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稽模仿作品的合法性法律分析

孫風飛

西北政法大學民商法學院，陜西 西安 710063

一、問題的提出

近年來產生了很多網(wǎng)絡節(jié)目，如對經典電視劇中的片段進行惡搞配音或者將其經典畫面經過修改用于各種場合，以此諷喻一些不盡如人意的社會現(xiàn)實。通過這種方式，我想到了具有各種形式的滑稽模仿，并且由此產生的版權糾紛正在增加。因此，有必要加強對滑稽模仿的研究，以確定其是不是侵害了原創(chuàng)作品的版權。筆者認為應將其與侵權區(qū)分開來，明確其合法化界限。

二、滑稽模仿作品的定義和特點

滑稽模仿作品應被視為一種特殊的文學藝術表現(xiàn)形式，模仿者對受版權保護并為公眾所知的作品進行原創(chuàng)模仿，達到幽默、滑稽或者諷刺的效果。其特點為：

(一)模仿性

滑稽模仿是對原創(chuàng)作品的一種仿制，包括原創(chuàng)作品的內容、名稱、人物、題材等，甚至是核心部分。

(二)滑稽性

滑稽模仿作品通常采用幽默和有趣的語言表達自己的觀點，但這種幽默與普通的低級漫畫不同，作者以輕松愉快的方式改編原創(chuàng)作品，創(chuàng)作出意想不到的喜劇效果，達到搞笑或諷刺的目的。

(三)批評性

模仿者通過一種荒謬的方法進行批駁和評論，其意圖是嚴格肅靜的，但其表示形式與風格則是不嚴正的。

(四)互文性

滑稽模仿通常針對的是公眾所熟知的擁有極度顯著特色的東西，以至于當人們看到這樣的滑稽模仿作品時就聯(lián)系并想到被模仿的對象。

三、滑稽模仿作品合法性的理論探究

(一)滑稽模仿作品的性質

鑒于滑稽模仿作品的特殊表現(xiàn)形式和內在特性，理應視為對原文特殊形式的評說，并可享受版權法賜予的特殊處理，構成合理使用。

首先，本國早已加入了“伯爾尼公約”、“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xié)議”和“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版權條約”，可以采用“三步檢驗法”，體現(xiàn)在本國現(xiàn)行的“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21條中，從該條文中看出，滑稽模仿可以被歸類為“合理使用”。

根據(jù)“三步檢驗法”的規(guī)范，通常含義上的滑稽模仿并不會“影響該作品的正常使用”或者“不合理地損害著作權人的合法利益”。理由如下：首先，“滑稽使用”會給他人造成傷害，但這樣的“傷害”不是“不合理”的，事實上，“合理使用”制度對權利的限制縮小本身就是一種傷害；其次，合法的對文學作品的批評屬于言論自由，是公民的重要的憲法權利，所以筆者認為因滑稽模仿作品而缺乏了公眾對原創(chuàng)作品的需要要求是原創(chuàng)作品作者必須容忍的范圍；此外，如果采用他人作品的結果是替代了原來的而不是創(chuàng)作了新的，則不屬于合理使用。然后，作者覺得滑稽模仿作品并沒有取代原作。此外，滑稽模仿作品雖大規(guī)模采用了原來的片斷，但卻在表現(xiàn)方式、意義或傳遞的信息等方面進行了重新的排列和編輯，因此，與原作相對比，它具有實質性的新穎性和獨創(chuàng)性，具有獨立形成新作品的基礎。因此，從本質上說，滑稽模仿具備的獨創(chuàng)性和其他作品相比還是比較特殊的，它主要是發(fā)表評論觀點，這是對原作運用合乎情理，并不構成侵權屬于“合理使用”。

(二)滑稽模仿作品的組成要素

1.獨創(chuàng)性。在滑稽模仿作品的情況下，滑稽模仿者在模仿原來的作品的過程中，使用了原來的基本表述(如故事情節(jié)等)，而且，根據(jù)自己的意愿，表達自己的思想，獨立自主創(chuàng)作新的內容，使得公眾從模仿品中感受到新的內容，能夠與原作區(qū)別開來，并且能夠認識到模仿者新的觀點，使得該作品具備了個性特征，整體上具有了獨創(chuàng)性。

