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紛紛
放學了,思奇背著書包往教室外沖,第一個跑到校門口。
媽媽呢?他左顧右盼,媽媽不是說好來接他的嗎?媽媽說今天一定會來的呢!
然后,他看到了外公的臉,那張熟悉的、爬滿皺紋的臉,正努力從學校高高的欄桿門外望向他,掛著訕訕的笑容。
頓時,思奇一口氣泄下來,沮喪得一步都不想邁。
媽媽又說話不算話!
他生氣地憋紅了臉,使勁地跺腳,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轉。
回家的路上,外公拉著思奇的手,還把他最喜歡喝的酸奶塞到他的手里。
但是思奇氣鼓鼓的,一句話都不說。
“你媽媽接到公司電話,又回去處理事情了。她也沒有辦法,今天明明提前回來的,誰知道公司又有急事啊?!?/p>
外公不停地向思奇解釋。
但是思奇還是生氣。他今天一整天都高興極了,不,他這一整個星期都盼著今天,因為媽媽早就說了,今天星期二,她可以提前下班來接他。
連蔣老師都看出他今天特別開心。
“為什么???”蔣老師打趣地問他。
“因為今天我媽媽要來接我啊!”思奇回答得特別自豪。
但是媽媽沒有來。
他一整天的期待都泡了湯。
他生氣極了。
思奇已經記不清媽媽上一次接他放學、帶他去公園是什么時候的事了。
他好多次問媽媽:“媽媽你怎么那么忙?。磕闶裁磿r候才有空???”
媽媽總是滿懷歉疚地對他說:“奇奇,媽媽忙過這一陣就好了,遲一些就可以不那么忙了,就可以多陪你玩了……”
思奇只知道媽媽在房地產公司上班。聽外公說,媽媽是一個什么主管,要管很多人和很多事。
“你媽要賺錢給你買很多玩具??!”外公總是這么說。
但他只希望媽媽可以多陪他一會兒,可以接他放學,可以周末帶他去公園玩。他不要很多玩具。
晚上,睡覺的時間早就過了,思奇還磨蹭著,不肯上床。
爸爸催促他:“十點多了,趕緊去睡覺!”
思奇揉著眼睛,“我不!我要等媽媽回來給我講故事?!甭曇衾飵е耷弧?/p>
爸爸嘆了口氣,坐回沙發(fā)里,拿起遙控器,又換了一個臺。
終于,門響了,媽媽回來了!
思奇撲過去,一下子摟住媽媽?!皨寢?!”他已經忘了下午生的氣了。
媽媽忙著把手里的包、鑰匙放在桌子上。“奇奇,這么晚你還不去睡!”
“我要你給我講《五只好老鼠造房子》!”思奇喊,手里抱著那本書。
媽媽衣服也沒換,就陪著思奇坐到床上?!拔逯缓美鲜笠峒依?,他們要把房子蓋在哪里呢?是街角?還是樓底?還是雜物堆……”
這個故事思奇已經聽過好多次,但他覺得,媽媽每一次講都那么好聽!
可是,他實在是太困了。還沒聽到五只老鼠把房子蓋好,他就再也支持不住,呼嚕呼嚕睡著了……
第二天,是外公叫醒了思奇,“太陽曬屁股了!趕緊起來上學了!”
思奇睜開眼睛,一股腦坐起來,“咦,媽媽呢?”
“你媽媽一早就去上班了,說今天開早會?!蓖夤贿厧退瘴脦ひ贿呎f。
“啊,又上班了??!”思奇噘起了嘴:“昨天晚上我太困了,故事都沒聽完就睡著了。我要是不睡著就好了啊!”他懊惱不已。
“為什么媽媽陪我的時間這么短??!”刷牙洗臉的時候,思奇還在心里嘀咕,“要是、要是能把媽媽在我身邊的時間拉長、拉長、拉長,就好了!”
上學當然還是外公陪著。每天陪著他的就只有外公。
思奇背著書包,無精打采地跟在外公后面。
早晨的陽光柔和地灑在街上、樹上和思奇的臉上。他瞇著眼看著樹葉上的光斑,腳下卻踩到一個軟軟的、有彈性的東西。
他低頭一看,是一塊綠色的圓形的……橡皮?
