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鏢

賀清華

潘亮是一個鏢師，此次他送的鏢，是朝廷將軍程廉衛(wèi)臨終所托。程廉衛(wèi)感念少林寺教授自己武藝，特意定制了一尊釋迦牟尼玉佛像，贈送給少林寺以圖報恩。

玉佛就在背上的包袱里，這一路上，潘亮都感到自己的身后隱隱約約有不少江湖人士跟著，看來這趟鏢真是兇多吉少。

這天，潘亮騎馬來到一處偏僻小道，突然，前方出現(xiàn)了四個人，正是江湖上臭名遠揚的“黃河四狼”：九爪狼李閔、快刀狼孫真、紅眼狼徐路和獨眼狼高大超。黃河四狼神秘地出現(xiàn)在眼前，潘亮知道一場惡戰(zhàn)即將來臨。他在馬上一抱拳，說：“借光，請四位讓個道。”九爪狼李閔說道：“只要你把玉佛留下，我兄弟四人立馬讓道，絕不為難你。”潘亮正色道：“玉佛是客人所托重鏢，人在鏢在！”

李閔陰笑著說：“程大將軍送出的玉佛，必是價值連城。你不把玉佛留下，那就把小命留下！”說話間，黃河四狼舉著刀劍躍到了馬前，潘亮在馬上拔劍相迎。一陣激烈的兵器碰撞聲之后，潘亮被逼下了馬，背上的包袱也被李閔一劍挑斷，滾落于地。

李閔沖過去撕開包袱，露出了里面的玉佛。這一看，黃河四狼驚呆了：玉佛高不過二尺，渾身近似透明，里面不可能藏物，玉質(zhì)普通，一看就不值錢。李閔發(fā)出了一聲怪笑：“我就說送什么狗屁玉佛，這下清楚了，你押的鏢其實是《武經(jīng)》吧！交出來！”

“我看你們辦不到—”突然一聲喝叫，一個人影如大鳥般掠到。潘亮定睛一看，來者是個中年人，他出手敏捷，不過幾招，就將黃河四狼一一擊退。

潘亮沖中年人一抱拳：“多謝大俠解圍，敢問大俠尊姓大名，日后還好相報?！敝心耆说鼗氐溃骸袄滓缓??！迸肆羻柕溃骸翱墒墙先朔Q金翅大鵬的雷一浩？”

雷一浩點點頭，走到一邊，撿起地上的玉佛仔細察看一番，說：“差點就讓這四個歹人搶去了，還你吧！”潘亮接過玉佛，仍舊用那塊布把玉佛包了，捆到背上。

雷一浩說：“天已落黑，你不妨到前面客棧休息一晚，明早再走，也省得那些護送你的朋友摸黑趕路?！迸肆烈宦牬搜?，趕緊往后看去，果然，有些人影躲在樹后、藏在草里，他知道那正是一路上尾隨自己的江湖人士。

潘亮隨雷一浩來到客棧，要了兩間上房。吃過晚飯，潘亮在屋里想，這個雷一浩的用意何在？到底是真的保護我，還是另有所圖？一會兒，雷一浩晃了進來，說：“也不知九爪狼說的《武經(jīng)》是否真有其事？”潘亮沒吭聲，雷一浩繼續(xù)說道：“江湖上傳說當年老子所寫的《道德經(jīng)》并不是五千言，而是八千言，后三千言乃是至高武功秘籍《武經(jīng)》，誰能得到，誰就能稱霸武林?！迸肆琳f：“我也聽人這么講過。”雷一浩信誓旦旦地說：“我若得到《武經(jīng)》，定能一統(tǒng)江湖，結(jié)束各派紛爭，還江湖一個寧靜，不知潘兄可否幫我？”

潘亮驚愕道：“怎么，你也相信《武經(jīng)》在我手里？可我真沒有啊！”雷一浩搖了搖頭，沒再說話，回房睡覺去了。

子夜時分，潘亮似乎聽到了打斗聲，驀地驚醒，發(fā)現(xiàn)包袱不見了。他趕緊抓起劍，從窗口躍上了屋頂。屋頂上，雷一浩正和一個瘦猴樣的人打得熱鬧，包袱孤零零地放在屋脊上。潘亮大喝道：“何人大膽，竟敢盜我玉佛？”雷一浩一邊和對手過招，一邊說道：“我面前這位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妙手神偷空空兒，他是來盜玉佛的?！?/p>

潘亮沖過來，揮劍直刺空空兒?？湛諆阂娗閯莶幻?，不敢戀戰(zhàn)，身子往后一縱，立馬消失在夜色里。潘亮趕緊拿起包袱察看，玉佛還在里面。一抬頭，他見夜色里，遠遠近近的屋頂上似乎立著不少人，他知道肯定又是那些尾隨自己的江湖人士。

