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石城藝術生涯

[摘 要]林石城藝術生涯，記載了他從事民族器樂教學與演奏的歷程、主要社會活動及取得的豐碩成果。為傳承浦東派琵琶藝術，他棄醫(yī)從藝，為琵琶藝術貢獻了自己的畢生精力。把沈浩初浦東派琵琶藝術完整地傳承下來并發(fā)展到幾近極致，培養(yǎng)了眾多琵琶演奏家、教育家，林石城享譽海內外及歐、美、亞許多國家和地區(qū)，直至晚年仍登臺垂范，以其內斂、拙樸、深沉的韻味，深受同行與后學的欽佩，為新中國民族音樂奠定了堅實基礎、做出了卓越貢獻。

[關鍵詞]林石城；浦東派；琵琶；教學；演奏

[中圖分類號]J6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2233（2018）07-00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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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8-03-27

[作者簡介]楊淑芳（1963— ），女，吉林長春人，吉林大學藝術學院教授。（長春 130012）

一、藝術歷程

林石城，中央音樂學院著名教授、浦東派琵琶大師、新中國民族音樂教育的奠基人、琵琶演奏家，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民族音樂委員會、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琵琶研究會會長。1922年林石城出生于上海市浦東，是浦東派琵琶正宗嫡傳代表、國家特殊津貼首批獲得者。著撰出版《琵琶教學法》《琵琶練習曲選》《琵琶演奏法》《林石城琵琶曲選》《公尺譜常識》《江南絲竹總譜》等書譜近二十種，論文百余篇，為琵琶藝術從理論結合實踐做介紹與總結，桃李遍及國內外。他雖是老一輩專家，但仍常在海內外舞臺上演奏與錄音。琵琶演奏功底深厚，方法正統(tǒng)而科學。例如吟類變化、輪滾四條弦及其弦數變化、在半秒內把四條弦相并在一起、推類、拖類等以及目前已很少有人能演奏的技法與樂曲，仍能得心應手地演奏。并講究從曲題意義出發(fā)，通過藝術處理，把不同時代的每首題材內容真實而恰到好處地演奏出來，使聽的人產生共鳴，得到美的享受。也創(chuàng)造了一些新曲及新技法。海內外各報刊曾有較多的專訪與評論，其標題如《一代琵琶宗師 記林石城》《半秒鐘并弦絕技 林石城大師談琵琶藝術》《曲終人不散》《林石城有大師風度》《石城琵琶技驚巴黎》，等等。

林石城十余歲起向父親林玉茹學習二胡、三弦、琵琶、笛、簫、笙、揚琴的演奏，同時學習江南絲竹樂曲。1941年7月畢業(yè)于中國醫(yī)學院（本科）并在上海市行醫(yī)，弱冠前后師從浦東派琵琶名宿《養(yǎng)正軒琵琶譜》編著者沈浩初先生學習浦東派琵琶藝術。1943年起教授琵琶、三弦、二胡學生。1948年起擔任上海市浦東電氣公司國樂隊、永泰公司國樂隊、廣慈醫(yī)院國樂隊（現稱瑞金醫(yī)院）、上海第一醫(yī)院學生會民樂隊、春秋集團樂社等的教師。1956年調任中央音樂學院琵琶專職教師至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1958年林石城在中央音樂學院首創(chuàng)了民族樂器合奏專業(yè)教學課。在“首屆海內外江南絲竹比賽”中，林石城指導的中央音樂學院江南絲竹小組榮獲五項冠軍；1992年在上海舉行的“第二屆海內外江南絲竹比賽”中，這個小組再度奪冠。林石城生前曾獲“中國音樂金鐘獎終身榮譽獎”“優(yōu)秀教師獎”“園丁獎”“教書育人獎”“發(fā)揚文華獎”“五十年積極貢獻獎”“杰出貢獻獎”“民樂藝術終身貢獻獎”以及教育部“國家教育成果獎” [1]。

2005年，林石城先生剛剛去世后，他生前與楊淑芳合作編著的《琵琶的訓練與演奏》，榮獲吉林大學本科 “十一五”規(guī)劃項目優(yōu)秀教材二等獎，并且于2007年再次榮獲吉林省教育廳高等院校優(yōu)秀教材二等獎。

