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文物攝影中的光影以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藏瓷玉器拍攝為例

陳 剛

中國文物學會文物攝影專業(yè)委員會會員，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副研究館員，主要從事文物攝影工作

特稿文物攝影中的光影以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藏瓷玉器拍攝為例

陳 剛

中國文物學會文物攝影專業(yè)委員會會員，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副研究館員，主要從事文物攝影工作

近年來，文博事業(yè)得到重視和迅速發(fā)展，加上參與其中的文物愛好者越來越多，無論是滿足專業(yè)文物工作者的研究需要還是文物愛好者的欣賞需求，都對文物的攝影提出了更高要求。

文物攝影在表現(xiàn)文物的形態(tài)、質(zhì)感、色彩時要忠實于原物，不僅要展示文物的藝術(shù)特征，還要為文物的鑒定和斷代起一定的參考作用— 文物攝影圖片，除了是一件攝影作品外，更是科學考證的依據(jù)。因此，文物攝影嚴禁對圖片中的文物進行修圖。在一些特定情況下（如為了文物圖冊出版或展覽使用），在不修改圖片中文物主體的情況下可對圖片背景進行換底或修飾背景缺陷。考慮到文物攝影沒有后期彌補的空間，因此在拍攝時對光的選擇和運用要求很高，可以說，光是文物攝影的生命。下面就以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即原重慶博物館）藏瓷器、玉器為例來談談在文物拍攝時對光的選擇和運用。

瓷器文物的拍攝用光

瓷器是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的藏品大類，瓷器文物的拍攝大多采用室內(nèi)燈光。在室內(nèi)攝影燈的照射下，觀察瓷器一般有以下兩種情況：一、釉面較為光亮，反光較強；二、釉面不那么光亮，反光較弱。釉面反光較弱的相對易于拍攝，而拍攝釉面光亮的瓷器時，由于攝影燈光照射，釉面會出現(xiàn)不同亮度的光斑，而這會直接影響圖片質(zhì)量和效果。

在實際拍攝中，我們常常利用光的全反射和漫反射特性，來調(diào)整和控制被攝瓷器表面的發(fā)光位置并處理光斑。利用入射角等于反射角的原理，針對鏡頭取景角度來調(diào)整光的照射角度，偏離光線的反射線路，來減少取景器中瓷器的光斑面積和調(diào)整光斑位置（我們往往采用升高主光光源，調(diào)整光的反射路線，和模糊被攝瓷器表面，減少定向反射，增加漫反射的方式來減弱或消除光斑）。拍攝釉面光亮的瓷器，一般不直接采用未加遮擋的直射光源拍攝，因為這會使畫面中瓷器的光照反差

光的反射原理—

◎光的反射有完全反射和漫反射。絕大部分物體都同時具備這兩種反射，二者的比例不同，會顯示各自不同的表面質(zhì)感。如果光線投射到一個表面相對光滑、反射率較高的器物時（如釉面光滑錚亮的瓷器），大部分光線就會按照入射角等于反射角的原理產(chǎn)生定向反射（即入射光照會從該表面垂直線的另一側(cè)以相同角度反射出去），這時觀看瓷器就會看見瓷器上的發(fā)光區(qū)（光斑），光斑的形狀也就是入射光源的形狀。當光線投射到表面較為粗糙、模糊不光亮的器物上時（如年代較久遠或其它各種原因使其釉面較為模糊、不光亮的瓷器），大部分光線就會向各個方向擴散反射（即漫反射）。漫反射所形成的散射光斑中，看不到入射光源的形狀。

明德化窯何朝宗款白釉觀音坐像（文物攝影圖片）

陳剛 攝

對德化窯這類釉面反光強、亮度高的瓷器，拍攝時在瓷器表面保留一定的、位置合理、經(jīng)適當柔化后的光斑，以增強畫面中瓷器的立體感和視覺效果太大，影響光的自然過度效果，不適合瓷器這種質(zhì)感細膩、視覺效果柔和器物的藝術(shù)審美，攝影師多利用光的透射特性（即光線照射在一個半透明的物體上時，光線在透射過程中，會產(chǎn)生折射擴散，光線經(jīng)半透明物體折射擴散后，形成柔和的漫散射大光源，產(chǎn)生極為柔和的漫散射照明效果），這是拍攝質(zhì)地細膩、形態(tài)柔和的文物時最常用的手段。

在拍攝時，光源前加裝散射柔光箱或加半透明的硫酸紙、柔光布（或柔光棚）來散射和柔化光源。光源在柔光箱或柔光布后面，同樣可采用上述所講的調(diào)整入射角度的方法來減小可能出現(xiàn)的漫反射光斑。在散射柔光光源下，若瓷器釉面反光不強，亮度不高，一般使用正常的散射柔光拍攝即可。而對釉面反光強、亮度高的瓷器，在一般散射柔光下同樣會有一定的漫反射光斑，在處理這類高反光瓷器時，一般要在正常的散射柔光箱或柔光布前，再增加一層適當厚度的柔光布來增強柔光效果。需要什么樣的柔光強度和柔光效果，采用什么樣的手法，是以瓷器的具體情況而定，不是一概而論的。筆者主張在畫面中的瓷器表面保留一定的、位置合理、經(jīng)適當柔化后的光斑，以增強畫面中瓷器的立體感和視覺效果。

