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月色

星期天一大早，朋友電話，叫我邀請幾位好友，晚上一起去云臺農(nóng)場欣賞荷塘月色。我喜出望外，長這么大，還從沒有看過月色下的荷塘。

群芳中我特愛荷花，喜愛她嫵媚的身姿、誘人的清香，喜愛她晶瑩的美質(zhì)、高潔的品格。冥冥之中荷花好像是我的前世情人，每年花開時節(jié)，我不管身在何處，總是要抽空去看一看她的。

在北海、頤和園是出差時順道去看的；在瘦西湖、大明湖是采風(fēng)時雨中去看的；而在西湖、太湖、微山湖蕩舟賞荷，那是專程踏著季節(jié)追過去的。每一次，我都把她美麗的神態(tài)一一收進(jìn)我的鏡頭，藏到我的記憶深處，時常隨手拈來細(xì)細(xì)品味，用以蕩滌心頭的塵囂。

直到今天我才突然醒悟，我如此愛荷，為什么從沒有想過看看月色下的荷塘呢？對“荷塘月色”的印象，多少年來，一直停留在朱自清那絕美細(xì)膩的描繪中。潛意識里好像那種美妙的情景不在現(xiàn)實世界，只存于朱自清的散文中。

在去農(nóng)場的路上，我設(shè)想了許多月下的荷塘和荷塘的月色的情景，可當(dāng)月上柳梢置身于萬畝荷塘之中，比我想象的要震撼得多。無論是難以言表的喜悅心情，或是尋覓安謐恬靜的悠然境界，想要的感覺在這里都可以找到。

遠(yuǎn)離喧鬧，呼吸著帶有泥土氣息的空氣，忘情于碧波萬頃月色朦朧的美景，頓覺心曠神怡。佇立在池塘中央，我盡情享受著清風(fēng)拂面的溫柔，雀躍著真想和荷花一起隨風(fēng)舞動。

月色下，那荷葉隨風(fēng)起舞時婆娑婀娜的美妙身姿；碧波上，那荷苞裊娜出浴時嬌艷華貴的清幽淡雅，使我如夢似幻，恍入仙境。當(dāng)我把小舟劃進(jìn)荷塘深處，眼前的景象更是如詩如畫：遠(yuǎn)遠(yuǎn)望去，只見一片泛著銀光的綠，似一條柔軟的綢帶，仿佛在流動，在不停地伸長，向前連接過去，連接寧靜，連接溫婉，也連接著夢幻。我喜上眉梢，不再作聲，默默地沉浸在那朦朧而又淡雅的寧靜之中。這時候，一種靜穆的感覺開始在周身彌漫。真的，即使你多么脫俗，此刻也無法抗拒這荷塘月色靜美的魅力。

我們踏著小舟，慢慢前行。但偶爾驚起的水鳥，還是打破了荷塘甜蜜的夢，激活了點綴其間的白色的紅色的荷花。在這個夏夜朦朧的月色下，她們越發(fā)顯得羞澀而又端莊，濃郁著，生長著，做著夏夜里淡雅而純凈的夢。我屏住呼吸，靜靜地凝視著，真切地看清了她們在月色下那原始的活力和蓬勃的秉性，感受到了她們那充盈著活力的生命。對比之下，想著我漸行漸遠(yuǎn)的青春，心底不免生出一絲惆悵，但即刻便被她們那肆意綻放著生命的色彩所感染，心境一下子淡然了許多。

當(dāng)我的思緒剛剛?cè)谌脒@寧靜的時刻，被驚起的水鳥“唧唧”地叫了兩聲，在我的頭頂盤旋一圈，落在前方。還沒有緩過神來，薄霧繚繞的荷塘又已歸于寂靜。今晚的月亮升起得比較遲，此刻好似一枚橘黃色的檸檬掛在樹梢，一片月光灑在荷塘的水面上，點點銀光，輕盈蕩漾。我有點不能自持，伸手接住一捧月光捂在胸口，仿佛有一種靈魂的迸發(fā)讓身體釋放，即刻，所有的心思都消散在這流波溢彩之中。

再看面前的一朵紅荷，楚楚動人，散發(fā)出縷縷清香，正以嬌媚的神態(tài)和月光挑逗。眼前的喜悅將我整個身心緊緊裹住了，我停下小舟，不忍打擾這純真的溫馨。一朵優(yōu)雅的紅荷，在歲月的縫隙里展現(xiàn)這如歌的行板；一縷舒緩的月光，在生命的驛站中吟唱著無怨的歌謠。

臨近午夜，大家都還不愿離去。親近大自然的美妙時光，令人回味無窮，光與影的和諧，情與景的交融，蕩滌著我的心靈。寧靜和超脫都只能是短暫的，但今晚的荷塘月色將在我的生命里永遠(yuǎn)流淌，滋潤著我一生的情懷。

崔月明：江蘇省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副主席、連云港市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