他彎腰撿起來一看,是一塊很有彈性的橡皮,有碗口那么大呢,厚厚的,有一面是一個笑臉的圖案。好像還有一股青草的味道。
思奇從來沒見過這么奇怪的橡皮。它太有彈性了,拿在手里好像還有點粘手。
他把橡皮拿在手上,使勁擠一擠,那個笑臉被擠得變了形,五官都扭曲了,逗得他哈哈大笑。
外公回過頭來,“你笑什么?快走呀!”說著抬起手腕來看手表,突然很吃驚地說:“啊,今天怎么這么晚?已經遲到半小時了?我們不是七點半就出門的嗎?”他急急忙忙地拉起思奇就走,“快快快!”
外公匆忙之中沒注意到思奇手里的綠色橡皮。思奇偷偷把它裝在衣兜里。他一邊被外公拉著往前走,一邊回頭張望:一個人都沒有,是誰把這塊奇怪的橡皮掉在這里的呢?
上午有語言課,思奇覺得很無聊。他忍不住偷偷把橡皮拿出來把玩。那種QQ糖一樣的質感,捏起來真是好好玩。
他使勁把橡皮笑臉一拉,它變得好長好長,像苦瓜臉,好滑稽??!思奇忍不住嘻嘻地笑起來。楊老師不滿地盯了他一眼,他趕緊乖乖地坐好,把橡皮丟到書包的角落里去。楊老師批評人最兇了,大家都怕她。
不知道為什么,這節(jié)課特別特別長,思奇覺得已經坐了一上午,還聽不到下課的鈴聲。楊老師一直講啊講啊,好像念經一樣,他覺得自己都快睡著了。
這時候,坐他隔壁的溫子堯已經打起了瞌睡。
“蚊子咬!”思奇使勁踢他的腳,“別睡!”大家都叫他“蚊子咬”。
“蚊子咬”被他一踢,一激靈,“我剛才睡著了嗎?好困?。 比嗳嘌劬φf:“這節(jié)課怎么上了那么久啊,好像上了一天了!”
思奇奇怪地說:“你也覺得這節(jié)課特別長嗎?”
“蚊子咬”點點頭,“對啊,太長了??!”說著又打了個哈欠。
思奇看了看周圍的同學,他們個個都像要睡著的樣子,有兩個直接打起了瞌睡。endprint
他又偷偷看看黑板前的楊老師,楊老師正巧停了下來,拿起大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水,她也講得口干舌燥,還頻頻看手表。
簡直像熬了一個世紀那么長,下課鈴才終于響了。
楊老師匆匆宣布“下課”,就往課室外走去。思奇留心看她,只見她在走廊里碰到曾主任,開口就問:“是不是下課鈴壞了?這節(jié)課時間不對啊。”
曾主任一臉迷茫:“沒有啊,沒壞啊。哪里時間不對啊?10點40下課嘛?!?/p>
“為什么大家都覺得這節(jié)課時間變長了?”思奇想。聯(lián)想起早上莫名其妙遲到半個多小時,他覺得今天的時間過得好奇怪,忽快忽慢的。
突然,他想起那塊奇怪的橡皮。“難道,難道是那塊橡皮,讓時間變了?”
他偷偷地把橡皮拿出來端詳。那個笑臉對著他,像一個憨憨的胖小孩在看著他。
思奇決定試一試。他輕輕地用兩手把胖臉擠一擠——
果然,上課鈴馬上就響了,教英語的王老師已經站在了講臺上?!癎ood morning!”她笑著和大家打招呼,但是好幾個位子還是空著的,好些同學剛去上廁所還沒回來。大家面面相覷:“怎么這么快又上課了啊?”
只有思奇恍然大悟——果然,是這塊橡皮在“搞鬼”。擠擠它,時間就縮短了;拉拉它,時間就變長了!
“哇!太棒了!”思奇激動地攥緊了拳頭,把橡皮牢牢抓在手里,“我能改變時間!太牛了!”
不用講,他第一個想到的念頭就是:我要和媽媽待在一起!今天早上他還在想,要把和媽媽在一起的時間拉長再拉長,沒想到馬上就實現(xiàn)了!
他使勁擠擠橡皮,時間“咻”一聲就來到放學時候。
來的當然還是外公,還是那樣訕訕的笑。但思奇已經不介意了。他又擠擠橡皮,天很快就黑了,晚飯也過了,一下子就到了九點鐘。
呀,媽媽回來了!
