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納哥與1961完美的一年

劉羽

如今提到摩納哥足球俱樂部，大家都會想起姆巴佩、勒馬爾、法爾考這些明星球員的名字。但五十年多前，被人記住的則是布蘭切里、伊達爾戈、科索和提莫等，正是他們在1961年幫助球隊奪得了史上第一個聯(lián)賽冠軍頭銜。那個居于摩納哥的黃金年代里不僅有天才球員，更離不開皇室夫婦的傾力支持。

“她是個典型的美國人，與人相處時總是親切又自然，還會主動招呼每個人，讓大家都覺得十分自在……”?，F(xiàn)年84歲，住在馬賽弗洛德羅姆球場旁邊的米歇爾·伊達爾戈（Michel Hidalgo）是這么描述格蕾絲王妃的。時光倒回至六十年前，那時的伊達爾戈還是位年輕的中場球員。1957年，他選擇離開蘭斯南下加盟了摩納哥俱樂部。三年之前，摩納哥剛剛成功升到甲級聯(lián)賽。如今，這位傳奇的前國家隊主帥對于1961年，摩納哥隊首次捧得法國聯(lián)賽冠軍獎杯的過程已經(jīng)有些記憶模糊，但說起遠嫁到摩納哥的美麗王妃卻是關(guān)不住話匣子。1956年，美國影星格蕾絲童話般成為摩納哥的皇室王妃，她的婚禮在歐洲電視網(wǎng)直播，讓這個彈丸小國為全世界所矚目。那一代的足球運動員也給摩納哥的對外形象中增添了許多年輕和積極的力量，而且他們同伊達爾戈一樣，非常喜愛格蕾絲王妃。1960年5月19日，光彩照人的格蕾絲出現(xiàn)在哥倫布體育場的貴賓看臺上，那場法國杯決賽中，摩納哥隊以4比2擊敗圣艾蒂安，斬獲球隊歷史上首個冠軍獎杯。經(jīng)過此役，王妃開始對足球著迷，在雷尼爾親王的鼓勵下，她還親自為球隊設(shè)計了新的球衣。“之前我們的隊服都是條紋狀的，但格蕾絲想出了一個新主意，用對角線將紅色和白色隔開。她專門把我叫到她和親王的官邸，親自向我介紹她的設(shè)計我一看到就非常喜歡。之后別的隊員也陸陸續(xù)續(xù)應(yīng)邀去作客，都對新球衣愛不釋手。紅白對角線衫立刻為我們帶來了好運，不僅當年聯(lián)賽奪冠，而且兩年后再度捧杯”，伊達爾戈回憶到。每周，他和隊里其他人輪流去皇宮里，陪小公主卡洛琳和小王子阿爾則分別出生于1957年和1958年；1965年，斯蒂芬妮出生，一起做運動。“我們主要和小王子還有他的小伙伴，就是摩納哥總理的孩子一起踢足球?？辶漳乇容^文靜一些……”盧西恩·科索（Lucien Cossou）回憶當年的情形。1961賽季，科索攻入18球，是助力球隊奪冠的摩納哥頭號射手。

這些故事聽上去像是一大家人的日常，“因為我們的關(guān)系的確就像家人一樣?！笨扑骺隙ǖ卣f。被隊友們昵稱為“盧盧”的科索也住在馬賽，而且是地道的當?shù)厝?，因此說話時帶有濃重的南方口音，有些搞笑，加上他愛講笑話，又容易發(fā)呆走神，一直是隊里的開心果?！坝H王和王妃和我們走得很近。當我們在安杰爾山高爾夫俱樂部（位于摩納哥一座900米高山上）訓(xùn)練時，雷尼爾親王有時會跑來和我們一起玩桌上足球。我們隊員也一直生活在一起，這是盧西恩·勒杜克（Lucien Leduc）管理球隊的風格?！?958年，勒杜克被任命為摩納哥足球俱樂部的主教練，”他是一個值得欽佩的偉大教練，在賽場上善于排兵布陣，對球員要求十分嚴格。但更重要的是，勒杜克—直特別注重親密融洽的隊內(nèi)氛圍。他的妻子達杜（Dadou）和球員家屬們走得都很近，經(jīng)常幫著照顧小孩子所以我們不只是一支球隊，更是親如一家人。每到夏天，球隊前往高山上進行賽季前集訓(xùn)時，球員的妻子孩子全部隨行，就像是一起去度假一樣?！?/p>