二、桃李滿天下 著作傳四方

林石城在半個多世紀的教育生涯中，他整理曲目、規(guī)范技藝、創(chuàng)立民族音樂的現代教學體系，精心培育后學，在中央音樂學院及海內外多個音樂學院、藝術院校從事琵琶專業(yè)教學，先后培養(yǎng)出葉緒然、劉德海、李國魂、鄺宇忠、陳澤民、吳俊生、程俊民、潘亞伯、李文英、徐正音、吳蠻、高虹、章紅艷、楊淑芳、曲文軍、吳葆娟、郝怡凡、敖麗卡、林嘉慶、周麗娟、林德興、張艷茹、高少為等一大批國內外琵琶演奏家和教育家。

林石城編著的教材、曲譜、著作、改編創(chuàng)作的作品有《琵琶教材》《江南絲竹名曲合奏總譜》《琵琶基本指法練習》《琵琶音階及基本練習》《李氏琵琶譜》《養(yǎng)正軒琵琶譜》《琵琶練習曲200首》《三弦曲譜》《中央音樂學院琵琶專業(yè)教材第一冊》《琵琶合奏曲譜》《琵琶初中高教材》《琵琶教學法》《中國曲式》《琵琶曲選》《林石城琵琶曲選》《林石城琵琶曲選第二冊》《琵琶考級曲目詳解》《琵琶演奏法》《工尺譜常識》《民族樂隊樂器法》《江南絲竹樂曲的初步分析》《琵琶傳統(tǒng)樂曲的體裁結構概說》《琵琶制作》《琵琶三十課》《琵琶教學法》《琵琶名曲選淺說》《嘈切雜談林石城教授琵琶文錄》《十二調練習曲》《出水蓮》《陳杏元和番》《落院》《青春之舞》《海河之歌》《奔放》《捉迷藏》。撰寫琵琶藝術演奏論文百余篇。

林石城曾應邀為中國唱片社、香港唱片公司、人民音樂出版社、北京音像出版社、新加坡億元錄音公司、上海音像公司、法國國家電視臺、臺灣搖籃公司、中央電視臺、香港龍音公司、中央音樂學院環(huán)球音像出版社、中國教育電視臺、中央廣播電臺等出版了大量電視片、教學片、盒帶、CD、VCD、唱片等制品，為傳播琵琶藝術、弘揚中國音樂文化做出重大貢獻。學術成果之豐，堪稱中國民族器樂界的第一人。

林石城作為浦東派琵琶傳人及最后一位大師，他的演奏生涯長達六十余年，享譽海內外及歐、美、亞許多國家和地區(qū)，直至晚年仍登臺垂范，以其內斂、拙樸、深沉的韻味，深受同行與后學的欽佩。[2]

三、追憶與影響

2005年12月6日林石城于北京逝世。2006年11月在上海，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中央音樂學院、上海南匯政府舉辦了“海曲之魂”紀念林石城浦東派琵琶音樂會。此次音樂會邀請了林石城的眾多弟子，他們從北京、上海、武漢、吉林、廈門、重慶等四面八方趕來聚集在一起，參加恩師林石城逝世周年紀念活動，在上海南匯文化藝術活動中心、上海音樂廳演出了兩場，這場“海曲之魂”浦東派琵琶音樂會，吸引了眾多從事音樂的專業(yè)人士及專家到場，上海電視臺新聞直播了音樂會演出盛況。此項活動影響廣泛，被收錄2007年上海文化年鑒。從此以后，中央音樂學院、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上海南匯政府等部門繼續(xù)舉辦了“海曲鄉(xiāng)韻”“浦東派琵琶研討會”“名家學術講座”“全國小學生琵琶大賽”“林石城教授展”等系列紀念活動，追憶紀念中國民族音樂教育家、琵琶演奏家林石城先生。

2012年8月在林石城誕辰90周年之際，吉林大學藝術學院、吉林省音樂家協(xié)會共同舉辦由徐沛東題名的“芳彩華樂——楊淑芳琵琶師生音樂會”暨“以林石城琵琶教學法為綱的《琵琶的訓練與演奏》學術研討會”兩項學術活動。于2013年8月由吉林大學出版社出版“感悟林石城”文集。11月中央音樂學院在北京舉辦“林石城誕辰90周年紀念研討會”，在臺北舉辦琵琶專場紀念音樂會，并于2016年10月由中央音樂學院出版社出版“追憶集——紀念林石城先生誕辰90周年”。

