招領孩子的告示貼出,上面寫明拿大洋若干到指定地點贖回。孩子的家長到了指定地點,只好掏錢將孩子贖回。原來孩子被“白面客”抵押給煙館,換取一定量的毒品去吸食,而日韓浪人明知孩子不是白面客的兒女也接受抵押,因此住戶防白面客比防強盜還要上心。⑨吞吐:《北平今日的三多》,《宇宙風》第20期,1936年7月1日,第444頁。如1935年6月30日,德勝門內(nèi)大街30號盧世杰14歲子盧鳳閣被仆人孟某拐走,勒索2000元,7月8日公安局在什錦坊街王府倉胡同22號韓國人金某院內(nèi)將其找到。①《盧鳳閣失蹤案 昨在韓人家中發(fā)現(xiàn)》,《京報》1935年7月9日,第6版。
1936年4月,北平市當局發(fā)現(xiàn)前內(nèi)兒童被拐案甚多,均系家長以現(xiàn)款在韓國人所開的白面館中贖回。原來被拐的兒童大多為有白面嗜好者所拐走,送往毒窟質押,以過其一日之癮,而韓國人對兒童家庭的索贖在一元至數(shù)十元不等。一般住戶均感恐慌,請設法制止。除飭令所屬嚴密防范外,中方照舊束手無策,只得派員與日方接洽,要求取締?!拔ㄒ环椒ㄓ袃和魬獓澜拥茈S意在門外游玩,俾免受人之誘騙”②《平市當局嚴防毒匪拐兒童》,《京報》1936年4月4日,第6版。。
第三,日韓浪人設置毒窟,強占房屋。為了經(jīng)營毒品生意,日韓浪人到處租用民房,且常常不付房租,如其交給房主5元預定費,一搬進屋就一口咬定已經(jīng)交了500元。他們往往還將房東屋子里的家具搗毀,或是要房客倒賠大筆“車馬費”。③王西彥:《和平的古城》,姜德明編:《北京乎:1919年—1949年現(xiàn)代作家筆下的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5年版,第601頁。房主畏之如虎,不敢將房子租予他們,他們就按照出租房屋的廣告找到房東家里去鬧事,不得不由警察來調(diào)解。為避免糾紛,北平警察將街上的招租廣告全部刷凈,想租房子只好向警察局的房籍警打聽。④何輝:《“友邦”人士在北平》,《通俗文化》第5卷第3期,1937年2月15日,第26頁。
北平市當局為此曾多次向日方提出交涉,要求制止。1936年1月,日警察署長高浦允諾協(xié)助取締,以免再行滋擾:“近來本國人之來北方者內(nèi)多不良份子,或竟占據(jù)空房,或竟勾結不良之中國人不按正當手續(xù)(北平并非開放地,中國房產(chǎn)對于外人本可不予租借,如欲租借,亦須按照租房規(guī)則辦理)而為強借行為。迨至占房以后,又復利用正業(yè)暗設煙賭,房主稍一過問,竟敢自毀器物,要求法外賠償。此舉行為實屬玷污邦人體面,破壞中日親善,尤為華北自治運動之障礙,亟應嚴重處置,以資取締,為此警告日鮮人民等知悉,務望各自尊重,不得再有前項行為,倘敢故違,定予處分不貸”⑤《日警署警告日鮮人民不法侵占與違章營業(yè)》,《京報》1936年1月19日,第6版。。
高浦的允諾并沒有兌現(xiàn)。北平的日韓浪人多以販毒為業(yè),他們依仗日本勢力,肆意騷擾、公開售賣,一般吸毒者趨之若鶩,官方無法禁止,而吸毒者往往盜竊物品以換取白面,甚至偷拐兒童,前往典質,民眾對此深惡痛絕。是以對于出租房屋嚴加注意,以防被此等販毒之日韓浪人租去。他們租不到房時,多以無賴華人名義租房或強行占據(jù),因之不時發(fā)生糾紛。
外五區(qū)崇外西園子27號共有房屋10間,尚未出租,由黃月庭代為看管。1936年3月23日,突來韓國人李京珠等3人,將房鎖擰落,強行占住。黃向其理論,這些韓國人竟出言不遜,且動用武力,無法制止,黃請求公安局保護。該局派員前往處理,韓國人拒不開門,不肯移去。北平市當局“以關于外人租房問題,前經(jīng)函請日大使館用書面介紹,由區(qū)分飭路段代為覓找,以免誤會,而杜糾紛。日方亦甚贊同,且高浦日警署長前曾發(fā)表談話,對于不法日鮮浪人之行為以其有礙國譽亦甚不滿,曾允協(xié)助取締。今鮮人等仍常有此種行為,且占房之事不止一次,日大使館方面當未知悉,故特匯案提出,通知日方請其制止”⑥《平市府請日方制止鮮人強占房屋事件》,《京報》1936年3月25日,第6版。本文所引“日大使館”“領事館”系指日本駐華大使館在北平的派出機構。,然而效果并不理想。