清冰梅紋罐（文物攝影圖片）

陳剛 攝

升高主光燈位使被攝瓷器光斑面減小，并以輔助光彌補主光之不足，對瓷器暗處進行補光，以更好的反映瓷器暗部的質(zhì)感和層次

南宋西壩窯塑鼠執(zhí)燈（文物攝影圖片）

陳剛 攝

拍攝釉色深、質(zhì)地光亮的瓷器，在柔光燈箱前增加一層柔光布并用較深的灰色背景紙來減小背景紙對深色瓷器釉面的反射

文物攝影對表現(xiàn)瓷器質(zhì)感要求十分高，瓷器表面質(zhì)感、層次必須十分清晰、細膩、逼真，特別是引人注目的細微處以及高光和陰影部分要求尤為嚴格。要達到最佳的質(zhì)感效果，必須利用光的透射特性，做到恰到好處的布光角度，恰如其分的光比反差。

具體拍攝時，一般使用三盞燈，采用散射柔光。三盞燈分別為：頂光、主光和輔助光。頂光不宜太強，光的亮度不應超過主光，其作用是勾勒出瓷器形體的凹凸曲線。主光應略強于頂光，位置可在被攝瓷器左側(cè)或右側(cè)，具體位置要以器物的具體形態(tài)來確定，主光用來照射和刻畫瓷器的全貌，是反映瓷器整體形態(tài)和高光部分層次質(zhì)感的燈光。若瓷器釉面光亮反光強的，主光燈位應適當升高，使被攝瓷器光斑面減小，盡可能使光斑投在瓷器無圖像、無紋飾的部位。光斑不能太多，不能太強。輔助光是用于彌補主光之不足，強度應略低于主光，是對主光照射不足的部位，如瓷器暗處進行補光，以更好的反映瓷器暗部的質(zhì)感和層次。由于畫面效果和器物立體感的強柔與主次光的光比、強弱有關(guān)，與主光燈位的高低位置也有關(guān)—主次光的光比強，畫面整體效果偏硬，畫面立體感就強；主次光的光比弱，畫面整體效果偏柔，畫面立體感就弱。瓷器的拍攝主次光光比要適當偏小，投射在背景上的陰影要柔、要弱，以表現(xiàn)器物的光澤質(zhì)感，給人以清秀明凈，樸素純潔的藝術(shù)效果。而主光燈位高低的變化，也會影響瓷器的投影在背景上陰影大小的變化。因此，主光燈位的高低要按瓷器的具體形態(tài)確定，要達到畫面的最佳效果，一定要做到對不同瓷器采用不同的最佳光比和最佳燈位的投影。

對于深色釉面、質(zhì)地光亮的瓷器，在拍攝時若使用淺色調(diào)的背景紙，在燈光的照射下，會將淺色背景紙的色光反射到深色瓷器的釉面上，按瓷器形狀的不同，形成上半部分淺或下半部分淺的眩光光暈，瓷器釉面色彩就會產(chǎn)生失真。受眩光影響，畫面中瓷器的清晰度會有不實感。對這種情況，一是要在柔光燈箱前增加一層柔光布，來減弱深色瓷器釉面上的反射光斑；二是采用較深的灰色背景紙，減小光線在背景紙上的反射強度，從而減小背景紙對深色瓷器釉面的反射。

玉器文物的拍攝用光

分析玉器的攝影呈現(xiàn)，主要看玉器通透性、質(zhì)地、圖紋和色澤幾方面。不同的玉材雕琢出形態(tài)各異的玉器，也形成了它們不同的藝術(shù)特征。玉器根據(jù)年代分為古玉器、老玉器和新玉器（即現(xiàn)代雕琢的玉器）。在館藏文物中，玉器主要以古玉器和老玉器為主，這里主要以這兩種玉器的拍攝來說明。

出土的古玉器，因年代久遠，深埋于地下，玉器表面受水土侵蝕，腐蝕較重。無論玉器原本的通透性如何，其玉質(zhì)一般都不夠細膩，潤感較差，雜質(zhì)多而粗糙，不夠美觀；傳世的老玉器，由于受歷代玩家的把玩，玉器表面形成歲月的痕跡—— 細膩、潤滑的包漿。在玉器的拍攝用光上，普遍都采用散射柔光。主要以玉器的玉質(zhì)和造型色彩來確定光的角度和光的強弱。一般使用四盞燈來拍攝。除主光、輔助光和頂光外，另一盞燈為備用燈，主要用來勾畫玉器上的紋飾圖案。

