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李少白的散文詩

吳振塵

內(nèi)容摘要：李少白的兒童散文詩自覺追求歌唱自然的主題，突出特色表現(xiàn)為“自然的歌唱”。描寫自然中的自然和生活中的自然，寫出自然的美和勞動的美。通過自然的景，想到自然美對于人的啟示，從而體味自然。在行動中道法自然，表達著天人合一的生態(tài)美學。

關(guān)鍵詞：李少白 散文詩 兒童文學 自然的歌唱

湖南兒童文學作家李少白的兒童散文詩主要收錄在《童心的歌唱》（11篇）、《絲露花雨》（51篇）、《看不完的畫冊》（125篇）等書里，計187篇，除去重合的90篇，散文詩存97篇。仿照海德格爾的推廣的“詩意地棲居”一詞，李少白散文詩的突出特色可總結(jié)為“自然的歌唱”。

一、描繪自然

1.自然中的自然

不被人世干擾的本來自然是美的。《走進大山的微笑》寫走進大山的所見所感，“山風吹散了淡淡的霧紗，松濤吟唱著綠色的歌謠，山媽媽在聲聲呼喚，大自然敞開了懷抱?！边@是自然對人的呼喚，更是人本性中的自然本性對自然的追尋?！陡璧暮Ｑ蟆穼戯L從草原來、風從高原來、風從海邊來、風從西北來、風從西南來、風從東北來，并寫來來自地方的景色或特點，表達了自然的美、勞動人民的美。

《風的脾氣》寫不同的風，像活潑的小姑娘、像頑皮的孩子、像喝醉的巨人，穿著隱身衣。這里的風和人之間產(chǎn)生聯(lián)系，抹去讀書孩子額上的汗珠、吹落葉像陀螺、拔起樹推到房子，多樣性的風，人們要摸透風的脾氣，和風交朋友?！端{天上的畫》寫藍天是最大的畫板，太陽、白云、鳥兒都來畫出美的畫，一只煙囪突出青煙，被風抹掉了。非自然干擾了大自然的美?！稌w的星星》寫夏夜里最美的是螢火蟲的綠燈籠，“給靜靜的夜晚添一道奇幻的風景。”《云姑娘的衣衫》寫云姐姐的服裝件件不同，但都是一樣的美麗。

《放飛》寫春天里放飛風箏，感受到季節(jié)景色的美?！队旰蟆穼懘笊接旰蟮拿?，《根》寫默默無聞的根?！蹲显朴ⅰ穼懽显朴⒌镊攘Γ诖禾炖?，和太陽春風對話?！队籽康那樗肌芬詳M人的手法，用第一人稱寫幼芽在自然界中的感受，以及自然的美。

2.生活中的自然

《歌集》寫少年對歌曲的喜愛，自己編了一本歌集，擔心媽媽不讓唱。所列的歌曲有《新星》、《十五的月亮》、《希望的田野》、《小草》、《北國之春》、《桃花盛開的地方》等，從歌名上看，無不和自然有關(guān)。在生活中對自然歌唱，表達的是對自然的熱愛。對自然的歌唱，至少包括歌唱對象是自然、人的自然本性/天性的歌唱等兩個方面的意思。人都需要歌集，生活都需要自然的歌唱?！缎ｉT口的小街》里的小街是“美麗的”、“整潔的”，原因是有同學們的“打扮”，“從小把自己和環(huán)境聯(lián)在一起，讓年幼的心靈里有一份職責?！鄙钪械淖匀?，也可以稱為“人化的自然”，這種自然中，有人智慧、文明的體現(xiàn)，對自然的歌詠，這也是其中的重要內(nèi)容。這就在傳統(tǒng)的田園或山林的歌詠的范圍里，增加了新的內(nèi)容。

《我們這樣打扮祖國》把打扮校門口小街引申到祖國，具體行為含有：在小河邊栽下一行綠蔭、在教室的窗臺擺上一盆花、把受傷的小鳥送回樹林、安穩(wěn)紫燕造窩的瓦片、洗刷干凈墻上的黑手印、抹去結(jié)構(gòu)電話亭的灰塵，“從小事情做起，學習為祖國媽媽化妝的本領(lǐng)。”對生活中人化自然的歌詠，也是對人的歌詠，對有著美好的自然的本性人的歌詠。

