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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漢帝國治域下巴蜀的華夏化

    2018-01-07 16:53:20
    關鍵詞:秦漢巴蜀華夏

    劉 力 盧 江

    (1.重慶師范大學 學報編輯部;2.重慶師范大學 歷史與社會學院,重慶 401331)

    秦漢帝國治域下巴蜀的華夏化

    劉 力1盧 江2

    (1.重慶師范大學 學報編輯部;2.重慶師范大學 歷史與社會學院,重慶 401331)

    隨著秦漢大一統(tǒng)帝國的創(chuàng)建,其自然成為華夏的“具體化、政治化象征”。在其治域下,地處西南之隅的巴蜀也開始了華夏化進程。通過“開土列郡”,巴蜀首先從政治體制上躋身華夏帝國行政序列;隨著秦漢對巴蜀在政治經濟文化諸方面的更化改造,巴蜀民眾漸趨“染秦化”,“好文雅”,從而逐漸與中原習尚、主流文化趨同;隨著政治文化上的認同,巴蜀族源譜系亦發(fā)生變化,“黃帝”后裔的族源建構推動巴蜀從血統(tǒng)上完成華夏化。華夏化的巴蜀成為中原與西南夷之間的中介與橋梁,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

    秦漢帝國;巴蜀;開土列郡;染秦化;族源建構

    華夏作為一個人們共同體的符號,形成于春秋戰(zhàn)國時代。隨著秦漢魏晉時期帝國政治體的長期存在,使得華夏被轉化為秦漢式帝國政治體成員的自稱,這一政治體因此又被稱為華夏帝國。在此視域下,一個族群的華夏化首先是融入或建立具有秦漢式政治文化的帝國政治體的過程。[1]19換言之,“華夏化”即是從非華夏的身份轉變?yōu)樽哉J且被承認的華夏身份。本文擬從此視角探究秦漢帝國治域下巴蜀的華夏化。

    一、開土列郡

    巴蜀與中原諸政權的聯(lián)系交往自來久遠。早在甲骨文中,就已有“商王武丁及其夫人婦好征伐巴方之記載”[2]199。在相關史書中,同時還記有巴蜀參與武王伐紂之事,“周武王伐紂,實得巴蜀之師,著乎《尚書》”,且“巴師勇銳,歌舞以凌殷人”。[3]2然則,其時的巴蜀終因地處偏遠,“有周之世,限以秦巴,雖封王職,不得與春秋盟會,君長莫同書軌”[3]27,位居“外夷狄”之列。這種情況在秦滅巴蜀、開土列郡之后才逐漸得以改變。

    秦惠王更元九年(公元前316),巴、蜀兩國發(fā)生矛盾,巴國統(tǒng)治者向秦國請兵伐蜀。秦內部經過一番激烈廷爭之后,最終選擇“南下”。秦先是借機出兵占領了蜀,“十月取之,遂定蜀”。次年,因貪巴之富,張儀又趁勢 “執(zhí)(巴)王以歸”。[3]3于是,作為獨立方國“不與盟會”的巴、蜀,由此成為秦國的附庸。

    秦在據(jù)有巴蜀之后,依據(jù)巴、蜀不同的社會狀況對其采取了不同的治理模式。首先在巴設郡,“周赧王元年(前314年),置巴郡”[3]29,并在巴郡之下設屬縣12:

