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依敏
過去的一年里,宋洋說自己沒有待在安全區(qū)里,是“破壁”又重組的一年,他演出了由漫畫改編的《深夜食堂》,用幾分漫畫的方式去演繹戴著墨鏡又不茍言笑的阿龍,又帶著傷演了《建軍大業(yè)》,在《暴裂無聲》里演失去孩子的啞巴礦工,還演了一部國內很少見的科幻題材的電影《拓星者》。
但是說到最終其實“暴裂無聲”是最像他目前所處的狀態(tài),無聲而又濃烈,像冰面上長開的裂縫,無限伸展只等破冰的那一刻到來。他在等,等待屬于他自己的時代,等待屬于他的“暴裂無聲”。
一個人:徐浩峰
之前看徐浩峰編劇的《一代宗師》里說刀的真意不在于殺,而在于藏,宋洋就像是這樣的一柄刀,你見到他真人的時候便覺得他是沒有鋒芒的,溫和而踏實,而再看到電影里時他眼中又分明是未經(jīng)馴化的野性和不羈。
很多人認識宋洋都是從徐浩峰的電影開始的,亦如很多人認識武林都是從徐浩峰的電影開始的。沒有人比他更愛武林,也沒人比他更懂武林。有人說他雖不在江湖之上,但是江湖上都是他的傳說。
猶記得宋洋演的《箭士柳白猿》里有這樣一句話“柳白猿是我的天命,這輩子只守著這件事,我不能出意外?!?,如果說柳白猿這個名字是江湖上仲裁人的“天命”,那么演員這個職業(yè)之于宋洋也有幾分“天命”的味道,這輩子只守著這件事,不能出差錯也不能出意外,干凈利落卻有斬斷所有退路的決絕。
說來也巧,第一次看宋洋的電影便是徐浩峰導演的《箭士柳白猿》,他被壓在玉米地里,黃燦燦的一片,伴著女人的哀嚎,頭發(fā)是蓬松而雜亂的樣子,一抬頭眉目俊朗卻是滿眼的驚慌和無措,像是樹林里被驚到的某種野獸。而后他成了武林仲裁的繼承人,脫胎換骨再世為人,眼神中又是另外一種模樣,有些疏離,卻又不容侵犯。徐浩峰說在宋洋的身上他看見了老中國人的樣子。
其實最開始宋洋并不是徐浩峰心中合適的人選,彼時徐浩峰正要拍攝自己的第一部電影《倭寇的蹤跡》,北京的適齡演員看了一遍,遇到宋洋時第一眼他也沒被驚艷,只是留下了一句“你聲音不錯”的評語,再到后來他看見了宋洋一些動作方面的視頻資料時,才有了第二次的會面。在那些家常性的問題中有兩個問題一直讓宋洋記到了現(xiàn)在,“你近半年內打過架嗎?”“你狠起來什么樣?”
于是在《師父》里我們看見了宋洋的“狠”,他演的耿良辰,身上插著兩把刀子,要被人趕出天津,但是他說“我哪都不去,我在天津活了二十多年,一受嚇唬,就不要家了,還是個人嗎?”他本來命不該絕,但是為了一口氣,卻硬是從荒野跑回了天津,原是被人輕視的“小人”不成想到了最后卻有了錚錚鐵骨。
拍戲和人生都講究開竅,遇到徐浩峰的宋洋,如同武俠小說中被打通任督二脈的俠客,他開竅了。宋洋用光和路形容前進時的感覺,如果以前是在暗夜中行走的迷茫,那么現(xiàn)在則是可以勇往直前的光明,“以前是比較走一步看一步的狀態(tài),只知道眼前的一步,再往前就看不到。每一部戲都要努力,要進步,當時就是在這樣的想法下去做著,但是在你比較長遠的地方有一個亮光,這樣的情況是不存在的。只能說走走看看,努力,讓自己不要停歇。但是徐浩峰導演的出現(xiàn),直接就給我指了一條看得到的并且比較長遠的路?!彼f自己最初只能看見腳下的光,是徐浩峰把那束光的亮度擴展到很遠的地方。
“讓我知道前路很長,而且這條路可以走的很遠。”
一件事:演戲
有人說好演員不是教出來的,是生活出來的。宋洋就是這樣“生活”出來的演員,他愛惜自己的羽翼,不接太多的戲,所以有時間跟這些角色慢慢的交往,慢慢的告別。