客觀地說,北平當局對禁絕毒品還是相當努力的,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一是加緊偵破販毒、吸毒案。在1935年六七月以前的何應欽、袁良時代,即已雷厲風行,毒氛稍緩。北平禁毒以來,經(jīng)袁良市長的督促,自1934年8月起至10月底止,各區(qū)署破獲白面案件共計1242起,計內(nèi)一區(qū)78起,內(nèi)二區(qū)111起,內(nèi)三區(qū)211起,內(nèi)五區(qū)31起,內(nèi)六區(qū)80起,外一區(qū)53起,外二區(qū)156起,外三區(qū)67起,外四區(qū)80起,外五區(qū)66起,東郊52起,西郊54起,南郊13起,北郊16起,東車站3起,偵緝隊2起,總局12起等,由此也可見問題之嚴重。①《平市厲行禁毒后破獲之白面案計一千二百四十二起之多》,《衛(wèi)生月刊》第1卷第6期,1935年1月1日,第226頁。1934年9月,內(nèi)三區(qū)巡長李鴻賓因包庇韓國人販毒,被解送公安局,再解送平津衛(wèi)戍司令部依法辦理。②《包庇販毒之巡長已解局審訊》,《京報》1934年9月13日,第6版。連日內(nèi)外城大捕毒販,收容所及陸軍監(jiān)獄內(nèi)的制毒吸毒者人滿之患。市長袁良談:“平市毒氛彌漫,實亡國滅族之最大病根,本人有徹底肅清之決心,期以一年,負責到底。”③《平市將于最近一月內(nèi)槍決大批毒販》,《京報》1934年9月27日,第6版。1934年12月,北平又破獲吸毒案440件,內(nèi)販毒案5件,捕獲男吸毒犯862名,內(nèi)販毒者4名,女吸毒犯124名,內(nèi)販毒者1名。④淑敏:《北平的毒化》,《新生周刊》第2卷第6期,1935年3月2日,第128頁。
其后北平政局變動,人事更迭,責無專屬,而外力又從中鼓勵,因而毒焰又熾。宋哲元任冀察政務委員會委員長后,秦德純?nèi)伪逼绞虚L,又厲行禁煙禁毒。如單以查獲煙毒案犯之多及辦理之嚴來說,北平實為全國各省市之冠,惜因種種外力影響,成效未能如其他各省市卓著而已。僅以1936年5月論,公安局烈性毒品人犯審判處所審判的毒犯處死刑者共5名,處有期徒刑15年者2名,12年者4名,5至8年者7名,4年以上者11名,3年以上者69名,1至2年者55名。凡身懷大量毒品或運販大量毒品的犯人隨捕隨處以死刑者也時有所聞,而公安局烈性毒品人犯審判處1936年5月初因人員不敷應用,特呈準市政府準予增添承審員一人。⑤《觸目驚心之毒化問題》,《西南評論》第3卷第3期,1936年8月15日,第64—65頁。此外還將販毒的前內(nèi)二區(qū)署長殷煥然、前保安分隊長于津淇處決。⑥《市府呈報平市禁毒情形》,《京報》1935年5月3日,第6版。
二是祭出了“重治吸食”的老辦法。1933年6月,北平市政府規(guī)定,“為敵人推銷貨物,尤其幫助敵人推銷毒品的,是漢奸之尤者”,除按普通刑律加重治罪外,也應當按處治漢奸的辦法來處治。⑦《為敵人推銷毒品的應以漢奸治罪》,《京報》1933年6月15日,第6版。
1934年7月28日,平津衛(wèi)戍司令部發(fā)出布告,如有不法之徒私販海洛因、鴉片煙等毒物者,一經(jīng)查獲,立予槍決。至吸食者經(jīng)查明后,送交醫(yī)院戒除,并給以證明書,凡持有證明書而仍吸食者,亦即予以槍決,決不再寬貸。⑧《私販海洛英鴉片者立予槍決》,《京報》1934年7月29日,第6版。
8月3日,北平市公安局發(fā)布布告,執(zhí)行南昌行營頒布的條例,制造或運輸烈性毒品者處死刑,販賣或意圖販賣而持有烈性毒品者處死刑或無期徒刑,意圖營利為他人打嗎啡或設供人吸用烈性毒品處所者處死刑,吸食或使用烈性毒品有癮者概行拘押交警,定期勒令戒絕,不遵限戒絕或戒絕后復吸者處死刑,公務員包庇、受賄者處死刑,盜換查獲的烈性毒品者亦同,以烈性毒品栽贓誣陷他人者處死刑,處罰不可謂不嚴厲。①《制販與重吸毒物犯處死刑》,《京報》1934年8月4日,第6版。9月19日,奉南昌行營指令,毒販18名均處死刑,21日先槍決9名。②《毒販十八名均處死刑今先槍決九名》,《京報》1934年9月21日,第6版。
1935年2月10日,南昌行營電飭:“其自動投所請求戒絕后,而復吸用者,玩法則一,惟以法文未經(jīng)明定,各省市紛請解釋,茲經(jīng)核定辦法,凡吸用毒品有癮,自動投所請求戒絕,經(jīng)官廳給以證明書,并取具再犯甘處死刑切結開釋后,仍復吸用者,視同押交醫(yī)勒戒后復吸,概行依照該條例(嚴禁烈性毒品條例)第五條后段處辦”③《自動戒毒后復吸亦處死刑》,《京報》1935年2月11日,第6版。,即判處死刑。3月15日,復吸者王文海、郝連元、楊孝庭3人被槍決。④《復吸毒犯三名昨晨同時槍決》,《京報》1935年3月16日,第6版。至1935年5月初,復吸被槍決者共21人。⑤《市府呈報平市禁毒情形》,《京報》1935年5月3日,第6版。
