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戲曲聲樂藝術里,所謂“字正腔圓”,指的就是吐字行腔的美。戲曲聲樂藝術所要求的腔圓,決不僅僅指一般地行腔準確圓滿,它統(tǒng)指演員在唱腔技巧上所達到的戲曲美的水平而言。當然,唱戲或是唱歌,也就是說,一切聲樂藝術對吐字發(fā)音所要求的輕與重、疾與緩,以及對行腔所要求的準確、飽滿、圓潤、自如的演唱技巧方面,有著它們共同的一面。
關鍵詞:戲曲藝術、味、旋律、語音、發(fā)聲、吐字
我們要觀察戲曲唱腔怎樣不僅因它準確、飽滿、圓潤、自如,且更因它的戲曲美,而使它具有自己特有的如此強烈的表現(xiàn)力和吸引力,就不能不接觸到只屬于戲曲聲樂藝術自己的審美特征:它的核心是——“味”。
在聲樂藝術里,戲曲、歌曲,兩者都是美,在聲樂技巧上,它們有著共同的一面;可是它們各自的美學特點以及由此創(chuàng)造出的美并由這各自的美所引起的美感,卻大不相同。其分水嶺,也就在于——“味”。在戲曲聲腔里,各個劇種有各個劇種的味。同是戲曲演員,京劇演員并不一定能唱出地道的秦腔味。與此同時,在各個劇種里,生、旦、凈、丑各個行當,又各有行當?shù)奈叮夯樖腔樀奈?,老生是老生的味,青衣和老旦的味又大不相同……;而各個行當?shù)母鱾€藝術流派,又其味迥異;馬有“馬派”,程有“程迷”等等,其所給人的美感繽紛多彩,又是各有千秋。可見,把“腔圓”的藝術要求停止在“聲腔圓滿”上,是不能解釋和體現(xiàn)戲曲聲樂的審美理想的。我們研究戲曲聲樂的聲腔美,不能不對它的美的特殊性——“味”,加以探討。
有人認為:味,是一種“神韻”,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其根據(jù)是,戲曲聲腔藝術生發(fā)沿習、代代繁衍的歷史特點,從來都是“寓藝于身”,靠面對面的“口傳心授”。正因為它從來都是直接授受、無比生動的,所以對于這種總是自在于“心”與“口”的藝術神韻,要繩之以有規(guī)律的科學剖析,是不可能的。很顯然,此說是從“方法論”上就把戲曲的“味”加以抽象化、甚至神秘化了。這就取消了對戲曲聲樂遠離的科學探討。
事實怎樣呢?任何一種客觀的社會實踐,都不是不可知的。千百年來,在民族戲曲聲樂發(fā)展史中,實踐孕育著規(guī)律,規(guī)律指導著實踐,我們要掌握它,尤其要認識它,變“自在”為“自覺”,以更好地去發(fā)展創(chuàng)造:這是我們的目的。讓我們的觀察,從實踐開始,來看看戲曲的“味”,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旋律
當我們正在欣賞一曲迷人的戲曲唱段時,我們的“音樂(戲曲的)耳朵”首先接受的自然是它優(yōu)美的旋律。特定的旋律,顯示著特定的劇種,顯示著這一劇種特定的味。我們只要把秦腔{花音二流}或者京劇{西皮原板}的旋律,拿來和大家熟悉的歌曲《祝酒歌》或者《高山流水》的旋律一比,就立刻可以具體地感受到它們之間在音樂形象上的巨大差異——戲之為戲,就因為它的旋律是戲,從而得出第一步結(jié)論:味首先來自旋律。當然,僅僅從這一點上來捕捉“味”的形象,是不夠的。
二、語音