在《箭士柳白猿》開拍前宋洋被劇組送至山東拜“內家拳”功夫高手為師,學習了一月的內家拳。所以他身上的那股俠氣并不是空穴來風的假把式,是一招一式積累出來的干脆利落。去年他演了一部《深夜食堂》,觀眾的反饋不算好,但是他的反應倒也坦蕩,用心演的戲無愧于心。為了演好不茍言笑的阿龍,他開始蓄胡須,對平時的玩伴不聞不問,幾乎堅持了四個月的時間不笑。對于戲里的人物來說紅香腸是像線索一樣的存在,于是有次拍攝光是吃香腸他就吃了一個下午。
后來拍《暴裂無聲》的時候,他演一個失去了孩子的啞巴礦工,要褪去身上的俠氣和城市氣息。那時候正巧趕上宋洋家在裝修,他就窩在一邊看裝修隊的工人們如何相處,一點點蛻掉了自己身上的城市氣。拍戲的時候他也不當自己是個演員,跟鎮(zhèn)上來看戲的村民們混在一起,“我就跟他們聊天,說我也是隔壁村的,我也是過來演群眾的,跟他們打成一片,所以幾天后達到的效果是導演經(jīng)常找不到我,因為我就混跡在農民堆里面,達到了一個形體和狀態(tài)都已經(jīng)偏離了城市人的感覺。”
后來看到《暴裂無聲》的海報,朱紅色的背景上是宋洋的半張臉,干瘦還流著血。說來有意思的是導演最初想讓宋洋打破之前俊朗的感覺便讓他增肥,等他終于借著工作之名“光明正大”的增肥了十幾斤之后,導演卻覺得還是干瘦的造型更適合一個失去了孩子的礦工,那時離開機只有半個月了,于是在極度的增胖之后,宋洋又開始了極度的節(jié)食,“餓急了就吃一小口”,于是看到電影的片斷的時候我們發(fā)現(xiàn)他是瘦的,有些干枯的那種瘦,但是他說為了這次極度的節(jié)食他的胃也落下了一些毛病。
似乎是將所有的光芒萬丈都賦予了角色,宋洋說生活中的自己是“無趣”的,拍戲時同組的演員問他的愛好是什么,攝影,茶道,車,換了幾樣不同的事物他都覺得興味索然,被建議去旅游的時候,他卻說對于自己來說演戲就是在旅行。甚至后來因為家里有了整套的健身器械,他就更不用出門了。
不像是生活在這個快速社交的網(wǎng)狀社會中一樣,宋洋不喜歡一蹴而就的社交,他更喜歡細水長流的交往,不拍戲的時候約上好友到家里來,各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對于宋洋來說就是人與人之間最美好的交往狀態(tài)。
問他最喜歡什么樣的狀態(tài)時,他說自己喜歡收到劇本的那一刻,“我現(xiàn)在最高興的仍然是手機微信里有消息,打開一看是個很好的項目和劇本。即便當時是在外邊非常吵鬧的環(huán)境下,我一定會找個地方坐下來,打開劇本開始看,把自己帶入進角色,再臆想一下劇情,再決定這個項目好不好?!?/p>
前路漫長,就這樣,他選擇了那條最長遠也最慢的路。
一片江湖:快意恩仇
徐浩峰拍了四部電影,有三部他都是主演,《倭寇的蹤跡》里的梁痕錄,《箭士柳白猿》里的江湖仲裁人,《師父》里有一股子狠勁的耿良辰。不知道是不是演了太多的武俠片,那些俠氣似乎也寄生在了宋洋的身體里,他本就長一張周正而堅毅的臉,一雙眼是非黑即白的分明,眼神也清明的可怕,這樣的神色,似乎只會出現(xiàn)在習武之人的身上。就連忻鈺坤導演都管他叫“宋師傅”,這樣的人心里自然也有一片江湖。
宋洋說:“每個男孩都曾有一片心中的江湖,那是片只供打斗不擔后果的樂土,英雄生來就有仇要報,養(yǎng)家糊口并不困難,打敗所有人才是終極目標,快意恩仇浪跡天涯……那是兒時耳濡目染的武林,在那個年代,引人入迷?!焙髞硭f長大的江湖是會變的,但是他卻說自己心中的江湖還是那樣“大義凜然,快意恩仇,比較痛快,比較仗義,比較正氣。”