2.滑稽模仿的目的在于批評、諷刺。滑稽模仿作品批評或嘲諷的對象只是原創(chuàng)作品本身，模仿者通過對原創(chuàng)作品的再次創(chuàng)作表達出與原創(chuàng)作作品作者相互對立的看法、態(tài)度，達到對原創(chuàng)作品進行批評或諷刺的結果，實現(xiàn)其他文藝作品所不具備的奇特效果。

3.表現(xiàn)形式的滑稽性。滑稽模仿作品的一個特點是荒謬、滑稽。在判斷一部作品是不是具備滑稽性時，不僅需要思量滑稽作品本身采用一些搞笑荒謬的表現(xiàn)形式，還應考慮模仿者是不是以自在幽默的方法切割和縫合原創(chuàng)作品，徹底改變或推翻原創(chuàng)作品的內容，使群眾被賦予了喜劇和幽默效果，與原創(chuàng)作品相似，但與原創(chuàng)作品完全不同。

4.被模仿作品的廣知性?；７滦袨槟７碌拇蠖鄶?shù)情況下是廣為熟悉的作品，只有模仿了廣為公眾知曉的作品，才能讓民眾在看到滑稽模仿作品時立刻遐想到原創(chuàng)作品，與此同時，感觸到這種傾覆性使用的藝術性。

5.滑稽模仿作品不會對原創(chuàng)作品構成替代作用。一部作品是不是屬于滑稽模仿作品要看民眾是不是有只有熟悉領會原創(chuàng)作品才能賞識新作的意識，如果民眾有這種意識，能夠完全充分理解作品表達的主旨意圖，那么該作品就是一個滑稽模仿作品；反之說明該作品是一個替代品。而從滑稽模仿作品的性質上分析，模仿者從原創(chuàng)作品中使用的內容要有一定的量，要讓讀者了解該作品是一種滑稽模仿作品，而不是一種代替品，雖然滑稽模仿者在創(chuàng)作作品時需要借用原創(chuàng)作品的內容，但是要有必要的限度，否則可能會成為原作的代替品，吸引走原創(chuàng)作品的大量觀眾，從而侵害原創(chuàng)作品所有者的合法權益。根據(jù)前文分析的滑稽模仿作品的性質，可以看出，滑稽模仿作品是一部獨立的作品，它不可替代，可以受版權法保護，從著作權法的角度來說，滑稽模仿作品借用原作的這種方式是要符合適當性的。

四、滑稽模仿作品的合法性比較研究

(一)大陸法

大陸法系一般是采用成文法的條例來確定滑稽模仿適合的有關情況，大部分都規(guī)定在了合理使用范疇內。法國在法條中明確的對滑稽模仿進行了界定，認定滑稽模仿作品適用于音樂作品和仿制畫。它也適用于文學作品，漫畫和藝術品。滑稽模仿作品要包含物質和精神兩個內涵要求。只有在詼諧意圖確立的情況下才能模仿仿制品，但藝術家的人格或聲譽不能受到侵害。但是，它不會引起公眾混淆或竊取原件的意圖。德國規(guī)定音樂作品不能被模仿。在西班牙、瑞士等國家也有對該作品的明確規(guī)定。

(二)英美法

雖然判例法國家沒有明確規(guī)范滑稽模仿的法律法規(guī)，但是很多的案件也為滑稽模仿提供了一個比較完整的規(guī)則體系。如美國法院認定滑稽模仿能夠合理地采用原創(chuàng)作品。

從上面可以看出，在滑稽模仿問題中，無論是采用立法還是判例法的國家，它都給以了滑稽模仿合法的法律位置，與此同時，在針對其合法性的權衡上采取了相較于通常情況下合理使用更寬松的規(guī)模。

五、在現(xiàn)行法律框架滑稽模仿的風險和立法上的解決

首先，從本國目前的“著作權法”來看，其22條采用有限制的枚舉“合理使用”的形式，只是羅列出了12個詳細情況，缺少一般判斷原則，也不具備兜底性的條款，這造成許多國際公認的“合理使用”方式不包括在內，導致像滑稽模仿這樣的情形無法適用。這樣的法律規(guī)定違背了法律的真實意圖，抑制了社會對現(xiàn)有作品的再使用再創(chuàng)造。

