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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方言比較視角下漢語量詞顯赫功能及動因

    2017-12-13 00:48:15高亞楠
    中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7年5期
    關(guān)鍵詞:量詞方言語法

    高亞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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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方言比較視角下漢語量詞顯赫功能及動因

    高亞楠

    (沈陽航空航天大學國際教育學院,遼寧沈陽,110136)

    漢語量詞是顯赫范疇:語義層面,它是集計數(shù)單位、分類、色彩和指稱功能于一身的包容體;句法層面,它在特定條件下幾乎能夠獨立充當所有的句法成分。各方言顯赫層次為“粵語、吳語、閩語 > 湘語、客家話、官話、贛語 > 徽語、平話、晉語”。量詞顯赫性是民族語言接觸和語言自身發(fā)展共同作用的結(jié)果,漢民族辯證、整體而模糊的認知心理是其功能顯赫的內(nèi)驅(qū)力。

    量詞多功能性;詞類顯赫;跨方言比較;文化驅(qū)動

    一、引言

    量詞不僅是漢語及其漢藏語系語言的特色詞類,在語言類型學中也占有重要的地位。隨著語言的發(fā)展,現(xiàn)代漢語特別是漢語方言中的量詞在計量單位和分類的原型功能基礎(chǔ)上擴展出了許多其他功能,展現(xiàn)出語法功能的多樣性。量詞的功能研究引起了許多學者的注意:趙日新[1],王健、顧勁松[2],周小兵[3],張亞 軍[4],陳小明[5]和劉探宙、石定栩[6]分別討論了量詞在徽語、粵語和官話方言中特有的句法語義功能;陳玉潔[7]和王健[8]考察了方言中量詞的定指標記和定語標記功能;劉丹青[9,10]和李知恩[11]還特別著眼于跨語言量詞功能的比較研究,指出南方量詞功能比北方更顯赫。雖然先前的研究已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量詞的功能研究仍然存在一些薄弱環(huán)節(jié):首先,成果多集中在某種方言量詞多功能或某種量詞功能跨方言分析上,缺少對整個漢語體系量詞功能的系統(tǒng)性探究,量詞的重疊、色彩修飾等功能仍需進一步挖掘。其次,研究過于注重語言事實的列舉和細致描寫,缺乏漢語量詞跨方言功能層級構(gòu)擬和跨語言功能強勢的合理解釋。鑒于此,本文以語言類型學所揭示的人類語言共同性和差異性為背景,結(jié)合漢語內(nèi)部各方言間的量詞比較,借助已有研究成果和調(diào)查,對漢語量詞功能進行全面而系統(tǒng)的跨方言研究,構(gòu)擬量詞在漢語方言中的顯赫層次,探尋其功能顯赫的動因。

    二、跨方言比較下漢語量詞的庫藏功能

    現(xiàn)代漢語體系中蘊含著豐富的量詞庫藏,特別是在各地方言系統(tǒng)中量詞功能更加活躍。本節(jié)我們在全面搜集和廣泛調(diào)查的基礎(chǔ)上①,對漢語量詞功能進行窮盡式分析,并力圖構(gòu)擬出量詞在漢語各方言中的顯赫層次。

    (一) 量詞的語義功能

    漢語量詞不是單一的語義范疇,而是集計數(shù)單位、分類、色彩和指稱多個語義功能于一身的包容體。計數(shù)單位功能是漢語量詞最基本的功能,也就是通過附加量詞的句法手段將名詞所指事物個體化,確定了名詞的計數(shù)單位。Chierchia[12]、陳鴻瑤[13]指出漢語中的光桿名詞性質(zhì)如同物質(zhì)名詞,只有加上量詞后才能獲得個體性。漢語量詞還具有名詞分類功能。由于量詞是最晚產(chǎn)生的詞類之一,絕大部分的量詞都保留了來源詞的部分語義特征,這使其具有分類依據(jù)。如“捆”本為“用繩纏束”義,因此量詞“捆”具有[+捆扎]的分類特征,即成捆的事物聚合為“捆”類名詞。由于不同方言量詞的指稱功能不同,先賢很少涉及其色彩功能,因此本節(jié)著重討論量詞的指稱和色彩功能。

