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23日早晨6點,在湖北省天門市黃潭鎮(zhèn),黃遠超采摘樹莓,要采摘到最好的品質,最好是在太陽出來之前。好品質的樹莓1斤能賣到一兩百元。帶著白斑的,是被太陽灼傷的果子,品質差一些,賣價也有五六十元1斤。
和別的采摘園不同,要來這里采摘也得要早。早上9點,150多人的旅游團來到了采摘園。這么貴的果,黃遠超讓這些人免費摘,免費吃。但這些遠道而來的人,都沒想到,吃這么幾顆果就要50元錢。
這2000多畝的樹莓基地,都屬于黃遠超一個人。其實,黃遠超在種果之前就是很牛的人。他以汽車貿易起家, 在北京工人月工資不過1000元的時候,他一天最多就掙了400萬元。30歲出頭就擁有8家公司。
2002年正是移民熱,黃遠超帶著全家移民加拿大。但只要回國,朋友聚會買單就沒別人的份兒,最壕的時候,2000多個同學聚會都是他一個人買單。
在外人看來,黃遠超如今依然有實力。樹莓一兩百元1斤,他一整就是2000畝,保守估計一年也是2個億的產值??删褪莿e人口中的富豪,卻過的有點寒酸。
無論是外人眼里還是口口相傳中,黃遠超絕對是富豪級別的人物。尤其是他做的樹莓產業(yè)園,在國內也是首屈一指的。如今的他,為什么會落魄到租房度日?他的財富經歷驚險離奇,遠非常人所能想象。
樹莓,在國際市場上零售價一直維持在比較高的檔位。秦志強常年做智利的水果進出口貿易。他說樹莓一直是漿果類里的高檔水果,現在125克賣3美元。而黃遠超從加拿大了解到的價格比這更高。
黃遠超說:“一個普通的生日蛋糕可能十幾美元,但是生日蛋糕上擺一圈樹莓果,就變成40美元了?!?/p>
其實,這么貴的水果不是只有國外有,在國內野生的也很多,雖然各地叫法不太一樣,但在中醫(yī)里有個大家都很熟悉的名字——覆盆子。實際上,覆盆子和樹莓的區(qū)別是,不熟的叫覆盆子,熟了就叫樹莓。
黃遠超接觸到樹莓的時候,留意到國內大規(guī)模種植的并不多,2007年他決定從加拿大回國,在家鄉(xiāng)湖北天門種樹莓。
雖然在朋友眼中財力雄厚,在農戶眼里黃遠超只是個陌生人,尤其是他提出要流傳200畝土地種樹莓的時候,更不被大家信任。
從來都豪氣沖天、出手闊綽的黃遠超,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別人對他的置疑。2007年,他在天門市投資了一個酒店,主要目的不是賺錢,而是彰顯自己的實力。
黃遠超說:“我們投了一個酒店,還有幾百萬的資產在那里,反正你們不是一畝地一年1500元嗎?不給你錢,你們就去賓館拉東西,在那兒吃住,1500元還搞不回來嗎?”
憑著一畝1500元的流轉費用,黃遠超的樹莓很順利地開始種植了。
樹莓有一種奇特的天性,結果的時候是從頂端開始,從上往下依次成熟。果子摘了葉子就跟著枯了。只要根還在,到下一季就會重新發(fā)新苗。因為現在有經驗,基地里大片的樹莓葉枯了,黃遠超也很淡定。但2009年,大片枯死的樹莓讓他很著急上火,因為那還沒到結果的時候。
黃遠超:就跟人一樣,吃喝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那會兒真著急。整整一個月沒找到死因,樹莓苗死了一大半,黃遠超損失了300多萬元。實在沒辦法,他只能從千里之外請來教授。教授一來就看出了問題,樹莓大片的死亡,竟然是黃遠超太有錢惹的禍。因為黃遠超錢給的足,村民干起活兒來特別賣力,肥也給的特別足。你施兩斤肥,我施三斤肥,誰知道給肥死了。
連續(xù)幾年的摸索,到2013年技術成熟之后,黃遠超開始大筆投入,把基地一下子從200畝擴充到了2000畝,一畝地一年投入近3000元,2000畝就是600多萬元。只是,另一筆500萬元的投入卻不在黃遠超的計劃之中。
這多花的500萬元,黃遠超說,就和這顆樹莓的一個特性有關。成熟的樹莓,40分鐘后,原本顆顆飽滿的樹莓果已經軟得拿不起來了。雖然吃起來味道差不多,但果型已經全部軟塌,甚至化成了水。
常溫下樹莓最長能保持三四個小時。