主光是玉器拍攝的主要用光，其作用是反映玉器造型和表面質(zhì)感。主光可設為主側(cè)光，主要起到勾畫玉器棱角，在表現(xiàn)玉器通透效果時也可作逆光使用。輔助光，位于主光（主側(cè)光）的另一側(cè)，主要是彌補主光的不足，為玉器暗部補光。當主光設為逆光時，輔助光可為玉器正面補光。頂光不是每件玉器拍攝都要用到的，其亮度不能強于主光，也起到勾畫玉器表面曲線和紋飾的作用。此外，燈光之間光比不易過大，頂光、主光和輔助光位置應合理，使玉器在燈光照射下達到既潤透又美觀柔和的藝術(shù)效果。

少數(shù)玉器在燈光下，會形成一定的反光光斑，一般情況下，玉器的反光光斑沒有瓷器的那么亮。對于玉器上光斑的處理，大多采用適合的柔光布來柔化光源，控制光源亮度、移動燈位以及調(diào)整燈的照射角度等方法。在實際拍攝時，有時會保留一些位置適當、亮度適宜的光斑，通過反差使玉器細膩、潤滑的質(zhì)感和立體感表現(xiàn)的更好。要表現(xiàn)出玉器通透、潤滑的畫面效果，要靈活處理主側(cè)光燈位的前后位置。例如，通透性、質(zhì)感較好，雜質(zhì)少而純凈的玉器，主側(cè)光可適當后移，以逆光的方式，凸顯出玉器的通透效果，輔助光應適當前移，為玉器正面補光，照射出玉器正面細膩、潤滑的質(zhì)感。使用頂光可勾勒出玉器表面的紋飾圖案。

在出土的古玉器里，很多玉器雖然通透，但玉質(zhì)雜質(zhì)較多，不夠細膩、潤滑。在側(cè)逆光下，會照射出玉質(zhì)的雜質(zhì)，這樣的玉器忌使用側(cè)逆光來拍攝，應采用主側(cè)光燈位和輔助光適當前移，使玉器約有透感，又看不見過多的雜質(zhì)。這樣拍攝出的玉器，既彌補了玉質(zhì)的不足，又反映出了玉器的外形特征。

若玉器通透性較差，而又被把玩得細膩、滋潤，主光不使用完全逆光，主側(cè)光和輔助光燈可適當前移，以適當勾勒出玉器的棱角，反映出玉器表面細膩、潤滑的質(zhì)感。若玉器表面有紋飾圖案，如玉牌或玉佩等，應將玉器豎立于背景臺上，在正常的主次光燈位的照射下，玉器的中心點不變，前后、左右適當?shù)奈⑽[動玉器，同時從相機取景器內(nèi)，觀察玉器表面經(jīng)移動所產(chǎn)生不同角度受光的紋飾圖案效果，抓住反映紋飾最佳清晰時的角度并固定下來，再拍攝出玉器的紋飾圖案。

戰(zhàn)國龍首玉觿（文物攝影圖片）

陳剛 攝

適當前移主側(cè)光燈位和輔助光，可使玉器約有透感，又看不見過多的雜質(zhì)

明鏤雕纏枝梅花形玉飾（文物攝影圖片）

陳剛 攝

適當前移主側(cè)光和輔助光燈以勾勒出玉器的棱角，將玉器豎立于背景臺上以尋找拍攝紋飾圖案的最佳角度

清壽山石龍紋磬（文物攝影圖片）

陳剛 攝

將一只備用燈移到玉器前上方，尋找到表現(xiàn)紋飾最清晰的角度清鏤雕蝴蝶玉飾（文物攝影圖片）

陳剛 攝

在表現(xiàn)玉質(zhì)與文物信息上，應優(yōu)先選擇表現(xiàn)其重要的文物信息即紋飾

若在正常主次光燈位的照射下，玉器上的紋飾圖案無法清晰地拍攝出來，可將另一支備用燈光移到被攝玉器的前上方，移動備用燈光的照射角度，同時從取景器內(nèi)觀察玉器的紋飾圖案，將勾畫出玉器表面清晰紋飾時的燈位固定下來，拍攝玉器的紋飾圖案。若玉器的玉質(zhì)較好，既潤滑又通透，而且玉器表面刻有重要的紋飾圖案，這樣的玉器拍攝時就不能只追求表現(xiàn)其通透性，作為文物，還應該反映它重要的文物信息特征，也就是玉器上完整的紋飾圖案。

在文物攝影中，對光的選擇是以文物自身特性來選擇的。不同的文物，選擇不同性質(zhì)的光源，不同方向的光線照射，使其造成明暗對比和線條結(jié)構(gòu)的變化，來表現(xiàn)文物的立體感和文物屬性— 質(zhì)感。不同的光源選擇，也反映出攝影者對文物的不同認識、不同的藝術(shù)感受和追求。光在文物攝影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是文物攝影的生命，是文物藝術(shù)升華的源泉。只有掌握和運用好光，才能為文物注入新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