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鷹峰嶺之巔俯視青桐洋,幾十里平川金黃金黃的,仿佛一方金盤。隨風蕩起的金色波浪告訴我,那是成熟的稻海。啊,又是一個豐收年!青桐洋以她堅強的脊梁,名副其實地扛撐起來的,是雷州第二大糧倉的美譽!英利人光榮啊,有金閃閃的溢美光環(huán),英利人幸福啊,有青桐洋的流油富庶!可是,走在英利的土地上,我切膚地感受到的,是英利人用他們的悲壯書寫出來的驕傲──奔流于群山底下的地下河──引青渠!
英利人都明白,是引青渠給了青桐洋今天的一切。然而曾幾何時,我們眼前的“金盤”是一片苦海:恒古以來赤地千里是雷州的痼疾,青桐洋能是世外桃源?干旱!干旱!干旱??!干旱得這里不能長莊稼,只能長“青桐”!直到建了那卜水庫和曾家水庫,有了一定的灌溉條件,青桐洋才種上了農(nóng)作物。然而,雷州又是雷的故鄉(xiāng),雷哮過后,暴雨即來山洪暴發(fā),低洼的青桐洋瞬間又成了“水庫”,人們用辛勤的汗水澆灌出來的莊稼,傾刻間又在此間的澤國里承受著九死一生的煎熬──不用說,十年九不收!干旱、洪澇,雙重的惡劣,雙重的災難!世世代代背負著雙重災難的英利人仰望鷹峰,在苦苦的掙扎中渴望著神鷹的拯救!
終于飛來了一只鷹,一只周身披滿迷幻光暈的鷹──1974年2月出任英利公社的黨委書記李蟠龍。
李蟠龍此行是肩扛重任而來的。
此前,為了消除青桐洋的洪澇災害,當年的??悼h委、縣政府前后制定了多個引澇方案,并且一一付諸實施。但是花了幾十萬元(約合現(xiàn)在好幾百萬元),包括軍事管制委員會副主任掛帥在內(nèi),多位的前任們無不因為眾多的原因而半途作廢。對時當已經(jīng)打出“苦戰(zhàn)一年建成大寨縣”響亮口號的??悼h來說,引澇工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新來的縣委書記瞪圓了眼睛搜尋著,誰是這項工程的最佳主持人?于是,李蟠龍便被推到了火線前。
李蟠龍何許人?他為何成為新來書記的首選目標?
三十歲剛出頭的李蟠龍本身就是一位公社書記,時當走紅。他治下的公社學習毛著運動在全縣仍至粵西地區(qū)都聲名遠播,在農(nóng)業(yè)學大寨運動中,他身先士卒吃苦耐勞,以雷厲風行敢斗敢拼著稱。但是,他賴以起家的“大斗大批促大干”的工作方法,也著實讓許多人吃不消。因此他還背著個“暴君”的惡名。不知新書記對李蟠龍“暴君”的惡名以為然否,反正他是對李蟠龍那種敢想敢干的精神給予了肯定。
下車伊始,李蟠龍帶上工程技術人員走進了青桐洋,走進了英利的群山。經(jīng)過一番勘察,他們設計出一個膽魄非凡的引青工程(由于本工程的基本目的是以修渠的方式把青桐洋的洪澇引出來,所以這個工程叫引青工程,這條渠也就相應地稱之為引青渠。)
引青工程自方案設計出來就讓人震驚:全長8.75公里,根據(jù)地勢水平落差,其中可以修明渠6.55公里,而有2.2公里的長度是必須鑿通山體,修通一條寬2.5米,高2.5米的拱型暗渠來解決。而眾所周知的是,英利的山體是玄武巖結(jié)構(gòu),地下開挖便是通體的巖石。粗略計算,工程須完成土、石方量15萬多立方米,漿砌石5000多立方米,石磚65萬塊,需用水泥800多噸,沙子3000多立方。