當我問他一些“武林人”才懂的話,他也不見生疏。都說習武之人有三個境界,“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己,就是首先要清楚自己;見天地,就是心里要裝得下世界;見眾生,就是要把學過的東西回饋眾生。這樣習武之人才會懂得的境界,他也能一下接過話茬,他說因為徐浩峰他見過了“自己”,也正在“見天地”,而“見眾生”會是他最大的方向,“你說做一個演員要做什么樣的演員,做一個對觀眾,對社會群體有引導作用的演員,這是最偉大的事情,所以這也是一個方向”。
他講一個演員的分寸感用了“火候”這個詞,也是江湖人愛用的詞,火候不到,眾口難調,火候過了,事情就焦了。“演戲是最講火候的,從一開始演戲會多少有點不足,到后來多少用力過猛,然后慢慢地往回收,最后達到不疾不徐的狀態(tài),這樣一個狀態(tài)是特別需要分寸的?!?/p>
后來看見宋洋在一篇隨筆里寫家里的木人樁“家中的木人樁部分關節(jié)已松動,樁底吸盤也已黏不住地,它隨我從薊門橋搬到了百子灣,縱我千錘百打也不離不棄”。我想這何止說的是一座木樁,更說的是他與他心中的那片江湖早就已經(jīng)不能分割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心中的一片江湖,而有的時候,一個人就是一座江湖。
Q = 《北京青年》周刊A =宋洋
“我心中的江湖就是正義凜然的”
Q:你之前說過徐浩峰是你的師父,所以跟徐浩峰導演的合作算是你人生道路上的轉折點嗎?
A:對,那一定是一個大轉折點。
Q:你覺得徐浩峰導演身上讓你最敬佩他的是什么?
A: 徐浩峰這個人對我來說意義非凡。單純說對我有哪幾點的向導和吸引都有點說之過簡。當我在外面沾染過多世俗的東西的時候,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內心其實很愿意跟他有一個長時間的接觸和溝通,他會讓我心平氣和,會讓我在一片喧囂當中,腳嚴實地踩著地面。他的“定”,他對傳統(tǒng)文化的認知,包括他十年磨一劍的遠見,這些東西可能是我學不來的,但我愿意有這樣的氣息感染著我,只要他在我旁邊,就會對我有很大影響。
Q:你跟徐導最近的一次長時間的談心在什么時候?
A:一般都是在工作的時候,我覺得徐導是一個應該生活在古時候的人,在現(xiàn)下這種“快餐制”的人際交往下,這種網(wǎng)狀的形態(tài)下,徐導其實是有一些格格不入的,與他的交往更加像古時候的人,更加的細水長流,更加的隨緣,并不是我們經(jīng)常要聚在一起啊,然后頻頻混在一起,并不是這樣。但是在心中,我們彼此都有一份存在。
Q:你和徐浩峰導演都是那種細水長流的交往性格,會覺得自己的性格跟娛樂圈這種大的環(huán)境有點格格不入嗎?
A:其實還好,不管是在娛樂圈還是在社會這個大的圈子里,人和人的交往都分好幾種。哪怕一個圈子里的人群,也是分好幾類。每一類人群都有他們的交往方式。我們不會說哪一種交往方式是浮躁的,哪一種是真情的,也不會說孰好孰壞。都是很好的,只是哪一種看起來更豐富。
Q:拍了這么多關于俠客的電影,你覺得這些跟你的生活有關聯(lián)嗎?
A:有的,常見的問題就是問演員,你演過那么多角色,哪個人物最貼近你啊?其實每個人物都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如果你身上沒有這個東西,就做不出真實的表演。
Q:你說很多導演見過你之后,都覺得你是一個特別正的人,所以正義感在你身上有什么樣的體現(xiàn)嗎?