    秦縣今地依據(jù)江州重慶市區(qū)、巴南、江津、綦江、南川、江北、銅梁(部分)、璧山(部分)、榮昌、永川等地《江水注》:張儀置巴郡,治江州。巴郡治所在公元前280年后遷江州閬中閬中、儀隴、蒼溪、南充、南部、西充、巴中(部分)、遂寧(部分)、蓬溪《元和郡縣志·山南道》:閬中秦為巴郡閬中一縣。最初可能為巴郡治所墊江合川、武勝、銅梁(部分)、安岳(部分)、岳池、大足《華陽國志·巴志》:巴王或治墊江?!稘h書·地理志》為縣魚復奉節(jié)、巫山、巫溪、開州(部分)及鄰省部分地區(qū)《方輿紀要》秦置魚復縣,屬巴郡朐忍萬州、云陽、開州(部分)、梁平、開江(部分)、達州(部分)《太平寰宇記》卷137:開州秦漢之代為巴郡朐忍縣枳涪陵、長壽、豐都、武隆、彭水、酉陽、秀山、黔江、石柱及貴州沿河、務川、德江、邱江、思南等縣地《史記·蘇秦列傳》(正義):今涪州城,在(乃)秦枳縣,在江南。宕渠宣漢、渠縣、營山、大竹、鄰水、開江(部分)、達州(部分)、巴中、通江、南江、萬源、城口等《蜀王本紀》秦襄王時,宕渠郡(縣)長人二十五丈六尺。江陽瀘州、納溪、敘永、古藺、富順、威遠、隆昌(部分)《太平寰宇記》卷八:秦為巴郡、漢為犍為郡之江陰、符二縣符合江、隆昌(部分)、貴州赤水、司水部分地區(qū)同上。夜郎貴州石阡縣以東地區(qū)《史記·西南夷列傳》鄨貴州遵義一帶同上且蘭貴州黃平、福泉、貴定一帶同夜郎條

    [4]6-7

    與在巴直接設郡守不同,秦在占領蜀后,之初依舊采取的是分封羈縻之策,即封蜀王為蜀侯,令其繼續(xù)統(tǒng)治蜀國故地,同時由秦派官員為相,或為輔助或為監(jiān)督。秦在據(jù)有巴、蜀之初之所以在兩地實施差異化的統(tǒng)治方略,有學者以為,“因為其時蜀地還存在諸多大姓,他們的勢力強大,利用這一方便的權力系統(tǒng)比較切合實際”[5]318。不過這一政策并未一直持續(xù)下去。秦在先后分封三位蜀侯之后,于秦昭王二十二年(公元前285),又“疑蜀侯綰反,王復誅之。但置蜀守”[3]30。即至公元前285年,秦才最終在蜀設郡置守,將蜀同巴一樣,完全納入中央—地方的郡縣行政序列中。同時,蜀郡之下又轄20縣:

    秦縣今地主要資料成都成都市、郊、簡陽(部分)《華陽國志·蜀志》郫郫縣、溫江、崇慶(部分)、設湔氏道前還轄灌縣、彭縣(部分)及其以西地區(qū)《華陽國志·蜀志》:張若等修筑郫縣城臨邛邛崍、大邑、蒲江、丹棱、洪雅、新津(部分)、崇慶(部分)《華陽國志·蜀志》:張若等修筑臨邛縣城廣都雙流、仁壽(部分)、崇慶(部分)、新津(部分)蜀國故都所在地之一。《華陽國志·蜀志》:李冰穿廣都鹽井繁彭縣(部分)、新都、新繁、廣漢(部分)《方輿紀要》:彭縣,秦為蜀郡繁縣地沮甘肅成縣、武都、文縣、康縣、略陽(嘉陵江縣)、徽縣(嘉陵江西)《元和郡縣志》卷二十二:輿州,《禹貢》梁州之域,戰(zhàn)國時為白馬氐之東境,秦并天下,屬蜀郡(漢武帝時劃入武都郡)葭萌(明)廣元、劍閣(部分)、青川、旺蒼、南江(部分)、江油(部分)蜀國故邑?!妒酚洝へ浿沉袀鳌?諸遷虜爭處葭萌湔氐道灌縣、彭縣(部分)及以西地區(qū)《華陽國志·蜀志》:李冰至湔氐縣。唐盧求《成都記》說:湔山(氐)縣治在導江縣。此縣置于公元前277年后修都江堰時。武陽彭山、新津、眉山、仁壽(部分)、井研《蜀王本紀》:蜀王開明退走武陽,被秦軍追獲?!斗捷浖o要》:秦因置武陽縣,屬蜀郡。嚴道滎經、雅安、漢源、名山、蘆山、天全、石棉及阿壩、甘孜州部分地區(qū)《史記·樗里子列傳》:秦封樗里子,號為嚴君?!端麟[》案:當是封之嚴道?!短藉居钣洝肪砥?雅州即秦嚴道縣之地。僰道宜賓、高縣、珙縣、筠連、長寧、江安、興文、榮縣(部分)、犍為(部分)、南溪、屏山及涼山州部分地區(qū)秦五尺道起點。(華陽國志·蜀志):《秦紀》言僰僮之富;李冰燒崖以通江道??h城筑于高后六年。南安樂山、峨眉、夾江、青神、犍為(部分)、榮縣(部分)、涼山州部分地區(qū)《華陽國志·蜀志》:李冰平南安涿崖。高祖六年,封宣虎為南安侯(《史記·高祖功臣年表》),證明在此之前早有南安縣。汁方(什邡)什邡、廣漢(部分)《華陽國志·蜀志》:李冰導洛水時經什邡、郫別江,令新都大渡。漢高帝六年封雍齒為什邡侯,當時來不及新置縣,當為秦舊縣。青衣(道)名山、蘆山、天全、寶興及其以西地區(qū)《史記·彭越列傳》:劉邦欲流放彭越于蜀青衣。當時漢朝初建,來不及新置縣,當為秦舊縣?!短藉居钣洝肪砥咚?龍游縣本漢青衣道。新都新都、金堂蜀故都之一。李冰時仍有新都縣。郪三臺、射洪、中江、鹽亭(部分)、蓬溪(部分)高帝六年分置廣漢郡(轄縣六)時已有郪縣(《太平寰宇記》卷八二),當時廣漢轄縣皆取秦舊縣。資中資陽、內江、威遠、樂至、遂寧(部分)、安岳(部分)《太平寰宇記》卷七六《資州》:秦為蜀郡。漢為犍為郡之資中縣也。梓潼梓潼、劍閣(部分)、江油(部分)、綿陽、德陽(部分)、鹽亭(部分)、北川、安縣《華陽國志·蜀志》:蜀王遣五丁迎秦五女,還經梓潼見一大蛇入穴中……?!对涂たh志》:梓州,秦并天下,是為蜀郡?!短藉居钣洝肪戆怂?秦之蜀郡、漢之廣漢郡之梓潼縣。此地處秦蜀交通要道,蜀國時已是重鎮(zhèn),秦置以為縣。

    續(xù)表秦縣今地主要資料漢陽貴州大方、水城、威寧、畢節(jié)、織金、云南昭通等地。《史記·西南夷列傳》:秦時常頞略通五尺道,諸此國頗置吏焉。《史記·司馬相如列傳》:邛、筰、冉駹者近蜀,道亦易通,秦時嘗通為秦縣,至漢興而罷。《山海經·海內東經》:濛水出漢陽西,入江,聶陽西。

    [4]11-14

    秦除了在巴、蜀分置郡守、縣令外,還在其下分置了鄉(xiāng)、里、亭、郵等系列基層行政組織??h轄鄉(xiāng),吏稱“部佐”等;鄉(xiāng)轄里,吏稱“里典”等;里下有伍,設“伍老”。他們逐級負責,協(xié)助上級官吏派役征賦和辦理各種公事。而亭作為治安機關,兼管市場和傳遞公文,亭吏為校長,求盜,所在亭樓還供行旅宿舍。郵則是亭的下屬機構。[4]15

    此外,較之于其他郡縣所不同的是,秦在巴蜀還創(chuàng)設了“道”,專設置于少數(shù)民族聚居地區(qū)的與縣同級的地方政府。[4]15

    西漢帝國建立,一方面承秦之制,繼續(xù)施行郡縣制,但同時又廣行分封。不過,關中與巴蜀漢中之地卻始終未嘗被納入分封之地。除了高帝六年(公元前201),割巴郡、蜀郡各一部,另置“廣漢”新郡外,巴蜀始終被置于漢帝國中央王朝的直接管轄之下。對此,學者指出,“劉邦不愿把關中、巴蜀漢中之地分封出去,蓋因此區(qū)域是他打天下的基地,戰(zhàn)略地位十分重要,必須自己控制?!盵4]40