在當時每個勞動日值不過1─2毛錢的收入情況下,國家不投入一分錢,動這樣的大工程,英利人承受得了嗎?李蟠龍沒有想這些。他想到的是,干成了引青渠,青桐洋就成了旱澇保收的豐產(chǎn)田,與此同時可以使引出來的水充實余慶橋水庫的庫容量,擴大余慶橋水庫灌溉范圍內(nèi)的三元、六角、賓祿、潭龍、紅湖、排寮、邁炭等幾個灌區(qū)的灌溉面積,造福后人的千秋大業(yè);他想到的是“與天奮斗其樂無窮,與地奮斗其樂無窮”;“不斗則退,不斗則修,不斗則垮”;想到的是“沒有走不出來的路”和“人定勝天”;他堅信毛澤東主席所說的“世間一切事物中,人是第一個可寶貴的,在共產(chǎn)黨的領導下,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間奇跡也可以造出來!”。他提出來的目標是,7天修通明渠,5個月修成暗渠,確保次年春耕前完工。
或許是英利人通過動員大會已經(jīng)明了引青工程的重大意義,或許是英利人窮則思變的期盼,也或許是“暴君”的聲名可以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人們的思想和行動驚人的統(tǒng)一:生產(chǎn)隊里一切可以調(diào)動的物資都調(diào)出來──勞動力、“儲備糧”(生產(chǎn)隊每年夏、秋收分配時,盡管農(nóng)民分到的口糧有限,生產(chǎn)隊也必須儲留下一定量的糧食,以備農(nóng)田水利建設之需)全都拉到工地上去!有些由于長年累月龐大的農(nóng)田基本建設,已經(jīng)掏空了家底的生產(chǎn)隊干脆把耕牛賣掉換幾個錢??傊依镉袥]有不要緊,明年需不需要不要緊,要緊的是目前工地上的需要,因為工程就是政治,政治就是斗爭!已經(jīng)領略到政治斗爭殘酷性的人們是半點的抵觸情緒也不敢有的。于是,一聲令下,一場驚天地而泣鬼神的戰(zhàn)斗打響了。
這是一場空前絕后的“人民戰(zhàn)爭”式的“大運動”。整個英利的一切工作都環(huán)繞引青工程進行。為了保證工地上投入的勞動力每天達到一萬人以上,各中小學生部分地停課,所有行業(yè)除了保留十分必要的人員應付日常工作以外,一切能上工地的人都上了工地。一時間,青桐洋至余慶橋水庫的山野里,紅土小道上是人喧喧車闐闐。這是一些體力明顯支持不了高強度勞動的人組成的后勤“支前”隊伍,他們騎著自行車的、駕著牛車的、操著11路車(步行)的浩浩蕩蕩人喧牛哞,向工地送水送糧。勞動工地上人聲鼎沸紅旗飄飄,歌如海,人如潮。這邊的人唱著“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的語錄歌,一邊干著,一邊歡呼著。那邊的人高呼著“苦干一年,誓叫英利變大寨!”的口號,合著開山鑿石此起彼落的“叮叮當當”的錘、釬聲,開展著勞動竟賽。廣播里更是不停地播放著革命歌曲和每時每刻發(fā)生在工地上的好人好事以及“階級斗爭的新動向”。人們簡直不是在勞動,而是在進行革命,整個場面就是一曲“革命贊歌”!
奇跡就這樣產(chǎn)生了,明渠毫無懸念地按計劃在7天的時間里完成!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更加悲壯的鑿山造河工程,足以讓經(jīng)歷過那個年代的人回想起來都蕩氣回腸!