A:我不知道作何回答,我覺得自己就是很直接的,平時大家都是特別禮貌的交往方式,做人做事也是正大光明,就像我說的心中的江湖,就是正義凜然的吧,從來都是有什么說什么,這個可能就是一種比較正的感覺吧。
Q:你覺得演了這么多角色,它們有給你留下什么東西嗎?比如角色的情緒復刻到你自己身上。
A:會有的,就像你看一些會給你靈感的優(yōu)秀演員,他們身上已經(jīng)具備了一些氣質,你不能說這些氣息都是他們生活中經(jīng)歷過的。作為一個優(yōu)秀的演員,他們去深入這些人物,去過了一段人物的人生經(jīng)歷以后,會在他們的精神上留下一些東西,我也會有。
“我可以放心的去經(jīng)營一個角色”
Q:你會經(jīng)常看自己演的電影來查缺補漏嗎?
A:會看,但不會經(jīng)???,因為自己看自己就已經(jīng)很苛刻了,在苛刻的情況下,過了一些年再回頭看自己演的戲,知道哪里不足,就OK了,不要再看了,去看一些更好的東西,你眼睛看到的會對你的演技產(chǎn)生潛移默化的影響,所以應該看一些更好的表演。如果一個問題你反復看,會產(chǎn)生兩個情況,第一,自我滿足,越看越覺得,誒,還不錯,那就會停滯不前,或者覺得,哎喲,自己演的真是不好啊,反復的陷在里面了,這些都不是好事情,所以我不會經(jīng)??础?/p>
Q:但只要是電影上映了,你一定會去看一眼自己演的怎么樣嗎?
A:對,這個是肯定的,有個小趣味是如果一部自己的電影上映,它是褒貶不一的,又是自己主演的,有時候我會潛入影院,坐在很后面,看前面觀眾的反應。徐浩峰導演說自己早年排話劇的時候,他也經(jīng)常做這樣的事,因為這是最直接地能接觸到觀眾反應的方法。對自己表演上的認知和大眾審美上的認知有很大幫助,就是知道自己的哪一塊原先是有效果的,在這里得到了化學效應,哪一塊是認為應該有效果的,但是現(xiàn)場沒有效果,或者哪些出其不意的地方有了效果,這是一個學習和調研的機會。
Q:演了這么多年的戲,自己的心態(tài)有什么變化嗎?
A:不管是演戲還是平時生活,一點一滴,心態(tài)都會產(chǎn)生變化。生活中的朋友隔了幾年沒見了,都會說,你變化挺大的,我覺得變化都是徐浩峰導演帶來的,近幾年大家覺得你這個人給人感覺越來越不惑了越穩(wěn)當了,但是最大的轉變是跟徐浩峰導演拍戲的那幾年,那幾年他們覺得我整個人的格局和觀念都有變化,這個轉變會影響你未來的很多方面。
Q:有的人會感概生不逢時,你會有這種感覺嗎?
A:以前有過,現(xiàn)在明白,感概是沒有用的。在我們小時候,剛出校門意氣風發(fā)的時候,是大叔的年代,基本上所有劇組都說,你們能演什么啊,演個主角的兒子,演孫子,演弟弟你們都太年輕了,你們熬吧,總會熬到的,等我們熬到的時候小鮮肉來了,這挺充滿諷刺的,對于我們這一代,我前幾年的看法是,不要去抱怨這些,因為這是特別正常的社會現(xiàn)象,這是人力不可控的,在這種心態(tài)下想到更多的是怎樣找到自己的位置。
其實一直也有機會去做一些鮮嫩一點的角色,主演偶像劇,我胡子刮掉其實臉還是顯小的,但是我一直都沒有去做,我認為什么年齡段就去做什么事,如果現(xiàn)在,自己經(jīng)歷過一些成長后再去演一張白紙,其實意義不大。我記得當時看有一個節(jié)目是陳道明老師做的,主持人就問:“為什么您這幾年不拍戲了?” 他說:“現(xiàn)在這個時代不是我的時代,但很正常,既然迎來的這個時代不屬于我,我為什么要刷存在感呢?”我覺得說的非常一針見血,我們在這里怒刷存在感有意義嗎,他說:“我們不如等,等到我們那個時代,可以發(fā)光發(fā)熱的時候我們再去做”。我現(xiàn)在就是這么看待的,沒有什么感概抱怨的,那樣只會讓你停步不前,沒有一個特別好的能量在身上。而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完全鮮肉的時代了,也屬于百家爭鳴,之前一直保持好自己的心態(tài),保護好自己的銀幕形象,我覺得是對的。
Q:現(xiàn)在算處于一個積蓄能量的階段嗎?