    1. 量詞的指稱功能

    漢語量詞和指稱密切相關(guān),這種關(guān)聯(lián)首先表現(xiàn)在不定指功能上,如例(1)和例(2),受話人無法將所指對象與其他同類房子和糖葫蘆區(qū)分開來,“只”和“串”是不定指標記。例(3)和例(4)中,普通話量詞也具有近距離復(fù)指標記功能,即用“(數(shù)詞+)量詞”來指代話語中已出現(xiàn)的參與者。

    (1) 只把屋抵得幾個錢?。?湘語,劉麗華[14])

    (2) 兩人走到賣糖葫蘆的攤頭前,掏錢買了串糖葫蘆。(普通話,蘇州新聞網(wǎng))

    (3) 桌子不夠,再去借張。(官話,張亞軍[4])

    (4) 吃芋頭,他剛好在承包田里種了很多芋頭,便向郵局寄了兩包芋頭,一包給小平同志,一包給我。(普通話,何廣順《東方風來滿眼春》)

    漢語各大方言中量詞的指稱功能還表現(xiàn)在定指標記功能上,如例(5)和(6)(黃伯榮)[15]??绶窖缘恼{(diào)查顯示量詞定指用法廣泛分布在粵語、吳語、閩語、湘語、贛語、徽語、客家話、平話和官話方言中。甚至在蘇州話中,幾乎所有的物量詞都有定指功能,一般的臨時量詞、動量詞也都有此種用法(石汝杰、劉丹青[16])。

    (5) 張桌等石牢介。(這張桌子很結(jié)實。)

    (6) 轉(zhuǎn)東山倷阿去嗄?(這次東山你去不去?)

    雖然普通話的類指成分主要以光桿名詞的形式出現(xiàn),但在吳語、粵語、湘語和江淮官話中還可以用“量+名”形式表示,即漢語量詞具有類指標記功能,如例(7)湖南新塘話和例(8)江蘇漣水話。依據(jù)劉丹青[9]、許秋蓮[17]的研究,廣州話、蘇州話和衡東話中的表類指的“量+名”還用在話題位置上,量詞充當話題標記,如例(9)和例(10)。

    (7) 只狗皮蛇冒哩嗎咯毒。(狗皮蛇沒有什么毒。)

    (8) 個女人,就瞎花錢。(女人就是愛亂花錢。)

    (9) 啲女人都中意買衫。(這女人都中意買衣服。)

    (10) 個電腦我也勿大懂。(這電腦我也不太懂。)

    此外,量詞的指稱功能還能得到跨語言的驗證。量詞定指現(xiàn)象在東亞和東南亞的諸多語言中普遍存在,如毛南語、苗語、緬語、越南語(步連增)[18]。白語和壯語的量詞還能夠充當類指標記。

    (12) con chó chay tru? c.只狗跑前邊。(越南語,傅成劼[19])

    (14) ko1fai4、ko1hi:u4、ko1em1、?ug3taw2fei2. 棵樹木、棵竹子、棵芭芒都可燃火。(壯語,韋苗[21])

    2. 量詞的色彩修飾功能

    漢語量詞在充當計量單位的同時還展現(xiàn)出一定的色彩修飾功能,主要包括感情色彩、形象色彩和格調(diào)色彩三類。感情色彩方面以貶值功能最為突出,如例(15),通城話用“只”計量不喜歡的人,表達了一種輕蔑和鄙視的感情色彩。再如(16),“撮”通常計量“一撮土”“一撮米皮”等用手指抓取的細小而少量的無生命事物,此處說話者用表物的量詞表人,用表少量的量詞來稱量大量的人群,一種“不屑”“蔑視”的貶值情感油然而出。當然,部分量詞還具有一定的褒揚功能,如量詞“番”給人一種“力求完美”“精心有序”的褒揚特征;“疊”則展現(xiàn)出一種“整齊”“有序”的褒揚色彩。

