癲癇娘（外一篇）

李玉勝

癲癇，精神病科疾病，又名羊羔瘋。病發(fā)時，精神錯亂，瞬間口吐白沫，眼睛翻白，渾身抽搐，有知覺無反應。此病發(fā)病快，去病快，一分鐘犯病，兩分鐘蘇醒，抽完又恢復正常狀態(tài)。

發(fā)病后身體疲軟，此病治愈難，發(fā)病率高，情緒是致病因。娘患此病，相伴一生。

七十六年前，村里的一位攔羊大爺，急匆匆地從山上抱著一個不足月的女嬰跑到了外婆家，大冬天自己穿著單衣，卻用爛皮襖包著這個女嬰送到外婆懷里說：“賀家，這娃還活著，差一步被狼叼走，我聽見哭聲，就往過跑，此時狼也跑到她跟前，我拼命地攥著羊鏟趕走了狼，從干草上把這娃抱起，知道是你家前幾天送的娃，看她還睜著眼睛，不停地哭，我就抱著她往回跑?！蓖馄炮s快給喂奶，一會這娃好了起來，外婆驚喜，外爺生氣……

這個棄兒就是我的娘，因為出天花昏迷，誤認為死亡。由于受冷和驚嚇，她得上了癲癇，大半生我聽到的不是這個學名，而是乳名羊羔瘋。

因為犯病，娘的童年遭遇到了太多的磨難，太多的不幸。上學不能正常，吃飯受姐妹們排擠，玩耍受玩伴欺負，心里陰影不斷，娘一生天天哭的毛病可能由此而來。

苦難給了她堅強，不管別人怎樣歧視，不管生存如何艱難，她始終不放棄活下去的勇氣，淚水和苦水伴娘一生。但娘在追求幸福和自強不息的路上一路高歌，一路欣慰。

可能又是哭的原因，娘有一副好嗓子，十六歲時，娘唱的信天游《五哥放羊》《女孩擔水》《賣菜》《南泥灣》秧歌劇《兄妹開荒》紅遍十里八鄉(xiāng)，當?shù)孛癖妱F將娘偷偷地招為演員帶走，那是劇團都在廟里唱戲，一年四季趕場下鄉(xiāng)，地主成份出身的外爺堅決不讓娘唱戲，說唱戲是傷風敗俗，丟賀家人的臉，娘的天賦被扼殺，又回到村子，這次娘又犯病了，外婆記恨外爺，和外爺因為娘的事從此常像仇人一樣吵架和打架，最后外爺斗不過外婆，總是讓步。

十八歲這年，由于村里的小伙伴長期地欺負娘，娘的病一犯再犯，讓外婆傷透了心，無奈之下，外婆讓已經(jīng)當上地區(qū)衛(wèi)生局局長的外爺?shù)奈宓埽业奈逋鉅敯涯飵ё?。為了保娘的命，五外爺把娘帶到城里一邊給她看病，一邊介紹給當時的一家縣食品廠當臨時工。一個月的工資僅有18元，對于娘來說，這既是活命的機會，又是改變命運的機會。娘是糕點工，拼命地干活。父親也是臨時工，和她同歲，從北面米脂縣逃荒至此，處境比娘還差一倍。同命相連，患難攜手。娘和父親戀愛，娘的心全交給了父親，父親對娘感激萬分，也不嫌棄娘的癲癇病，喜結良緣，白頭偕老。娘和父親的婚禮很糟糕，婚禮戲劇般地差點成為“葬禮”。

外爺不同意這樁婚事，一聽父親是個米脂下來的窮小子，就火冒三丈，步行80多公里路從村里趕到城里，點著香，燒著紙錢來到娘的婚禮現(xiàn)場瞎鬧。父親有些動搖，娘抱著父親生怕外爺傷害父親，并對外爺說：“你今天就是把我燒死，打死，我也不跟你回去，我要追求屬于我的幸?！蹦锕虻搅送鉅?shù)哪_下，父親也跪下，這時工友們也跪成一片。外爺無奈，生氣地拍屁股走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賭氣四年沒和娘來往。

此后，娘生了哥，遇上了大饑餓，災荒使人的生存成了第一要務。又一次為了活命。娘一手拖著四歲的大哥，挺著腹中的我回到了外婆家落戶，村里的傳統(tǒng)原則上是不讓嫁出去的女兒回到娘家村落戶，在兩個舅舅的求情下，外爺終于答應留下我們，但要在離村子很遠的地方自己打土窯居住。眼不見，心不煩。

父親堅持不回農(nóng)村，再難也要當工人，從食品廠調到了離家十多公里地的養(yǎng)路道班當養(yǎng)路工。雖然離家很近，但長年公路施工，長年不在家，娘扛起了一切……