A:對,就像你剛才問我的,我的性格在現(xiàn)在的人際交往中,大環(huán)境下會不會吃虧,其實沒有特別絕對的,沒有某一個金字塔頂尖的東西了,現(xiàn)在的頂尖是一個多棱形的東西,很多東西都是拔尖的,各種各樣不同的圈子,各種各樣不同的受眾,各種各樣不同氣質演員的代表,現(xiàn)在是一個好時代。
Q:你覺得做演員最有意思的部分是什么?或者說演員這件事對你來說最有意義的是什么?
A:最有意思的,最過癮的肯定是你過了一個不同的人生,當然這個前提是,劇組也有一個好氛圍,導演也會保護好演員讓他進入這個氛圍,你真正進入以后,在表演時過一個不同的人生,特別過癮。之前好多人說一個好演員是不容易得抑郁癥的,除非他是方法派,去做了很多不同尋常的體驗。最有意義的可能就像我的微博私信,可能我不會回,但是我每一條都會看,有的人會給我發(fā)他們受到的一些影響,他們會說給我聽生活中有諸多不順。有時候我微博發(fā)了一些比較勵志的東西,他們也會感受到,他們會來謝謝我,我覺得這是作為一個公眾人物應該做的事情,就像我喜歡的邁克爾,一生都在做這樣的事情,包括近幾年的阿米爾汗,他也在為社會做著事情,可能我們沒有那么偉大,沒那么大的影響,沒那么硬的能力,沒辦法影響整個社會,但我們能影響喜歡我們的人,這也算我做演員最大的意義吧。
Q:你覺得自己是一個在表演這件事上時常有危機感的人嗎?
A:我是一個典型的巨蟹座,永遠存在危機感,我是一個不太容易被一時喜悅沖昏頭腦的人,即便我拿到了什么榮譽,我下一刻還在想怎么樣才會更好,如果我不好,原地踏步怎么辦?這個就算是有危機感。
Q:演了很多跨度很大,不相同的角色,怎么才能完成角色之間的轉換呢?
A:轉換就是演完了一個角色就出來,我本身接工作的密度就不是那么頻繁,公司跟我都是有一定的對戲的規(guī)劃和要求,都想接一些更好的劇本,更好的導演,更好的團隊的東西,這個東西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我的工作密度不大,我可以放心的去經(jīng)營一個角色,拍完之后也不用著急走出來,然后慢慢的感覺淡化了,接到下一個工作的時候還是很興奮。
Q:所以你現(xiàn)在對自己的生活狀態(tài)滿意嗎?
A:很滿意,很感恩,感恩一路走到了現(xiàn)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自己的心志也沒有受到損壞,非常正面和積極,生活上也越來越好。
“《暴裂無聲》是一個突破”
Q:《暴裂無聲》這部電影其實也是幾經(jīng)改名,你對最后定下來的名字是怎么理解的?
A:我覺得這三次改名都很有意思,第一次叫《山野追蹤》,其實是有點偵破類型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動詞,一個進行時的東西。第二個叫《惡人》,像是一個拋棄人物,背景的名字,有點像是一個名詞類的東西。《暴裂無聲》則像是一種形容某種狀態(tài)、某種情景的形容詞。
對于導演每一次的改名,我都覺得有充分的道理。這次的《暴裂無聲》我也覺得挺好的,我首先理解“暴裂”和“無聲”是兩個相反的東西,暴裂不是爆炸或爆碎,它是裂的一個狀態(tài),但是我覺得“暴裂”和“無聲”并不是一個沖突,因為暴裂的下一秒可能就是不可收拾的一個狀態(tài),既然裂開了接下來肯定會發(fā)生一個大的動靜,但是它是無聲的。這個我覺得形成了一個很大的反差,在我看來,《暴裂無聲》聽起來會更加的緊迫,覺得下一秒更加不可控的這么一個感覺,而且也特別符合男主角張保明這個找孩子的啞巴的痛苦,全片都是這樣的一個暴裂無聲的狀態(tài)。
Q:這種狀態(tài)該怎么演繹出來呢?因為我覺得這是一個很隱忍但又到達了臨界點的狀態(tài)。
A:在角色身上其實到了爆發(fā)的狀態(tài),但因為他是個失聲的人,又或者說他是一個不愿意出聲的人,所以他呈現(xiàn)的都是一個無聲的狀態(tài),是一個靠行為,靠情緒來表達的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其實有特別大反差美感的東西。
Q:為了演繹這么一個無聲的角色,你有設計什么細節(jié)讓這個角色更豐滿一點嗎?