引青渠暗渠全長2.2公里,按地理位置的落差,它要穿越的地下,最深的地方24米。按照施工方案,技術員在地面定位,將2公里多的長度分成72個點,點與點之間距離50米左右,具體施工時,在點上挖井至設計的深度,然后向兩邊平行打洞延伸,直至與相對應的延伸點匯合,可以說設計是十分大膽和科學的。問題是,山體底下是堅硬的玄武石巖層,在完全沒有開山設備的情況下全靠人工一錘一錘地敲,一釬一釬地鑿。然而,用如此原始的辦法開鑿至山體底下20多米談何容易?而且開鑿至地下5米左右時,井里便開始滲水,嚴重影響工程的進度。如此大的勞動量,貧窮的經(jīng)濟環(huán)境,老百姓如何承受?endprint
問題是尖銳的,現(xiàn)實是殘酷的,但是李蟠龍有李蟠龍的“領導藝術”,那就是他的“斗爭哲學”。
應該說李蟠龍的思想是十分“革命化”的。做為公社書記,他親任工程總指揮,指揮部就設在工地上,一天24小時他是一刻也不離開工地的。他的個頭魁梧壯實,夏天就穿一條短褲,上搭一條背心,腳穿一雙“牛鞋”(用廢舊的汽車輪胎割成鞋底,穿上兩條橡膠帶做成的鞋,與雷州老百姓給牛做的鞋一個模樣,故稱牛鞋),冬天不外乎加穿一條舊棉衣。三餐飯從來都是站著吃,常常撂下飯碗就往“有問題”的工地跑。他的睡覺更是談不上規(guī)律,往往是困了伏在桌子上打個盹,醒來就當睡了一覺,雖然家就五十里外的城里頭,可是一年到頭他是難得有幾天回家,有時上縣里開會,一出會場就又隨車回到工地上。如此的帶頭作用,其髦下的大小干部們跟著他,再怎么艱苦也是不敢對其陽奉陰違的,因此,這給了他的“斗爭哲學”奠實了基礎。
李蟠龍把72口井平均分給各個生產(chǎn)隊,每隊負責3口井。具體要求每口井安排15個勞動力24小時奮戰(zhàn)在井口,必須按時按質(zhì)按量完成任務。你的勞動力不夠嗎?你的生產(chǎn)隊沒了口糧嗎?你的任務沒完成嗎?好,“斗私批修”,做做自我批評吧。宣傳隊員會把你帶到各口井去“學習”“參觀”“檢討”,直到你轉(zhuǎn)完72口井回來,不管你是否心服口服,你還得完成你的任務。如果你老是“后進”,那你進學習班吧,那里的“學習”可是要比工地上的檢討艱苦得多的,“斗私批修”會開到深夜兩三點鐘是家常便飯的事。
一個常規(guī)的道理:壓力往往可以變動力,在壓力沒有達到極限的情況下,壓力越大動力也越大,于是產(chǎn)生了高壓之下的故事。
人工開鑿進度慢嗎?工程技術人員削尖腦袋通過“關系”從南海艦隊借來風鉆,搞來炸藥,采用風鉆加爆破的方法,一下子就把工程進度幾何級數(shù)地加快。
井里滲水嗎?人們就用土辦法,將大油桶割開封蓋制成特大的鐵桶,在井口上支起三角架把水舀起來。盡管原始,還是基本解決了問題。
一個北風凜冽月黑風高的深夜里,田星大隊的支部書記林德明得到李蟠龍的口信,讓他火速到指揮部。林德明不敢怠慢,從地鋪上爬起來,顧不得天寒地凍,穿上靴子一溜小跑來到指揮部。他一腳伸進棚子里,一眼看到昏黃的馬燈下,李蟠龍正合衣依在桌子旁打盹。生怕驚醒李蟠龍的林德明立刻抽回腳來往回走。沒想到李蟠龍竟然呼喊他:“林德明,你到哪去?”
林德明只得折回身來:“李書記,我......我怕打擾了你。”
“什么打擾我?我就是叫你來打擾我的嘛,來來來,你坐。”
李蟠龍打量著坐下來的林德明,竟然發(fā)現(xiàn)他打著一只光腳。
“怎么搞的,那只靴子呢?”
原來由于天寒地凍,林德明的腳被凍麻了,當他從棚子里抽腳往回走的時候,一只靴子脫出來了也不知覺。他尷尬地笑了笑,撿起靴子穿了回去。
“林德明,我問你,你們井上的進度怎么那么慢?”
“李書記,我們那段地下滲水太多?!?/p>
“你們是怎么干的?”
“用吊桶打水,可滲水太大,還沒打干,水就又滲回來了。”
“不行!你們得想辦法!知道嗎?想辦法!!”
林德明低頭沉吟著小聲說:“指揮部要能幫我們搞一臺抽水機就好了?!?/p>
“抽水機?”李蟠龍頓了一下,“抽水機這辦法好,可是我們沒有,你們也不要‘等、靠、要,要自力更生,想辦法自己弄,反正任務完不成,拖了工程的后腿,我拿你是問!”
林德明回到隊里,把李蟠龍的話向幾個干部傳了一遍。一個干部突發(fā)奇思:“他娘的,完不成任務肯定要挨批,咱們好死不如賴活,干脆......”
“怎么樣?”
“偷!”
“偷?”
“對,農(nóng)場那邊的機井里有抽水機,咱去偷一部來!”