復吸者一律槍決的做法在1935年一度產(chǎn)生搖擺。輿論認為,“死刑施于服鴉片毒品之人,似乎太重,因其犯罪不過自誤而非害人”⑥《復吸毒犯槍斃!》,《京報》1935年3月16日,第6版。。1935年1月,對于復吸海洛因者原定一律槍決,后擬改為長期監(jiān)禁,并罰做苦工,亦送感化所執(zhí)行。⑦《燕子李三刑滿后將施長期感化》,《京報》1935年1月16日,第6版。
1935年3月,因北平市自厲行禁毒以來,先后捕獲的吸毒者成千上萬,而戒除復吸被獲而應處死者亦復不少,在押衛(wèi)戍部者數(shù)以百計,其中多系無知的勞動者。婦女復吸被捕者,亦有數(shù)名在押,其中有妓女,有女侍,有鴇母,亦皆系下層民眾。當局分別情形輕重,處以無期徒刑,并間做勞役,其情無可恕者,則仍處死刑。⑧《大批復吸毒犯中數(shù)人或處徒刑》,《京報》1935年3月21日,第6版。南昌行營也認可了這一做法,于1935年4月電令北平市府,解釋復吸審訊犯法。吸毒犯勒戒后,又復購置毒品尚未究竟曾否復吸,應以事實證明,未便因驗無毒癮復發(fā)狀態(tài),認為未遂。如非因復吸而持有毒品,是否系意圖供犯禁煙法各罪之用,仍應分別訊明辦理。凡禁毒條例及禁煙法各罪犯,其情節(jié)可憫恕者,均得依刑法第77條減輕其罪。⑨《南昌行營電令市府 解釋復吸審訊犯法》,《京報》1935年4月8日,第6版。市長袁良也到戒毒所訓話,“復吸者太多,依法惟有槍斃,本所職員應體上天好生之德,注重在戒凈不再復吸這一點”⑩《市長袁良昨日在戒毒所訓話》,《京報》1935年4月21日,第6版。。
宋哲元就任冀察綏靖主任以后,又回到重治吸食的道路上來。1936年2月,宋哲元下令:“查白面毒品為害最烈,一經(jīng)吸食則喪身敗家隨之立致。病國弱種莫此為甚,乃無識之徒貪圖小利,不顧一切,竟敢私行制造販賣,長此流毒,何堪設想。本主任嫉惡如仇,對此貽害社會之輩定當予以嚴懲,一經(jīng)查出,無論多寡,定即一律處以死刑?!?《市長袁良昨日在戒毒所訓話》,《京報》1935年4月21日,第6版。
1936年4月,根據(jù)軍政會頒布的禁絕烈性毒品辦法,規(guī)定對在1936年內(nèi)被捕的初吸犯或復吸犯,一律按初吸犯科罪,故復吸犯在1936年內(nèi)被捕均免處死刑。從1937年開始,所有吸毒犯不論初吸或復吸一律處死刑。售毒及販毒犯處判處死刑無變更。?《平市明年依新法販毒復吸均處死刑》,《京報》1936年4月13日,第6版。
1936年8月,冀察綏靖公署發(fā)布訓令如下:
查禁煙煙政,時舉時弛,故百余年來未能一貫。遂使痼疾纏綿,充塞中國。毒蟲之侵,禍于洪水。今更重免,以烈性毒品,蔓延尤甚,而為害之慘,誠百倍于鴉片,在昔已謂數(shù)十年后無可御敵之兵,而今則顯有民無噍類之懼?;臅r廢業(yè),毀體傷財,乃致陷陷之勢為江為河,流于盜匪,民生日蹙,言念及此,實堪痛心。本主任視民如傷,原無異致,惟求儆冥頑而回類俗,非有嚴刑峻法不能使有戒心。且舜典有怗終賊刑之令,周書有群俠拘殺之條。正以其不樂于用法,乃不能不嚴于立法以收刑期無刑之效。前奉國民政府于本年六月三日明令頒行禁煙治罪暫行條及禁毒治罪暫行條例,并經(jīng)本主任加具補充辦法,歷經(jīng)通令遵行在案。查毒品來源不有販賣何來,吸食愿絕根株,須防微漸,更以設館開燈,則吸鴉片者,必日有增加,且為觀瞻所系,騰笑外人,自當嚴立重法,決定雷厲風行,爰為補訂:(一)凡販賣毒品者,無論數(shù)量多少,一律處以死刑。(二)意圖營利設所,以鴉片及煙具供人吸食為常業(yè)者,得處以死刑,其齊凜遵。切實奉行,懲一儆百,以不得感于姑息,視為具文,將人人滌慮洗心。懷刑設罪,則澄淸毒患,庶幾可期。①《綏署為禁絕毒品起見販毒者處極刑》,《京報》1936年8月17日,第6版。北平市長秦德純也發(fā)表告市民書:
近年以來,乃更有以嗎啡、白面、紅丸、金丹為家常便飯者,如此之人,是自取速死之道,身入地獄而不自覺者也,在個人雖無足惜,然蔓延傳染,影響于整個民族。假使不嚴刑崚法徹底肅淸,流毒所及,勢非亡國滅種不止?!罡呓緳C關規(guī)定自明年元旦起,凡吸毒者,一律處死,宋委員長疾毒如仇,已下最大決心,嚴厲執(zhí)行,現(xiàn)在已十月十日了,距離明年元旦,不及三月,眼見此等毒氏,一個個將要送到枉死城中,本來此等毒犯,害己害人,害社會,害民族,生本無用,死復何惜。不過吸毒之人,多半愚昧無知,不教而誅,仁者不忍。②《雙十節(jié)故都舉行十項運動 建設新的北平》,《拒毒月刊》第106期,1936年11月15日,第3頁。
北平市當局鑒于1937年1月1日槍決大批毒犯,裝殮死尸的棺材需用很多,非早日定備,屆時恐有不敷應用之虞,故于1936年11月在南城騾馬市大街一帶的壽器店定造薄皮棺材數(shù)千口,各壽器店因距槍決毒犯期只50余日,故日夜加工趕制,特別忙碌。③《棺材的大量生產(chǎn)》,《生活星期刊》第1卷第25號,1936年11月22日,第354頁。
