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爾山谷景英文學校的報紙閱讀民族志研究》

摘要：隨著互聯(lián)網(wǎng)的飛速發(fā)展，各種移動終端的誕生，閱讀報紙已成為少數(shù)人的“專利”。但在發(fā)展中國家尼泊爾，報業(yè)依舊繁榮，報紙仍然是滿足人們信息需求的主要媒介。本文選取了尼泊爾首都加德滿都市的山谷景英文學校作為調查對象，并用民族志的研究方法來考察尼泊爾人的報紙閱讀行為，對“尼泊爾人怎么看報紙”、“尼泊爾人在報紙上看什么”和“尼泊爾人為什么看報紙”這三個問題的關注，從而試圖去揭示尼泊爾人與報紙的關系。

關鍵詞：尼泊爾；民族志；報紙

一、研究源起

2016年的4月15日，筆者經(jīng)國家漢辦委派，作為尼泊爾漢語教師志愿者，來到西亞山地國家尼泊爾，從事為期十一個月的漢語教學志愿者工作，出于對新聞傳播學專業(yè)的興趣，在從事漢語教學及其推廣工作的同時，筆者也想從媒介接觸與使用的角度去觀測這個國家的發(fā)展和國民的日常生活。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筆者發(fā)現(xiàn)報紙在尼泊爾人的日常生活中扮演者重要的角色，所以選擇工作的學校為研究對象，進行為期三個月的民族志調查。

筆者所工作的山谷景英文學校（Valley View English School）位于加德滿都市區(qū)Mid—Baneshwor 區(qū)，這是一所涵蓋從學前幼兒園到十年級的私立學校。選取這個學校為研究對象是基于以下兩點考慮：一是這個學校有著良好的報紙閱讀習慣。每天早上，在餐廳、操場、閱覽室，不論是校長、教導主任、老師還是學生、門衛(wèi)、清潔工，他們都有閱讀報紙的習慣，特別是在早上8：30—9：00，學校將這段時間定為學生專門的讀報時間，這樣一個既具有典型性，又具有多樣性的群體為我的觀察提供了豐富的樣本；二是這是筆者工作的學校，包括教學時間在內，每天大部分時間里，筆者要和他們同吃同住，共同生活。這樣的“接近性”便于開展民族志的研究，且盡可能以媒介人類學家格爾茨所說的“深描”去詮釋他們與報紙的關系。

二、山谷景英文學校訂閱的報紙

報紙是尼泊爾人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閱讀報紙也是人與媒介關系的一種體現(xiàn)。在闡釋尼泊爾人與報紙的關系之前，先了解一下尼泊爾報業(yè)的發(fā)展歷程和山谷景英文學校訂閱報紙的種類。

尼泊爾的現(xiàn)代新聞業(yè)的發(fā)展，較長時期受到國內政治變動的影響。第一個發(fā)展時期是1951-1960年的十年君主立憲期。有了十年憲政的經(jīng)驗，雖然后來30年新聞業(yè)的發(fā)展受到較多政治因素的影響，但畢竟生存環(huán)境比拉納家族①通知時期好多了。1990年，隨著“人民運動”興起，尼泊爾新聞業(yè)再度得到憲政的保障，因而進入第二個發(fā)展時期。在這一時期，涌現(xiàn)出了很多如今非常受歡迎現(xiàn)代化的報紙，包括《加德滿都郵報》、《新興尼泊爾》、《喜馬拉雅時報》等。②

目前，尼泊爾的報刊主要以尼泊爾文為主，其次是英文、尼瓦爾文、印地文、梅蒂利文等。根據(jù)尼泊爾信息部2008年官方數(shù)據(jù)來看，已經(jīng)注冊并出版的報刊有4600多份，其中日報341份，周報1667份，尼泊爾文的3000多份，英文的367份。

我所在在山谷景英文學校，學校每天早上收發(fā)室收到的報紙多達13份，這其中，固定的英文報紙有三種，即《加德滿都郵報》（2份）、《喜馬拉雅時報》（2份）、《共和》（1份），前兩種是主流的英文報紙，報道內容豐富，涉及政治、經(jīng)濟、文化、生活、體育等各個方面，在尼泊爾英文報紙的發(fā)行量也是穩(wěn)居前兩位的。學?？紤]到學生和老師的喜愛程度，這兩種報紙訂閱兩份，便于大家傳閱。其他的報紙，都是尼泊爾語報紙，包括《廓爾喀新聞》、《都市晚報》、《消息報》等日報。《廓爾喀新聞》是尼泊爾發(fā)行量最大的尼語報紙，新聞報道種類繁多，資歷很老，有著很好的口碑；《都市晚報》和《消息報》是同一家公司的出版物，《都市晚報》主打社會民生新聞，而《消息報》是以娛樂報道為主，是針對年輕人的出版物。剩下的尼語報紙都是小報，有的主打政黨新聞，有的主攻時政新聞，名目較多。此外，除了英語和尼泊爾語，山谷景英語學校并沒有其他文字的報紙。