于是,趁著黑夜,幾個干部潛入火炬農(nóng)場的機井里,把人家的抽水機硬是給偷了回來。
抽水的問題解決了,可是,火炬農(nóng)場的保衛(wèi)組也追過來了。
按理說,這盜竊是犯了法的事,又發(fā)生在那么火紅的年代里頭??蛇@是“盜竊為公”啊,何況發(fā)生在引青渠的工地上!
“一切為了引青渠嘛”保衛(wèi)組的同志們還算通情達理,“讓隊里寫張借條,用完了歸還吧。”
一場糾紛就這么給了結(jié)了。
在高壓之下派生出傳奇故事的同時,我們同樣感受到這是一個盛產(chǎn)激情和催生英雄的年代。
三元大隊黨支部書記俊招伯,其妻鄭金英是大隊婦女主任,還沒生孩子,但是家中有兩個老人,日常生活全靠他們料理,而兩口子兩個“官”,奮戰(zhàn)青桐洋要理所當然地打頭陣??≌胁⑧嵔鹩⒎蚱迋z二話沒說,給老人留下必須的口糧,給水缸挑滿了水,卷起鋪蓋就上了青桐洋,除了三兩天回家給老爹老娘挑點水之外,全身心地投入到大會戰(zhàn)中去。工地上,他們一人分管一口井,不分晝夜地干,還開展了勞動竟賽。他們的名字在公社的廣播中頻頻出現(xiàn),今天你的進度是2米,明天我的進度是2.5米,到了后天我又超過了你......如此反復,互相促進,兩口子感到非常的自豪,這不但在兩個隊之間起到推動的作用,而且對整個工地都是一面旗幟。1975年春節(jié),兩口子是在工地上度過的。大年初三,鄭金英的娘家人從遠處的信宜來探親,已經(jīng)到家了的口信帶到工地上,俊招伯和鄭金英兩口子一個口徑,讓他們到工地來。娘家人深為英利人的革命精神感動和鼓舞,竟然操起鋼釬加入到勞動大軍中去。
英利的史冊上,1976年的2月是黑色的!在這個黑色的2月里,幾位年輕的生命飽醮著他們青春的熱血,書寫了他們?nèi)松妮x煌!
青年突擊隊員陳春,排寮大隊人,是共青團員、民兵排長,生產(chǎn)隊副隊長。大凡上了工地的人都知道,到井下裝石塊是最艱苦而且又危險的工作,首先是井下缺氧,其次是水浸,再就是工作量大──往大油桶里裝石塊,一塊一百幾十斤重,使盡吃奶的力氣裝不上幾塊就叫人氣喘吁吁,何況一次爆炸過后,起碼得裝上一百幾十桶!最讓人擔心的是,一千多斤一桶的石塊,通過簡易的轆轤往上吊起來,萬一纜繩出點問題,后果將是不可想象的??墒?,偏偏不能讓人放心的就是纜繩!因為,在物質(zhì)條件那樣差的情況下裝備上好的纜繩簡直就是妄想。因此,擔此大任的纜繩大都質(zhì)量很差。雖然大家都知道井下裝石的危險性,可是在那個能讓每一個人都熱血沸騰的年代里,青年人總是要搶著干這個工作的,要不,怎么能配得上青年突擊隊員的稱號呢?上工地后,每當大家搶著到井下裝石的時候,陳春總是捋起袖子,露出那手臂上發(fā)達的肉疙瘩喊道:“我來!”endprint
忘不了1976年2月6日的那一天,當陳春在井下埋頭裝石的時候,纜繩果真的斷了,從井口到井底,二十多米的距離,數(shù)秒鐘之內(nèi)悲劇就發(fā)生了。當呼嘯的鐵桶從井口砸下來的一剎那,陳春大呼一聲:“危險!”,同時本能地推開身邊的四位社員,瞬息之間,陳春就被砸在了井底下!關鍵時刻他把死的威脅攬給自己,把生的權利讓給了別人,當四位同伴呼喚著他的名字爬向他的時候,陳春靜靜地躺臥于青石底下,那么地寧靜,那么地安祥!