從記事起，一切生活都是娘在維持，父親就是每年交一回口糧錢才回來。種地，種菜，養(yǎng)豬，養(yǎng)雞都是母親一人在干。

娘很善良，關鍵時刻總能挺身而出。娘生我時，正好二舅媽生下一對雙胞胎表哥，舅媽奶水不夠，娘只讓我吃一只奶，把另一只奶留給了兩個表哥，和舅媽輪著喂養(yǎng)。父親看到這很生氣，娘就勸他說：“都不容易，活命要緊?！备赣H含淚為娘買了只奶山羊，讓娘飼養(yǎng)好，用羊奶輔喂這些孩子們。

二爸去世，二爸唯一的兒子當時只有十五歲，可這時父親已患上了嚴重的肺氣腫病，娘背著父親把二媽和二爸的兒子和小女兒雇車從幾百里以內接到我們家，養(yǎng)了起來。后來又掏錢給我兄弟在城郊村落了戶?？粗艿艹杉?，小妹出嫁。二媽去世后，娘又幫忙將老家埋葬的二爸又和二媽葬在一起，搬墳花了不少的錢，娘說：“親人是打斷骨頭連著筋?！?/p>

隨父親農(nóng)轉非到城里，還是娘創(chuàng)造了一切。在山坡占了土窯洞和地盤，現(xiàn)在變成了四合院。辛苦操勞二十年，拉扯大我們兄妹三人，在貧窮的年代，把我們都供到中學畢業(yè)，使我們有了工作。父親中年后病情加重，又是娘伺候著有病的父親，受盡了勞累。幾次父親因病受不了要輕生，娘勸父親：“你是一家人的支柱，你就是癱在炕上，也是我們的主心骨和靈魂，有你這個主心骨在，我們娘幾個才能活下去，家就不會散?！?/p>

我們家現(xiàn)招租的許多鄰居，都是70、80和90后的小夫妻組成的一家三口，娘成了她們生活中的大總管，噓寒問暖，看家、看孩子，娘會用偏方看病，也會求神送鬼，反正招數(shù)很多，只要靠自己的辛苦和智慧能幫助到別人，娘說她就幸福。

“房東娘”，“房東奶奶”，“房東老奶”是娘現(xiàn)在最新稱呼，娘整天樂哈哈……

奇怪，娘的癲癇病后來再也沒犯。

橋山問祖

在子午嶺的腹地，橋山像一棵迎客的勁松矗立在高山之巔，安詳與靜臥中令人釋懷。群山環(huán)抱，沮水環(huán)繞，萬畝古柏，郁郁蒼蒼；橋山鑄造出風骨和浩氣，見證著五千年的文明，孕育了不朽的農(nóng)耕文化，讓華夏始祖陵寢在這里雄立，成為四海炎黃子孫膜拜的根。

英烈和精神把華夏兒女的拳拳之心收攏，賜福和神威讓祖國國泰民安和永立潮頭。

仰望著龍山和龍脈，走在靜流的沮水河邊，孔子的話在耳邊回響：“生而人得其利百年，死而人畏神百年，亡而人用其教百年”。endprint

在歷史長河中，每一個民族都有著自己的歷史淵源和傳奇故事，它向后人昭示著的是那被歲月和歷史煙云所籠罩著的，神人交織的史前社會人類的生活狀況。在中國，黃帝作為原始社會末期的一位杰出的部落聯(lián)盟首領，因其偉大的業(yè)績，人們將他升華為“神”，并將其功德經(jīng)過聚合和神化加工，從而形成中國的神話與傳說。

司馬遷在《史記》中，以《黃帝本紀》開篇，高度評價黃帝勤政愛民，節(jié)省民力財物。在古代文獻中，歸于黃帝名下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很多，主要有文字、指南車、兵法、分土建國、弓箭，禮法制度、嫁娶制度、陰陽之事、墳墓、宮室、市場、貨幣、醫(yī)藥、養(yǎng)蠶、釀酒、陶器、車杵舀、衣裳、冠冕、靴子、音樂、舟楫等輻射到政治、軍事、社會生產(chǎn)、日常生活、風俗習慣和社會管理、典章制度等各個方面，對于具有豐富民族文化的華夏兒女來，說軒轅黃帝是中華民族的先祖，正是表達了人們對黃帝的敬重和愛戴之情。

站立在黃帝手植柏前，望著“七摟八扎半，疙里疙瘩不上算”的古樹，我心潮澎拜叩問：祖樹是否總受祖宗保佑？走不到生命的盡頭？或為長生不老？或為萬古長青？或為靜觀華夏？或為守候生靈？它是中華第一柏，他是中華名樹，它是民族根系。歲月剝奪了它的姿色，卻奪不走它生生不息的生命力，據(jù)說此樹停滯過，枯死過，但沒有終止生命，驚雷和風險之后，仍以旺盛的生命釋放著強大的沖擊力。樹干越來越高，樹枝越來越多，枝繁葉茂，堅硬挺拔；樹形越來越粗。它記錄著人世滄桑，記錄著生活滂沱，記錄著人性光輝。

