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明 VS 羅振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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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親情詩的當下發(fā)展及可能
張德明 VS 羅振亞
■ 張德明:
羅老師,您是一位知名的詩歌評論家,詩歌研究構成了您的主業(yè),詩歌創(chuàng)作只能算您的一種副業(yè)。這次集中展示的這十多首親情詩,看得出來皆是近作,都具有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的藝術魅力。我認為,詩歌中的親情表達是一種與自我生活遭遇和生命體驗最為貼近的審美表達,對于注重人倫關系的中國來說,親情詩理應成為新詩中的一種主潮,回顧百年新詩史,詠贊親情的詩歌確乎很多,而且不少已成為廣受贊譽的名篇佳什,如艾青《大堰河,我的保姆》、余光中《呼喚》、流沙河《故園六詠》等。我最感興趣的是,是什么激發(fā)了您近期大量書寫親情詩的創(chuàng)作沖動?■ 羅振亞:
德明你好!說到最近親情詩的創(chuàng)作沖動,我感慨良多。1983年,二十歲的我大學畢業(yè)分配到了黑龍江的黑河師專教書,由于環(huán)境過分的寂寞,更由于青春心理的驅使,我曾經(jīng)瘋狂地寫過兩年詩,出過詩集,也獲過獎。待1985年考入山東師范大學攻讀碩士學位時,我也就順理成章地研究起新詩,寫詩則成了副業(yè),雖仍不時發(fā)表作品,但興趣和精力都有了實質性轉移,到后來理論研究基本上晉升為事業(yè)的全部。我以為在我這里“詩心”可能已經(jīng)徹底死掉,這輩子都不會再觸碰她了。意想不到的是,前年臨近春節(jié)時去給爸爸掃墓,墓碑、碑座和墓地周邊潔白放光的雪,我一邊清掃,一邊覺得寒意慢慢冷到了骨頭,那一幕情景在心里好多天都揮之不去。聯(lián)想起父親生前的諸多往事,有一天我徹夜難眠,錐心的疼痛不吐不快,于是我端坐桌前,幾乎是一氣呵成地寫出《六月的風也不能幫你清清喉嚨》,接著沒多久又寫了《和老爸聊天》《再和老爸聊天》。也是在那個冬天春節(jié),攙扶母親過馬路的瞬間,從她胳膊的微微顫抖,和夜里開著電視睡覺的細節(jié),仿佛感受到了母親的衰老與孤獨、凄涼,對遠在哈爾濱的母親的思念和掛牽,使筆端自然流出了《“媽,過了年您就七十七了”》《三九天乘著高鐵回家看望母親》。去年十月,單位一次例行體檢查出愛人肺部陰影,家里人嚇得要死又不得不故作鎮(zhèn)靜,等待宣判的那一周里每天幾乎都是度日如年,直到死亡威脅被排除,我才激動得流下熱淚,讓愛人趕緊去理發(fā)去去晦氣,那一段生命和情感經(jīng)歷凝聚為一首相對較長的詩作《妻子的頭發(fā)》……也就是說,是生活中親人們遭遇的孤獨、疾病和死亡等一次次變故與“磨難”,催生了我眾多親情詩的精神澀果。在那樣的氛圍里,焦慮與恐懼如鯁在喉,不吐不快,憋悶的靈魂急需一種宣泄與轉移的精神渠道,于是在心底沉睡了近三十年的詩神被輕輕喚醒了。我很清楚,做不到像有些人那樣,什么也沒經(jīng)歷,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被觸動,完全靠想象力鋪展就可以筆下生風。我一直視詩為永遠的親人,平素里也努力將詩作為自己生命和生活的棲居方式,每逢自己生活中遇到什么大事,在最幸?;蜃畋吹臅r候,我總會把詩當做最可靠的精神寄托,適時地把心里的話向她傾訴。也正因如此,我對那種沒有情感的驅動,為寫詩而寫詩,刻意去找詩的“硬寫”行為,是極不認同的,因為那樣非但寫不出好詩,還可能從本質上對詩歌造成可怕的傷害。
■ 張德明:
我可以理解您對詩歌的這種奇特感情,也完全贊同您上述的觀點,相信建立在有感而發(fā)基礎上的詩歌才可能具有最打動人心的情感力量。不過,現(xiàn)代化的進程極大改變了我們的生存環(huán)境,也可能改變我們對親情詩創(chuàng)作的某些認知。具體來說,在21世紀的當下歷史語境下,鄉(xiāng)土中國事實上正在經(jīng)歷巨大的裂變,鄉(xiāng)土的幅域正日益壓縮,過往我們習慣的“熟人”世界逐漸被“陌生人”世界所替代,此種情形下,建立在吟詠“熟人”世界基礎上的親情詩,還有哪些發(fā)展的空間和可能性呢?■ 羅振亞:
記得有人說過,現(xiàn)代詩離都市較近,而古典詩歌則是和鄉(xiāng)土連在一起的。不錯,現(xiàn)代工業(yè)文明的迅猛發(fā)展,促使全球都在經(jīng)歷著都市化潮流的洗禮,原本意義上的鄉(xiāng)村幾成搖搖欲墜的“風鈴”,隨之而來的是失去“家園”的精神流浪情緒日重,這一切造成宜于在“熟人”世界生長的親情詩發(fā)展的可能與空間好像越來越小。但是這或許只是問題的一個方面,一個偏向于表象的方面。另一方面,則是費孝通在《鄉(xiāng)土中國》一書中所說“從基層上看去,中國社會是鄉(xiāng)土性的”的結構和本質根深蒂固,即便到了當下也沒有得到徹底性的改變,作為農(nóng)業(yè)之邦,鄉(xiāng)土仍然是中國自然和人文狀況的整體背景,人們的意識觀念、思維方式、情感構成和審美習慣與傳統(tǒng)之間依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中國文化的這一特質,也就決定了當代的親情詩會在不自覺中承接古代親情詩的傳統(tǒng),應和現(xiàn)實的變化,尋求新的發(fā)展途徑。同時,正像華茲華斯所說“詩歌是強烈情感的自然流露,它起源于在平靜中回憶起來的情感”,別說現(xiàn)在還沒到所有區(qū)域都完全都市化的程度,即便是都市化特征覆蓋全球、親情詩真正失去具體、質感的實有鄉(xiāng)土依托那一天,一代一代人們心智上所受的詩學傳統(tǒng)滋養(yǎng),仍然會保證他們腳站在都市的地面,靈魂卻能夠在遠方飛翔,靠想象和種族記憶給親情詩留下一個生長的空間和重要的位置,或按自己的理想重造一種親情詩的審美形態(tài)。何況,都市和親情也絕非對立的兩極,都市里同樣有親情存在,只不過它改換了另一種方式和形態(tài)而已,事實上半個多世紀以來現(xiàn)代化的進程中,就有許多優(yōu)秀的親情詩存在。綜上,我覺得只要有人類在,就會有親情在,親情詩就會是一株永遠都不老去的“常青樹”,并且常長常新。
■ 張德明:
您這樣一說,我對親情詩在未來的發(fā)展前景也信心倍增了。在我看來,親情詩是以詩人自己的現(xiàn)實生活為創(chuàng)作起點而生成的詩歌,它必然會涉及到對自己的親人和朋友的藝術抒寫。古人有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這句話的本意是談倫理道德的,不過借用來談親情詩的創(chuàng)作也一樣有效。我想追問的是,親情詩如何做到從書寫身邊的親朋好友出發(fā),最終表達出一種普遍性的人類情感呢?■ 羅振亞:
這個問題提的非常具有針對性。環(huán)視一下目前詩壇的親情詩寫作,大量作品處于平庸的狀態(tài)之中,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寫親情卻僅僅止于親情,缺乏必要的精神提升和思想延展,從個人的親情出發(fā)最終表現(xiàn)出仍然只是個人的親情,個人化帶給親情詩福祉的同時,也使親情詩遭遇了“滅頂之災”。歌德曾經(jīng)說過,“藝術的真正生命正在于對個別特殊事物的掌握和描述”,此言不虛。如你所說,親情詩必然會涉及到對自己的親人和朋友的藝術抒寫,寫出親友或對親友情思的“個別特殊”之處,抓住“這一個”內(nèi)涵的重要性,否則即會蹈空,也不可能產(chǎn)生撼人心魄的力量,所以適當吸收敘事文類的一些手段,如細節(jié)、動作、對話和場景等,讓抒情獲得質感的依托,這是好詩必須做到的第一步。但若只做到這一層還遠遠不夠,親情詩的情感必須打破過于私密、隱蔽的局限,以防堵塞了和讀者心靈溝通的渠道,最終實現(xiàn)“表達出一種普遍性的人類情感”的理想狀態(tài)。也就是說,在表現(xiàn)親朋好友時既要貼近,又要超越,出入有致,若即若離,在這一點上很多優(yōu)秀詩人都提供了可貴的經(jīng)驗。如余光中的《呼喚》這樣寫道,“就像小的時候/在屋后那一片菜花地里/一直玩到天黑/太陽下山汗已吹冷/總似乎聽見,遠遠/母親喊我/吃飯的聲音/可以想見當年/太陽下山汗已吹冷/五千年深深的古廟里/就亮起一盞燈/就傳來一聲呼叫/比小時候更安慰、動人/遠遠,喚我回家去”。誰沒有過小時候?誰小時候沒聽過母親的呼喚?誰讀了這樣的詩心頭不熱浪翻滾,溫馨又惆悵?尤其是它以小時候母親喚兒吃飯的聲音,與晚年飄泊他鄉(xiāng)的游子聽祖國母親呼喚聲音對照,更把題旨升華到了新的高度,更顯真切動人,雖書寫的是母子親情,卻暗合著人類情思經(jīng)驗的底層,因此深摯繾綣,蕩人心旌,感動過無數(shù)游子的心。