思奇太高興了,但是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朝媽媽飛撲而去,卻偷偷地躲進了房間里。
當然了,他要做的最要緊的事就是,從現(xiàn)在開始,把綠色橡皮拉得長長的,長得不能再長了……
媽媽終于收拾妥當,坐到他的床前。“今晚還講五只好老鼠嗎?”媽媽笑著問。
“嗯,還要講《會飛的雅各布》《小人兒幫手》《華夫先生》《身體的奧秘》!”思奇興奮地說。
媽媽看看時鐘說:“我們只能講20分鐘啊,你要睡覺了呢!”
思奇胸有成竹地點點頭,“好啊,就講20分鐘!”
媽媽有點奇怪地看看他,又看看那疊準備好的繪本。“好吧,那我們開始吧!今天講五只好老鼠的音樂會,他們呀,愛上了音樂,想自己開一場音樂會……”
媽媽講啊,講啊,思奇聽得津津有味。
講著講著,媽媽停下來,“你房間里的鐘壞了吧?怎么20分鐘這么長?我去客廳看看?!?/p>
過了好一會兒媽媽才回來說:“咦,時間沒錯啊,奇怪……”
思奇嘟囔道:“媽媽,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時間還沒到呢,你再講一本《大象巴巴的故事》吧!”
媽媽奇怪地說:“我就走到客廳看了一眼就回來啊,哪有那么久?”
她坐下來繼續(xù),“好吧,那我們再講一本你就要睡覺了?。寢屔ぷ佣紗×恕?/p>
思奇使勁點點頭。媽媽從來沒有給他講過這么久的故事,他太高興了!
終于,“20分鐘”結束了,思奇心滿意足地躺在床上,呼呼地睡著了。聽了這么久的故事,他也累壞了呢!
第二天,思奇一整天都捧著這塊寶貝橡皮。白天,他拼命擠啊擠啊,把時間擠得短短的。等到媽媽下班,他就趕緊把橡皮拉長拉長,讓時間過得好慢好慢。他開心極了!
思奇沒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他隱約覺得,這事需要保密。他很怕有人來要回這塊神秘的橡皮。
星期五上午,思奇照例和外公一起去上學。經過那條林蔭道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有人在盯著他。
遠處的一棵樹后面,一個男孩正攥緊拳頭定定地盯著他。男孩胖胖的,比他高一點,看上去很壯,穿著一件像雨衣一樣的淺藍色外套。
男孩眼神兇巴巴的,好像要說什么,但并沒有走上前來。
思奇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他怕男孩追上來。還好,男孩一直沒動,看著他倆走遠。
早上第三節(jié)課是運動課。思奇很喜歡在操場上玩球,所以他把橡皮拉長了一點兒,讓時間過得慢一點。
他正跑出去追一個球,球滾到操場邊樹底下的草叢里去了。
思奇繞到大榕樹背后,差點撞到一個人。
居然是早上那個男孩!思奇倒抽了一口冷氣。
“你!把時間臉還我!”男孩大喊了一聲,聲音很洪亮。
“什么?”思奇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腳步往回縮。
“時間臉!是我的!”男孩往前跨了一步,抓住思奇的胳膊,“撿了別人東西不還,羞不羞!”
“我、我不知道你說什么!”思奇使勁把胳膊一甩,掙脫了男孩,飛快地往回跑,球也不撿了。
他心臟“咚咚咚”跳得厲害,飛快地跑回教室,坐到座位上,一邊喘氣,一邊低埋著頭。他好怕男孩追上來,男孩力氣好大,思奇打不過他。
不過,男孩沒有追來。
思奇坐在座位上,內心卻無法平靜。
“時間臉”“撿了別人東西”,他知道男孩說的就是那塊橡皮。失主終于找上門來了,思奇最怕的事情發(fā)生了。
但他實在不想失去這塊橡皮。沒有它,他根本沒法和媽媽多待一會兒。他把手伸進書包,捏住那塊軟軟的橡皮。
“哪怕,哪怕多一個晚上也好??!”他在心里暗暗地想:“過了今晚,男孩如果再來,我就還給他!”