    (15) 只老女個還不結(jié)婚 / 只老師惡心死 (萬獻初[22])

    (16) 流氓張沆弄了個和平黨,還有一撮蝦兵蟹將,搞什么民主黨、中國民主黨,丑態(tài)萬千。(榮孟源《蔣家王朝》)

    (17) 深入地研究了一番 / 一疊整整齊齊的衣服(邵敬敏[23])

    漢語量詞還表現(xiàn)出豐富的形象色彩,凸顯了所計量事物的某一特征。例(18),“個”是單純計量,“彎”則臨摹出月亮的外形特點,“輪”描繪出月亮往復(fù)更替的特征。例(19),“化妝棉100抽”中的“抽”突出了化妝棉用手抽取的動態(tài)使用特征。

    (18) 一個月亮/一彎明月/一輪明月

    (19) 拉美拉超薄型抽取式純棉化妝棉100抽。(百度搜索)

    從格調(diào)色彩上看,“位”用于正式場合,表達一種敬意,“抔”和“樽”具有擬古文雅氣息,給人典雅而莊重之感。粵語“支”用于非正式場合,含有一種隨便的色彩,“舊”“條”包含粗俗的格調(diào),有一種俚俗氣息。

    (20) 一位學者、一抔黃土、一樽美酒

    (21) 呢支友(這個家伙),一舊飯(比喻愚笨),條友仔(這小子)

    (二) 量詞的句法功能

    普通話中的量詞通常要和數(shù)詞或指示代詞組配,共同充當句子的定語、狀語和補語成分。在漢語方言中,量詞具有較大的自由度,能夠單獨充當句子成分,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1. “量+名”單用

    普通話中不帶數(shù)詞和指示代詞的量名結(jié)構(gòu)只能在數(shù)詞為“一”的情況下出現(xiàn)在賓語位置,如“來了個學生”。漢語許多方言中量名結(jié)構(gòu)常常單獨充當主語、賓語和定語等成分,如例(22)~(24)。施其生[24]指出:“廣州方言的‘量+名’組合具有名詞性成分的一般用法,幾乎任何句法地位的名詞前面都可以直接受量詞修飾。”依據(jù)周純梅[25]的研究,湖南新化話“量+名”結(jié)構(gòu)還可以插入形容詞,如例(25)。“量+名”單用也并非是先前通常所指出的那樣為南方方言的專屬,江淮官話的海安話、膠遼官話的煙臺話、北方官話的濰坊話、西南官話的雅安話等都存在該用法。

    (22) 間屋太陽照弗著。(吳語,阮詠梅[26])

    (23) 伊把只鍋跌爛哩。(贛語,萬獻出[22])

    (24) 我俺是只屋里個人。(湘語,劉麗華[14])

    (25) 件乖太衣衫哪個咯?(湘語,周純梅[25])

    2. 單獨充當論元

    在量詞句法功能更加強大的漢語方言中,該類詞能夠掙脫所計量事物的束縛赤膊上陣,獨自承擔句子的主語或賓語,如例(26)和(27)。吳語義烏話、江蘇海安話的量詞甚至可單獨回答問題,如例(28)表“一天”的數(shù)量義,例(29)則表“這雙”的定指義。

    (26) 個都瞧不起的人,你理他做朗哇。(官話,胡光斌[27])

    (27) 夜界看電影,狹我講聲。(湘語,黃伯榮[15])

    (28) 甲:去了幾天的?乙:天。(官話,張亞軍[4])

    (29) 甲:買雙鞋?乙:哪雙?甲:雙。(吳語,陳興偉[28])

    3. 作中心語被修飾

    在普通話中,只有集合量詞和容量詞才能受部分形容詞修飾,構(gòu)成“數(shù)+形+量+名”結(jié)構(gòu)。在閩、粵、客家方言和平話中,形容詞卻可單獨修飾包括個體量詞在內(nèi)的所有量詞,構(gòu)成“形+量”結(jié)構(gòu)。如例(30)~(32)量詞直接受“大”“嫩”“細”修飾充當中心語,其中例(31)顯示“形+量”還可受副詞修飾,例(32)表明形容詞也可以重疊。壯侗語量詞充當中心語受修飾,句法功能更加顯豁,如例(33)侗語量詞受動詞修飾,例(34)傣語量詞受詞組修飾。