銷售樹莓就像一場戰(zhàn)爭,摘下來要馬上進冷庫。規(guī)模小的時候可以租本地的冷庫,2000畝同時盛產就不夠用了,黃遠超只能多花500萬元建了當地最大的冷庫。這時候,他得到了一個重大利好的消息:從整個世界分布上來講,主要的幾個大產區(qū),因為氣候條件,逐年在減產,大家會把注意力轉移了。世界樹莓有兩大主產區(qū):歐洲和美洲。其中智利和塞爾維亞是南、北兩大半球的出口大國。樹莓第二年零星結果,豐產期是三四年之后。2015年即將迎來盛果期,國際市場也很好,黃遠超卻突然不賣果了。朋友們都不理解,甚至有人說他是瘋了。
黃遠超說他沒有瘋,而是有了一個非常好的財富設想。他其實有很多品種的樹莓,紅樹莓是最常見的,像黑莓,最大能有乒乓球那么大,味道也很特別。黃莓才是黃遠超的珍藏。因為數量極其稀少,鮮果從來沒有上市過。按照國際現在的零售價格,一顆黃莓至少賣到1元錢。
這樣的樹莓在國內,大眾別說吃到,就連見都很少見。在國內外都生活過,黃遠超覺得國內的消費能力和市場其實要比國外大。而一次考察,讓他堅定了不能單純做樹莓出口的想法。
在南京溧水縣白馬鎮(zhèn),最初的時候,老百姓把菜地都鏟了種上黑莓,好了一年,又好了一年,第三年就不行了,如果純做出口的話,很容易被人把脖子掐死。
黃遠超不想受制于國際市場,要把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上。雖然國內鮮果市場需求沒那么大,只能建大冷庫先把果子都凍著,但黃遠超說,只要他的財富設想一啟動,一切都將迎刃而解。
2016年是黃遠超關鍵的一年。投資5000萬的深加工工廠上馬了,2000畝基地也到了盛果期。連續(xù)9年真金白銀投了一個多億,終于到了收回成本的時候。
從6月份起,800多個工人,光每天采摘的鮮果就能賣近200萬元。采摘期一年可以達到5個月,在黃遠超的設想中,即使賣鮮果也有2個億的收入。如果換成深加工,價格會更高。所有的設想都按照他的預期走,直到2016年7月21日這天晚上,天門遭遇重大水災,黃遠超的2000畝樹莓基地悉數被毀。endprint
樹莓原本還可以再采摘四個月,可洪水一來,原本還能收入的1.5個多億元說沒就沒了。黃遠超9年辛苦,投入了全部身家,就指著這一年往回收錢,一夜之間啥也沒剩下了。朋友們生怕他受不了這個打擊,一波一波的來陪著他。
曾經的他,2000人同學聚會他買單。魚翅、鮑魚每頓必點?,F在的他,只用一碗面就打發(fā)了自己。吃著路邊攤,住在租來的房子里,黃遠超說,其實他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么堅強。水災過后,他曾無數次想買張機票離開。但最終他還是選擇留下來。
黃遠超說:“十年磨一劍,我這把劍還沒有磨鋒利,還差一口氣,這口氣就是把市場做起來就行,這個產業(yè)的前景很好。放棄一個事情是一秒鐘的事兒,但是你堅持下來,可能是一輩子都還不夠的事兒?!?/p>
黃遠超選擇堅持?,F在的每一分錢,他都想著怎么花在樹莓上。工人剪下來的枝條,上面還留著幾顆果子,都讓他心疼半天。
黃遠超出讓部分股權,籌集了一些資金,在當地政府的幫助下,恢復重建。水災一周年,前來調研的市委書記吳錦對基地的恢復速度,都感到很佩服,聽說長江以南是很難種植樹莓的。
黃遠超說:“在中國連片大規(guī)模種植的,我們是最大的,在國際上也是最大的?!?/p>
2016年國際樹莓價格跌破成本價,國內很多依賴出口的企業(yè)損失慘重。黃遠超把庫存的凍果深加工,做成多種終端產品推向消費市場,銷售額近千萬元。
企業(yè)剛有好轉,黃遠超又開始大手大腳起來,光他送出去的產品,就價值好幾百萬元。每天要有好幾撥游客,采摘免費,品嘗免費。
樹莓汁賣30元1瓶,這么一瓶一瓶地喝下去,黃遠超面不改色心不跳。免費試用是很常見的推廣方式,但像黃遠超這么送法還真少見。黃遠超說他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樹莓在國內的認知度還不高,要想把規(guī)模做大,黃遠超只能以更大的投入先培育市場。除了舉辦餐飲行業(yè)的品鑒,他又在市區(qū)開了一家樹莓生活館。
經過一年的市場培育,黃遠超的樹莓產品進入本地上百家餐飲和商超。同時,他又在北京、杭州、深圳等一線城市,與上百家中高端超市和社區(qū)開展線上線下的合作。平臺和渠道都是綜合,都是立體的綜合的全方位的。
僅僅2017年前半年,黃遠超的企業(yè)銷售額已經超過3000萬元。他說,比起做一個有錢人,他更愿意做一件值錢的事兒。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