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力量是忠于自己

文-寧辰

有一種力量是忠于自己

文-寧辰

她們來自不同的藝術領域，

但共同做了一件事——

真誠地面對自己。

因為曾經(jīng)做過記者的緣故，我見過不少成功人士，有企業(yè)家、有明星，也有學者和藝術家。交流過程中，我需要和他們的目光相對。這些目光中，有的眼睛深邃，有的炯炯發(fā)亮，當然，也有一些年輕的面孔，他們的瞳孔里好奇、困惑的成分居多。

采訪過的人中，兩個人的眼睛給我印象最深。一位是歌唱家龔琳娜，一位是服裝設計師馬可。

龔琳娜的眼睛坦誠又熱烈，充滿感染力，情緒里的任何一絲波動都在眼波里產(chǎn)生漣漪。馬可的眼睛凝神專注，簡單得像一只小鹿。她講話輕柔，但是你卻無法從她的眼神中移開思緒。那眼神，像一幕已散場的電影，久久印在心底，揮之不去。

常言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他們眼睛里的坦蕩和真實讓我印象深刻。

去年歲末，王菲在演唱會上走音，引起網(wǎng)絡軒然大波。起初是粉絲間的“嘆惋”或“力挺”，龔琳娜卻是樂壇中少數(shù)敢于直言不諱的，她感到難過，“音色丟了，音準走了……唱歌好不好與過去的成績無關，與今天的感冒無關，與是不是堅持不懈的專注和努力有關?！?/p>

我一點也不意外龔琳娜的直言，她的表達一直都是發(fā)自肺腑的。在她的自傳《自由女人》中，她坦誠自爆剛畢業(yè)時，經(jīng)常在演出中面臨“假唱”。有一次出差演出，面對臺下觀眾灼灼的眼睛，她感到無地自容，回到賓館后嚎啕大哭，也因此慢慢開始覺醒，之后遇到丈夫老鑼，慢慢探到自己的藝術方向。

第一次采訪龔琳娜時，出現(xiàn)了一個小插曲。原定采訪后的拍攝因為行程有變臨時取消。通知到攝影師時，他已經(jīng)風塵仆仆地帶著設備出現(xiàn)在龔琳娜的工作室。接待的工作人員不太了解細節(jié)，回復得略顯生硬，攝影師一看拍攝無望，轉(zhuǎn)身離開。

在里屋的龔琳娜聽到前臺的情況，想出來解釋一下，但攝影師大步流星，已走出門去。我正想著怎樣跟她寒暄，嘩嘩，兩大串晶瑩的淚珠，登時在我面前流了出來。龔琳娜說，你能否給攝影老師打個電話，我跟他說幾句。

我撥通了同事的電話，龔琳娜低著頭，一字一頓地說，“老師對不起，我是龔琳娜，剛才實在是很抱歉，沒有跟您溝通好，讓您白跑一趟，實在是太抱歉了。”

我的心猝不及防地被一種純粹的明亮閃到了。大多數(shù)人遇到這樣的誤會和尷尬，頂多是語言、態(tài)度上溝通得體一點，但龔琳娜像個孩子一樣，強烈的內(nèi)疚和不安的感受，從她的心底涌出，變成了眼淚。沒有絲毫的掩飾，在我第一次見到她，尚未寒暄之際就呈現(xiàn)出來。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一種人格的純粹。

這種純粹，我在服裝設計師馬可身上同樣體會過。作為彭麗媛出訪服裝的設計者，她對這一點非常低調(diào)，從不主動提及和宣傳。在2007年，她在巴黎時裝周的一次藝術展大獲成功，本有機會踏入藝術界，可以在全球頂級藝術館、美術館策展以表達自己的設計理念。

馬可最終拒絕了這樣的生活。

在鄉(xiāng)下采風的時候，她看到鄉(xiāng)村生活的貧苦、凋零，也看到許多手工藝因為無人關注和保護而漸漸失傳。在大涼山，她看到山民們穿著縫補的衣服，腳趾頭在鞋子外赤裸著?！拔覜]有辦法忘記他們”，經(jīng)過幾個月的猶豫思索，馬可選擇了對自己真誠。

“我可以功成名就，可以自己活得很滋潤，可以成為一個知名的藝術家，但是我能幫助到什么人呢？”她在接受采訪時對我說，她覺得如果自己不去做點什么，就是在逃避，“我不能對這些貧窮和痛苦漠不關心?！?/p>

此后，她用了十年時間，全力以赴投入到保護民族手工藝的社會企業(yè)創(chuàng)辦中，她為這一品牌起了一個很耐人尋味的名字：無用。

龔琳娜說，她希望把中國民族的聲音唱出來，傳承下去。馬可祈愿“以衣載道”，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精神核心發(fā)揚出來。兩人來自不同的藝術領域，但共同做了一件事——真誠地面對自己。我可以明白為何至今忘不掉她們的眼睛，那是忠于自己，誠于心靈的力量，雖樸素卻最長久，也將繼續(xù)幻化成力量滋養(yǎng)人昂首前行。

責任編輯：浮琪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