在科索的職業(yè)生涯中，最難忘的正是1961年，“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年。那一年球隊有如神助，贏得了所有大賽的冠軍！法國杯、法國甲級聯(lián)賽和查爾斯·德拉戈杯（法國聯(lián)賽杯）。而且就是在那一年，我兒子丹尼出生了……”說起孩子他又提到了小丹尼的救命恩人，正是勒杜克夫人，“他吃水果時果核卡在了喉嚨里，就快要窒息了。幸好達杜當機立斷，把孩子翻過去拍著他的背，才救回一命……”

雖然親密如一家人，但是隊內(nèi)紀律卻是非常嚴格。崔蒙特卡洛，隊員們被明令禁止進出賭場。在賽場上，這支球隊展現(xiàn)出了極高的團結(jié)協(xié)作精神?！白闱蚴欠浅Ｖv究配合和戰(zhàn)術(shù)的運動。但與此同時，有些位置比如中場球員，也需要大量的跑動和極好的體能，比如米歇爾·伊達爾戈和亨利·布蘭切里（Henri，Biancher）就是不折不扣的球場鐵肺。有時候，我想后撤協(xié)助防守，他們還會吼我，讓我守在前場保存體力，抓住所有進攻和射門的機會。”科索回憶說。在摩納哥足球俱樂部，技術(shù)型天才球員會被有意識地保護起來，比如來自雷恩的提莫（Theo），是全法國最好的黃金左腳，來自《法國足球》雜志的著名記者雅克·弗蘭（Jacques Ferran）在形容他時說到“如行云流水般不可思議”。來自法國北部加萊海峽的雷奧多·斯庫德拉佩斯奇（Theodore Szkudlapski）之前是個礦工（科帕也是），并非運動員出身的他還不到25歲卻常常體能不支?！翱蓜e看他在球場上跑得慢，但是洞察力比誰都好”，出過好幾本摩納哥足球隊回憶錄的諾貝爾·希瑞（Norbert Siri）為他正名。10歲那年，小希瑞曾爬到箱子上面站著去看摩納哥隊的比賽，見證了球隊的第一個冠軍，對當年的事，他依然印象深刻，“提莫有點將軍肚，可能他是北方人，特別喜歡喝啤酒吧。但別看他身材這樣，當時若是沒有他在，摩納哥隊可能就不會奪冠”。當被問到如何比較自己那個年代和如今姆巴佩、勒馬爾等人的時代，米歇爾·伊達爾戈強調(diào)說：“歷史上有名的摩納哥球隊一直保持著這種咄咄逼人、盡情揮灑的進攻性打法。這不是隨便什么俱樂部都能做到的”。