潘亮背著玉佛包袱回到房間，雷一浩跟進來，說道：“我知道玉佛就是個幌子，送《武經(jīng)》去少林寺才是你的真正目的。我跟他們一樣，也想得到《武經(jīng)》?！迸肆列α?，說：“原來你屢次幫我，只是怕別人搶走《武經(jīng)》，可惜我真的沒有?！薄安?，你有?！崩滓缓坪龅爻鍪郑话芽圩×伺肆恋挠沂滞螅熬驮谀愕馁N身內(nèi)衣里。”潘亮左手一按自己的胸脯，說：“你想怎樣？就算我有，我也毀了它，你照樣得不到。放手—”雷一浩“嘿嘿”笑道：“你交出《武經(jīng)》，我就放手，免得夜長夢多，一撥又一撥的人前來找你麻煩?！?/p>

話剛說完，從窗外飛進幾個黑影，雷一浩定睛一看，傻眼了，來的居然全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有生鐵佛董七、云中雁郭笑言、追風無敵韓越，還有幾個女俠。

生鐵佛董七把手中的拂塵沖雷一浩輕輕一拂，一股暗勁沖來，雷一浩不由松開了緊扣潘亮的手。董七說：“雷一浩，難道你一個人想獨吞《武經(jīng)》？我們跟了他一路，到頭來這香餑餑可不能讓你奪了去。”雷一浩知道自己沒有勝算，索性不說話了。屋里人都不說話，眼光如刀般盯住了潘亮。到了這時，潘亮無奈地說道：“好吧，《武經(jīng)》在我這里。不過，你們?nèi)粝氲玫剿?，除非答?yīng)我一件事。”

“什么事？”

潘亮說：“你們負責把我送到少林寺，讓我把玉佛交到方丈手里，到了那時，我一定拱手交出《武經(jīng)》，否則我就毀了它?！?/p>

生鐵佛董七走到桌前，端起玉佛細細察看，雷一浩說：“不用看了，我已看了好幾遍，就是一塊劣質(zhì)的玉，《武經(jīng)》不在里面。”幾個人互懷敵意地嘀咕了幾句，終于同意護送潘亮去少林寺。

至此，這一路上有了八九個武林高手的護送，潘亮順利到了少林寺門口，他從貼身內(nèi)衣里掏出一本發(fā)黃的書，說：“這就是《武經(jīng)》，我交給誰？”

“交給我，交給我—”幾個聲音同時響起，幾雙手同時伸了出來，潘亮把書往空中一拋，頭也不回地走向少林寺大門。書在空中展開，封皮上“武經(jīng)”兩個字格外醒目，霎時，一片刀劍交擊聲響了起來……

少林寺方丈室內(nèi)，玉佛端端正正地被供在桌上，潘亮對著方丈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說：“幸好不辱使命，玉佛送到，請方丈過目?！?/p>

方丈仔細審視過玉佛，不由搖了搖頭，這玉佛完全是個劣質(zhì)品。就在這時，只見潘亮拿起一把榔頭，重重地砸在了玉佛的頭頂上。佛頭碎了，“嘩啦”一聲，玉佛碎了，不過，碎的只是一層外皮，就像是蟒蛇蛻皮那樣，剎那間，現(xiàn)出一尊全新的玉佛！

潘亮舒了口氣，說：“程將軍臨終之前告訴我，這尊玉佛采用了包玉術(shù)，就是在真正的釋迦牟尼玉佛像外，包了一塊質(zhì)地一般的玉皮，再重新雕琢另一個佛像，就好像給人蒙了一層人皮面具一般。”

方丈看得目瞪口呆，他輕輕地摩挲著玉佛，說：“阿彌陀佛，這可是真正的新疆和田羊脂白玉?！?/p>

潘亮喜滋滋地說道：“對，這尊玉佛價值非凡，它就是我這趟鏢里的暗鏢?！狈秸蓡枺骸巴饷婺切┪淞指呤钟质钦厥?？”

潘亮笑了，說：“他們在搶《武經(jīng)》，江湖人都知道我要為程將軍送一尊玉佛來少林寺，所有人都認為這尊玉佛會不同凡響，可結(jié)果令他們很失望，于是傳出我送的鏢其實是《武經(jīng)》……他們也不想一想，老子哪有寫過什么《武經(jīng)》，他們昏了頭，都想稱霸武林……”方丈微笑道：“阿彌陀佛，你那本假《武經(jīng)》上寫的又是什么呢？”潘亮回道：“老子的《道德經(jīng)》，讓他們慢慢去體會吧！”

選自《故事會》2015.9上

（段明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