1936年12月10日,公安局長陳繼淹發(fā)表告民眾書稱,“吸食毒品那是一件喪身、失家、亡國、滅種的勾當”,并重申1937年元旦起吸食毒品一律處死刑。公安局也發(fā)布告民眾書,指出烈性毒品包括嗎啡、高根、海洛因(白面),都在嚴禁之列。④《毒販生命僅剩廿一天發(fā)告毒販同胞書》,《京報》1936年12月11日,第6版。1937年1月9日,外傳關于槍決吸毒犯將展期兩個月或三個月,為此北平市當局對外辟謠,指無此項計劃。⑤《平市最高當局決心戒毒》,《京報》1937年1月10日,第6版。
三是成立北平市烈性毒品戒除所。1934年9月5日,戒除所成立,選址崇文門外東大地前教養(yǎng)所舊址。衛(wèi)生局長方頤積每日上午10時即往該所辦公。該所收容100人,伙食住所及其他待遇較其他收容所為優(yōu)。⑥《戒毒所優(yōu)待百余嗜毒者》,《京報》1934年9月7日,第6版。
北平市政當局嚴禁烈性毒品不遺余力,一方面對于販毒者查獲以后即解交衛(wèi)戍司令部依法懲辦,一方面設立戒除所,使沾染毒癮者有自新的機會。⑦《烈性毒品戒除所成立》,《京報》1934年9月21日,第6版。
北平市衛(wèi)生局烈性毒品戒除所規(guī)定嗜毒犯人于戒除嗜好后,須服公役一月,釋放前并須在其右臂刺痕留跡,使重犯時可立即驗明。⑧《毒販服公役一月 右臂決刺字》,《京報》1934年10月20日,第6版。
1935年4月,袁良以市長身份親自到戒毒所與兩名吸毒者談話,并對全體戒毒者演講,①《袁市長巡戒毒所 與毒販對話》,《京報》1935年4月19日,第6版。足見其對戒毒所之重視。
1935年5月,《吸食烈性毒品人犯實施勞役辦法》修正公布,戒毒者需要遵守的事項有:一、凡烈性毒品戒除所戒毒人戒除時期至少須三星期,在所內(nèi)除實施精神講話、體育訓練外,并應酌派相當工作。其經(jīng)戒絕后,除該辦法另有規(guī)定外,均須罰充勞役七星期。如戒毒者在罰充勞役期間能勤奮服役,確示悔悟且不致有發(fā)生毒癮之虞者,得縮短勞役期限,但至少須滿四星期。二、凡自請戒毒人自入所之日起,至少須住所一個月,每日征收房飯醫(yī)藥費2元,其無力繳納者得減收半費,極貧者得免予收費。三、凡自請戒毒人得逕赴戒除所填具請求書,其應繳房飯醫(yī)藥費者,并須先繳半個月費用,方得入所戒治。其請求書式另定之。但無力照繳或極貧者在入所后,須由所派員調(diào)查其家庭狀況,如查系不實者,在戒絕后須按照拘送戒毒人服役辦法罰充勞役。前項戒毒者毒癮戒除后,得免除刺留符號,由戒除所發(fā)給戒除證,加蓋“特許免役”戳記,送交公安局,飭具“不再吸食”甘結。如經(jīng)發(fā)現(xiàn)有復吸白面情事,應依嚴禁烈性毒品暫行條例辦理。四、戒毒者勞役,除女戒毒者罰充洗衣縫紉工作,由救濟院辦理外,其男戒毒者工作事項及地點,由市政府規(guī)定,并指定該管警察區(qū)署負責主持,該管自治區(qū)分所協(xié)助之。五、戒毒者如系妓女,應于勞役期滿后,由救濟院為之擇配。六、戒毒者實施勞役時,由戒除所交公安局,隨帶像片,通知該管警察區(qū)署承領及救濟院收容。七、每周由戒除所派醫(yī)務人員,分往男戒毒勞役人宿舍及救濟院,檢查戒毒勞役人之身體。八、凡戒毒勞役人在勞役時有發(fā)生疾病或毒癮情形者,應即送回戒除所。除染有疾病者俟治愈送回原處服役,其勞役期限得連前接算外,其發(fā)現(xiàn)毒癮者再予以戒除,俟戒絕后仍從新罰充勞役七星期,不得連前接算。九、戒毒者勞役期滿后(除妓女另有規(guī)定外),送回公安局捺印指紋,攝取像片,并在戒除證書上加蓋“已勞役”戳記開釋監(jiān)視。②《修正吸食烈性毒品人犯實施勞役辦法》,《北平市市政公報》第299期,1935年5月6日,第13—14頁。
1936年10月6日,北平市當局又在西郊萬壽寺擴建戒毒所。③《平市擴大戒毒所 發(fā)表告市民書》,《京報》1936年11月1日,第6版。1936年底,衛(wèi)生局所屬兩個戒毒所已分別辦理結束,1937年元旦即不再收容吸毒者,同時自元旦起,各區(qū)所獲毒販解局訊明,即交綏靖公署軍法處依法判處死刑,絕不寬貸。④《平市兩戒毒所本月底即結束》,《京報》1936年12月19日,第6版。
四是加強戒毒宣傳。1934年8月,北平市公安局除將毒品害人之烈發(fā)勸告民眾戒除書外,8月19日又印發(fā)第二次勸告書,并制定標語30條,滿貼市內(nèi)各處,如“誰造毒品誰賣毒品馬上槍斃”⑤《戒絕白面嗎啡便是好人告密賣吸毒品之踵接》,《京報》1934年8月20日,第6版。,可謂苦口婆心。
