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尊”

張珂

摘要：提起“尊”，大多數(shù)人往往聯(lián)想到的是“尊敬”、“尊貴”、“尊重”等詞語，或許只有一部分人知道“尊”最早指代的是“盛酒的禮器”。本文擬從字形演變和字義演變這兩個方面來具體地談一談“尊”。

關(guān)鍵詞：尊；字形；字義

一、“尊”的字形演變

許慎《說文解字》中寫到：“尊，酒器也。廾以奉之?！吨芏Y》六尊：犧尊、象尊、著尊、壺尊、太尊、山尊，以待祭祀賓客之禮?！彼淖中窝葑冞^程如圖所示：

依據(jù)字形演變圖，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商代甲骨文“尊”的字形為、其中上半部分為“酉”，象酒壇之形，在這里的意思是酒。而下半部分是人的兩只手，整個字象雙手捧酒之形。比較這兩個字形，不難發(fā)現(xiàn)，后一個字的酉部比前一個字形多了一橫，同時中間的兩豎也延伸到酒壇的內(nèi)部。有的學(xué)者認(rèn)為，多了的一橫代表酒壇中的水平面，而延伸到容器內(nèi)部的兩豎則象征蒸發(fā)的酒氣向上飄去。

到了金文中，“尊”字又演變成，這一字形沒有出現(xiàn)在上示的字形演變圖中。相較于甲骨文，金文字形加入“阜”（）和“八”。其中，“阜”的本義是象古人在其所居地穴的墻上挖出的供上下用的腳窩形，猶如后來的樓梯。古人依靠腳窩從地穴底下向上爬，因而，“阜”有升高的意思。之所以在“尊”的字形中加入“阜”，是因為人捧著美酒向他人敬酒或者與人對飲時，都要高舉酒杯，以示尊敬。至于“八”，則象征兩滴酒從酒杯中灑出。

到了篆文時期，“尊”省去“阜”，從而演變?yōu)?，并整齊化；或?qū)㈦p手省為“寸”，即，此時的形體已經(jīng)與我們現(xiàn)在所看到的“尊”十分接近了。

二、“尊”的字義演變

“尊，酒器也?！苯褡鏖?、罇，是商周時代中國的一種大中型盛酒器。青銅器，尊的形制圈足，圓腹或方腹，長頸，敞口，口徑較大?！吨芏Y·春官·小宗伯》中也寫到：“辨六尊之名物，以待祭祀賓客?！笔⒕频亩Y器正是“尊”的本義。

由本義演變出來的引申義主要可以分為三條線路：1.盛酒祭奠；2.量詞；3.敬重、推崇、擁戴。

1.盛酒祭奠：“尊”的本義為盛酒的禮器，商周時期，禮器很重要的用途之一就是被用來作祭祀用具，因而“尊”經(jīng)常被人們用來祭祀。在《禮記·禮器》中就寫到：“夫奧者，老婦之祭也，盛于盆，尊于瓶?！笨追f達(dá)疏：“盛食于盆，盛酒于瓶。”這里正是將“尊”作為“盛酒祭奠”之義來使用的。

2.量詞：“尊”作為量詞，主要有三個用法。首先，“尊”的本義是盛酒的禮器，人們將酒盛于尊中，于是漸漸開始使用“尊”來形容酒的數(shù)量。例如在杜甫的《春日懷李白》中就寫到：“何時一尊酒，重與細(xì)論文？”除了作為修飾酒的量詞，“尊”還經(jīng)常被用來指稱塑像。例如在《儒林外史》就這樣寫到：“壁桌上供著一尊玉觀音。”此外，“尊”作為量詞還經(jīng)常用來修飾大炮。例如《清史稿·兵志六》：“請令兩廣督臣，續(xù)購大小洋炮……凡八百尊?！卑徒稹都摇范骸斑@一次不比昨夜，聲音更近，而且是十幾尊大炮同時開放?！?/p>

隨著“尊”的字義的逐步增多，人們另造“樽”與“罇”作為量詞來修飾酒等事物。

3.尊重、推崇、擁戴：段玉裁《說文解字注》：“凡酒必實于尊以待酌者……凡酌酒者必資于尊，故引申以為‘尊卑字?！惫湃孙嬀?，十分講究禮儀，敬酒通常是必不可少的環(huán)節(jié)。酒席上，身份、輩份低的人向身分、輩份高的人敬酒，一定要舉“尊”。 酒器“尊”和敬酒這一動作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經(jīng)過長期的積淀，形成了一定的聯(lián)想，于是“尊”字也就引申出了“尊重、推崇、擁戴”之義。例如《論語·子張》：“君子尊賢而容眾，嘉善而矜不能?！薄墩撜Z·堯曰》：“尊五美，摒四惡，斯可以從政矣?！?《左傳·成公九年》：“無私，忠也。尊君，敏也?！币陨弦慕允沁@一字義的體現(xiàn)。 從敬重、推崇、擁戴之義又引申出了：（1）“重視、珍視”這兩個意思；（2）“地位或輩分高的、尊貴”。

（1）就“重視、珍視”之義而言，《莊子·讓王》：“能尊生者，雖貴富不以養(yǎng)傷身，雖貧賤不以利累形”便是這一字義的體現(xiàn)?！缎绿茣ぶ炀磩t轉(zhuǎn)》中也寫到：“置詩、書，重攻戰(zhàn)，尊首級?！?/p>

（2）同時，“地位或輩分高的、尊貴”之義，也被廣泛的使用。例如《荀子·正論》：“天子者，勢位至尊，無敵于天下，夫有誰與讓矣！”唐代韓愈《讀〈荀〉》：“始吾讀孟軻書，然后知孔子之道尊。”《春秋公羊傳·閔公元年》：“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狈泊朔N種，不勝枚舉，都是運(yùn)用這一字義的體現(xiàn)。

此外，由“地位或輩分高的、尊貴”之義又引申出①“高”；②“受尊敬的人”；③“敬辭”。

①于“高”而言，《易傳·系辭上》中寫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庇莘ⅲ骸疤熨F，故尊；地賤，故卑?！蓖瑫r在《韓非子·外儲說左上》中也有“虞慶為屋，謂匠人曰：‘屋太尊”的句子。在以上所舉的例句中，“尊”都是“高、高出”的意思，而這一字義在現(xiàn)代漢語中已經(jīng)很少被使用了。

②對于“受人尊敬的人”這個字義，較常出現(xiàn)的詞語便是“尊長”。

③“尊”作為敬辭在漢語中經(jīng)常被使用，例如我們經(jīng)常聽到“令尊、尊姓、尊駕、尊親、尊上、尊夫人”等很多詞語中包含“尊”字以示對他人尊敬的詞語。而“尊”最為敬辭的使用，也成為中國語言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綜上所述，從到“尊”，從最初的“盛酒的禮器”到現(xiàn)在被人們所熟知的“尊重、尊敬、尊貴”等字義，“尊”的形體和字義都發(fā)生了很多改變，其中有的字義已由其他的字替代，有的字義也已經(jīng)在現(xiàn)代漢語中很少使用了。但始終都未曾改變的是“尊”與生俱來的莊重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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