    郡縣制的施行,使得巴、蜀由一方邦國開始變而為中原王朝治域下的地方行政區(qū)劃。較之于邦國分封的世襲,郡守、縣令均由皇帝直接任命,故只對皇帝負責??たh制在巴蜀的施行,使得秦漢大一統(tǒng)的君主在這些行政區(qū)域內有效地加強了中央集權。此外,郡縣制的設置,推動巴蜀民眾統(tǒng)一成為接受國家授田、授爵,為國家提供賦稅、徭役和兵役的“編戶齊民”,從而使得處在帝國西南曾經的“蠻夷”不僅“漸漸覺察到‘天高皇帝近’統(tǒng)治秩序的存在”,而且“與遙遠的君王及中央朝廷有了上下一體的感覺”。[6]316-317由此,郡縣制的設置成為巴蜀政治形態(tài)轉變的開端,使其由先前的蠻夷邦國逐漸進入秦漢為象征的華夏帝國的政治序列,從而開啟了巴蜀政治體制上的華夏化。

    二、“染秦化”與“好文雅”

    與巴蜀在行政序列上被納入秦漢“中央—地方”格局相伴隨的則是巴蜀文化習俗方面的轉型,換言之,即巴蜀文化形態(tài)上的漸趨華夏化。

    自公元前316年,秦先后滅蜀、巴起,秦便逐漸將巴蜀置于郡縣治域之下,對之進行大力改造。除了上述施行郡縣行政體制的變革外,還進一步用關中文化模式改造巴蜀。首先,秦在巴蜀之地仿照咸陽修筑城池,以期在當?shù)貥嬛I建新的與中原政權相一致的政治經濟中心。其時在蜀郡,秦置有成都、郫縣等城。“儀與若城成都,周回十二里,高七丈?!瓋瘸菭I廣府舍,置鹽鐵市官并長、丞。休整里阓,市張列肆,與咸陽同制?!盵3]29在巴郡,則筑有“江州”城,“其中心在朝天門、望龍門、千廝門,上至小什字之間”[7]。這些仿咸陽城修建的城池,不僅成為由秦任命的巴蜀地方統(tǒng)治者居住、統(tǒng)治的中心,同時還逐漸發(fā)展成為當?shù)毓ど虡I(yè)聚集的城市,以及秦控制巴蜀廣大地域的軍事重鎮(zhèn)。此外,與“咸陽同制”城池的修筑,推動了巴蜀政治生活形態(tài)的轉化,使其與中原帝國日漸趨同一致。

    除了在體制模式與統(tǒng)治方式上予以“更化”外,秦漢還對巴蜀民眾給予更多的政治恩寵與賦稅從輕的經濟優(yōu)待之策:

    及秦惠王并巴中,以巴氏為蠻夷君長。世尚秦女,其民爵比不更,有罪得以爵除,其君長歲出賦二千一十六錢,三歲一出義賦千八百錢。其民出幏布八丈二尺,雞羽三十鍭。(《后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

    而在秦人與巴人關系的處理上,“秦犯夷,輸黃龍一雙。夷犯秦,輸清酒以鐘”[3]4的規(guī)定則無疑是更明顯的給予巴人以偏袒。

    至西漢,高帝十一年(公元前196)六月下詔:“令士卒從入蜀、漢、關中者皆復免終身租賦徭役?!盵8]《高帝紀》,17次年三月,再次下詔:“入蜀漢定三秦者,皆世世復。”[8]《高帝紀》,18秦漢帝國在巴蜀之地所實施的系列優(yōu)惠措施,進一步推動了巴蜀民眾對于中央王朝的認同感。

    與政治經濟上的改造同步,秦漢帝國還不間斷的將大量中原人士遷徙至巴蜀。秦惠文王更元九年(公元前316),以巴蜀“戎伯尚強,乃移秦民萬家實之”。秦在統(tǒng)一關東六國后,始皇帝一方面將地方豪強、六國貴族及其后裔遷徙至關中,以便于實施充分而有效的監(jiān)管;同時,秦帝國還將一大批富商大賈如趙國卓氏、山東程鄭遷到南陽、巴蜀等邊遠之地,“(蜀)郡西南二百里,本有邛民,秦始皇徙上郡民實之”[3]35。這些關中人士徙居巴蜀,不僅極大地促進了巴蜀地區(qū)社會經濟的發(fā)展,還使得巴蜀民眾漸趨“染秦化”:

    始皇克定六國……家有銅鹽之利,戶專山川之材,居給人足,以富相尚。故工商致結駟連騎,豪族服王侯美衣,娶嫁設太牢之廚膳,婦女有百兩之從車,送葬必高墳瓦槨,祭奠而羊豚犧牲,贈襚兼加,赗賻過禮,此其所失。原其由來,染秦化故也。[3]32-33

    “染秦化”表面上呈現(xiàn)的是巴蜀民眾對于中原習俗風尚的效仿,其背后隱顯的則是巴蜀民眾對于中原帝國較之政治經濟更為深層次的認同與接納。至西漢,這種接納表現(xiàn)為對于以儒學為主的中原主流文化的學習,進而漸趨“好文雅”。

    先秦時期,“蜀左言,無文字”,僅有口耳相傳的從蠶叢、魚鳧到杜宇開明的祖先傳說和巫術式的巴蜀圖語,故很長時間被中原視為披“蠻夷風”。至西漢景帝末年,文翁為蜀郡守,“見蜀地辟陋有蠻夷風”,欲誘進之,“乃選郡縣小吏開敏有材者張叔等十余人親自飭厲,遣詣京師,受業(yè)博士,或學律令”。[8]《循吏傳》,1087此外,文翁還在巴蜀首創(chuàng)地方官學,“又修起學官于成都市中,招下縣子弟以為學官弟子”。為了鼓勵巴蜀民眾的學習積極性,文翁一方面利祿以誘之,“高者以補郡縣吏,次為孝弟力田,常選學官僮子,使在便坐受事”;另一方面又廣行教令,“每出行縣,益從學官諸生明經飭行者與俱,使傳教令,出入閨閣”。[8]《循吏傳》,1087文翁所施行的這些舉措,一方面將以儒學為主的中原文化引至巴蜀,促使巴蜀文化更為豐富更為多元的發(fā)展;另一方面,則是推動巴蜀士人與中原主流文化的融合。此后,“及司馬相如游宦京師諸侯,以文辭顯于世,鄉(xiāng)黨慕循其跡,后有王褒、嚴遵、揚雄之徒,文章冠天下?!盵8]《地理志下》,570隨著巴蜀本土杰出人士相繼“以文辭顯于世”“文章冠天下”,巴蜀士子更是掀起習儒尚經的高潮,“爭欲為學官弟子,富人至出錢以求之”。長久習之,“由是大化,蜀地學于京師者比齊魯焉”。[8]《循吏傳》,1087

    在秦漢治域下,巴蜀由“染秦化”進而至于“好文雅”。這一狀況的出現(xiàn),從文化性質的視角論之,有學者認為,“這是由一種作為獨立王國形態(tài)和民族性質的文化,向作為秦漢統(tǒng)一帝國內的一種地域形態(tài)和以秦漢文化為符號的中華文化的亞文化的轉化”[9]。如果從“華夏化”視角來看,筆者則以為,以文翁興學為契機,巴蜀由“蠻夷”而“大化”,這種“轉化”說明了其時經過近百年更化之后,巴蜀不僅在政治經濟方面與中原華夏帝國融為一體,在文化習俗方面亦與中原主流文化有著日漸深入密切的融合,并由此對華夏文化產生歸屬與認同,這是較之于政治體制上的認同更為深層次的文化認同,更是巴蜀在行政序列上融入華夏之后的文化華夏化。由此,原先“巴、蜀、廣漢本南夷”[8]《地理志下》,570的歷史書寫逐漸成為了歷史。