    (30) 只條褲野大條/只頂帽野嫩頂(閩語,陳澤 平[29])

    (31) 忒細張/好大只(客家話,張?zhí)襕30])

    (32) 呢種番茄細細個/合租咗一間細細間嘅木屋(粵語,陳小明[5])

    4. 充當關(guān)系化標記

    量詞的關(guān)系化標記功能主要表現(xiàn)在其用于定語和名詞性成分之間,表示定中關(guān)系,相當于結(jié)構(gòu)助詞“的”,如例(35)。大多數(shù)方言區(qū)量詞定語標記功能發(fā)展得并不充分,僅限“個”“只”等幾個通用量詞,而在徽語的績溪話和粵語的開平話中幾乎整個量詞詞類都可以作結(jié)構(gòu)助詞,如例(36)。充當定語標記的量詞還可后附于名詞、代詞、形容詞及動詞后構(gòu)成“個”字、“兮”字等結(jié)構(gòu),表示轉(zhuǎn)指,如例(37)。此外,寧化客家話的量詞還可用于狀語和動詞之間,充當狀語標記,如例(38),普通話使用“地”的地方,寧化話可用量詞“個”表示。湘語中的量詞“只”還能用于動詞和補語之間,如例(39)的量詞“只”充當補語標記。

    (35) 做莊稼個蠻坐累做個酒自/我只腳痛死哩(《現(xiàn)代漢語方言大詞典》)

    (36) 我件帽/我本書呢/擔來寫對聯(lián)張紅紙(石毓智[32])

    (37) 把我個搭渠個的分開來放/我兮/鐵兮(徽語,趙日新[1])

    (38) 佢客客氣氣個對了我/長聲了調(diào)個吼掉一工去(客家話,張?zhí)襕30])

    (39) 耍只痛快/哭只不停/弄只明白/看只透(湘語,姜國平[33])

    (三) 量詞的重疊功能

    1. 重疊的小稱功能

    從表量上來看,普通話量詞的重疊通常表大量,如“掌聲陣陣”“繁星點點”。而在一些漢語方言中量詞重疊還有小稱的用法,例(40)湘語邵陽話的“確確”、新化話的“滴滴”為一點兒之義。再如例(41)晉語太原話(侯精一、溫瑞政)[34]和吳語上海話(黃伯榮)[15]量詞重疊后分別表示“小”“細”“少”“短”。為什么量詞重疊會有小稱功能呢?我們認為本可用一個量詞形式承擔的語義卻分派給兩個,造成了重疊式語義力量的弱化和信息值的減少。換句話說,第二個羨余形式并不負載某種具體語義,而是使其意義變得更加虛化,實現(xiàn)了削減主觀程度的表達效果。事實上,量詞重疊表小稱功能還能夠得到跨詞類、跨語言的驗證。漢語名詞重疊(稷山話:“盆盆”為“小盆”之義)、動詞重疊(普通話:“看看”為“看一下”之義)還有其他語言的重疊(Papago語:pik摸,pikpik輕輕地摸)都存在該用法(王芳[35])。

    (40) 今日個菜少放個嘎確確鹽唧。/滴滴唧噠拿來你去哩。(湘語,蔣協(xié)眾[36])

    (41) 本本書(體積小)/綹綹線(截面細)/一沰沰(容量少) /一歇歇(時間短)

    2. 重疊的逐指功能

    普通話量詞重疊后還具有逐指功能,即指稱某類事物中每一個個體,相當于“每一”的意思,如例(42)~(44)。在中原官話、膠遼官話、江淮官話和吳語中還有量詞的三疊式和四疊式,使其逐指義得到進一步增強。在吳語溫嶺話中表逐指功能的量詞重疊形式為“量+加+量”或“量+打+量”(阮詠梅)[26]。橫縣平話還可用“量兒量兒”和“量亞量亞”準重疊式表逐指(閉思明)[36]。