A:我覺得張保明這個角色對我來說更大的挑戰(zhàn)是他完全不是我這個人的生活習性,是一個沒有城市感、是一個農村的生活習性,跟我是完全不像的。后來見到導演,導演也覺得我和這個人物完全不沾邊,但是他覺得我可以達到那種狀態(tài),看完成片以后我也挺興奮的,導演最開始說我的目標是讓熟知宋洋的觀眾看完影片說,那個人不是宋洋吧,那個人是宋洋演的?看完之后,我覺得,嗯,導演也兌現(xiàn)了他的承諾。
Q:你也說了一開始導演覺得你和這個角色是不沾邊的,那是怎么打動導演來選擇你出演這個角色的呢?
A:這個得問導演,這個在我心中仍是個未解之謎。我覺得導演非常大膽,肯定我身上有些東西是和這個角色契合的,但是本身的一些主基調是不契合的,他覺得他是可以把我調成那種狀態(tài)的,又或者說我最終完成的狀態(tài)跟他開始設計的不一樣,但也是跳脫出自我的狀態(tài)。
Q:你覺得這部戲算是一個突破自我的表演嗎?
A:絕對是一個突破,突破的難度不在于你做了一個什么樣的角色啊或者是喜怒哀樂,我覺得突破的難度在于擺脫了本身的生活氣息和年齡感。像很多之前演過偶像劇或具備這種氣質的演員去演那種比較原生態(tài)的,偏離自己生活氣息的農村或偏遠的角色,都是一個比較大的難題。祈鈺坤導演就像是一個魔術師,他變出了不一樣的東西,一種情緒,這個人他有不一樣的性格,但是在我身上必定還是有一些共鳴存在的。
Q:為了拍《暴裂無聲》這部戲好像還受了傷?
A:一個動作配合上的傷,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往往拍動作戲,在打的時候很難受傷,因為大家有一個本能的繃緊的弦,一個記憶,基本不會受傷,該躲的時候躲的比誰都快,都是陰溝里翻船,基本都是做完動作之后,一松懈的剎那。我當時是跟一個武行,姜武老師的替身拍戲,他手里拿了一個鋁合金的鋼弓,他拿弓掄我,我躲過去了,然后我抱住他的腰把他往回一摔,我們倆就出畫了,出畫之后受的傷,因為那是一個斜的山坡,旁邊那些武行拿墊子兜我們兩個人,我前面那個武行可能也是經(jīng)驗不足,犯懵了,我把他扔出去之后就沒注意到手上的這個弓,換個腦子清醒一點的可能就把弓扔掉了,就安全了,但是他握在手里,扔到那個墊子上就反彈回來了,我是貼著他的身體一起往下摔的,我是完全沒有辦法防御的,突然就回了個身,就直接戳到我臉上,當時是眉峰縫了十三針,鼻子骨折,這算我拍戲以來受過的最大一個傷。因為必須要在六個小時之內縫合,我們當時在山里,到城里就一個多小時了,來不及回北京,就在當?shù)蒯t(yī)院里縫合的,回北京做的鼻骨恢復的手術。經(jīng)過這一次就更加長了經(jīng)驗,不只在鏡頭內要注意,在鏡頭之外也要注意前后左右。
我們拍《拓星者》的時候也是,當時拍一個跑炸點的動作,在沙漠,跑的時候沒事,因為你的腿是繃著勁的,你喊停,卡,腳一軟,就掉下去了,就會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