    三、黃帝祖先

    與政治、文化上的演變相應,秦漢時期巴蜀的族群身份亦在變化,黃帝開始成為其時巴蜀族群的祖先。

    華夏作為集族群、政治、空間與文化于一體的族群,其認同的形成更依賴共同的“起源”,這“起源”便是可以讓所有華夏產生同胞手足之情的“根基歷史”,即共同的“族源記憶”。[10]43春秋戰(zhàn)國時,隨著諸侯邦國之間以及諸侯與蠻夷戎狄之間的戰(zhàn)爭日趨激烈,在此過程中,“黃帝”作為“英雄祖先歷史心性”的產物,逐漸成為華夏之祖先。[10]43隨著“華夏認同形成后,所有自稱華夏的人群都以‘族源’來證明自己是華夏”[11]129。即是說,如果希望自己被稱作華夏或擬圖躋身華夏之列,就得讓自己的族群血緣能與黃帝、炎帝后裔血脈相聯(lián)接,而不享有此血緣性“祖源”的族群則被拒斥為蠻夷戎狄之列。

    秦漢之前的巴蜀,常被視為不與中原會盟的西南夷。其時的巴蜀擁有屬于本族群的祖先譜系。

    對巴人而言,在很長的時間段內,他們是務相廩君的后裔:

    巴郡南郡蠻,本有五姓: 巴氏、樊氏、瞫氏、相氏、鄭氏。皆出于武落鐘離山。其山有赤黑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四姓之子皆生黑穴。未有君長,俱事鬼神,乃共擲劍于石穴,約能中者,奉以為君。巴氏子務相乃獨中之,眾皆嘆。又令各乘土船,約能浮者,當以為君。余姓悉沉,唯務相獨浮。因共立之,是為廩君。乃乘土船,從夷水至鹽陽。鹽水有神女,謂廩君曰:“此地廣大,魚鹽所出,愿留共居?!睆[君不許。鹽神暮輒來取宿,旦即化為蟲,與諸蟲群飛,掩蔽日光,天地晦冥。積十余日,廩君伺其便,因射殺之,天乃開明。廩君于是君乎夷城,四姓皆臣之。廩君死,魂魄世為白虎。巴氏以虎飲人血,遂以人祠焉。(《后漢書》卷八十六《南蠻西南夷列傳》)

    與巴人祖源具有濃厚地域特色一致,蜀人祖源記憶也原本有著黃帝之外的另外版本:

    蜀之先,名蠶叢,后代名柏濩,后者名魚鳧。此三代各數(shù)百年,皆神化不死,其民亦頗隨王化去。魚鳧田于湔山,得仙。今廟禮之于湔。時蜀民稀少。

    后有一男子,名曰杜宇。從天墮,止朱提。有一女子名利,從江源井中出,為杜宇妻。乃自立為蜀王,號曰望帝。治汶山下邑曰郫,化民往往復出。

    望帝積百余歲,荊有一人名鱉靈。其尸亡去,荊人求之不得。鱉靈尸隨江水上至郫,遂活,與望帝相見,望帝以鱉靈為相。時玉山出水,若堯之洪水,望帝不能治,使鱉靈決玉山,民得安處。鱉靈治水去后,望帝與其妻通,慚愧,自以德薄不如鱉靈,乃委國授之而去,如堯之禪舜。鱉靈即位,號曰開明帝。帝生盧保,亦號開明。[12]《全漢文》卷《蜀王本紀》,414

    隨著秦漢大一統(tǒng)帝國的創(chuàng)建,其也就自然成為華夏的“具體化、政治化象征”。在此視域下,無論是基于巴蜀自身擬圖位列華夏之域的期盼亦或是秦帝國為政權一統(tǒng)所需而將其視為華夏,對于其時的巴蜀而言,要實現(xiàn)由蠻夷到華夏族群身份的轉變,就必然涉及到對于自身族源記憶即祖源傳說的改變,即要將有關巴蜀族群的族源傳說與華夏的黃帝(炎帝)血脈支系進行關聯(lián)溝通。