三、山谷景英文學校師生員工怎么看報紙

我曾經(jīng)在早上6點-8點繞著山谷景學校晨跑，在這一過程中了解到了學校周邊的情況，山谷景學校位于Baneshwor區(qū)主干道的一個路口。以山谷景學校為中心，方圓500米以內有五家報刊亭；方圓300米以內，有6家小食店，這些小食店主要賣早餐和下午茶，這里要提及一下尼泊爾人的日常飲食作息。他們的作息規(guī)律是早睡早起，晚上10點左右睡覺，一般5點半就起床，一般的上班時間都是9點左右。8點多鐘，人們會吃一頓簡單的早餐，一般就是一杯奶茶，幾塊餅干，然后10點到11點，他們會吃一頓午餐，下午的3、4點是下午茶時間，再到晚上8點左右是晚餐時間。在早上的八點多鐘，這些小食店和報刊亭，都可以見到很多閱讀報紙的人，小食店的人邊喝奶茶邊看報紙，而報刊亭的人，大部分都是在上班之前，站在報刊亭門口三三兩兩看報。

通過向學校圖書管理員Sonu女士了解到的信息，山谷景英文學校一份報紙“流通”的一天一般是這樣：報紙是學校直接打電話給出版單位訂閱，每天早上會有專人送來，門衛(wèi)會把報紙放在餐廳，然后校長、副校長、教導主任。老師來得比較早，到餐廳用餐，他們會最先看到報紙，其次是學校工作人員，包括司機、清潔工等，他們在餐廳用餐也會看報紙，但并不多；學生們在吃完早飯之后有半小時的閱讀時間，他們喜歡三五成群，圍在一起翻報紙。到了九點，Sonu會把散落的報紙整理好放進閱覽室。在接下來的一天中，沒有課的老師可以繼續(xù)去閱覽室看報紙。閱覽室有一個專門的房間，里面堆滿看過的報紙，有的已經(jīng)落滿慢慢一層灰，Sonu一般一個季度會處理掉一次所有看過的報紙。

以校長、副校長和教導主任為代表的學校領導，他們看報的習慣是邊喝奶茶邊看，在這一過程中既沒有閑談，也沒有交流，這種靜默的、私人的深度閱讀，讓我看到了尼泊爾的精英主義閱讀立場，報紙對他們而言，帶有強烈的實用主義色彩，他們通過報紙學習知識、了解信息，拉近個人與社會、國家的距離。endprint

以司機、清潔工等為代表尼泊爾大多數(shù)普通勞動者對報紙的態(tài)度則比較冷淡——在他們的世界里，報紙作為媒介是可有可無的。在早餐時間，他們只是偶爾翻翻，由于受教育的程度，他們缺乏公民的主體意識，并不著急去了解國家和社會的變化。事實上，他們服務于這個學校，出了學校的其他事情，和他們并不會在意。

學校的高年級學生會在閱讀時間，群聚在一起翻報紙。我曾經(jīng)和他們一起讀報，一群學生邊翻還會邊問我各種各樣的問題：“老師，這里有說中國”，“印度人真可恨”，“你知不知道賈斯丁·比伯”……他們聚集在一起的閱讀行為更像是討論會，翻報紙會很快，而且會不停討論。我曾問過他們，有沒有認真看報的習慣，他們告訴我說，看一下標題就可以，深度閱讀做不到。他們輕松、隨便的報紙閱讀習慣在我看來和他們接受的高壓教育有關。山谷景學校高年級學生每天早上6點半上課，下午5點半放學，沒有午休，繁重的功課，占用了他們的專注力，報紙閱讀也就變成相對放松的一種淺閱讀。