放學路上,經過那條林蔭道,思奇好忐忑。但那個男孩并沒有在那里。到處都沒有看到他的影子。
思奇偷偷舒了口氣。
今天是周末。思奇好期待啊,也許媽媽這個周六周日可以休息陪他玩呢?endprint
但是,一直到了晚上十點半,媽媽還沒回來。他已經困得快睜不開眼睛了。
終于,媽媽回來了。
“奇奇,你趕緊上床,我給你講五分鐘你就要睡覺好不好?太晚了!”媽媽鞋還沒脫,就在玄關喊。
啊,只有五分鐘!好短啊,怎么辦!思奇慌神了。他急急忙忙拿出橡皮,使了最大的勁兒拼命地拉,想把橡皮拉到最長。他要把時間變得越長越好……
但是他太使勁了,沒有注意到橡皮已經快斷了——
“啪!”橡皮一下子被他扯斷了,那張臉瞬間裂成兩半!
“嗡——”房間里突然響起奇怪的聲音,好像聽音樂時音箱出了故障,“嗡嗡嗡”的聲音縈繞在耳邊。
思奇抬起頭,奇怪地看著四周:燈光暗了下來,房間變樣了,像一張被揉得變形的照片——衣柜扭著一個奇怪的S形,腿在這邊,柜子頂跑到了那邊;書桌拱了起來,像一座拱橋;床卻凹了一大片下去,變成一個深坑……
思奇驚恐地舉起自己的雙手,十根手指像面條一樣,軟軟地耷拉下去。
“媽媽啊——”思奇嚇得大喊:“媽媽快來?。 钡悄睦镉袐寢尩穆曇舭?,這間灰暗扭曲的房間無比寂靜,只有持續(xù)不斷的“嗡嗡”聲響。
“嗚嗚嗚,怎么辦,嗚嗚嗚……”思奇哭了起來,眼淚居然不是往下滴,而是平平地射出去,就像眼睛射出來的兩行子彈。
“嗚嗚——”思奇嚇得更是大哭,突然聽到一個響亮的聲音,“你看看!你把時間臉扯斷啦!”
思奇一抬頭,就看到那個男孩站在他面前,叉著腰,氣呼呼地盯著他。
男孩還是穿著那件藍色的外套,有一道光把他罩住。他的手指沒有變成面條,腦袋也沒有擰歪,還是正常的樣子。在這個一切都扭曲了的房間,他是那么威風凜凜。
“我、我不是故意的……”思奇眼淚又飆了出來。
“別哭別哭,你一哭,把我的臉都弄濕了!”男孩伸手把思奇射出來的“眼淚箭”擋掉,不耐煩地甩甩手上的淚珠,“你知不知道,時間臉扯斷了,你就困在這個時刻了。你看看,周圍東西都歪了,因為你這個房間的時空斷裂扭曲了?!蹦泻⑧枥锱纠舱f了一通。
“我不知道啊——”思奇苦著臉說,“我只是想讓媽媽多陪陪我,嗚嗚……困在這里?那我出不去了嗎……”
“別哭!”男孩強硬地打了個手勢。他伸手拿過斷成兩半的橡皮,“唉,斷成這樣,你叫我怎么弄?真是的,還好我的時空膠水還剩一點兒?!?/p>
只見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東西,是一個小瓶子。他擰開瓶蓋,從里面擠出膠水一樣的東西,仔仔細細地涂在橡皮的斷裂口上,然后把兩塊橡皮小心地對準、貼上——
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男孩貼上橡皮的一瞬間,房間的燈亮了起來,東西都復原了,“嗡嗡”聲也消失了。思奇舉起手,手指也正常了。
“看,貼好了!”男孩把橡皮給思奇看,橡皮臉中間有一條顯眼的裂痕,好像一道傷疤貫穿了整個臉,讓這張臉看上去像在苦笑。
這時,媽媽的聲音傳來,“奇奇快把繪本準備好,我換了衣服就來!”
男孩對思奇說:“我走了哦,時間臉我要帶走,人類不能修改時間的?!?/p>
“等一等!”思奇急切地拉住男孩的衣袖,原來他的衣服也像橡皮一樣有彈性?!澳闶钦l?你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
男孩噘了噘嘴,想了想,說:“好吧!”他拿出時間臉,輕輕地拉了一下,“我就給你兩分鐘?!?/p>
“這個時間臉是一個時間控制器,可以把時間調快調慢,這你已經知道啦?!蹦泻⒄f,“下次你撿到東西,可要交給失主!我觀察了你兩天,才找你的,你還不主動還我,哼!”
