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森林第04章 奇特的邂逅（13）

村上春樹

又經(jīng)過三十分鐘之后，火災(zāi)才完全平息。好像沒有蔓延，也沒有人員傷亡的樣子。留下來的那輛消防車也要回去了，人群也吱吱喳喳地走回店里去。只剩下管制交通的巡邏車留在路上，警燈在那里不停地轉(zhuǎn)動著。不知道哪里飛來的兩只烏鴉停在電線的頂端，正在眺望著地上的景況。

火災(zāi)一旦結(jié)束，阿綠就顯得沒精打采，全身無力地茫然眺望遠(yuǎn)空。而且?guī)缀醪徽f一句話。

“累了嗎？”我問。

“不是累?！卑⒕G說。“只是很久沒放松罷了，放松一下。”

我看著阿綠的眼睛，阿綠也看著我的眼睛。我抱著她的肩膀，吻住她的嘴唇。

阿綠只稍微顫動了一下肩頭，立刻又全身無力地閉上眼睛。五秒、六秒，我們就這樣唇貼緊唇。初秋的陽光使她的睫毛影子落在臉頰上，可以看見睫毛正微微顫動著。

那是一個溫柔而安穩(wěn)，不需要有任何目的的親吻。如果不是坐在充滿午后陽光的陽臺上，一邊喝啤酒、一邊看火 災(zāi)的話，我就不可能在那天和阿綠接吻吧！我想她也有同樣的感受。我們在陽臺上久久地眺望著閃閃生輝的屋頂、煙、和紅蜻蜓之類的東西，有了一種溫暖而親密的 情懷，所以都在無意識中希望能以某一種方式把它保留下來。我們的吻就是這樣的吻。當(dāng)然就像任何一種親吻一樣，它并非不包含任何危險性。

先開口的是阿綠。她輕輕握住我的手。然后難以啟齒似地說自己另有交往中的對象。我回答說我當(dāng)然知道。

“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呢？”

“有?！?/p>

“但是你禮拜天總是有空?！?/p>

“說起來很復(fù)雜?！蔽艺f。同時我也知道，這個初秋午后的短暫魔力，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五點的時候，我說要去打工，就離開阿綠的家。我還邀她一起出去吃點東西，但是她說或許有人會打電話來而拒絕了。

“一整天待在家里等電話真是很討厭。如果只有自已一個人，就會覺得身體好像一點一點地腐朽下去，最后就會溶化成綠色的黏稠液體，被吸進地底下去，然后只剩衣服留在那里，就是那種感覺。一整天不停地等候。”

“如果以后還要等電話，我樂意奉陪。當(dāng)然要附帶午餐?！蔽艺f。

“好。我連飯后的火災(zāi)也會事先準(zhǔn)備好?！卑⒕G說道。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