“革命的好后代,貧下中農(nóng)的優(yōu)秀兒女,水利戰(zhàn)斗英雄”陳少清,本來已經(jīng)和心上人定下了婚期,但是聽了動員后激情澎湃的她約來心上人,計議把婚期推遲,商定引青工程通水之日再結(jié)金蘭。到了工地,陳少清巾幗不讓須眉,哪里艱苦哪里就有她的身影,哪里危險她就沖到哪里去。1976年2月7日凌晨2點40分,一次地下爆破過后,她主動請纓到井下排險,誰也沒有想到,意外在井下發(fā)生了。當她排除了前面的險情后,背后的一塊大石坍塌,重重地壓到了她的身上。一個年輕的生命以它的悲壯結(jié)束了,她沒有等到引青渠通水的那一天,來不及把她的溫情獻給她的心上人,更沒能象我們今天的人一樣享受引青渠給我們帶來的幸福,但是,她讓我們記住了她的名字,并且永恒地留在了人們的記憶里。
田頭大隊的莫康富,引青渠通水后的慶功會上,公社革委會給予他的榮譽是“人民的好兒子,革命的好青年”。
這位革命的好青年是一位神炮手,上工地以后天天堅持在井下打炮眼、點炮,曾經(jīng)多次因點炮而受傷。但是,他并沒有被嚇倒、嚇退,反而更加激勵他革命熱情。1976年2月7日上午,又是點炮的時間??墒牵c炮過后卻一直沒聽到炮響,經(jīng)驗告訴他,又是一門啞炮!人們揪心地等待著,5分鐘,10分鐘,15分鐘......半小時過去了,炮還是沒有響!怎么辦?按常規(guī),有啞炮就得排除,但是,兩天前陳春犧牲造成人心的震憾還未消散,當天凌晨又發(fā)生了陳少清犧牲的噩耗,這不能不在人們的心里投下巨大的陰影。然而,“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鳖I袖的教導如雷貫耳,在“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的革命豪情激勵下的人們,縱是千難萬險亦等閑,死亡已經(jīng)算不了什么!“我們?yōu)槿嗣穸溃褪撬赖闷渌?!”莫康富不容分辯地搶到了前面,從容鎮(zhèn)定地下井了。
悲壯再一次發(fā)生,莫康富下井不到5分鐘,井底傳來了爆炸聲。
莫康富就這樣走了,走得象他的性格──轟轟烈烈!
三天,黑色的三天!三天里死神奪走了三條鮮活的生命!
但是,英利人沒有被死神嚇倒,他們象毛澤東主席所說的那樣,“從地下爬起來,擦干凈身上的血跡,掩埋了同伴的尸體,又繼續(xù)戰(zhàn)斗了。”
就這么著,承載著青桐洋人民夢想的引青渠,混和著英雄們的血和無數(shù)人的汗與淚,如期在5個月內(nèi)暢行于英利的大山底下。幾年之后,在清算極左思潮的運動中,李蟠龍被指謫“亂批亂斗”而落馬,終于在往后的政治斗爭中黯然地離開了政壇。
時光易逝,物是人非。如今,當我們驅(qū)車馳騁于山野,俯身于深不見底的井口時,我們只能感受到那裊裊彌漫的蒸氣和撲面而來的些許暖風。當我瞪大眼睛竭力探詢井底的迷團而眼力所及是一片迷茫時,心里頭由不得一陣陣的顫栗,仿佛聽到那鑿、那釬的叮當,仿佛聽到陳春、陳少清、莫康富的絮語,72個坦露的井口連成的地下河里汩汩地流淌著他們永恒的訴說!
如今的青桐洋,再大的洪澇,引青渠能以5立方米/秒的流量,將洪水泄往余慶橋水庫,保證青桐洋的農(nóng)作物安然無恙。平常的日子里,引青渠將青桐洋的地下水以0.3立方米/秒的流量注入余慶橋水庫,灌溉西邊的幾個大洋,造就了數(shù)以萬畝旱澇保收的豐產(chǎn)田,才使得青桐洋、英益洋、以及英利片、土貢片數(shù)萬畝農(nóng)田、坡地在新經(jīng)濟體系中,能夠得心應手地進行產(chǎn)業(yè)結(jié)構(gòu)的重新調(diào)整。
坐在舒適的辦公室里采訪,聽老百姓講述當年的故事,一個感受涌上心頭: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切都有可能于靜寂之中逝去,唯有精神可以不死!
引青渠是永恒的!
引青渠的精神是永恒的!
為引青渠獻身的英雄們是永恒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