    (42) 張張行人的面,也都是和善樸實。/ 件件工作有人負責,職責分明。

    (43) 你一來趟趟趟都帶東西。(江淮官話,黃伯 榮[15])

    (44) 口口口/ 壟壟壟/ 次次次次/畝畝畝畝 (中原官話,殷相印[38])

    此外,在湘語的益陽、漣源、婁底和邵陽話中還可用“量+X+量”(如“A什A”“A卯A”“A是A”和“A次A”)的部分重疊形式表示量的完整性或強調(diào)計量的單位(蔣協(xié)眾)[36];晉語和順話用獨特的“圪+量量”表量多;湘語瀏陽話采用“量量+唧”表量小等。

    (四) 跨方言比較下漢語量詞的顯赫層次

    1. 漢語是量詞顯赫的語言

    劉丹青[10]倡設(shè)了語言庫藏類型學,指出語言中凸顯而強勢的顯赫范疇是庫藏類型學的核心要義,并給出鑒定顯赫范疇的五個標準:第一,在語言中容易獲得凸顯和直接體現(xiàn);第二,其所用形式手段具有很強的擴展力;第三,顯赫范疇要占據(jù)核心語義和原型地位;第四,語法化程度高或句法功能強大;第五,心理層面易被激活、可及性高。他還進一步提出并簡明論述了漢語是量詞顯赫的語言的觀點。

    我們贊同劉的主張,并在此基礎(chǔ)上站在跨漢藏語系語言及漢語十大方言系統(tǒng)比較的廣闊視角,結(jié)合顯赫范疇的五大指標進一步補充和完善這一理論觀點。

    首先,漢語量詞特別是個體量詞十分豐富且使用具強制性,使其在語言中容易獲得凸顯和直接體現(xiàn)。郭先珍《現(xiàn)代漢語量詞用法詞典》收錄的量詞多達600余個,即使計量物省略量詞也會因量的凸顯而保留在句子中,如“一斤大米六元錢”可說成“一斤六元”。而藏語、倉落語和格曼語等量詞不發(fā)達語言的個體量詞數(shù)量少,名詞可以不用個體量詞而直接受數(shù)詞的修飾(蔣穎)[31]。其次,漢語量詞特別是方言量詞具有很強的擴張能力,目前已部分侵占了指示代詞、名詞、形容詞和結(jié)構(gòu)助詞的領(lǐng)地,表達定指、復(fù)指、逐指、充當論元成分、色彩修飾、重疊稱大或表小、定語標記、轉(zhuǎn)指標記等功能。再次,計量單位和分類是漢語量詞的原型功能,所有量詞都具有這兩種核心語義,定指等是在此基礎(chǔ)上擴展出來的非原型功能,并且這些非原型功能只存在于部分方言中或部分量詞中。然后,量詞語法化程度高,一方面表現(xiàn)在具有表泛指的通用量詞上,如普通話“個”和湘語“只”,幾乎所有的名詞都能與之組配,另一方面表現(xiàn)在能夠脫離數(shù)詞或指示代詞甚至是所計量詞語而單獨使用。漢語量詞及其重疊式能夠獨立充當幾乎所有的句法成分,甚至獨立成句,而處于萌芽期發(fā)展中的景頗語量詞數(shù)量少、稱量范圍窄,不存在泛化程度高的個體量詞(戴慶廈、徐悉艱)[39],欠發(fā)達的哈薩克語量詞也要與數(shù)詞結(jié)合后才能做句子成分,無法單獨使用(張定京)[40]。最后,任何對象都有量的特征,使用的強制性使量詞高頻出現(xiàn),而且絕大部分量詞仍保留著來源詞的特征并同其并存于語言中,這些漢語量詞都具有可及性高、易激活的特點??傊瑵h語量詞全面符合顯赫范疇的五大指標,是顯赫詞類范疇。從跨語言的共性看,由于量詞在大多數(shù)語言中并不是語法庫藏手段,只是在壯侗、苗瑤和漢語等少數(shù)漢藏語系語言中作為顯赫范疇而活躍存在,因此,我們說漢語量詞是一種稀見的顯赫范疇。