2017年7月為紀念琵琶大師林石城誕辰95周年，奧地利維也納藝術中心、吉林省音樂家協(xié)會琵琶學會共同主辦“楊淑芳琵琶獨奏音樂會”及“芳彩華樂”民族室內樂音樂會。繼續(xù)完成林石城未完成的心愿，讓中國音樂琵琶文化走出去，得到奧地利市長和市民的熱烈歡迎，傳播了中國民族器樂琵琶藝術。

四、歷史繼承與創(chuàng)新

林石城具有深厚的文化知識底蘊，德才兼?zhèn)?。之所以能繼承浦東派琵琶文化，正如沈浩初先生所言，沈先生說：“林石城是我的學生，不但琴彈得好，而且有文化、有修養(yǎng)，他可以傳承浦東派的琵琶事業(yè)?！庇谑侵醒胂抡{令把林石城先生調到中央音樂學院教授琵琶。林石城曾說：“如果不能彈琴，我寧愿去死?！边@句話，深刻表現了他對琵琶的摯愛之情。1941年從上海中國醫(yī)學院畢業(yè)后，林石城在上海行醫(yī)開診所。解放初期他已是滬上名醫(yī)，他對中醫(yī)、西醫(yī)融會貫通，善治疑難雜癥。傅雷、劉海粟等社會名流都常年找他看病，他家道殷實。但林石城先生說：“上海的甲級醫(yī)生除了我還有二三百人，可沈師的琵琶傳人只有我一個，不能讓浦東派從我手上斷絕……”，因此他早就立下了“棄醫(yī)從樂”的志向。憑借自己對琵琶這門國樂藝術的執(zhí)著，促使他毅然放棄了做一名醫(yī)生的最初志向，選擇了琵琶演奏作為畢生奮斗的事業(yè)，他是浦東琵琶傳人的絕佳人選。從此將整個生命和全部身心都奉獻給了琵琶藝術，奉獻給了中國民族音樂教育事業(yè)。以他深厚的學識基礎，繼承發(fā)展了浦東派琵琶文化。

林石城尊重歷史，尊重傳統(tǒng)。歷代留下的曲譜是未經整理的工尺譜，不易于傳播，不利于教學?！拔母铩逼陂g，林石城先生在極為艱苦的條件下，整理記寫了《養(yǎng)正軒琵琶譜》《鞠士林琵琶譜》《陳子敬琵琶譜》等傳統(tǒng)曲譜，把工尺譜翻譯成簡譜或五線譜，進行了他人難以替代的搶救工作。使鞠士林、陳子敬、沈浩初的琵琶譜至今影響著我們。浦東派琵琶雖源遠流長，但《養(yǎng)正軒琵琶譜》卻較他譜成立的年代晚，因而體例也最為完備，再加上有嫡傳門人林石城的活躍，以至于浦東派的琵琶藝術能很清楚地呈現在大家眼前，林石城傳承了沈浩初浦東派琵琶文化，完整保存了浦東派琵琶的藝術風格特點。例如，曲調的不同風格、演奏指法特點以及音色對比變化等，如果從具體的浦東派代表性樂曲進行分析、闡述琵琶的特點則表現更為突出。林石城留存有第三代浦東派琵琶傳人陳子敬的“天下第一琵琶”的歷史真跡，他不惜一切代價，把陳子敬這把細巧玲瓏的琵琶保存下來。這把琵琶無論工藝、音色均無與倫比。他在傳承中，修補、整理、創(chuàng)作挽救了許多經典琵琶曲譜，例如，已失傳的原系樂府清調曲名，現據意譜曲的《秋胡行》、曹靜樓創(chuàng)作的《婆媳相爭》，曹靜樓曾以擅奏《婆媳相爭》而著稱，但由于《婆媳相爭》原譜蟲蛀紙破記寫簡單，后來林石城為了搶救文化遺產，重新修補整理了《婆媳相爭》樂譜，并公開出版，為后人學習這首樂曲提供了條件。