其次，從法律層面來看，“著作權法”的效力高于“著作權法實施條例”；從文章聯(lián)系來看，“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二十一條受著作權法第二十二條的約束。換句話說，“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21條進一步限定了“著作權法”第22條中“合理使用”的條件：可以這樣解釋，“著作權法”第22條認為，如果“影響工作的正常使用”，則處于“合理使用”的初始狀態(tài)，或“不合理地損害著作權人的合法利益”仍然不構成“合理使用”，例如，學生復制整本教科書進行深造，雖然這是第22條規(guī)定的“個人使用”的法定案例，但是，它不符合“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21條的規(guī)定，因此不應視為“合理使用”。因此，從邏輯關系來看，版權法第22條并不構成“合理使用”，“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21條可以改變結論。由于著作權法第22條的封鎖立法沒有規(guī)定“滑稽模仿”作為“合理使用”，從嚴肅的意義上講，采用其他人的作品依然會有侵害他人權益的危險，并且懷疑可能會破壞了他人作品的完整性、改編了他人的作品及表演者表演的權利。

但是，根據(jù)前文的分析，“滑稽模仿”符合“三步法”的檢查核驗，屬于“合理使用”，筆者認為滑稽模仿應包含在其范圍內。

在法律實踐中，一些法院也認識到，著作權法第22條在判斷“合理使用”方面存在類型剛性缺陷，而是直接采用“三步檢驗”來審理案子。就目前立法情形來看，2014年6月，國務院法制辦公室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修訂草案)第43條與目前的“著作權法”第二十二條進行了比較。在最初的12個特定情況中，添加了底部條款。也就是說，第(13)項的“其他情況”，從而為法院留出了“三步檢驗”判斷其他類似的“合理使用”情況的空間，如“滑稽使用”事實上，從比較法的角度來看，除了美國之外，許多國家都使用“滑稽模仿”作為版權侵權的免除責任。因此，筆者認為可以采取以下方式給予滑稽模仿合法性的地位。

第一，在現(xiàn)有列舉的合理使用的12種情形之外，再補充一個兜底條款，進而可以借鑒美國對合理使用判斷標準的規(guī)定，明確我國合理使用的判斷標準：

1.著作權法的目的在于促進科學技術的發(fā)展。

2.有著作權作品的性質，當法院審查第二個合理使用因素時，即“著作權作品的性質”，法院認為，這主要是指用于審議涉嫌侵權作品的材料的價值。但這并不適用于滑稽模仿的分析。

3.和所有受版權法保護的作品對比，所采用部件的數(shù)量和內容的實用性；滑稽模仿在什么樣的水平上影響市場當前或潛在的演繹許可使用市場的程度是一種替代，而不是引用次數(shù)。為了營造詼諧或批評性的效果，滑稽模仿一定是對其評介事物進行可辨認的間接參考，至少在某種程度上讓人聯(lián)想到原始作品。

4.這樣的采用對原創(chuàng)作作品的潛在市場或價值所造成的影響。

第二，本國目前的著作權法規(guī)定中仍然有滑稽模仿相對應的法律規(guī)制，只不過目前法律的規(guī)定比較模糊，應進一步確定和標準化?？梢詳U展性修改22條第1款，明確規(guī)定什么是評論，將滑稽模仿、嘲諷歸入對作品的一種評論性行為。認定滑稽模仿為一種合理使用的情況。

六、結語

滑稽模仿作品所擁有的批評、諷刺特性將不可避免地侵害到原創(chuàng)作品的作者，但如果有必要經過原所有者權人的提前授予權利才能進行，那滑稽模仿作品可能很難獲得正當?shù)姆晌恢谩谋容^法角度來看，許多國家均規(guī)定了符合該國法律規(guī)定條件的滑稽模仿的合法性。在合理的范圍內，滑稽模仿者借助原創(chuàng)作品重新再次創(chuàng)作，有助于社會和文化事業(yè)的成長，也有助于形成言論自由的價值。因此，基于表達自由而使用作品，并不是侵權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