    2. 漢語量詞的顯赫層次

    量詞作為現(xiàn)代漢語的顯赫詞類,在漢語各方言中的顯赫程度是有差異的。為此,我們通過漢語語法學學術(shù)實名群(匯集一千余名語言學專業(yè)研究生及教師)的網(wǎng)上調(diào)查和假期返鄉(xiāng)學生的實地調(diào)研,對漢語十大方言區(qū)的量詞使用情況進行統(tǒng)計,所調(diào)查的方言點多達82個。“-”表示不存在該功能,“+”表示具有該功能,“++”表示該功能分布范圍廣、形式多樣(見表1)。

    從表1可見,除普通量詞的所有功能外,晉語、平話和徽語具備重疊多義性等一種及以上功能,我們將這幾種方言稱為較強量詞顯赫的語言。官話方言(主要指江淮和西南官話)、湘語、客家話和贛語具有定指、量名獨用等五種及以上功能,我們將其稱為強量詞的語言。量詞在閩語、粵語和吳語中具備七種級以上的功能,特別是粵語在定指標記、定語標記、量名獨用和被修飾方面功能都十分顯赫、強大,我們將這些稱為超強顯赫詞類??傊F(xiàn)代漢語量詞的顯赫等級鏈可以概述為“粵語、吳語、閩語 > 湘語、客家話、官話、贛語 > 徽語、平話、晉語”。

    表1 漢語各方言中量詞顯赫程度表

    三、漢語量詞功能顯赫的動因

    (一) 語言自身發(fā)展動因

    語言中的各范疇都不是靜止不變的,而是一個動態(tài)的、不斷發(fā)展的系統(tǒng)。量詞由動詞或名詞語法化而來,在使用中語義進一步虛化,發(fā)展為只表語法意義的標記成分。陳玉潔[41]嘗試構(gòu)擬了量詞進一步語法化鏈條:量詞→指稱標記→定語標記;張誼生[42]還考察了量詞到補語標記的語法化歷程。此外,量詞強制性特質(zhì)無疑加速了其語法化的進程,Bybee[43]的跨語言研究顯示,語法范疇的強制性程度跟其語法化程度密切關(guān)聯(lián),強制性越高,語法范疇的語法化程度就越高。

    漢語各方言的量詞發(fā)展是不平衡的,語法化程度的差別導(dǎo)致其功能顯赫的差異。由于粵方言大多集中在城市,通行地域廣,人口眾多,加之南粵商品經(jīng)濟歷來十分發(fā)達,特別是珠江三角洲經(jīng)濟的迅猛發(fā)展和港澳的經(jīng)營網(wǎng)絡(luò)連接,使得粵語區(qū)經(jīng)濟文化交流頻繁,粵方言十分活躍。而量又是以經(jīng)濟交往為主的社會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表達范疇,因此粵語量詞多變異、語法化程度高。而徽語和平話多分布于經(jīng)濟相對落后的村鎮(zhèn)和縣郊,方言內(nèi)部差異大、生活節(jié)奏慢、社會相對封閉,使得這兩地的方言趨于穩(wěn)定、量詞語法化程度慢。

    (二) 語言接觸動因

    依據(jù)Trudill[48]的研究,簡化是語言接觸過程中一個重要機制,即語法功能相當?shù)某煞?、形式簡短的成分更容易保留。如斐濟印地語以標準印地語、Bhojpuri和Awadi為主要來源,在表達“this”這個語義時,斐濟印地語選擇了Bhojpuri“i”,而非標準印地語“jah”、 Awadi“iu”。依我們看,“量+名”獨用、量詞單用結(jié)構(gòu)之所以存在于粵語等漢語方言中,很可能是古百越語在同漢語的接觸競爭中獲勝。

