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歸于塵土的面容（組詩）

谷頻

短 促

是內(nèi)心的暗流，撐高了天空

而厚重的窗簾隔開白天和夜晚

在指定的地點里，你身影的短暫

使我們茫然失措，時間黑著

某個器官卻被虛妄的風(fēng)帶向明亮

譬如紙鳶放之宇宙，海綿蘸滿海水

我們生活承受的極限都將是一種依賴

不必與跋涉者爭論永恒、皈依

或者靈魂什么，那些歸于塵土的面容

始終跨不出情感的牢獄，如同一朵

浪花的形式，最美的也是最容易破碎的

在不需要方向和速度的礁岸疾走

彌留之間的波峰，都有覺醒的可能

沉陷已久的魚群突然鉆出我們的身體

小峧山島

如果海洋毀壞了家園

礁石必將成為沙粒的遺址

每一條小巷、每一棵樹

都會在海風(fēng)中重新找到形體

如果我已將身體拋入大海

蒼涼的洋面如布隱遁

當(dāng)偷渡者彎腰向大海致意

身上卻披滿死魚的鱗片

到處是忍耐，你們讓光陰留下潮汐

卻帶走了風(fēng)暴的預(yù)言

那些海底的船骸摸上去多觸手

致命的飛翔 讓燈盞陷于興奮

那發(fā)亮的弧線是海豚的魔咒

它的高音正被一朵朵浪花削弱

浮動的島嶼 生活多像虛幻的情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稻草人

我想我的體內(nèi)還保存部分露水

等待麥穗的刀鋒，需要

浸潤多久才能鮮綠如初

我知道我的生活不會落下帷幕

以左手摘拾星光，沉睡的頭顱

從來不向黑暗獻媚，我是

這個世界不可重復(fù)的個體

不管如何清貧，哪怕只剩下骨的崢嶸

每一個毛孔都會找到記憶的刻度

沉默就是堅硬的誓言，不管

大地還是叢林，我用每個細胞傾聽

鳥兒在原野行走的絕唱

多么艷麗與深重

我渴望每一種植物種子飽滿

讓一雙老繭的手帶走她們溫?zé)岬闹艺\

我生來就是被現(xiàn)實養(yǎng)大的人

因為牽掛，才丟失了徹底的解脫

拒 絕

你在郊外的戲臺不停地許愿

是沒有半張白紙可抑制住憂慮

你在無數(shù)的瀑布下洗脫罪過

是泄露過的夢境不知到底有幾種顏色

你的嘴唇想要親吻枝頭上的蘋果

腳后跟卻陷進一眼溫柔的窯洞

你把點燃的烽火用布匹裹起來

冰涼的雙手卻有著刺猬一樣的痛

我想知道我們到底要拒絕什么？

因為身體內(nèi)時刻綻放的種子是危險的

焊接點

你應(yīng)該相信眉心

是明亮的焊接點，此刻夜隱藏著

而海面的魚群在微微反光

你應(yīng)該相信愿望

是書簽的焊接點，此刻幸福眺望著

而高空中的星子在不斷爆滅

你應(yīng)該相信聲音

是憤怒的焊接點，此刻夢翼掛在樹上

而成熟前的果實卻長出奇形怪狀

你應(yīng)該相信溫度

是島嶼的焊接點，此刻落潮改變風(fēng)向

而候鳥將死亡的道路全部鋪在了天上

傍晚的花園

我們漫步的長河路只有風(fēng)的間距

望不到頭的街燈是奔跑的狐貍

在暗處我要辨認出時光的尾巴

是怎樣溜進荒廢的花園。有時候

掙扎的眼睛是最會忍受苦難的

像所有尋覓光榮的人一樣，用十指

就可摸到一張張獨立的面孔

都在仿制舊花園的寂靜，今晚霧氣很重

我需要中途放下獵槍

去感受每一根骨頭復(fù)活時的戰(zhàn)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