    對于巴蜀民眾的祖源記憶,作為漢代之華夏歷史書寫者,即中原的精英人士,首先予以了重新建構。司馬遷《史記》載黃帝正妃嫘祖所生二子“青陽降居江水……昌意,降居若水。昌意取蜀山氏女,曰昌仆,生高陽……是為帝顓頊也”。唐司馬貞《索隱》:“江水、若水皆在蜀,即所封國也?!盵13]《五帝本紀》,10在此,黃帝二子均成為西南蜀地封國諸侯,帝顓頊亦生于蜀地。借助上述這些新的祖源記憶,巴蜀“被納入了一個線性歷史與政治秩序之中,這個‘歷史’的起點便是黃帝,這個政治秩序,則是戰(zhàn)國至漢代儒家所建立之虞、夏、商、周相傳之華夏政治體系”[11]69。在隨后的《史記·西南夷列傳》中,司馬遷已經將巴蜀與“西南夷”明確區(qū)分開來,“巴蜀徼外”。這揭示出在當時中原精英人士的認知中,巴蜀已經由“蠻夷”變而為“諸夏”,已經躋身華夏文明之列,亦即在一定程度上完成了自身的華夏化的蛻變。

    如果說中原精英人士對于巴蜀祖源記憶的重新建構還屬于“他者”,多少有被建構的要素??杀灰暈槭侨A夏帝國的話語權擁有者擬圖以共同的華夏認同實現(xiàn)對于帝國政權一統(tǒng)的認同而采取的途徑與手段。而隨后巴蜀本土士人對其祖源記憶的重新建構則昭示著巴蜀民眾主觀化的華夏趨同:

    《洛書》曰:“人皇始出,繼地皇之后,兄弟九人,分理九州,為九囿,人皇居中州,制八輔?!比A陽之壤,梁岷之域,是其一囿; 囿中之國,則巴蜀矣。[3]2

    蜀之為國,肇于人皇,與巴同囿。至黃帝,為其子昌意娶蜀山氏之女,生子高陽,是為帝嚳。封其支庶于蜀,世為侯伯。[3]26

    在這被重新構建出來的族源記憶里,巴蜀轉而為“人皇始出”,成為黃帝、高陽之支脈。通過祖源記憶的調適改變,巴蜀從血統(tǒng)上打通了其與華夏之間的內在相連。

    對于巴蜀祖源記憶在秦漢時期改變這一狀況,顧頡剛明確提出是“為秦漢的大一統(tǒng)思想所陶冶”[14],而承認這一改變的意義則在于承認巴蜀的華夏身份,是“承認巴蜀統(tǒng)治家族的血緣與政治權威皆來自以黃帝為隱喻的中原華夏,如此也便是宣稱巴蜀為華夏之域,域中之人為華夏之人”[10]70。

    如果說郡縣制的施行,使得巴蜀由一方邦國變而為郡縣,通過編戶齊民進入秦帝國中央集權的政治序列,實現(xiàn)對于帝國的政權認同;而巴蜀祖源傳說的這一改變,顯現(xiàn)的則是巴蜀民眾在血緣情感上的認同變遷。巴蜀通過構建一個新的華夏祖先——黃帝,不僅實現(xiàn)了其族群由蠻夷向華夏的合理化轉變,同時也彰顯了其對秦漢華夏帝國這一政治體的認同。

    要之,從開土列郡的編戶齊民,到“染秦化”后的“好文雅”,再至族群記憶中的黃帝后裔,我們看到,在秦漢帝國的治域下,巴蜀的華夏化經歷了一個由政治體制到文化習俗再至血緣祖先這一由外及內的過程。在此過程中,伴隨一個階段較一個階段的更為深入,巴蜀對華夏帝國的認同也更為內化,更為牢固。

    巴蜀的華夏化加深了我們對于“華夏”的認知。作為一個血緣想象共同體的族群——華夏,實質上是個動態(tài)的發(fā)展的概念,具有極大的包容性。其出現(xiàn)與演變實與早期政治國家同步,即隨著中原政權國家治域邊界的擴展,華夏族群的邊緣(或華夏成員)亦處于不斷變遷中。隨著秦漢大一統(tǒng)帝國的創(chuàng)建,華夏也開始由春秋戰(zhàn)國時的多元走向帝國視域下的一體化。巴蜀由“蠻夷”至“華夏”族群身份的變遷,“一定程度上正是中央集權帝國政治一統(tǒng)視域下華夏也漸趨一統(tǒng)的產物與反映。這從另一視角彰顯了傳統(tǒng)中國與華夏族群的同構性,亦即古代中國政治的一統(tǒng)與華夏的融合,始終是互相促進,相互支撐的?!盵15]