林石城精心整理琵琶傳統(tǒng)曲集的同時還改編、創(chuàng)作了大量新作品。如有根據江南絲竹改編的《三六》《行街四合》《中花老六板》；有根據古箏曲移植的《出水蓮》《高山流水》《陳杏元和番》；有根據古曲整理的《蘇武牧羊》《青蓮樂府》《漢宮秋月》；有移植自民間樂曲，民歌的《龍船》《迎春舞曲》《山丹丹開花紅艷艷》；有他自己創(chuàng)作的現代題材曲目《青春之舞》《歌唱大豐收》《豪情奔放》，此外，還有兒童樂曲《捉迷藏》，外國樂曲《土耳其進行曲》（改編）、昆曲曲牌《朝元歌》（移訂）等，數量之豐富，題材之廣泛，品種之多樣，格調之清新，在琵琶藝術上勇于創(chuàng)新。

在創(chuàng)作、改編和移植的新曲目中，林石城還注意了引進現代作曲方法，從而開拓琵琶樂曲創(chuàng)作領域的新路，他第一個把西洋三和弦搬用進琵琶創(chuàng)作和演奏中去，如他運用三和弦最先創(chuàng)作改編的《迎春舞曲》《彩云追月》等樂曲。在整理《夕陽簫鼓》這首傳統(tǒng)名曲時，他綜合了鞠士林、陳子敬、沈浩初的傳譜及合奏曲《春江花月夜》四種版本的優(yōu)點，并運用了復調的手法，使樂曲既保持傳統(tǒng)主題、節(jié)奏和風格特色，又給人以耳目一新之感。

在琵琶左右手演奏指法上的創(chuàng)新，如吟類的變化；半秒并四條弦；弦數變化等，使浦東派琵琶在傳承歷史的前提下，得到有效創(chuàng)新發(fā)展，從而豐富了浦東派琵琶文化。不僅如此，他還鼓勵學生創(chuàng)作了大量琵琶樂曲。例如，葉緒然創(chuàng)作的《趕花會》、劉德海的《天鵝》《春蠶》、吳俊生的《火把節(jié)之夜》、呂紹恩的《狼牙山五壯士》、潘亞伯的《歡樂的瑞麗江畔》等琵琶獨奏曲，至今受到眾多人的喜愛。

在學習琵琶方面，林石城主張初學者一定要找好的、各派正宗老師學習，正確示范，以免在初學時就走歪路，影響以后的學習。學習中主張從難從嚴，先解決難點問題，慢練開始。林先生給學生上課，堅持為學生做示范演奏，不只動口，而是多動手，使學生直接感受演奏的聲音效果，正確傳習琵琶演奏指法。對樂曲，林先生注重審美藝術情趣和韻味的把握，要求把樂曲內在感情演奏出來，要具有聽辨力，演奏指法以效果為準，演奏不只是肌肉的運動，形態(tài)是表面的東西，最重要的是聽聲音效果，注重曲情是關鍵。

結 語

林石城尊師重教，對學生有教無類，他曾對筆者說：“我給任何學生上課，講的樂曲內容都是一樣的，不會出現差異?！币簿褪钦f，他對每個學生的要求都是相同的，都像教授琵琶傳人一樣教授每位學生，毫無保留。他為人寬厚、慈祥，誨人不倦，林石城高尚的思想品德，備受學生敬慕與親賴。

林石城保護傳承發(fā)展了中國浦東派琵琶文化，卻對自己謙遜地總結道：“我一生做了兩件事—— 一是將優(yōu)秀的琵琶曲譜保存下來，二是將浦東派琵琶特點傳承下去?！庇纱宋覀兛梢陨钌罡惺艿搅质侵t虛、可貴和高尚的思想品德。[3]

[參 考 文 獻]

[1]紀念林石城先生誕辰九十周年學術研討會[C].中央音樂學院，2012.

[2]林石城教授生平[J].中央音樂學院，2005.

[3]楊淑芳.感悟林石城[M].長春：吉林大學出版社，2013.

[4]章紅艷.追憶集[M].北京：中央音樂學院出版社，2016.

[5]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琵琶研究會.中國琵琶文化論壇2008年通訊第十八期[M].2008.

[6]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琵琶研究會.中國琵琶文化論壇2010年通訊第十九期[M].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