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漢

侯發(fā)山

父親去世后，小康就正式接管了店鋪。店面不大，經(jīng)營的是相機(jī)，尼康啦，佳能啦。這種東西，也賊值錢，好的，得上萬元，甚至十幾萬元，不亞于一輛小轎車。

小康每天早上來到店門口，總能看到一個流浪漢蜷曲在店門口。他六十歲左右，胳膊腿健全，長長的頭發(fā)，像是被糨子給糊住了，一綹一綹的，臉上黑一塊紫一塊的，身上的衣服長一片短一截的，類似時下流行的混搭，自打套在身上怕是沒脫下洗過，已經(jīng)看不清本來的顏色……眼下是秋天，他卻穿著羽絨服，還是女式的。走近了，還能聞到他身上散發(fā)出的那種刺鼻的味道。這個流浪漢也不傻，只要看見小康來，就知趣地走開了，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一整天都不見他的蹤影。

難道這個流浪漢打算伺機(jī)偷盜？想到這里，小康留了個心眼。然而，媳婦正在坐月子，母親又有病，他白天不在家，晚上總不能還守在店里不回去??！父親活著的時候，也不是常常住在店里。有幾個晚上，小康不放心，悄悄踅摸到店鋪門口，每次都看到流浪漢睡在那里，也沒有什么反常的行為。但老話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是把他攆走的好，免得夜長夢多。

這天早上，小康來到時，流浪漢還在店鋪門口酣睡。小康也不理會，從流浪漢身上躍過，悄悄打開門，掃地時故意把塵土往他身上掃，即便這樣，流浪漢還是沒有醒。小康就用掃帚去撩撥流浪漢的臉，流浪漢這才醒過來，訕訕地走開了。小康揮舞著掃帚，捂著嘴朝他叫道：“滾！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p>

小康以為，這下流浪漢肯定會流浪到別處去。第二天清晨，遠(yuǎn)遠(yuǎn)地，小康看見那個流浪漢還在店鋪門口，靠著防盜門，半躺半坐，優(yōu)哉游哉的，好像自己是店老板似的。小康便氣不打一處來，走到流浪漢跟前，抬腳去踢他，同時把手里半瓶礦泉水潑到他身上，一邊怒吼著：“滾！滾！滾！”那架勢，仿佛他跟流浪漢有殺父之仇。

流浪漢詫異地看著小康，心說，你跟我有多大的仇恨，為啥發(fā)這么大的火氣？

“看什么看？你聾嗎？再不滾我揍死你！”

流浪漢走了。

此后，小康再沒見到過那個流浪漢。

大約過了半個月，小康的店鋪被盜了，丟了五臺索尼高檔相機(jī)，每臺都在一萬元以上。

小康的腦海里立馬出現(xiàn)了那個流浪漢的影子，他斷定就是那個流浪漢在報復(fù)。當(dāng)警察趕到后，小康說出了自己的懷疑。

懷疑歸懷疑，警察要的是證據(jù)。幸虧店鋪對面有家面包房，人家在外面裝了兩個攝像頭，有一個剛好照到小康的店門口。

警察打開監(jiān)控，根據(jù)監(jiān)控拍到的畫面，短短時間內(nèi)便抓獲了犯罪嫌疑人。據(jù)犯罪嫌疑人交代，他早就盯上了小康家的相機(jī)專賣店，因為流浪漢的緣故，才一直沒有下手。

面包房的監(jiān)控錄像證明了犯罪嫌疑人所言不虛。小康一邊看監(jiān)控一邊淚流不止：小偷光顧店鋪幾次，每次來都是因為流浪漢睡在門口，小偷才沒有得逞。有一個晚上，月黑風(fēng)急，昏黃的路燈像是瞇著惺忪睡眼的醉漢，街上少有行人。那個小偷又鬼鬼祟祟地出現(xiàn)了，拿著刀子威逼流浪漢離開。流浪漢頭一低，不管不顧朝小偷身上撞去。不怕人橫，就怕人不要命。見此情形，小偷也轉(zhuǎn)身逃了……

流浪漢為什么要這么做？

面包房老板的話讓小康如夢初醒：小康的父親在世時，時常買面包給流浪漢！

小康轉(zhuǎn)遍了大街小巷的旮旯角落，也沒有找到那個流浪漢。

大叔，您在哪兒呢？店里清閑的時候，小康常常盯著門口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