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卡斯特涅達
Q:首先就這些照片談談你在印尼的拍攝經(jīng)歷吧。這一組照片拍攝于哪年、是怎樣的拍攝機會?這些照片在這些年來曾經(jīng)被怎樣使用,媒體還是商業(yè)用途?
A:當年去印度尼西亞的那次拍攝,是我第一次來到亞洲國家。在此前我到過南北美和歐洲,但都在西半球。印尼的風景、文化、民風都令我著迷,我預感到一定會再回到這里拍攝。
1996年我受雇于柯達公司,帶領一組業(yè)余攝影愛好者到印尼進行十天的拍攝,我們乘坐大巴從雅加達穿越爪哇島最終到達巴厘島。當時我只用徠卡相機和彩色反轉片工作,但當我離開雅加達之后,我意識到這次拍攝對我來說最好是使用黑白膠卷。不到五天的時間里我把帶的所有黑白膠卷都拍掉了。我讓本地向導幫我想辦法搞來了一些本地生產(chǎn)的柯達黑白膠卷,但回去沖洗后,我被這些膠卷粗劣的品質(zhì)驚呆了。這些底片被我保存在一個盒子里很多年,一直也沒能印放出照片來,直到近年我用數(shù)碼技術對底片進行掃描和修復。現(xiàn)在我正在計劃出版這些作品,當時拍的幾十個彩色反轉片都給了當時我的圖片社,但這些黑白底片屬于我自己。這些年我也沒把照片用于商業(yè)用途,現(xiàn)在是否能找到出版機構支持我做這本黑白照片書嗎?我也不知道,讓時間給答案吧。
Q:先談談你最熟悉的實際操作問題吧,對攝影愛好者來說,到這個國家有哪些不可錯過的拍攝內(nèi)容,怎樣表現(xiàn)和拍攝會比較有趣?
A:首先我想引用十七世紀西班牙詩人佛朗西斯科·狄·克維多(Francisco de Quevedo)說過的,“資深的旅行者總會重走自己的路線”。剛到一處地方,所有信息對你來說都是新的,隨著你二次到來,乃至多次重訪,你越來越有選擇性,更多聚焦于某些特定的事物。知識是重要的因素,盡管不是決定性的,讀一些與目的地相關的書籍或資料總會有好處,不過也要做好遇到出人意料事情的準備,真實經(jīng)驗是書本知識難以替代的。首次旅行,我建議輕裝而行,帶越多裝備,你能看到、拍到好東西的可能性就越小。頂多帶兩臺相機,最多兩三只鏡頭。我喜歡用途廣泛的變焦鏡頭,一般來說,兩只變焦頭可覆蓋廣角到長焦的范圍,再有一只大孔徑定焦頭,用于夜司和暗光條件下的拍攝。對于今天的攝影者來說,手機能完成大部分隨機拍攝,弄幾個附件也是不錯的。
Q:從小樣中,我看到你拍了這個國家具有典型性的幾個方面內(nèi)容,每個方面你拍了風景、肖像、物品的特寫等角度,多方面反映你眼中這個國家的狀態(tài),現(xiàn)在回想起來,當時你的拍攝習慣是怎樣的?
A:一般我初到某地時,是沒有任何拍攝計劃的,我拍攝經(jīng)過眼前的一切值得拍攝的東西。我會一直拍一直拍……會有選擇,但,首先是持續(xù)不斷地拍?;氐郊依镏笪议_始思考和分析我拿到的材料,希望可以從中創(chuàng)造出一種邏輯來。用影像講故事,如同書寫一樣,也許這些習慣是源于早年我作為攝影記者為畫報工作的經(jīng)驗吧,也就是“圖片故事”的訓練。今天這個習慣仍然存在,不幸的是今天幾乎沒人在乎這門手藝了。我還是希望能有機會再遇到一位圖片編輯,讓我用這手藝再干一票!
我做攝影記者的第一個十年,總是隨身帶三臺相機拍攝,胸前掛兩臺,一臺用35mm鏡頭,另一臺用50mm鏡頭,肩上掛著第三臺是90mm鏡頭,那個年代很多西方攝影記者都是這樣工作的。里面都是黑白膠卷,隨時保持拍攝的敏感。街頭是我的戰(zhàn)場,令人興奮,你要做的就是不停拍攝,然后找到最好藥水,磨煉你的拍攝和沖洗技藝,拿出最棒的照片。當彩色膠卷出現(xiàn)的時候,一切都開始變化了……對我來說是朝著不好的方向變了,但那是另外一個話題了。
Q:中國的攝影師退休后,有些人從事教學,有些人整理自己的作品,重新編輯后出版或展覽,你那邊的情況怎樣?步入晚年之后,創(chuàng)作和整理類型的工作狀態(tài)是怎樣的?
A:是的,我發(fā)現(xiàn)當一個專業(yè)人員無法繼續(xù)做專業(yè)了,那么他似乎只能靠成為老師才能活下去。我希望我也能!但我能教給別人的只是如何成為一個稱職的攝影師。很多人覺得買了很好的相機就成了攝影師,然后就可以很輕易地從我這里學到我的“秘密”。真這樣簡單就好了,這也是為什么我難以成為“好老師”,因為我不會裝作很快就能教會你這些東西,那都是演戲而賺快錢的手段。正因如此,我還沒自視為“退休人員”,只要還能拿得動相機,我就會堅持拍照。我自己花錢出了幾本攝影畫冊,但這個沒法賺錢,這是個投入很多時司和精力卻收效甚微的事,我參與一些展覽,也只是為了表示我仍然在創(chuàng)造。我的主要收入還是來自代理我作品的圖片社,但你看今日的世道,全世界圖片社的經(jīng)營都慘不忍睹,我真正能把握的快感只有拍照,問題接踵而至:我怎么用這些照片賺錢呢?還是那樣,我能把握的最重要的事,就是不斷地按下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