1935年3月,北平市衛(wèi)生局決定自3月31日起,由戒毒所職員率戒除所中已經(jīng)戒除毒癮并稍有知識且口齒伶俐的人犯20名,于每星期日到市內(nèi)繁華地點如東西車站、東安、西單市場、東四、西四牌樓等處講演以前嗜毒之苦痛及現(xiàn)在戒除后的快樂。⑥《率戒毒者赴鬧事現(xiàn)身說法》,《京報》1935年3月28日,第6版。
該年北平市衛(wèi)生局為期市民周知,即區(qū)分文字、口頭及事實宣傳3項,刊印嚴禁烈性毒品布告20000張,以喚起注意,兩次共頒布40000張,以及標語多種,粘貼城郊,并令郊區(qū)按段講演毒品利害,又獎勵各說評書場所編插毒品利害書詞,務期盡量宣傳,俾眾咸曉。⑦王康久主編:《遠古—1948北京衛(wèi)生大事記》第1卷,北京科學技術出版社1994年版,第545頁。
五是實行煙民登記及鴉片專賣。到1935年底,登記煙民萬余人,煙民可持登記證購用,每擔煙膏貼百元左右印花,期以逐年遞減,以六年內(nèi)禁絕。①《煙民登記今日截止 明日開始鴉片購買》,《京報》1935年12月31日,第6版。規(guī)定土膏店全市至多設60家。北平市土膏來源向分三路,以熱土為多,西土較少,南土次之。熱土多由日本人或在其庇護下的中國土販所運到,西路土則系由平綏路運到,察土綏土陜土皆經(jīng)由此路販運,南土則系由豫鄂各地所產(chǎn),由平漢路運到。②《平津請查處限本市土店每區(qū)設立四家》,《京報》1936年3月10日,第6版。據(jù)估計北平市每月需銷售共計40余萬兩,走私土藥據(jù)調(diào)查尚有10余萬兩。③《平市每月統(tǒng)計需銷土藥五十萬兩》,《京報》1936年4月9日,第6版。1936年4月底,以各店納稅后圖謀重利,有防禁政,一律分別結束。④《平津土膏店將一律結束》,《京報》1936年4月29日,第6版。
此外,為應付韓國人強占房屋,北平市公安局等部門先后頒布多項法令。1934年12月17日,北平市公安局發(fā)出布告,按內(nèi)政部頒人事登記暫行條例,市民遷移后五日內(nèi)呈報,而按內(nèi)政部新頒布的戶籍法實施細則,改為遷移前五日內(nèi)呈報。⑤《市民遷居須五日前報警》,《京報》1934年12月18日,第6版。
1936年3月,市公安局宣布,空房租出,須先由房客雙方呈報該管警段,經(jīng)該管警段調(diào)查屬實準許租賃時,在段買房租收據(jù),始可遷進居住后,發(fā)生租房糾紛者果見減少。惟尚有一部分房主,在租房人看妥房后,不俟警段調(diào)查完竣,即收受租者定金,往往調(diào)查后因事實不符,未遵遷入,而房主已收定金,遂生糾紛,且或因此發(fā)交涉問題。公安局以上項辦法有欠妥當,更增加未得警段允許,不得收受定金,并由各段巡官嚴加防范,倘被查出有以上情形者,房主與該段巡官一并各予嚴厲之罰辦,故局方派出調(diào)查員,專司稽查房主私收定金。⑥《未經(jīng)警段核準遷移者房主不得私收定金》,《京報》1936年3月29日,第6版。
1936年4月,公安局通令:“租房規(guī)則自上年4月1日奉令實施后迄今業(yè)經(jīng)一年,此項事宜在本市雖屬創(chuàng)舉,惟對于房主房客均有相當利益,而于戶籍、戶捐事務進行上尤有密切關系,近來各區(qū)銷售房租收據(jù)簿及辦理情形,除內(nèi)六、外三兩區(qū)先后呈報,業(yè)將界內(nèi)新舊租戶均已遵章購領使用外,其余各區(qū)多數(shù)尚未普及,考之房籍房租異動遷移、正附戶數(shù)目,如一體領用,房租收據(jù)簿每月發(fā)出當在萬本以上,乃近月售數(shù)約為十分之六七,兩相比較,相差尚多,亟應切實推行,以期普周?!雹摺豆簿滞罡鲄^(qū)勸導房客房主》,《京報》1936年4月30日,第6版。
1936年5月,情況仍然沒有改善,韓國人在北平強租民房等糾紛發(fā)生頗多,一個月不下百余起。北平市府為謀徹底解決起見,于5月5日下午召集公安社會兩局負責人員討論辦法,以免再有類似事件發(fā)生。⑧《平市鮮人強租民房》,《興華》第33卷第16期,1936年5月6日,第36頁。
當月,北平市公安局以閑置民房時有被外人侵占情事,為保護市民產(chǎn)權特訂定防止辦法,全文共13條。主要內(nèi)容有:
第一條 為應付環(huán)境需要,保護市民產(chǎn)權起見,凡屬空閑出租之房屋,應由房主或包租人先將其房產(chǎn)坐落、街巷、門牌及空閑房屋間數(shù)報告該管段登記備查。
第二條 遇有租房人或租房介紹人看房時,應由看房人詳詢租房人姓名、籍貫、職業(yè)、人口、租期、租金、保人等項,并先行會同租房人或介紹人到該管段聲明商議承租條件,不得私擅接收定金,或先行訂定契約。