目睹尺大的腳印石，我又叩問：“先祖呀，你真的有這么大腳印嗎？難怪我們華夏人民的路走得這樣堅定、沉著和穩(wěn)健，穩(wěn)基在你這里找到答案，強悍在你這里張揚?！?img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7/11/30/xuel201710xuel20171010-2-l.jpg" style=""/>

人文初祖大殿中的你像橋山一樣直立而面，沉穩(wěn)地站立在中央，步履向東又回首望西，揮臂揚手，冠帶簡樸，神態(tài)自然，舉止親和，似乎正在指引部落先民們奮勇向前，給人以偉岸的莊重之感?！白婀砂偈溃诘聺櫱铩?。楹聯(lián)兩邊立，人心似歸箭”。我又在叩問：“先祖呀，你想到了華夏民族在世界強大了嗎”你想到了十三億炎黃子孫奮發(fā)圖強了嗎？你想到了人類的歷史重新在書寫嗎？你想到五千年巨變鬼斧神工嗎？你想到了巨龍騰飛，華夏文明了嗎？

難怪程潛詩祭初祖曰：“報本崇初祖，數(shù)典頌軒轅。神武開天運，睿智啟人文。書契宮室作，衣冠禮樂新。涿鹿降兇爆，崆峒闡道源。聲教播九洲，膏譯被八垠。綿綿垂統(tǒng)緒，烈烈貽子孫。巍巍則昊蒼，皇皇光典墳。我行來西土，持麾鎮(zhèn)北門。茶荷俸祀命，崇禮仁代尊。逡巡陟修坂，回亙歷重垣。始見靈宅峰，形勝據(jù)高原。岡巒自周衛(wèi)，沮水復瀠灣。雜花香滿道，翠柏黛參天。和禽喧密林，野鶴降云間。坦步登圣城，齋宿祛塵紛。明發(fā)萬象清，傴僂獻華繁。誠感愿必達，神愾儼有聞。宮墻匪易窺，天闕豈容攀？朝宗肅端拜，虔企奏承云。至德苞宇宙，蕩蕩難為言?！?/p>

站在天圓地方的軸心，深悟天人合一之道，生靈萬物中的同相和異相由生九九歸一，佛撫心海的頂世彌立。天地同接祖先盼天下和諧，盼風調雨順，護佑子孫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渾圓正氣，胸懷若谷。祖先用智慧創(chuàng)造生命的新紀元。叩問先祖天時地利人和，是否你早就預知？天文地理對人的生活和生命的影響，你是否早在掌握之中？這天圓地方不就是你發(fā)出的信號嗎？拯救人類和拯救靈魂的你在暗中行動嗎？

清人在張紹先《橋山曉月》詩曰：“一月懸冰鏡，千山捧玉盤，鑿泉徒笑俗，懷月不勝寒。夜靜波光出，沙明驛路看。何須肴共酒，攜賞歷層巒”。

橋山分為大橋山和小橋山。大橋山即子午嶺，處于陜甘交界處“南連耀州（今耀縣）北抵鹽州（今定邊縣），綿延八百余里”，是著名的“古代高速公路”?！刂钡滥媳必灤?，原始森林遮天蔽日，千峰竟綠，萬嶺爭翠。猶如一條綠色的巨龍。南北而行，北為“子”，南為“午”，故稱“子午嶺”。

小橋山即黃陵橋山，為子午嶺中部向東延伸的支脈，位于黃陵縣城之北。此山之所以稱為橋山，是因為地形如橋，橋山腳下沮水河從東、南、西三面環(huán)繞橋山，然后向東流去。站在橋山之巔向下望去，就像水潛其底，穿山而過，所以得到橋山之名。

橋山有側島之勢，登高憑古，念天地之悠悠，思祖德之綿綿。放眼四望，只見山水相融，塬天一色，梁峁迭蕩，林地分明。既有雄渾奔放粗獷的歷史氛圍，又有黛橫半嶺，一水中流，綠茵滿地的自然地理景觀。橋山上古柏參天，山下水流映黛，每當中天月圓之夜，但見如瀑月光瀉入沮水，波動光閃，銀輝萬點，給月夜中的橋山沮水籠罩上一層空靈神秘的色彩，令人浮想聯(lián)翩，意境纏綿，別有一番韻味。

祖先躺在這樣幽靜的山水中，子民的心中是欣慰和自豪的，對于祖先，我們是永恒的崇德和感恩。終生仰拜，心無懸念。

站在祖先軒轅墓前，宏大的墓地體現(xiàn)著先祖的偉岸與大氣。你看到了嗎？農(nóng)耕文明在華夏大地生生不息，光芒四射。你看到了嗎？你所有的發(fā)明都造福著中國和世界人民，載入史冊的農(nóng)耕文明已進入了鼎盛時期，十三億炎黃子孫，享受著你的恩澤，幸福地生活，快樂地成長。

你看到了嗎，新橋山，新沮水，氣象萬千。九州華夏像巨龍騰飛，像利劍出鞘。放飛夢想，天開景遠，強大地屹立于世界的東方。根深葉茂，潤物無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