四、山谷景英文學校師生員工從報紙上看些什么

在和山谷景學校的老師、學生、工作人員大量接觸后，我對他們看報紙關注的點有了更多的了解。校長、老師們都愛看時政新聞，時政新聞里面，他們比較愛看政黨新聞，尼泊爾政治斗爭嚴重，政府經(jīng)常換政黨，國內政黨眾多，全國第一大黨是“尼泊爾大會黨”，此外，尼泊爾還有幾十個不同的共產(chǎn)黨和共產(chǎn)主義組織，勢力最大的兩個尼泊爾共產(chǎn)黨叫“毛主義”和“聯(lián)合馬列”。所以，政黨之間的爭斗充斥在尼泊爾的報紙里，成為穩(wěn)定的新聞來源。

學校司機比較喜歡看體育新聞。在尼泊爾，足球、棒球、壁球是流行的運動，而報紙的體育版主要報道足球，包括歐洲足球五大聯(lián)賽和本國足球隊。學生看報紙很快，但大都喜歡看娛樂版，對流行文化有著持續(xù)的興趣。有時我會指著報紙上某個明星的圖片問他們覺得這個明星怎么樣，他們能和我說很多這個明星的事跡。由于山谷景英文學校是雙語教學，學生的英文都很好，他們主要看英文報紙，偶爾也會看尼泊爾語報紙。

五、山谷景英文學校師生員工看報紙的原因

我將尼泊爾人看報紙的原因歸結為三點：知曉信息、指導生活和報紙廉價。

每個人在日常生活中，無時無刻不在接收信息，這不僅是為了個人的發(fā)展，也是在關注時代的變遷，把握機遇。報紙，在尼泊爾人的生活中，正充當這一角色：提供大量的信息。尼泊爾的報紙種類很多，幾乎能滿足一個人對國家和世界的信息需求，通過和學校的尼泊爾人交談，他們會告訴我“中國人好”，“印度人不好”這樣的結論，這是尼泊爾兩個主要的鄰國，中國人會給大量他們貸款，無償幫他們修鐵路、建水壩，而印度人則經(jīng)常斷他們的煤氣和石油，依靠報紙的大量報道，他們會得出這些結論并不奇怪。

大眾媒介對人們現(xiàn)實生活的指導有目共睹，在中國，我們已經(jīng)習慣在手機上使用各種應用去指導生活。想看電影，可以在線購票，想去哪個餐廳，可以立馬通過應用查到，知曉打折信息。而尼泊爾不然，由于智能手機的普及率不高，尼泊爾人仍然需要報紙去指導生活。大部分報紙上都有最近上映電影的信息和放映時刻表，還有各種餐廳的訂餐電話和優(yōu)惠信息，這大大方便了尼泊爾人的生活。

紙媒的價格較低。在中國，一份日報已經(jīng)買到兩元人民幣，在尼泊爾，以英文報紙第一暢銷的《加德滿都郵報》為例，一年訂閱費用3400盧比，按現(xiàn)在的匯率1：16.6，折合人民幣205元，算到一天，一份《加德滿都郵報》0.56元?！都拥聺M都郵報》是一份非官方出版集團的出版物，但他的專業(yè)性很強，是一份囊括國內、國際新聞，涉及政治、經(jīng)濟、文化、娛樂、體育、社評等多個方面的報紙，而且足足有16版，內容豐富，價格低廉，性價比很高。此外，在尼泊爾，安裝網(wǎng)絡的價格每年的費用折合人民幣2000元，而且尼泊爾經(jīng)常停電，所以網(wǎng)絡不能保證正常使用。尼泊爾的主要電話運營商有NTC和Ncell，NTC只有電話業(yè)務，打電話很便宜，但沒有辦法包流量，可對智能機普及率不高的尼泊爾人來說也足夠了；Ncell可以打電話也可以包流量，目前只達到3G網(wǎng)絡格式，一個月包一個G的流量是折合人民幣30元。以此可見，報紙和網(wǎng)絡、智能手機獲取信息的成本相比，價格上的優(yōu)勢很突出，尼泊爾人對報紙的依賴也就不足為奇了。

注釋：

①拉納家族是1846年由英國政府支持的尼泊爾的統(tǒng)治者，在尼泊爾進行長達105年的獨裁專制統(tǒng)治。

②陳力丹、白維棟：《從一家獨大到百家并存——尼泊爾新聞業(yè)的發(fā)展》，《新聞界》，2013年第4期

作者簡介：楊鑫（1993.1.1），男；目前陜西師范大學新聞學碩士在讀，研究方向：新聞實務。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