第三條 前項租房人介紹人到段時,應又段警對其姓名、住址及一切情形詳細盤查,并查詢原住所由該管警,再聽雙方商議一切承租條件,俟鋪保水印及租房契約完全訂妥后,始準遷入。
第四條 租房人或介紹人經(jīng)段警盤查,語言支離顯系假借名義意圖行騙者,應即扭送區(qū)署從重罰辦。
第五條 租員或介紹人系屬房主,或包租人親眷友好,得聽其自由商議,不必到段聲明,但須由房主人或包租人擔負全責。
第六條 租房人如系外國人于到段聲明承租條件議妥后,仍須遵照本市外國人租賃房屋規(guī)則辦理。
第七條 各段警應隨時嚴囑管界空房房主不得雇用無知之男傭或婦女看管空房,以免貽誤而杜糾紛。
第八條 各段警于巡查對于所屬界內(nèi)空閑房屋可隨時進內(nèi)查看,以資預防。
第九條 各段應嚴囑界內(nèi)空房看房人或包租人遇有事先未經(jīng)看房議租臨時攜帶行李竟欲強占之外人,切勿任其遷入,一方堅強拒絕,一方即自行或懇求鄰居到段報告,以憑處理。
第十條 各段接得上項報告后,不得藉故推諉,應一方趕往出事地點盡力妥為制止,一方電知區(qū)署,以便派員前往處理。
第十一條 各管段對于界內(nèi)空房防范周密能查獲伙騙人犯者,應從優(yōu)議獎,其疏于防范致屢發(fā)生強占房屋案件者,應由該管署長及其他職員共同負責,其管段官長警士并予罰辦。①《北平市公安局公布閑房租用辦法》,《京報》1936年5月29日,第6版。
由上可見,北平當局為根除包括日韓浪人在內(nèi)販毒造成的煙毒泛濫現(xiàn)象不可謂不盡力,然而效果卻不盡如人意。
雖然北平市府致力于禁毒,但日韓浪人的不法行為仍無法制止,原因即在于他們在華享有治外法權保護,加之日方有意以這些人的行為擾亂北平治安,遂至事態(tài)一發(fā)不可收拾。
九一八事變爆發(fā)后,公安局長鮑毓麟奉市府令,加強外僑保護,以免發(fā)生意外。日僑265戶,韓僑37戶,每戶門前加派保安隊士兵2人,再由各該管區(qū)署加派崗警2人,晝夜駐守。②《保護日朝僑民》,《京報》1931年12月9日,第6版。
《塘沽協(xié)定》簽訂后,日韓浪人即開始在北平大肆販毒。此時日本人制造毒品的機關雖然早已存在,但還只限于幾個大工廠在某種限度內(nèi)活動,還竭力避免中國官廳的干涉。到1936年日本增兵華北以后,情勢便發(fā)生了變化。在日本領事館注冊過的煙館、當鋪、游戲場如雨后春筍般遍布全市,其中更以韓國人的小型毒窟(白面房)最為普遍,其不受一切限制,只要找到一間房子便可開張。當局禁毒的命令對他們沒有絲毫作用,公安局唯一的辦法就是分派警探潛伏在毒窟的四周,等候癮君子吸足出來時,在附近的馬路上加以逮捕。1936年北平所獲的吸毒者大都是由這種辦法逮捕的。但韓國人也會用包送的辦法來補救,吸毒者只要通知白面房需要毒品的數(shù)量,他們便遣派專差送上門。③何輝:《“友邦”人士在北平》,《通俗文化》第5卷第3期,1937年2月15日,第26頁。
北平當局頒布烈性毒品治罪暫行條例以后,即以嚴刑峻法懲治制毒、販毒及吸毒者,故中國人開設的白面房子很快全告肅清,如果沒有日韓浪人公然販賣,則癮君子即使想吸毒也無從購買,毒氛自然可以肅清,無奈日韓浪人公然開設白面房子,中國軍警除少數(shù)可予查抄外,“大半無可如何”。①《日本人在北平》,《興華周刊》第33卷第33期,1936年9月2日,第10頁。北平“土藥店”和“白面房子”的“大掌柜”,幾乎沒有例外都是日本人或韓國人。
1936年5月以前,各土藥店以開燈供客吸食為副業(yè)者時有所聞,但自5月5日公安局通令取締后已不多見。然而這亦只限于國人開設的而已,若日本人及韓國人則雖非經(jīng)批準,亦得自由販賣及開燈供客。如前門外煤市街日本人掘內(nèi)鐵洲所開的北京大旅社內(nèi)公然肆行無忌,“我國當局固亦無如之何也”?、凇队|目驚心之毒化問題》,《西南評論》第3卷第3期,1936年8月15日,第65頁。
北平市內(nèi)韓國人運制及販賣毒品之處則屬目皆是,“市內(nèi)當局對之無可如何”,只有在極少數(shù)的狀況下始可予以查抄,然僅以此極少數(shù)的狀況為例,計1936年3月查抄已有4起,男犯5名,4月份7起,男犯9名。此區(qū)區(qū)之數(shù)如與其他公開制販毒品的處所比之,實不啻九牛一毛。③《觸目驚心之毒化問題》,《西南評論》第3卷第3期,1936年8月15日,第64頁。
