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田，天黑了

楊曼

燕子飛走，來年還會回來，天黑了，你還在嗎？

由于父母長年在外打工，陳程自小便和奶奶住在一起，陳程的自尊心很強，每次有其他孩子罵他沒爹沒娘，他就會忍不住和他們大打出手，大人也因此稱他為‘野孩子，奶奶每次幫他清理傷口時，總是會忍不住哭著罵他，陳程只是沉默，在他看來奶奶沒有讀過書，說出的話基本上也是沒有什么道理的，所以對于奶奶的勸告他也懶得聽。

陳程很頑皮，在學校里是出了名的孩子王，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已經(jīng)是他的代名詞了，老師對他也是束手無策，每次叫家長來，奶奶也只能哭著為他求情，陳程每次望著奶奶向別人彎腰的模樣就會覺得很生氣，這時他就會去山后的那片蘆葦田，望著蔥綠的一片，他的心一下子就靜了下來。陳程想自己是真的愛上這片蘆葦田了，準確地說是愛上了落日時的那個身影。每當夕陽落下黑暗來臨之際，總會有一個身影蹣跚的朝他走來，用她那溫和的聲音呼喚道：“程兒，天黑了，該回家吃飯了”。每次聽到奶奶這深情的呼喚，陳程口上雖然說著不滿心里便會格外的安心。

夏去秋來，陳程的個子長高了不少，家里的收入其實并不多，但奶奶每天還是堅持給陳程煮一個雞蛋，說是讓他好好讀書才煮的，不過陳程知道并不是這樣，不是嗎？放學后，陳程和往常一樣去那片蘆葦田，吃著雞蛋，望著蘆葦田，等待天黑，等待奶奶的呼喚。可天公不作美，本來潔凈的天空倏地下起了一陣小雪，把泥土埋在它的“保護衣”下，陳程身上也沾了不少雪，陳程拍了拍身上的雪，望著回家的那條小路若有所思“下雪了，奶奶應該不會來了吧？”，不知道為什么，陳程的心里像是缺了一個角落似的，讓他很不舒服

天很快便黑了，陳程摸索著道路回家，可路實在是太滑了，陳程一沒站穩(wěn)就拌在了地上，膝蓋摔破了?？墒顷惓虆s沒覺得有什么的，平日和別人打架，哪一次不是鼻青臉腫的？這點傷他其實不覺得有什么的，哈了一口氣，陳程打算站起來繼續(xù)走，也就在這時，陳程突然望見不遠處的路上有一個人摔倒了，陳程想笑，沒想到這鬼天氣除了自己竟然還會有人愿意來這片蘆葦田。可仔細一聽，隱隱約約還可以聽到遠處那人在虛弱無力的喊著：“程兒……天黑了，該回家吃飯了”。陳程被震在了原地，那個人是奶奶？

陳程開始不顧一切地往奶奶跑去，那是奶奶啊，那是往日里最愛自己的奶奶啊，可是自己卻一直在傷害著她！當陳程走到奶奶身旁時，陳程呆住了，奶奶身上有多處被擦傷的地方，血跡斑斑，蒼白的臉上夾雜著霜雪，本來就所剩不多的黑發(fā)如今都被雪染成了白色?？杀M管如此，奶奶依然在呼喚著陳程的名字，陳程想伸出手來摸奶奶顫抖的身體，可他真的沒有勇氣，奶奶好似發(fā)現(xiàn)了陳程的存在，她緩緩地抬起頭用盡全力揚起了一抹微笑，溫柔地說：“程兒，天黑了，該回家吃飯了?！苯又慊璧乖诹搜┑乩铩?/p>

陳程猜得的確沒錯，在那樣下雪的日子里幾乎沒有人愿意來這片蘆葦田，所以，當奶奶摔倒在雪地里時，也沒有一個人知道，奶奶又爬不起來，便只能躺在雪地里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著：“程兒，天黑了，該回家吃飯了?！敝钡教旌凇?/p>

奶奶去世了，在那一天晚上，從蘆葦田回家后，奶奶突然發(fā)起了高燒，盡管鄰居們從鎮(zhèn)里請了最好的醫(yī)生過來，可奶奶終究是沒熬過那天。晚上，得知奶奶去世的消息后，爸爸媽媽也趕了回來，望著多年未見的父母，陳程卻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快樂，相反，他的心里很痛苦，躺在奶奶去世時的那片蘆葦田里，陳誠只想大聲哭泣，奶奶去世前口中的呼喚讓他愧心難當，也是這一刻，陳程決定要努力學習，他不想奶奶在天上的亡靈感到失望！

兩年后，陳程考上了省內(nèi)的重點高中，在臨走的前一天，他深情地望著那片蘆葦田直到天黑，他等啊等，等啊等，可卻不再有記憶深處的那個身影了，陳程終是哭了，哭的像個孩子，邊哭還邊呼喊著“奶奶，天黑了，程兒該回家吃飯了”。

指導老師：鄧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