尋求親情的超越性同時,到位有力的藝術表達也是親情詩從個人性走向普遍性提升的不可或缺的環(huán)節(jié)。在這一點上處理好敘事與抒情的矛盾關系尤為重要,就像前面提到的,借鑒敘事性文學的技巧擴大自己的涵容量,絕對可謂親情詩獲取堅實依托的值得探索之道。在寫作《朋友遠行》時,我就將朋友得病、治療乃至火化過程中的諸多意象、細節(jié)片段,現(xiàn)實的和虛擬的交錯,“不用再緊張地排隊驗票/也不用再費力攀爬候機大廳/這次你將乘一縷青煙/做一場一去不返的旅行//早說好的 眼淚免了/有瓶常喝的老窖足以盡興/可你還沒親近爐火/窗外就傳來一片燙傷的蟬鳴”,把我個人同時也是所有失去親人的共同的精神疼痛傳達得婉轉而綿長,這樣比聲嘶力竭的叫喊可能更內(nèi)斂含蓄,也更具表現(xiàn)力。
■ 張德明:
羅老師對先鋒詩歌的研究較為深透,有許多頗具價值的研究成果,這是詩學界所公認的。在此,我想請羅老師談一下親情詩與先鋒詩歌的關系問題。我注意到,在先鋒詩歌中,表達親情的作品并非是一種主流。那么,親情詩如何能體現(xiàn)出先鋒性來?■ 羅振亞:
的確,親情詩雖然在中國詩歌史上綿延不絕,但卻從未成為過主流的存在,而始終以涓涓細流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讀者面前。并且,在傳統(tǒng)詩歌中親情多與“鄉(xiāng)”“土”密切相連,所以一提到親情詩很多人自然就想到它的樸素親切,想到它不夠現(xiàn)代和洋氣,和先鋒性相去甚遠,其實這是一種錯覺。很多親情詩就很先鋒,如海子交錯幻覺與實感的《雪》,抒發(fā)了對母親的思念,“媽媽又坐在家鄉(xiāng)的矮凳上想我/那一只凳子仿佛是我積雪的屋頂//媽媽的屋頂/明天早上/霞光萬道/我要看到你//媽媽,媽媽/你面朝谷倉/腳踩黃昏/我知道你日見衰老”。這本是再普通不過的情感,但它回想式的敘述和以夢當真的寫法,卻使詩含蓄而帶夢幻情調。詩人墮入冥想的幻覺后,依稀看見故鄉(xiāng)積雪的屋頂下,坐著想念遠方兒子的母親,于是期盼明天霞光萬道的早上能看到母親,這似乎是實景;但“仿佛”的比喻又讓人感到它有或然態(tài)的成分,果然最后一節(jié)的“知道”字樣,點明上述親切而酸楚的畫面情境都是詩人的猜測與想象的鋪展,記憶和想象中的事態(tài),反襯出詩人飄泊的惆悵和思念的沉重,特定的視點把詩人的思念表現(xiàn)得曲折婉轉,煞是朦朧。翟永明的《女人.母親》通過詩人與母親交流書寫,洞穿了女性誕生成長死亡的秘密、痛苦和從女兒到母親輪回的悲劇宿命,現(xiàn)代味十足。親情詩如何會帶有先鋒性?因為親情詩本身就隱含著了一種超前的先鋒文化走向。就像顧彬在其《中國文人的自然觀》中斷言:每當我們對文明生活的復雜性感到厭倦的時候,就會向往一種更“接近自然”或“淳樸”的生活方式。20世紀整個世界文壇面臨的一個基本事實,是隨著現(xiàn)代文明缺點的日益顯露,一股回歸舊有文化的潮流悄然興起。而親情詩在現(xiàn)代文明的復雜性令人感到厭倦的背景下,在許多先鋒派詩人紛紛迷醉于自我的精細文雅作矯情表演時,執(zhí)著凝眸、書寫親情的精神舉動,就在無形中暗合了世界藝術潮流的脈動,輸送出了某種具有未來意義的現(xiàn)代文化因子,它在為飽受現(xiàn)代文明困擾者提供自然而淳樸的精神慰安。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抗衡并反撥了詩壇意識的傾斜。其次,當代親情詩雖然總體上更接近傳統(tǒng),但卻也具有開放性的藝術姿態(tài),象征、暗示、敘事等現(xiàn)代手段啟用,使自身常在“土氣”外氣象別出。如臺灣詩人羅青的《八月十五的月亮》思念親人的文化鄉(xiāng)愁,就以月亮為觸媒,虛擬與追索形而上的精神故鄉(xiāng),使文本成為一種抽象的精神隱喻符號和探尋生命終極意義的象征行為。我的《父親臨終前說出三個字》《在海景房的窗邊想起村前那條黃土路》等詩也不時言此意彼,力圖通過象征意識的介入或貫穿,使詩歌在寫實的底層和象征的光影之間飛動,產(chǎn)生一定的朦朧之美。
