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堅強的植物

周軍

檉柳其實真有點怪怪的，它叫柳不是柳，葉子長得很像柏樹的鱗形葉，不過葉子更小、枝干更細，有些檉柳嫩枝懸垂，還真很像垂柳模樣。每年春、夏季節(jié)，檉柳會多次開花，所以又被稱之為“三春柳”。檉柳有時也會出現(xiàn)在我們的生活中，它經(jīng)常偽裝成柏樹幼苗被種到綠化帶中，直到開出粉紅色的花穗才會完全暴露出來。我們經(jīng)?？梢栽诮诸^種植鋪地柏的地方發(fā)現(xiàn)一兩株檉柳挺立其間，這很有可能就是栽種時混入其中的。盆景制作者也喜歡尋找檉柳有年頭的樹樁做成古樸的盆景供人觀賞。

檉柳最大的價值并不是作為園林植物綠化城市，它是真正的沙漠衛(wèi)士，在人類與沙漠侵蝕作斗爭的歷程中，總少不了檉柳沖鋒在最前陣地，春天里只要在沙漠的前緣看到一片新綠中彌漫著紅粉色的浪潮，那一定是新栽植的檉柳，這明麗的色彩正昭示著生命力的頑強。檉柳與生俱來的抗旱、抗熱能力，使得它們能很好地適應(yīng)沙漠的環(huán)境。有些種類的檉柳甚至還具有泌鹽腺體，可以很好地生長在鹽堿地里。除此以外，檉柳還偏愛砂質(zhì)土壤和水環(huán)境，所以在水邊和積淤的灘頭也能常常見到它們的身影。從天南到海北都有廣泛的分布，只是在環(huán)境良好的地區(qū)，它那瘦小的身姿很難引起我們的注意，只有在生存條件惡劣的西北干旱沙地里，在別的植物望之卻步的鹽堿灘地上，它們可以恣意地成片成片生長。所有的貧瘠和苦難都成了檉柳茁壯成長的樂土，慢慢它們在這片人跡罕至的荒涼之境由瘦小的枝椏長成了參天的巨樹，這不能不說是大自然的奇跡。

沙漠里凜冽的北風(fēng)和貧瘠的土壤塑造了檉柳強勁而有韌性的瘦弱軀干，不等它們緩慢地生長起來就為沙漠周邊的人們采收利用，或為農(nóng)具，或編籃筐，有時在歡樂的燒烤聚會上檉柳枝條也會成為肉串簽子的不二選擇。

不過，這還不是檉柳的唯一貢獻，檉柳努力生產(chǎn)養(yǎng)料時常會被另一種植物占有，在它深深扎于貧瘠荒漠的根部會寄生一種不能進行光合作用的植物，這就是管花肉蓯蓉。這種具有神奇生活史的植物是一種被廣泛認為具有很好功效的藥材，因此經(jīng)常被人挖掘。這種行為不僅僅使得野生管花肉蓯蓉的數(shù)量不斷衰減，也像“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一樣破壞了檉柳的正常生長群落。

檉柳可以在天南海北的遼闊大地上生長，但似乎只有沙漠和貧瘠的鹽堿荒灘才是它駐足最多的家園。這是檉柳與眾不同的選擇和挑戰(zhàn)。它選擇在無人的荒涼之地扎根磨礪生命的堅強，年復(fù)一年的堅持，只有那些在最荒僻被人遺忘地區(qū)的檉柳經(jīng)受住了時間的考驗，枝繁葉茂地長成了同類中的偉人。它們是最堅強的生命體，值得我們每一個人敬重；它們也是最脆弱的群體，人類的一次干預(yù)就可能讓它們面臨滅頂之災(zāi)。面對這樣一群活著的歷史，人類需要更多一點的敬畏而少一些無知與貪婪，因為哲人梭羅曾經(jīng)說過：“荒野中有拯救整個世界的希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