    巴蜀的華夏化,不僅鞏固了秦漢帝國的統(tǒng)治,而且有助于秦漢帝國進一步對“巴蜀徼外”的“西南夷”實施影響與更化。一方面,秦漢帝國充分利用巴蜀的人力、物力、財力對其時的“西南夷”予以開發(fā)治理;另一方面,華夏化的巴蜀位居中原與西南夷之間,發(fā)揮著中介與橋梁作用。隨后,以巴蜀為起點的南方海上絲綢之路的開通,更是助推了秦漢華夏帝國的聲名遠揚。

    [1] 胡鴻.能夏則大于漸慕華風:政治體視角下的華夏化[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7.

    [2] 段渝.四川通史(第一冊)[M].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1993.

    [3] [晉]常璩.華陽國志[M].濟南:齊魯書社,2012.

    [4] 羅開玉.四川通史(第二冊)[M].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1993.

    [5] 孫華.四川盆地的青銅時代[M].北京:科學出版社,2000.

    [6] 雷戈.秦漢之際的政治思想與皇權主義[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

    [7] 琦看.古代的重慶[J].重慶師范學院學報(哲社版),1982,(1).

    [8] 班固.漢書[O].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0.

    [9] 段渝.論戰(zhàn)國末秦漢之際巴蜀文化轉型的機制[J].中華文化論壇,2005,(3).

    [10] 王明珂.英雄祖先弟兄民族[M].北京:中華書局,2012.

    [11] 王明珂.華夏邊緣:歷史記憶與族群認同[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3.

    [12] 嚴可均輯.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G].北京:中華書局,1985.

    [13] 司馬遷.史記[O].中華書局,2013.

    [14] 顧頡剛.古代巴蜀與中原的關系說及其批判[C]//論巴蜀與中原的關系.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

    [15] 李禹階.華夏民族與國家認同意識的演變[J].歷史研究,2011,(3).

    TheCh’inandHanEmpiresRuledOvertheBa-ShuAreawithChinese-Characterization

    Liu Li1Lu Jiang2

    (1. Editorial Department of Journal, Chongqing Normal University; 2. College of History and Society, Chongqing Normal University, Chongqing 401331, China)

    With the establishment of unified empires, the Ch’in and Han Dynasty naturally became “concrete and political symbol” in Cathay. The territories of Ba-shu were situated in the southwest of China. They also began the process of Chinese-characterization. By means of developing territories and setting up commanderies, to start with, the territories of Ba-shu politically joined the ranks of administrative units of the imperial China. Secondly, as the Ch’in and Han Dynasty made political, economic and cultural reforms and so on in Ba-shu area, the Ba-shu people tended towards Ch’in-characterization and liked rites and music, which were customs and leading culture in the Central Plains. Finally, the genealogical tree of Ba-shu also changed in virtue of political and cultural endorsement. The construction of ethnic origins of the Yellow Emperor’ descendants pushed the Ba-shu people into completing the process of Chinese-characterization from blood relationship. The Ba-shu area with Chinese-characterization which served as building bridges played a vital role between the Central Plains and the Southwest of China.

    The Ch’in and Han empires; The Ba-shu area; developing territories and setting up commanderies; tending towards Ch’in-characterization; construction of ethnic origins

    左福生]

    2017-09-10

    劉力(1975—),女,重慶師范大學學報編輯部,副研究員,歷史學博士,碩士生導師。

    盧江(1980—),男,重慶師范大學歷史與社會學院2016級專門史碩士生。

    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秦漢時期的國家建構、民族認同與社會整合研究》,重慶市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項目《巴蜀在秦漢民族文化格局中的地位與作用研究》(項目批準號:2015YBLS104)。

    K27

    A

    1673—0429(2017)06—003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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