人作為自然的一員，美好的理想狀態(tài)是和諧共處，也即天人合一，或詩意地棲居。李少白的散文詩表達了這一的理想狀態(tài)?！缎∠謇世省防镄∠兔缂叶奔一ハ鄲圩o，“溪水像苗家的心一樣清朗”，孩子們放飛風箏，風箏上的鮮花落下，下起花瓣雨。風箏像電話線，“把這歌聲傳到了侗寨，侗家娃踩著節(jié)拍跳起舞來。”作品的詩情畫意歌詠皆備，所描畫的景象，比起“黃發(fā)垂髫，并怡然自得”，添加了兒童歌舞的歡樂?！恫缮彙穭t把自然的美和人的美、勞動的美融合無間，“小船滿了，載著一船笑聲一船綠，向著飄著炊煙的岸邊駛?cè)?，留下一湖晚霞一湖金，在水面蕩漾。?/p>

《指頭上的眼睛——寫給可愛的盲孩子》用蔚藍的天空、潔白的云朵、綠色的原野、綠色的小河、美麗的小花等的自然美，體會盲童通過指頭感受到的世界?！翱瓷先?，你們失去了寶貴的雙眼。但你們學會了用心靈去感受，去發(fā)現(xiàn)，去理解，去追求。”用心靈感受大自然的美，這是對眼睛看到大自然的美的補充和豐富。

二、體味自然

體味是通過自然的景，想到自然美對于人的啟示。兒童散文詩的一個便利是擬人化手法的常規(guī)運用，容易傳達出作品獨特的童心/童趣。

《小精靈》從童心設(shè)計出一個小精靈，在想變成什么，變成魚、鳥、小鹿，但有網(wǎng)、鳥槍、陷阱等。變成人，“在魚兒害怕江河，鳥兒害怕天空，小鹿害怕山林的地方，人也就沒有哪兒好呆了?！边@里，以自然精靈的換位思考體味，反襯人事的生存。

《冬的性格》描寫了冬天的自然景色，體味到：“冬，是一年里最成熟的季節(jié)，難怪人們都給它冬爺爺?shù)姆Q號?！倍写认?、嚴厲、熱鬧、冷靜、多彩、單純，“我愛冬的性格，冬的脾氣?！睂τ诙南矏郏瑢τ诙捏w味，“讓孩子們多過一個冬，就多一份成熟，多一份美好?！薄犊床煌甑漠媰浴ざ瑺敔敗穼憽鞍?，是可愛的冬爺爺”，冬爺爺彎彎腰對種子說、點點頭對魚兒說、招招手對孩子們說，分別送了大被子、玻璃窗和滑冰場。“我伸出舌尖兒，接雪花吃。……我嘗到了冬的味道。”感受是：“這冬天的世界本來就是屬于我們的，它像孩子的心靈一樣潔白無疵?！薄岸瑺敔斦婧茫　弊匀慌c人和諧相處，人在自然中詩意地生存。《歲月如詩》被分成12篇，從一月寫到十二月，對每個月份都有自然的景色描寫和感悟。對歲月的感悟結(jié)合時間、空間，從自然中體味奮進、向上、成長，這樣謀篇行文所達到的，是很高的藝術(shù)境界，即意境。

《生命的燃燒》近乎寓言，煤的火焰是煤的歡樂和自豪，它唱著一支燃燒的歌。有塊煤說自己是烏金是寶貝，“豈能靜靜燒掉？”它滾出爐門，被工人鏟出丟在煤渣里，“此時，它才明白一個真理：燃燒就是生命！生命就是燃燒！”由對自然的觀察，體味生存價值的意義。endprint

三、道法自然

以自然反思人事，倡導(dǎo)遵循自然。與體味自然相比，道法自然強調(diào)去做、行動，如提倡去掉圍墻、世界互通、獨特的爭吵、奉獻等。

《最后的荷葉》寫荷葉的奉獻奉獻：“為了荷的美麗，蓮的鮮嫩，它從綻露尖尖角的時候起，就把自己獻給了這個可愛的整體。”《報答》以樹報答土壤、松鼠報答樹、魚兒報答水，得出人應(yīng)該報答大地母親?！渡岵坏眠@棵樹》寫搬家了舍不得門前的梧桐樹，這是一棵鳥樹、花樹、果樹、有靈性的樹，“我常常覺得家里有四口：爸爸、媽媽和我，還有這棵樹?！睒浜腿岁P(guān)系密切，帶給人音樂、花香、果粒、大傘等，“我”從中感悟到：“我也要長成一棵會走路的樹！”意即學會奉獻和友愛?！缎〔荩蚯白摺放c此立意相近，小草是綠色的小兵、乖乖的小兵、勇敢的小兵，到山坡河堤路邊去、到校園花園足球場去、到沙漠荒原黃土高坡去，讓江河綠水長流，要給人們綠的享受，走出一個綠茸茸的地球。作品提倡像草一樣的勇敢和奉獻，比起古人離離原上草的離別、青青河畔草的思念，視野和胸懷要開闊得多。《開花的翠竹》寫初夏的公園里的翠竹嫉妒花，也開花了，“竹子開花，可是枯敗的先兆啊！”這里雖是寫景，但其中道理，也值得人所取法。