日韓浪人多年來在北平公然設賭局毒窟,引誘不良國人喪家破產(chǎn),中方雖設法取締,浪人則有恃無恐,到1937年,煤市街大旅社等處的非法營業(yè)仍然存在,其中輸賭、牌九、麻將、吸毒、吃煙、暗娼無一不有,該等旅社門首有韓國人守門,形同租界,據(jù)官方調(diào)查,北平市民吸毒販毒者,合計男女不下10萬人,無法徹底肅淸,即日方作祟所致。平時吸毒的中國人時因金錢細故與浪人結仇,發(fā)生搶劫浪人或暗殺浪人之事,往往釀成交涉,“我軍警因此對非法浪人反不得不暗中保護,此誠平市上之怪現(xiàn)象也”④《浪人橫行下故都之怪現(xiàn)象》,《生存線半月刊》第2卷第4期,1937年5月30日,第31—32頁。。
僑居北平的韓國人每有以販賣烈性毒品為業(yè)者,其人數(shù)甚多,已為中外人士所極注目的問題。此種韓國人多屬日本國籍,以領事裁判權關系,雖在同一地域與中國人為同一販賣毒品行為,但不免同罪而異罰,實于禁毒前途大有妨礙。北平市府與日本使館方面先后兩次交換意見,并向日本使館聲明,已取得中國國籍的韓國人,如有觸犯嚴禁烈性毒品條例的行為,當與中國人一律懲辦。至屬于日本國籍的韓國人,如有販賣烈性毒品的行為,擬請由使署驅逐回國,日方口頭上表示同意,極愿贊助。⑤《市府與日使館商定嚴厲取締韓人販毒》,《京報》1934年10月10日,第6版。
為了吁請日方配合,北平公安局想盡辦法,甚至請日本警署吃飯。1934年9月10日,內(nèi)四區(qū)署長鄧振中會同日本總署搜捕管界販毒韓國人,鄧以管界未能搜清,函日本總署再度搜捕,特備汽車一輛至日本總署,會同日本署員到區(qū),并設宴招待,席間日本人頗贊許中國的酒菜有味道。日本人酒足飯飽之后,才會同中方去抄辦。⑥《內(nèi)一內(nèi)四兩區(qū)大捕毒販》,《京報》1934年9月11日,第6版。
但是,日本警署方面配合的時候不多,他們雖表面稱與中國當局協(xié)力拘拿,但實際上韓國人仍得日本人保護。韓國人有恃無恐,反抗檢查及不服中國警士逮捕的案件層出不窮。1934年10月,和平門、崇文門內(nèi)皆有韓國人以販賣白面為業(yè)。當中國巡官盤查和平門內(nèi)白面窟時,楊某自稱韓國人,竟敢出言侮辱,甚至掌摑巡官之額。⑦《治外法權之結果》,《京報》1934年10月9日,第10版。西直內(nèi)后車兒胡同24號住戶韓國人金鼎臣的近鄰是在23號居住的電車公司售票生段金玉。金某常作販毒生涯,因鑒于韓國人販毒被捕甚多,心中頗感不平。12月18日,見段某身著青布制服回家,誤認段系公安局警察,特持木棍在門前等候,恰值段下班回家,突從段的身后用棍猛擊,正中段的頭部,當時鮮血直流,傷重倒地。經(jīng)內(nèi)四區(qū)巡官李松林救護,送往中央醫(yī)院診治。金某肇禍,不但不懼,反而約集無業(yè)韓國人10余名,赴西四大街義昌永酒店集合,旋即列隊出發(fā),在馬市大街、羊市大街、帥府胡同、井兒胡同一帶手持木棍游行示威,且口出不遜,意欲故意尋釁,中方警察見狀,知不可以理喻,于是暗中跟隨,一方監(jiān)視,一方予以和平保護。①《平市韓人不法游行》,《興華》第31卷第50期,1934年12月26日,第32頁。
因有治外法權的庇護,中國警察在處置韓國人肇事時畏手畏腳。1935年3月,市府嚴令申誡切實執(zhí)行警權,“韓人孫秉俊酗酒滋事,經(jīng)警干涉,又復毆警,蠻橫異常?!坷蔀o涌、巡官鄭慶茂于被毆辱后,任令韓人走去,實屬放棄職責,有損警權。該局分別將該警開革,巡官處罰,并函請日領署館懲該韓人孫秉俊等?!瓟?shù)月以來,韓籍僑民不法毆警情事層見疊出,如上年12月四區(qū)界內(nèi)之韓人張世澈聚眾毆警一案、本年一月內(nèi)三區(qū)界內(nèi)之韓人金鶴圭等,毀物傷警一案,各該區(qū)署措置乖方?!易罱n人毆擊童子軍事件,警察亦不加糾正?!拼朔艞壜殭?,殊屬不成事體。此案內(nèi)四區(qū)署長鄧振中畏葸怠忽,平日對于所屬巡官長警失于指導訓誥,著記過一次以觀后效,該巡官鄭慶茂臨事張皇,毫無膽識,著降一級,以昭炯戒”②《市府嚴令申誡切實執(zhí)行警權》,《京報》1935年4月1日,第6版。。
據(jù)北平市1934年調(diào)查,韓國人販賣烈性毒品者全市千余家。既然已調(diào)查清楚,何不一網(wǎng)打盡?因為販毒者皆受日本人指使,更有警察的包庇,所以抄來抄去,并未能減少販者數(shù)量。哪條胡同中幾號住戶韓國人售白面,本是人所共知,等公安局派人到日本警察署要求會同查抄緝捕時,日本警察署的電話已先查抄人員而到達售毒者,結果查抄人員三面不討好,上司不高興,會抄者奚落,被抄者反詰,這樣的鬧劇不知演了多少?、勰樱骸豆识冀韭劇?,《十日談》第43期,1934年11月10日,第328—329頁。