依靠“音樂(戲曲的)耳朵”,我們仔細辨別,于是進一步發(fā)現(xiàn):戲曲旋律音樂形象的特異性,是產(chǎn)生于“言”與“歌”的特殊關系這個“公開秘密”之上的。在歌曲聲樂創(chuàng)作里,言、歌的關系,是言從于歌,語音不起決定作用,而完全服從旋律。但在戲曲聲樂創(chuàng)作里的言、歌關系,卻是歌從于言,它的旋律主要受語言(語音)的制約。由語音生發(fā)的旋律,就它的性質(zhì)來說,可以叫它為語言的音樂化;而從創(chuàng)作的角度講,又可以稱它是音樂的語言化。請聽:
豫劇這樣唱道:“親家母,你坐下,咱倆說說那知心話……”(《朝陽溝》)
這幾乎都是活生生的地方語言在節(jié)奏上的稍加夸張或延伸,即是語言的音樂化,又是音樂的語言化。正是因為它的旋律這么語音化,戲曲就離開了歌曲,它那戲“味”的芳香就散發(fā)出來了。于是得出了第二個結(jié)論:戲的“味”不僅來自它的旋律,而且來自旋律的語音化。
三、發(fā)聲
接著,我們的“音樂(戲曲的)耳朵”繼續(xù)發(fā)揮它的認識功能,使我們接連捕捉到了構成“味”的第三、第四歌決定性因素——“發(fā)聲”和“吐字。
化旋律為歌唱,是通過發(fā)聲和吐字實現(xiàn)這個飛躍的。由于歌唱時音帶支點和共鳴區(qū)的運用等發(fā)音方法的不同,我們習慣于把歌曲發(fā)音叫“洋嗓子”,而把戲曲、民歌的發(fā)音叫做民族唱法。這兩種感覺唱出的聲音色彩和味道,大不相同。歌曲演唱時,始終閃耀著波浪式的顫音,戲曲則不用或基本不用這種音色;另一方面,戲曲聲樂發(fā)音里的大小嗓、云遮月、水音等……許多獨特的行當音色和表現(xiàn)音色,卻為歌曲發(fā)音所不解。用花腔女高音那樣作波浪式顫抖的西洋發(fā)音來唱京劇或者秦腔,同用京腔小嗓或秦腔炸音來唱《紅豆詞》,同樣會使人感到不是味兒的。下面我們再來說說吐字:
四、吐字
吐字方面,歌曲重在自然、清晰、靈活、輕巧;戲曲則重在噴口、反切、手聲、歸韻、慢吐、快吐、力重千斤。即戲曲聲樂的味,首先生發(fā)于吐字的噴口、反切、收聲、歸韻、慢吐、快吐藝術。有人指出,字是“味”的“根”:這確是經(jīng)驗之談!如果用歌曲的吐字方法來唱戲,唱出來就失去了“主”,沒了“根”,輕飄飄,軟綿綿,好像敞口的唧筒,鼓了一筒子氣,打到口上全冒了,唱得再好,戲的精神先跑了一大半,味也跑了一大半,這就叫做“有腔無字”。當然,用戲曲,例如秦腔那樣激昂慷慨的吐字方法來唱《高山流水》那也不行。唱出來的音樂形象就會使人感到這首歌曲是粗狂的而不是優(yōu)美纏綿的了。其原因,就在于戲曲和歌曲的吐字,各有各的味,是兩種美。聽戲曲的吐字藝術,對“戲曲的音樂之耳”來說,吐字藝術的本身,就是“味”的本身,在美感享受里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是決定戲曲“味”的一個極其重要的因素。
至此,我們已經(jīng)開始置身于戲味的花苑里了。在我們的周圍,有各種戲曲獨具特色的旋律、語音、發(fā)聲、吐字的花香馥郁。然而,我們卻還不能就此止步——因為馬克思的話正在我們的耳邊回響:“只有憑著從對象上展開的人的本質(zhì)的豐富性,才能發(fā)展著而且部分地第一次產(chǎn)生人的主觀的感受的豐富性:欣賞音樂的耳朵”。聽啊,它就在我們耳朵里:這就是由戲曲化唱法技巧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戲曲聲樂最高的形式美——韻味。
作者簡介:魯亞榮,女,漢族,河南濮陽人,四川師范大學音樂學院研究生在讀;
研究方法:民族聲樂演唱;
(作者單位:四川師范大學音樂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