《墻》寫房子因為墻的阻隔，誰也不理誰，互相見不到。一棵樹和一棵樹站在一起，互相伸出枝椏招手，搖動葉兒問好，小松鼠在樹間跳來跳去?！耙怯幸惶欤瑝Χ疾鸬袅?，房子之間全鋪滿花草，該多好??！……人們的心兒，會像小松鼠那樣自在，那樣歡快……”作品提倡取法自然，拆掉人為的墻這樣的阻隔，人心才能歡快。

《兩棵樹》寫曠野上的兩棵樹根須盤結(jié)、狂風暴雨中一起承受、春天里互相傳送花粉開花結(jié)果，把嫩綠讓給了小樹，讓小鳥來枝頭歌唱，請松鼠、野兔來懷里安家?！八鼈冎沃粋€樹的家族，一個真善美的小世界。”《小蜜蜂》寫小蜜蜂在花叢中飛舞歌唱，“傳花粉、采花蜜、造新房”，“蜜蜂是勤勞的模范，又是博采的行家?！币揽坎痪氲姆e累，得到豐富的營養(yǎng)?！靶∶鄯溆盟那趧凇⒉┎?、聰明，把生活釀造得又甜又香?！边@里的小蜜蜂既是自然界的蜜蜂，又是人們學習的榜樣。

四、美學自然

如果說李少白的敘事詩是倫理的，朗誦詩是倫理的、政治的，那么他的散文詩是美學的，表達的是天人合一的生態(tài)美學。

《靜靜的夜》寫靜靜的夜里，“小鳥睡了，樹婆婆還醒著?！薄棒~兒睡了，小溪還醒著?！薄靶切撬?，月亮還醒著?！薄巴尥匏耍瑡寢屵€醒著?！边@里人與自然合一，即天人合一，體現(xiàn)了詩意地棲居。《太陽·月亮》寫太陽哥哥請彩云向月亮捎去早晨的問候，感嘆：“多么好的早晨啊，日月同時掛在天上?！薄拔摇毕肱艿缴巾斏?，請爸爸照相，寫上一行字：“太陽、月亮和我！”被自然魅力吸引，合照的設(shè)計，意圖達到天人合一的意思。

《你的第一步》寫19歲女教師上第一節(jié)課的片段，作品里大量使用了自然的語句詞匯進行描繪，例如：“從春的苗圃中來”、“年紀，輕輕的，正是春的顏色”、“你——還是一只乳燕”、“你，還是一片新葉”、“一群小鳥飛攏來了，點點紅霞把你倆圍住”、“你找到了自己的綠地，找到了自己的星空……”、“甜亮的童聲合唱，像習習輕風，拂動你心中的一江春水。云開了！霧散了！陽光出來了！”、“就這樣，你邁出了第一步。開始了播種、耕作?！边@些自然有關(guān)的語句，不僅景美，而且感受美，讓校園、青春、學習得以襯托、得以融合，是天人合一境界的一種努力體現(xiàn)。

《夢》寫了聯(lián)合國大會主席團多了兩位代表老虎和橡樹，代表動物和植物，“地球上每一個王國，每一種居民，都有代表出席。這樣的會，開起來才有意思?！边@里體現(xiàn)生物平等的思想?！饵S昏的小鳥》寫黃昏動物回家，小鳥無家可歸，“不是小鳥太淘氣，不是小鳥迷了路，它的窩兒，不知被誰弄掉了！”“不是小鳥太貪玩，不是小鳥不回家。它的爸爸、媽媽不見了……”由于前面小羊、老水牛、小蜜蜂回家的美好襯托，這里的小鳥的遭遇更加令人同情，由此思考破壞的負面影響，倡導(dǎo)愛護動物。

李少白在《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三題》中說：“將來，不論社會多么發(fā)達，科技多么進步，人類追求的最終目標還是回歸自然，這是一個國際性的永恒的主題?！崩钌侔讓τ谧匀恢黝}的目標追求是自覺的。在描繪自然、體味自然、道法自然中，歌唱自然，表達著自然的生態(tài)美學。

參考文獻：

[1]海德格爾.荷爾德林詩的闡釋[M].孫周興，譯.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0：46.

[2]李少白.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三題[J].理論與創(chuàng)作，2002（4）：32.

（作者單位：長沙師范學院）endprint