    (三) 漢民族思維:功能顯赫內(nèi)驅(qū)力

    既然漢語是漢民族文化的載體和標志,量詞又是漢語及漢藏語系語言的特色詞類,那么,我們就可以從漢民族思維方式層面來解釋漢語量詞特性。我們認為漢民族通過自身體驗從整體上模糊地、辯證地認知對象的思維方式是促使?jié)h語量詞功能顯赫的內(nèi)動力。

    中國傳統(tǒng)思維具有意向性和模糊性,即將自身內(nèi)心看做一切認識的起點,依靠直覺的聯(lián)想、類比去模糊地觀察事物,注重內(nèi)心精神感悟和主觀體驗,而非嚴格的邏輯形式和精確地推理論證。漢民族這一思維方式造就了漢語語法意合特點:講求以意統(tǒng)形、義盡為界,不受語法形式的制約,言簡意賅。具體到詞類層面,就是詞語使用的多功能和詞類改變的無意識。而中國傳統(tǒng)文化“天人合一、知行合一、身心合一”思想使中國人傾向于用聯(lián)系的、整體的觀點看待事物,這一特點使?jié)h族人對漢語的解讀不限于其言語形式本身,同時借助上下文的語境和交際情景,有效避免了一詞多用所導(dǎo)致的歧義。鑒于此,凝結(jié)著漢文化特性的量詞在使用中表現(xiàn)出句法語義的多功能:在指量明確的語境下省略數(shù)詞形成量名結(jié)構(gòu);在指稱明確的語境下用量詞代替名詞短語充當論元成分;量詞個體化指稱、類別特征和語義聯(lián)系項基因在特定語境促動下衍生出不定指、類指話題和關(guān)系化標記功能;漢民族互相對立、互相依存和轉(zhuǎn)化的辯證思維又使得不定指和定指功能、重疊稱大和稱小功能共存于量詞系統(tǒng)中。此外,漢族人依靠自身來認知事物的特性還使?jié)h語量詞表達出一定的主觀色彩和主觀量。

    注釋:

    ① 本文所用的方言資料,多數(shù)引自有關(guān)的研究文獻,少數(shù)由筆者調(diào)查、咨詢所得,其中文獻全部來自已公開發(fā)表的論文、專著和《漢語方言大詞典》《現(xiàn)代漢語方言大詞典》兩部方言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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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蘇慧]

    The mighty function and motivation of Chinese classifier in the perspective of cross-dialect comparison

    GAO Yanan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 Shenyang Aerospace University, Shenyang 110036, China)

    Chinese classifier is a mighty category. At the semantic level, it is a unit with such functions as measuring, classifying, coloring, and referring. At the level of syntax, it can almost serve as all syntactic components independent in certain conditions, even independent sentences. At the mighty level, dialect classifier chains are "Yue dialects, Wu dialect, Min dialect > Xiang dialect, Hakka dialect, Northern dialect, Gan dialect > Hui dialect, Pinghua dialect, Jin Dialect." The mighty function of Chinese classifiers results from the combined action of exposure of national language and development of the language itself, with the cultural dialectical characteristics of Chinese nation, overall and vague cognition as its internal drive.

    multi function of Chinese classifier; mighty word classes; cross dialects comparison; culture driven

    H17

    A

    1672-3104(2017)05?0196?07

    2017?03?23;

    2017?06?01

    國家社科年度項目“基于心智語庫理論的漢語待嵌構(gòu)式研究”(16BYY139);遼寧省社會科學規(guī)劃基金青年項目“‘一帶一路’戰(zhàn)略下來遼留學生復(fù)合創(chuàng)新型人才培養(yǎng)體系研究”(L16CYY011);遼寧省教育廳基于PM理論的來遼留學生跨文化人才培養(yǎng)模式的實證研究(L201636);沈陽航空航天大學博士啟動項目“漢語國際教學中的動態(tài)量詞研究”(15YB30)

    高亞楠(1987?),女,滿族,遼寧葫蘆島人,文學博士,沈陽航空航天大學國際教育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語言類型學,句法語 義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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