“對不起!”思奇羞愧地低下頭,“我……我本來想明天就還給你的……”
“你們人類不能修改時間,很危險的。如果不是因為我盯著你,剛才你就永遠困在時間裂縫里了!”男孩瞪了思奇一眼。
“那你不是人類嗎?”思奇問。
“當然不是??!我是慧云星人,來地球旅行而已啦?!蹦泻⒄f。
“慧云星人?你們就可以改變時間嗎?”思奇羨慕地問。
“對啊,我們可以隨意改變時間和空間,想去哪就去哪,所以我不就輕松進了你的房間嗎?”男孩得意地說。
他舉起那塊橡皮,“這樣的時間控制器好簡單,只是玩具啦,我爸爸用的控制器可比這個厲害多了!爸爸說,等我長大了就能用那些?!?/p>
思奇還想問什么,男孩擺擺手說:“我該走了!”說完,他點點頭,思奇看見他的藍色外套泛起了亮光,匯聚成一道光柱射向天花板。
“你叫什么名字?”思奇突然想起他連男孩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叫登登元——放心吧,你媽媽會好好陪你的!”男孩的聲音飄來,人卻已經消失在光柱里,接著,光柱也消失了。
一切都恢復了正常,房間里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這時,房門打開了,媽媽走了進來,“好啦,我們開始講吧!只有五分鐘哦!”
思奇還沒回過神來,呆呆地盯著天花板。
“奇奇,你怎么啦?”媽媽奇怪地看著思奇,“你怎么眼紅紅的?你哭啦?”
思奇把眼睛轉向媽媽,半天才反應過來喊道:“媽媽——”
他腦子里亂糟糟的,驚嚇、興奮、失落、不解,全攪在一起了?!皨寢尅彼纸辛艘宦?,眼淚滾了下來。
“奇奇,怎么了?”媽媽坐下來摟住他,“怎么哭了?”
“媽媽?!彼计孢煅实溃骸拔抑幌胍湍阍谝黄稹!彼氲侥泻⒆吡耍鹌ひ矝]有,他再也沒法拉長時間了,心里好不是滋味。
媽媽聽了,默默地低下了頭。思奇聽到媽媽的抽泣聲。
他抬起頭,看到媽媽的眼睛里噙滿淚水。
“奇奇,對不起……”媽媽的眼淚淌了下來,“媽媽應該多陪陪你的……”
思奇和媽媽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好像要把對方融化到自己的身體里面去。
第二天上午,思奇醒來,窗外已經一片大亮。
星期六!思奇第一反應就是:“今天不用上學!媽媽能帶我玩!”
但是他卻聽到媽媽在陽臺打電話的聲音,心里一沉?!皨寢層忠ゼ影嗔藛??”
“……對不起,總監(jiān),我也是考慮了好久了,拖到今天才下決心和你講……”媽媽對著電話講。
媽媽說的話思奇聽不明白,但他覺得媽媽講電話的聲音和平時不一樣,好像在說和他有關系的事。他豎著耳朵聽下去:
“不會的,總監(jiān),公司少了我也照樣好好的,阿玲他們都很能干……但是家里少了我,孩子就像丟了魂一樣,一聽到我加班他就哭……我真的不想再這么下去,請理解我……謝謝,我知道,我會盡快做好交接的事情,放心……”
媽媽好像要哭了,思奇聽得出了神。等他猛地回過神來,媽媽已經打完電話走進房間來了。
“奇奇,你起床啦?快刷牙洗臉,吃完早餐媽媽帶你去體育公園玩!”媽媽笑著說,但眼眶紅紅的。
“媽媽,”思奇看著媽媽說:“你今天不用加班了嗎?”
媽媽微笑著點點頭,“媽媽以后都不會經常加班的。媽媽會經常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思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他猛地蹦了起來,開心地在床上跳上跳下,“我要你每天都給我講好多好多好多故事!”
“沒問題!”媽媽也開心地笑起來,“講到你聽膩為止!”
“我永遠不會聽膩的!”思奇大大聲說。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