1934年10月底,市長袁良鑒于每次抄辦韓國人販毒,必會同日本使館警察,手續(xù)繁雜,頗費時間,同時會同抄辦之后,毒販及所抄毒品之半均須由日方攜去,殊非根本禁毒的宗旨。前準外二區(qū)署長祝維平建議,改善抄辦之法,日本在中國內(nèi)地有領事裁判權,而無警察權,韓國人散居內(nèi)地販毒,系危害中國社會與人民,中國政府單獨予以逮捕,并不與條約相違反,不過逮捕之后,其裁判權則由日方負責,中國政府盡可將所捕韓國人送交日本使館訊辦,此辦法經(jīng)審查尚無不合,公安局已通飭各區(qū)嗣后抄辦韓國人毒窟時,無庸會同辦理。④《抄韓人毒品毋庸會同日方》,《京報》1934年11月1日,第6版。
但以上辦法并未執(zhí)行,北平市當局下大決心,冒萬難艱險去徹查煙賭窟,并捕獲若干人犯,還要先照會日方同意,并協(xié)同日方,方能實行?!胺缮系霓k案,照例有主犯從犯分科判決的,便按照人之常情來說吧,我們也不能專向一般賭徒煙犯科罪,那些包庇者、開設者總不該放松。因為煙犯賭徒在情理上講,總情有可原,可望悔過,而那些有計劃地縱容開設的某方勢力下的浪人以及那些漢奸型的奸商,卻是罪有應得的,為什么在電訊里卻反看不到這家伙有什么嚴厲的處分?尤其是那一批浪人,只是由某方當局領回懲辦后便沒有了下文?!雹輨ζ剑骸侗逼綗熧€案》,《人言周刊》第2卷第49期,1936年2月15日,第965頁。實際上,“日鮮浪人解到日警署后無疑的釋放了再重行開張”⑥王介:《敵人毒化下的北平》,《新學識》第1卷第11期,1937年7月5日,第558頁。。
1937年,“朝鮮人、浪人合股創(chuàng)辦的白面房子,并不因當局捉到白面犯就槍決的嚴令而有所減少”①翼雛:《到古老的危城——北平》,《文摘》第1卷第3期,1937年3月1日,第188頁。。據(jù)北平警察局估計,北平市韓人以制造及販運毒品為業(yè)者約有300家。他們營業(yè)大多公開,據(jù)某警官告訴路透社記者,此等韓國人因享受特殊勢力的保護,故特別無法加以取締,即搜查毒窟之時,為了避免糾紛的緣故,必須先請求日本領事館警察的協(xié)助,但此舉成效極微,因在1937年前四個月中,會同搜查僅有7次。②《平韓人多販毒》,《立報》1937年6月15日,第1版。
北平市當局為防范日韓浪人強占北平市民的住房也做了不少努力,但由于不敢觸怒日方,終究效果有限。1936年7月,豐臺一販毒韓國人侵入一華人住宅,驅逐室內(nèi)住戶,并有日本人相助。當時有二十九軍士兵三人在室內(nèi),因此引起糾紛。日本方面即指稱日本人已被華兵扣留,又向冀察當局提出強硬的要求。③新子:《時局動蕩中的故都》,《汗血周刊》第7卷第5期,1936年8月2日,第95頁。
到1936年底,北平市內(nèi)日韓浪人強占民房的案例已發(fā)生2700余起,北平市當局不敢得罪這些橫行霸道的浪人,只得向日本官府交涉。日方答應以后不準浪人如此,但中方須答應保護其正當商人,“真不曉得還有誰敢欺負日本人,叫他們的官家放不下心?”④《北平浪人強占民房》,《田家半月報》第3卷第23期,1936年12月1日,第7頁。
韓國人任意強占民房,迭起糾紛之事,經(jīng)冀察政務委員會外交委員會向日方交涉,曾一度減少,不料后來又有發(fā)生,一般有房產(chǎn)者以空房一旦被韓國人占租,房金完全無著尚在其次,而且從此無法收回房屋,所受損失極大,因而倍感恐慌。地方機關亦以此類事件不但侵犯物權,而且擾害社會,決定嚴加取締,不過在承認治外法權的情形下,效果不佳。1937年5月14日,前門外香廠竟發(fā)生韓國人多名強占民房,不服警察制止,且向警察分駐所開槍的事件。前門外大森里房產(chǎn)公司在香廠路22號有鋪房一所,該公司已將該房租與車行需用,手續(xù)立妥,尚未遷入,14日下午,突有韓國人多名,硬將此房大門碰開,強行占領。該公司執(zhí)事人劉某聞訊,急往該管外五區(qū)第一分駐所報請保護。經(jīng)由巡官唐仲元帶警士韓殿臣前往查看,幾經(jīng)勸諭,無奈韓國人等堅不聽從。是時有蟄居萬照路東方飯店的韓國人車應璧趕來助陣,暴橫異常,不問理由,拿出手槍就在第二派出所內(nèi)多次開槍,將該所內(nèi)玻璃門、窗戶口標牌等擊損。該所巡官唐仲元以其在警察辦公處任意放槍,恐傷及他人,遂奪其槍,致被該韓國人用手槍擊傷手部甚重;警士韓殿臣協(xié)助奪槍,亦被該韓國人踹傷左足。車應璧肇事后奔逃,又行續(xù)放數(shù)槍,進入東方飯店閉戶熄燈,仍向外射擊。該管外五區(qū)署已據(jù)情報告警察局轉向日領事館嚴重交涉。⑤《北平鮮人強占民房》,《興華周刊》第34卷第19期,1937年5月26日,第26頁。
事實證明,在北平的日韓浪人販毒及其他種種不法行為屢禁不止是日本軍國主義庇護的結果。這也反映出包括北平在內(nèi)的華北地區(qū)民族矛盾空前嚴重,預示著北平已進入危機四伏的“半淪陷”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