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球
他不是那個溫柔高大的哥哥,我也不是那個乖巧聽話的妹妹,但時隔多年后回首,有一個哥哥,我還挺慶幸的……
好不容易撞上一次放大假,“林大爺”帶著大包小包千里迢迢回到福建老家。我可以想象他從大棉襖到毛衣到秋衣到短袖,最后到——光著膀子的樣子。
我饒有興趣托著下巴盯了他的肚子半晌:“我說,你胖了?!蔽腋绶词謱ξ揖褪且话驼?。
作為一名剛剛脫離苦海不久的青年,揣著天天嗨嗨嗨的夢想兜里只有五毛錢,我扒拉開親哥的錢包,一張張的紅紅綠綠讓我覺得人生如此美好。我狗腿地拍拍旁邊的大肚子,“大爺,給張一百成不?”“滾?!薄拔也淮颉锻跽邩s耀》啦,給張五十也成?!薄皾L?!?/p>
“……”
最后在我死纏爛打、百般討好及萬般威脅之下,我親哥給了我……兩張十塊!氣得我想把錢甩他臉上一不小心抖回了自個兒口袋。
這讓我深深思考起很久很久的老問題:我是不是……啊呸!×××才不是親生的!他才是從馬桶里撿回來的!他才是掃地阿姨送的!哼!
聽說每一個妹子都希望有一個哥哥。
從小學(xué)到現(xiàn)在,總有幾個妹子聽到我有個哥哥時,眼里“唰”一下流露出羨慕,嘴里又是贊賞又是抱怨。
“有一個哥哥多棒棒?。 薄拔矣幸粋€姐姐,她吧啦吧啦?!薄拔以诩依镒畲?,弟弟妹妹吧啦吧啦?!?/p>
幾乎所有妹子都覺得有一個哥哥是一件好幸福的事情。
在妹子心中,這個哥哥又高大又帥氣,會親親抱抱舉高高,會給你買你喜歡的東西,會帶你出去嗨,會容忍你的小脾氣,會保護(hù)你不讓你被欺負(fù)……
當(dāng)然,現(xiàn)實(shí)是殘酷的。
我的“林大爺”只比我大了一歲,高大、帥氣以及所有如上的完全不沾邊,唯一有點(diǎn)點(diǎn)關(guān)系的就是——他會欺負(fù)你。
我跟一個妹子講了這些,妹子死活不信,死活覺得我好幸福,原因就是她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我說妹子你咋這么擰巴喲,等你的弟弟妹妹能走能跑差點(diǎn)上天時,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地欺壓他倆了。
舉個“糖炒栗子”。
過年走親戚,碰見一個阿姨,阿姨笑得合不攏嘴:“有一回看見球球和她哥放學(xué)回家,她哥在前面,球球在后面,她哥回頭大吼一聲‘球球!把書包向后一拋,球球就接過去,吭哧吭哧抱著往家走。”
全屋子的人都笑得合不攏嘴。
我被“林大爺”欺壓的悲慘日子可見一斑。
小學(xué)到高中我和“林大爺”都是校友。小學(xué)的時候走路回家,他喜歡拉著我的書包帶讓我拖著他前行;上初中騎自行車,他就搭著我的車把,再加上他從小就超重的噸位,我不禁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淚;上了高中我換了小電驢,看著后車鏡狂笑:“啊哈哈哈!來啊來??!追我啊胖子!打我啊胖子!哼!”
小時候我和林大爺兩張床并在一起睡覺,一張床大,一張床小。長大了對著大小床我百思不得其解:為毛他大只睡小床,我小只睡大床?后來換床時他一個不小心說漏了嘴,原來“林大爺”睡大床,我睡小床,相安無恙,直到有一天他在大床頭發(fā)現(xiàn)了一只大蜘蛛……
后面的你們都懂了吧?
“林大爺”從小就偏食,愛吃肉,青菜還有海鮮就不怎么吃。但我娘又是個嚴(yán)厲的主兒,煮了的必須要吃進(jìn)去,那怎么辦呢?“林大爺”趁我娘不注意一筷子就伸過來,把愛吃的通通夾走,順便留下一堆不愛吃的。
我跟“林大爺”不愧是親兄妹,他不愛吃的我也不喜歡,但每次都在他的淫威下含淚吃完。想來我年輕時瘦過,也有他一份子功勞。
……
小時候唯一覺得我哥好的地方就是他會給我買芭比娃娃,一周只有幾塊錢的零花,“林大爺”會給我?guī)€小芭比,雖然那種廉價(jià)的芭比做工粗糙長得又丑,但我抱著芭比感動得想哭。
現(xiàn)在我和他都“嘩”一下長大了,我都記不清我是如何從一個黑黝黝光著腳滿山跑的傻小個,長成如今同樣黑卻裝出一副端莊嫻靜模樣的死宅,卻清楚地記著林大爺是如何一斤斤從小胖邁向大胖的。
青春期的我脾氣愈發(fā)暴躁,會大吼,會翻臉,會惡言相向;“林大爺”也不例外,我都不知道他摔了多少只碗了……雖然我倆偶爾有過爭執(zhí),氣吼吼地冷戰(zhàn),誰也不理誰,但第二天清早又和好如初。而大多時候,“林大爺”都會容忍我的小脾氣,偶爾也會調(diào)侃我脾氣差找不到對象。
長大后就別想著為所欲為地欺壓下層人民,貧民翻身做了地主……啊呸!富農(nóng)。日常就是“林大爺”出錢我跑腿,買回來的零食六四分;不想吃的菜他夾一筷子來,我一筷子夾回去;遇上麻煩的事,他就眨巴著眼睛“好妹妹”“好姐姐”地求我?guī)兔Γ蛔x書的時候偷玩電腦,我站在門口把風(fēng);他鄙視我黑,我嘲諷他胖,兩人成功單身十八年……
現(xiàn)在“林大爺”在很遠(yuǎn)的省讀書,讀的是警校,所以體型由胖變成了壯(極度缺女票,有意愿的妹子不要害羞,歡迎咨詢~),我一下子也畢業(yè)了。高考后他打電話說暑期出去嗨沒錢找他,我抱著手機(jī)笑,好感動啊腫么辦!
突然想起小時候我倆一塊兒躺在床上,他枕著枕頭看書,我枕著他的大肚子發(fā)呆;突然想起寒假我拿著他的手機(jī)打《王者榮耀》,我是個渣,被打得要哭,他拿過手機(jī)說沒事我?guī)湍闫圬?fù)他。
可能他不是那個溫柔高大的哥哥,我也不是那個乖巧聽話的妹妹,但時隔多年后回首,有一個哥哥,我還挺慶幸的,怎么回事呢?
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