1961年4月初，在近鄰尼斯遭遇了。比6的慘敗后，球隊還是重新進行了調(diào)整，加緊了場上的布控?！拔覀兲咦闱蛴悬c像是繡花，十分細膩，似乎沒費什么大力氣就贏下了整個賽季，但同時，這也讓隊伍變得有些松懈……”科索說。回顧1961賽季，摩納哥隊在主場的19場比賽中贏下了17場，可謂勢不可擋。當年老路易二世球場緊靠海邊，正上方就是摩納哥皇宮，雷尼爾親王有時還會在露天陽臺上觀看比賽。然而到了客場，他們卻常常大比分完?。?比3負于競技俱樂部、0比3輸給蘭斯、兩個1比4敗在和色當及圖盧茲的比賽中。慘敗于尼斯后，整整一個禮拜隊內(nèi)氛圍都十分緊張。“首先，我們對門將伊萬·加洛法羅（Yvan Garofalo）十分不滿，覺得他在比賽中沒有盡全力。伊萬是個執(zhí)拗的人，之前就因為錢的問題在鬧情緒，并影響到了賽中表現(xiàn)。其次，我覺得隊員們拼搶地不夠積極。之后，勒杜克教練在隊內(nèi)訓(xùn)話，語氣很重，我記得他說話時眼睛里還泛著淚光。無論如何，我們重振旗鼓，并笑到了最后……”。五月中旬，競技俱樂部在王子球場3比0大勝摩納哥隊，成為聯(lián)賽領(lǐng)頭羊。但摩納哥隊關(guān)鍵時刻及時調(diào)整了狀態(tài)，在競技隊屢屢平局無功而返時，拿下了關(guān)鍵的最后三場比賽。1961年6月4日，摩納哥隊抗住壓力，拼盡全力艱難戰(zhàn)勝了瓦朗謝訥隊，成為法甲聯(lián)賽冠軍，賽后盧西恩·勒杜克難掩喜悅之情，表示“賽季中我們遇到過巨大的困難，但這只球隊一大優(yōu)點就是跌倒了之后。勇于重新站起來”。

這場關(guān)鍵比賽雙方爭奪十分兇狠，雖然瓦期謝訥隊已經(jīng)確定將被降級，但卻不愿讓摩納哥隊輕松捧杯，因此在場上沒有絲毫的松懈?！捌鋵?，對方是在嫉妒我們”，科索表示，“因為摩納哥隊待遇遠超一般俱樂部……”。在那個年代，瓦朗謝訥隊里的國際球星約瑟夫·保內(nèi)爾（Joseph Bonnel）每月收入是2000新法郎，而在¨全法國最有錢的足球俱樂部”摩納哥，伊達爾戈每月收入高達5000新法郎。總而言之，那場全賽季最重要的生死之戰(zhàn)中，備受挑戰(zhàn)的摩納哥隊在場面上沒有明顯優(yōu)勢，卻在中場休息前，憑借荷蘭籍球員伯爾·卡爾利那（Bert Carlie）的一粒閃電進球獲得了最終的勝利。卡爾利那也是名少見的技術(shù)型天才球員，球風細膩，靈光四射，是摩納哥獲得聯(lián)賽冠軍的最大功臣。

最后，這場比賽結(jié)束后舉行了慶功晚宴，親王王妃夫婦還邀請了全隊去參加舞會，地點設(shè)在大都會酒店的奢華會客廳內(nèi)。去之前，隊員們還在互相打賭，決心一定得邀請格蕾絲王妃共舞一曲，但事實上，沒有一個人敢邁出第一步即使是自夸為花美男的賽吉·霍伊（serge Roy，未來球星埃里克的父親）也啞了火?；粢翢o論身材樣貌都十分出眾，堪比賽吉·葛摩（serge Komor）電影里的男主角，完全可以和瑪麗-弗朗絲·皮希爾（Marie-France Pisier）還有讓娜·莫羅（Jeanne Moreau）演上幾幕對手戲。最后，還是亨利·布蘭切里一咬牙，決定挺身而出……可惜就在馬上要走到格蕾絲面前的一秒，被當時摩納哥總統(tǒng)安托萬·羅馬尼昂（Antolne Romagnan）攔了下來，勸他不要勉強。回憶往日趣事種種，科索臉上露出了笑容，但其他人的神情卻有些凝重?！拔衣犝f，亨利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_你知道，如今還在世的老隊員沒有幾個了。幸好還有米歇爾陪著我，我們是鄰居、是朋友，更是兄弟……。當年的主教練勒杜克已經(jīng)于2004年在安納西去世?！爸八诒R貝新城有間公寓，每年當他到南方度假時，我們這些老隊員都會相約好一起去他家吃頓午飯……”現(xiàn)年81歲的前傳奇射手回憶起曾經(jīng)的美好時光，那些永恒的記憶，“面對勒杜克先生，—直到他去世，我們彼此都是稱呼‘您，一位值得尊敬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