■ 張德明:
我的理解是,在后工業(yè)時代,親情詩因為立足鄉(xiāng)土、歌吟田園,從而體現(xiàn)出某種后現(xiàn)代特征,因此其先鋒性精神是極為顯在的。與此同時,優(yōu)秀的鄉(xiāng)土詩也因多方運用現(xiàn)代主義藝術技法,而凸顯出不可多得的先鋒性特質。最后我希望通過探討親情詩這一特定詩歌形態(tài),來思考一下中國新詩與古典詩歌的關系問題。我們知道,表現(xiàn)親情是古典詩歌的一種優(yōu)秀傳統(tǒng),而親情書寫在百年新詩中也成績顯赫。不難發(fā)現(xiàn),歷時百年的中國新詩,書寫鄉(xiāng)土和親情的詩歌很多,佳作名篇也不少。那么在表達親情方面,中國新詩與古典詩歌究竟有何異同呢?親情詩創(chuàng)作是否能構成新詩繼承古典詩歌傳統(tǒng)的重要通道呢?■ 羅振亞:
鄉(xiāng)情和親情是人類最普泛的情感,不同時代、不同國度的人們都在吟誦它,所以作為一個最重親情、貴人倫的國度,中國詩歌中的鄉(xiāng)情和親情自然構成了源遠流長的母題。在這一點上,百年新詩中書寫鄉(xiāng)土、親情的詩歌和傳統(tǒng)是一脈相承的,數(shù)量較多,也不乏佳構;并且新詩中的親情書寫也有一定的突破。它以對傳統(tǒng)親情詩的超越,加強了入世精神。比如說,古今親情詩都以親戚朋友之間的感情作為觀照對象,或溫馨,或純潔,或纏綿,或熱烈,只是傳統(tǒng)親情詩主要和小農(nóng)經(jīng)濟的社會、情感結構息息相關,所以多定位于鄉(xiāng)土意識和個人情懷層面,即便是同時光流逝、生命有限等相對抽象的命題對接,也基本上未逸出個體生命冥思的范疇。而新詩中親情詩家族由于新的時空觀引入,常常將親情納入到人類歷史更久長的宏闊背景中表現(xiàn),帶著一定的群體意向,使傳統(tǒng)題材的書寫帶上了某種現(xiàn)代意識與歷史感;而且它在現(xiàn)代時段生成于社會動蕩、戰(zhàn)爭疾苦的背景下,這和從西方詩歌源頭趣味的輻射結合,自然就多了一層感傷沉郁的氣息。在這方面,臺灣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許多親情詩最為典型,它多和去國離鄉(xiāng)的具體情境有關,濃重的悲戚色彩也就難以避免。同時,如前文所說新的親情詩和“還鄉(xiāng)”意向連接在一起的詩意空間營造,暗合了世界文化潮流,對現(xiàn)代社會美善流失、人情淡漠的現(xiàn)實構成了一種必要的彌補和對抗。但是必須承認,新詩在表達親情方面對古典詩歌的突破是非常有限的,甚至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多少能夠超越古典親情詩水準的作品,大量詩人在詩意內(nèi)涵、構思方式、意象系統(tǒng)乃至語匯符號等方面,都還一直走著繼承的路子,創(chuàng)新意識十分淺淡,自己的建構明顯不足,這恐怕也是新詩中的親情詩一脈始終存在卻難于發(fā)達、不招人待見的深層動因所在。至于說親情詩創(chuàng)作能否構成新詩繼承古典詩歌傳統(tǒng)的重要通道,我想回答應該是肯定的,因為這么多年它一直就是這樣做的,并且現(xiàn)代親情詩作為整個中國親情詩的歷史中間物、一股必要的環(huán)節(jié),承上啟下,它也必須這么做,但是它的前景是會蕩起一股泱泱大潮?還是依舊細流涓涓?誰也無法做出準確的預測。
■ 張德明:
這次對話很成功,通過羅老師的講解,我們能深入了解親情詩創(chuàng)作的歷史與現(xiàn)狀,也對它的精神內(nèi)涵、審美特征和發(fā)展前景有了切實的理解與認知。謝謝羅老師的精彩剖析,希望這樣的對話以后還能不斷持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